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胖子活动了一下子肥胖的身体，松弛了一下紧张的神经，又招呼秘书换了一杯茶，镇定了一下说：“我们有自己的进货渠道，而且我们有自己的规矩，虽然有时候也会弄一些灰色的玩意，但像十六字鼎这样国宝的东西，我们是不会插手的。海东你放心好了，这事绝对和我们没关系，我敢拿我的脑袋担保。不过，这一次拍卖，我倒是要去参加，听说这一次除了这十六字鼎之外，也有不少的好东西。那些东西，应该是不会引起上面注意的。”
金胖子也是后悔不迭，要是早知道王海东注意这次拍卖会，就是请他参加他都不会参加的，被王海东惦记上，肯定没什么好事。
王海东很是认真地说：“没关系就好，至于别的古董，他们不查我也懒得管，这拍卖会上的古董到底有几件是真的，有几件是干净的，这个你比我清楚。刘老六这个家伙明明开始洗白了，又怎么会顶风做这次拍卖啊，若是出了问题，与他也是没什么好处吧。”
刘老六确实经常组织黑市的拍卖会，但那是以前了，这些年他渐渐有了一些身家，也很少提心吊胆地做了。
金胖子回答得非常爽快：“我听说，这一次是刘氏珠宝公司的事，好像刘老六要去赌石什么的，手上没有那么多的现金，他就琢磨起老本行了。正赶上这一次有那件十六字鼎，组织这一次拍卖会，也能为他积累一些资金。你也知道，最近我们江流市可是很流行赌石啊，上至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不少人迷上了赌石，希望能够一夜暴富，刘老六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不一样的是这家伙玩石头有年头了，做这一行生意总的来说还是赚了不少钱的。”
赌石？王海东可不止一次听人提起了。他那脑子发热的表哥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他的劝说，还有在聚会上那些同学的表现，无一不说明了江流市正在流行赌石的风潮。不过，这赌石真那么容易就能一夜暴富吗？
他苦笑了一声说：“赌石，十赌九输他们难道不懂得吗？这绝对是要人倾家荡产的买卖，一般的人根本玩不起，杨百万都能弄成杨白劳。也不知道那帮人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金胖子一副很神往的表情，好像他中了五百万的大奖一般说：“这个事情我还真的知道一些，本来江流市赌石的热潮不是那么厉害，据说是从去年发生的这个变化。我们江流市有一个退伍的战士，也没什么手艺，去了一趟云南赌石，结果回来之后就发财了，我听说那一趟赌石他赚了五百多万，盖房子娶媳妇什么都不用发愁，估计他这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了。”
王海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做出一副没有天理的表情说：“啊，怎么又成五百万了？金老板，你说的这个赚了五百万的复员军人是我表哥的战友，和我表哥是一起退伍的。前些天我遇到表哥的时候他嚷嚷着要去赌石，就是因为这个事情闹的。当时我表哥说他的这个战友赚了五十万，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五百万啊。赌石哪有那么容易发财啊，很多大公司请了专家过去能保本就不错了，还赚钱！你当那些卖翡翠原石的是傻子不成吗？”
经王海东这一提醒，金胖子很快就明白这事是有些问题的。他沉思了一下说：“海东，你说这事情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别有用心？或者这事本身就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王海东摇摇头，双眉紧锁，不停判断这事情的真相，好一会他才说：“有没有别有用心我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倒是真的。至于说这个事情是不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反正这事情是和我表哥的战友有关系的，但到底是赚了多少钱你们谁也没有见到。我表哥说是五十万，你说是五百万，你想想看，这事能没问题吗？没问题才怪！”
王海东倒不是关心这个事情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但是，大家一窝蜂地去做同一件事情确实不算是一个好现象。
金胖子听说那个从云南回来的复员军人是王海东表哥的战友，顿时一副吹牛当场被揭破的尴尬表情，脸上的肥肉抖动了几下才说：“这也是我听别人说起来的，至于那个人到底赚了多少钱我还真的不知道，不光是我，我想知道真实情况的人不多。但有人相信，传播这个谣言的人也就达到了他的目的。”
王海东很是无奈地说：“没错，我表哥陈宇就相信了。因为这个事情我表哥已经把自己的工作给辞退了，想着要去云南赌石。刘老六这家伙不会也是相信这个事情了吧？”
什么叫走火入魔，固执地相信自己能轻松发财，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而且，走火入魔的不止一个人。
金胖子闻听此言，一脸惊讶地说：“似乎不太可能吧。刘老六玩石头不是一年两年的了。不过，这个谣言背后是不是有刘老六的影子，还真不好说。但对刘老六有什么好处啊，他这样做还给自己增加了对手，到时候他购买翡翠原石就更加困难了，何苦呢？”
王海东来这里一是找金胖子打听事情，还有一个是找路子参加这次拍卖会。像这种黑市的拍卖会，如果没人介绍是不可能进去的。这些人的警惕性相当高。
