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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便是这一句响起。
我愣住。
看向声音的方向。
熟悉的语调,最后一个字就落在耳边。
而鞭影一晃,从纠结的我们十六人中间一径插入!
霎时银芒大作,掌影翻飞!!
再次落定,我肩上多了一道血口,成璧的下摆被撕裂三寸,而段空游就在白绰逼视的目光里站定到我与成璧旁边,握鞭的手流下一径血色。
而包围圈,便在这骤然引发的一变里被打散。
十四人,只剩下六个还站着。
段空游看一眼我,眨下眼,看一眼成璧,眨下眼,看一眼我,眨下眼,看一眼成璧,眨下眼。
便是噗的一声笑。
笑的不是我,不是成璧,也不是段空游。
而是站在段空游身边的另一个人。
被段空游箍在左手臂弯里牢牢不放的美人。
梁秋凉。
有趣的是,在梁秋凉的腰身和段空游的左手臂弯间还隔了层不知是长巾还是绣帕的东西。
我便也笑。
——段空游定是边说着男女授受不清边大红着脸垫上了这一层。
“别呆了。刚才那一呆差点误事,幸好我捏了一把才想起出手,现在又开始了?”梁秋凉爽朗好听的笑声响起,对着段空游。
“噢……”段空游挠挠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梁秋凉,又微红了脸。
左手仍是紧紧箍着她,生怕丢掉似的忘记放开。
直到梁秋凉垂眸示意,段空游才噌地立刻投降状抬手,那块隔着的巾帕便缓缓飘落地上。
“怎么把秋凉也带来了?”我道。
“啊,我觉得不放心啊扔下秋凉一个人在崖谷关的话……”段空游啜嗫道。
带到这里就安全了?我哭笑不得。
“确实安全了。”似是回答我所想,白绰开口。
我回头,沉眸看向他,
白绰竟是挑眉哼一声:“你真以为,霜天会为了你一人而兴师动众让我来到这个地方?”
“最多算是顺便的礼物。”我笑得冷,“誉齐国众所周知,比宰相拥有更高实权的中书丞白绰大人,突然出现在这种荒山野岭,自然不是一个人,一点点血雨腥风,一点点生灵涂炭能打发走的。”
“只可惜,顺便也带走现任王座大人似乎有些困难。”白绰摸了摸下巴打量着成璧。
成璧依旧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杀死我这前任王座大人看来也不容易了……”我说着,心下阴云愈盛,突是一凛,“你,正在攻打崖谷关?!”
白绰一愣,放声大笑,击掌道:“这么快就猜着,不愧是誉齐神子——白易生!!”
印证一般的骤然冲杀声连绵突起,自崖谷关远远传来!
我,却笑不出来了。
一半是因为崖谷关被围。
另一半,则是因为,白易生。
又有几个人还记得呢。
易生不是易生,而是白易生。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就是当年某个姓白的老头一时兴起送的名字罢了。
沉寂十年,一朝省起,恍若隔世。
“所以,你才出现在这里,明里是想带走易生,暗里却是用易生做饵,目的,是引出我来,方便你进攻崖谷关。”成璧这时开口,不冷不热的语调,眉毛都不抬一下,“你有什么理由相信,我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相信,是确信。”白绰笑,却有些微悲凉,“感情,本就不需要理由的,不是么。”
“……的确。”成璧轻笑。
“拖住了你们两个,区区一个失去了李兰青的尹世军,我还不放在眼里。”白绰转口冷道。
“你很容易,就能攻下崖谷关的。”成璧却突然这样一句,带着一丝狡黠轻哼。
白绰盯着成璧,凝下神情。
而成璧,就这么笑起来。
“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他道。
白绰一惊:“什么意思?!”
突然,另一头传来的声响,让我们全回过了头去。
“就是这个意思。”成璧平静地笑,平静地说着。
嘴角隐隐噙着的,叫人逼目难视的光华。
“……你……你故意……”白绰看着远处肯山城方向的烟火熏天,喃喃道。
“你说服尹世军开关放敌入崖谷关,也相当于将一部分敌人隔在了晋国的地盘。”我赞赏地看向成璧,道,“只要拖住了那部分敌军,再集中主要力量攻击敌人必须回救的所在,就是掌握了主导权。”
成璧一笑点头。
我轻叹道:“原来你也不是无所事事,竟能查到,白霜天,就在肯山城。”
对着成璧说着,最后一句,却是看向白绰。
而白绰微微咬唇的表情告诉我,的确如此。
“这一局,是我输了。”白绰看着肯山城上空愈加浓重的火光,头也不回地稳淡道。
诚挚,谦和,遇挫越勇的斗志昂扬。
我,笑起来。
要看一个人是怎样的人,日后会有怎样的作为,其实并不是看他胜利时镇定或者谦恭的姿态。
应该看他失败时的姿态。
更应该看他亲口承认失败时的姿态。
白绰,无疑人中龙凤。
而他丢下这一句,就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这局,我也输了。”我垂眸,低声道。
于是成璧瞪大眼睛。
惊震地看着我回眸转身迅疾出手,连封他天池旋机鸠尾等八道大穴。
我,不是不苦涩。
方才一吻里他以舌相渡的那颗回元丸让我内力短暂大升,却不想,是叫他自己受累。
马哨一声,原本跑远的马立即奔回至眼前。
我将成璧横丢在马上,深深看了他一眼。
那样满溢的闪烁的倾诉般的不解与伤痛。
让我都有点狠不下心了。
只能一笑,拂上他的昏穴。
站在我身后的人,便那样轻轻轻轻地笑了一声。
带着些得意,带着些嘲讽,带着些赞叹。
带着那一道他自云里风里空气里突然出现踏在我身后地面时,腰间唯一响起的,隐忍般细琐掩抑的莫名金属脆声。
“易生你做什……”段空游惊恐的声音,也随之断在了半空。
“抱歉。”梁秋凉柔柔弱弱却坚韧如丝的声音叹息道,“你是个好男人。”
段空游看了梁秋凉一眼,已是什么都问不出口,吃力地睁了几睁眼皮,悲愤地一低头,便瘫软了下去。
“我没想到,你也是他的人。”我压下心头翻腾,瞥了眼梁秋凉冷道。
梁秋凉一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只是转了秋水般的眸子,看向那一个在我转身对付成璧时突然屹立在我身后的男子,轻轻低头屈膝,谦恭自持:“秋凉拜见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