说完了赌石，王海东也懒得去操那个心，他的目标是黑市的拍卖会。他说：“赌石的事情就算了，既然有人想上当，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这一次拍卖会，你可要给我弄个名额，我一定要参加。”
金胖子知道王海东进去的目的，因此很是为难，脸就像拧在一起的抹布一般。金胖子说：“海东，这事不是我不帮你，就算我能参加，也是凭借我们拍卖公司的关系。我本人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你可以去找一下老猫，他是负责这一次拉着我们这些人参加拍卖的司机，通过他应该能参加这次拍卖会。”让王海东找老猫，出了事也是老猫的责任，与他无关。
王海东看透了金胖子的算盘，很是干脆地说：“找老猫，我找他干什么？一客不烦二主，我不相信你就没有他的电话。你给他打个电话，说我要参加，凭我聚宝阁的名声，我想还是没问题的。再说了，现在我就算找他，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在王海东没来之前，金胖子原本是打算尝试竞争一下十六字鼎的，现在是没指望了。
金胖子明知道王海东这是耍赖也没办法，很无奈地说：“成，这事包在我身了，我给老猫打个招呼，算是你的引荐人，至于你带什么人过去，和我没关系，这一点你可要明白，别让我在中间难做人。”既然阻止不了，那就要尽量撇清自己。
得知进拍卖会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王海东这才满意地离开，只等到时候去拍卖会就成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天气闷热，知了不知疲倦地发出怒吼，让人很难受，就连仿古的幌子都无精打采，也不见有什么人出来，胡龙观古董市场上冷清得很。
王海东打电话给楚天齐说：“你让陆青青到我这里来，我有些事情要交代她。”
楚天齐愣了一下说：“不是下午拍卖会才开始吗？现在去有什么事，难道说那边的时间改变了不成？要是这样我要通知局里才成。”
王海东十分肯定地说：“这个你放心，事情没变化，只是今天上午有一个黑市交易，可能会打听到什么事情。我想让陆青青也过来，熟悉一下古董市场的一些事情，免得到了拍卖会上什么都不懂。”
其实所谓的黑市，和胡龙观古董市场的地摊差不多，不过是在关帝庙的后面，算是比较僻静的地方，有些人弄到了一些古董，不愿意去拍卖会上让别人赚手续费，就会来这个地方。这里定时有一个交易市场，行里面熟悉的人会在一定的时候赶到这里来淘宝捡漏。不过，这里的东西鱼目混珠，想要捡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海东坐在站台上抬眼望去，陆青青这一次倒是知趣，打扮的如同一个邻家女孩一般，一身淡蓝色的小碎裙，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散在半空中，手中还拿着一份集邮册，好像正要去古董市场溜达。
陆青青走过来歪着脑袋问：“我们不是去找十六字鼎吗？怎么要去黑市啊？好像那件青铜鼎不在黑市吧？”
王海东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不在那里，我们是要去那里打听一下消息。有些事情，那里的人知道的比我要清楚得多。你以为十六字鼎是那么容易就拿回来的吗？另外，我也要告诉你一些古董行里的事情，免得到时候你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作为一个刚刚入门的人，去了古董市场你要带着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而不是嘴巴，多看、多听、少说，这样你才能少犯错误。而且，你还能学到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
来到关帝庙后面的那条街，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些摊主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打扑克，有人问价格的时候，他们才会转过身来看一眼是什么东西，然后报出一个离谱的价格。外行的人这个价格就算拦腰砍，那些摊主也是有很大利润的。
王海东和陆青青刚走了进来，一个中年人嗖的一下就出现了，把陆青青吓了一跳。
那中年人一身工作服，看上去十分忠厚老实。他看着陆青青说：“这位小姑娘，你喜欢邮票是吗？我手上可有不少的好东西。”说着，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本集邮册，他打开之后说，“小姑娘，你看看，这可是一枚公元前的蔡伦邮票，存世十分稀少，很具有投资价值的。”
公元前的蔡伦邮票，中国邮政历史上著名的错票之一。整版的五十枚邮票，在制作蔡伦的生卒年上是按照公元前来设计的，可蔡伦的生卒年是公元，所以多了一个前字。后来直接人工把“前”字去掉就去印刷了。在此过程中，漏掉了第十六枚邮票上的那个“前”字，因此形成了中国邮政历史上著名的错票。
尽管后来有集邮者发现这个错误后，国家邮政总局下令毁掉错票，但还是有部分错票流了出来。据分析，存世在几千枚以上。这枚邮票价格不菲，很有升值潜力。
那中年人看到陆青青很感兴趣地看着那枚错票，于是就得意地说：“这枚邮票可是我费尽力气才弄到手的。你要是想要的话，五万，或者用和这枚邮票差不多价值的邮票交换也成。”
陆青青非常喜欢集邮这点可不是装的，大学时她还是集邮社的社长。她很了解这枚邮票的价格，五万真的是和白捡差不多。
陆青青皱着眉头说：“邮票倒是一枚好邮票，不过这是真的吗？”这话一听就知道陆青青没在古董市场混过。内行人就算看出是假的，也不会这样问。那中年人心中窃喜，这小姑娘看来是个有钱人，今天可算逮到一只大肥羊了。
中年人很快就说：“那当然是真的了。我舅舅可是邮政局的局长，弄张这种邮票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陆青青正在犹豫的时候，王海东接过圆头镊子，从邮票册里夹出那枚蔡伦错票，对着太阳看了一眼，然后放下什么都没说。一看王海东这个动作，中年人顿时脸色不好看了。
这枚邮票当然不是真的，而是用一般的蔡伦邮票变造的，如果通过太阳或者强光直接照射的话，能看出那个“前”字是挖补上去的。
从王海东的举动很显然他已经知道了其中的门道，那中年人连忙把邮票收起来说：“要是不喜欢也没关系，我还有一枚更加珍贵的邮票。”
本来看到王海东这个懂行的人在，他是有点退缩的意思了。但好不容易遇到陆青青这种不怎么把钱当钱看的主，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次宰肥羊的机会。因此，他就有把自己的看家宝贝拿出来的打算。
陆青青本来也没拿定主意要不要那枚蔡伦错票，现在听说有更好的邮票，于是非常兴奋地说：“更好的邮票？快拿出来啊。”看那样子，估计早已把来之前王海东的一番叮嘱抛之脑后。
那枚蔡伦错票要是真的话，他还会重新推荐你别的邮票吗？胸大无脑，王海东在心里“切”了一声。王海东对这个卖邮票的中年人也是有点不高兴了，都是行里人，这三分面子该给的我也给了，你这家伙还蹬鼻子上脸了，给你机会你还不借坡下驴？他也不作声在一旁看着，他倒想看看这人能拿出什么邮票来忽悠人。陆青青欢呼雀跃，似乎感觉这一次古董市场没白来，没想到今天居然遇到宝贝了。
那中年人神情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什么人注意，这才压低了声音说：“这东西不能在人多的地方拿出来，我们到一旁去交易。”
这在古董市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找个僻静的角落神不知鬼不觉就把生意做了。
来到一个人比较少的墙角，这中年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四方的枣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红色的呢绒衬布，衬布上有一个护邮袋，护邮袋里有一枚白色的邮票，邮票的正中有一个鲜活的“稿”字。
著名的稿字邮票，这种邮票多是战地通讯时候使用的，是用使用过的电码纸印刷而成的，也是中国邮政史上著名的红色邮票。最为著名的是集邮家沈增华先生收藏的稿字四方联邮票，为仅有的四方联稿字号邮票，价值千万。后集邮家*先生收藏到一枚六连张稿字号邮票，价值在两千万。四方联和六连张，一时瑜亮。这种邮票存世稀少，价格昂贵。
不过，已经发现的稿字号邮票一共是十六枚，除去六连张和四方联之外，剩下的也就是六枚了。这种邮票别说是新票了，就算是盖销票出来之后也能引起轰动。而这个中年人手中就是一枚稿字号的新票。
这中年人很是得意地说：“稿字号邮票，红色邮票中的贵族，价值我就不用说了吧。只要是国内玩邮票的没有不知道稿字号邮票。小姑娘你要是想要的话，这枚邮票十八万你拿走。你放心，我这邮票绝对是真的，有专家的鉴定证书为证。”说着他拿出一张盖着印章的鉴定证书，是一家国内著名的邮票公司的鉴定证书。
陆青青看到这张鉴定证书之后心中愈发喜欢了，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般。仔细看了一下鉴定证书不是假的，然后再看稿字号邮票似乎也看不出什么破绽。陆青青有点心动了。
那中年人趁热打铁说：“怎么样，小姑娘，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要不买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王海东从看到这枚稿字邮票的时候就一直想笑，现在看到鉴定证书都出来了，而且是真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鉴定出来的。他笑着说：“青青，算了，这邮票你要是买了才会后悔一辈子。走啦走啦。”
那中年人不乐意了，他瞪大了眼睛说：“小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给我说清楚，这枚邮票怎么别人买了才会后悔一辈子？我这可是有正规鉴定证书的，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
这个时候，附近的几个人纷纷围拢了上来，而且这些人和这中年人显然是朋友。大家纷纷帮着中年人讲话，指责王海东的不是。一些喜欢看热闹的老百姓也围拢了过来。
这古董市场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是这黑市，看到有人发生了争吵，哪有不围上来看个究竟的道理。
王海东脸上不见有丝毫的慌张，漫不经心地说：“有些事情，还是不说清楚的好，毕竟你是要吃这碗饭的，要是我把戏法给说破了，你的面子可是不好看。大家都不是外人，何必和钱过不去呢？”
中年人态度坚决地说：“别，小兄弟，你还是把话说清楚，这东西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弄到的宝贝。大老李，你出来一下，我当时购买这枚邮票的时候你可是在场的，你给大家说说看，这枚邮票是不是我花了大价钱买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