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只见院中一个村汉倒卧在房门前的地上,颈侧有一刀口,血流了一地,早没了气息。
萧慎也跃下房来,在房中查看了一下,走到厨房时,看见一村妇胸腹间一道长长刀口,险被劈成两半,满脸惊惧已死在了灶间!
灶上还有一淘米盆,盆中尚有水米,看样子应该是要做饭伙时被人突然杀死。
萧慎又跃上院墙,向隔院另外一家看去。只见那一家院中也倒卧着几具尸体,有老有少,细看皆是村中之人。
忙跃出院子,向李沉石报告了一下附近这两家的境况。
李沉石忙让众人迅速散开在村间查找一下,却发现竟无一个活人,满村将近百口无论老幼,都被人屠戮一空。
当寻至李老九酒肆之前时,发现门前倒卧着一对男女。
这对男女身上衣着,却不是寻常百姓常穿的麻布衣服,却是细织的棉布袍子。显见不是本村之人,而且这对男女身上并无明显外部伤痕。
萧慎先将那男子放平于地,伸手在尸身上慢慢按了几下。回首对李沉石道:“大哥!这个人是被人用掌力震死的,胸间肋骨都已被震碎了,凶手的掌上功夫快接近十弟马忠义了!”
“能看出是什么掌力么?”
萧慎摇头道:“要是岳十三在这里,估计还能看出一些端倪,我却是看不出了。”
萧慎口中的岳十三也是十八铁卫中的兄弟,曾经做过捕快。
“这村中村民大多都是死在什么兵刃之下?”
“大多数是死在烈阳帝国所用的军中斩·马刀下,烈阳国的斩·马刀前锋较重,利于劈斩,村人所中的刀口,多数被砍至骨骼断裂!甚是凄惨……”
“除了这些被斩·马刀杀死的村人之外,应该还有几个人使用短刀匕首的人!还有很多村人是被人割喉而亡!动手之人下手极其狠辣,看来,来行凶的这些人中应该有几个近战的高手!”
“这群烈阳帝国的畜牲!就连几岁的小孩子都未曾放过!”李虎双目通红怒声骂道。
萧慎长叹了一口气,道:“唉……这又有什么法子?这处早已被割给烈阳帝国了,只是这村中之人故土难离,又离啸虎关太近,那帮烈阳崽子不敢驻扎此处。就想把百姓强迁入抚州内郡,应该是看这村中百姓几次三番不肯迁移,便害了这群百姓!不过,这一对男女却不是虎村的人,可能只是恰逢其事,便遭了祸吧!”
李沉石沉声道:“弟兄们,先把这些尸首聚在一处烧了吧,免的曝尸村中……”
等将村中尸骸收敛完毕,众人不由唏嘘不已,这些被害的村人,与众人大多都是熟识的村人。
李虎突然说道:“怎么没看见李老九的尸身呢?莫不是他还活着?”
“嗯?可不是,大家再找找看!”
众人四处寻又了一遍,却还是未找到李老九的尸体。
李沉石看向李虎道:“李虎!李老九的酒窖你可去寻了么?”李虎一拍脑袋道:“我去看看!”
一会儿,李虎手中提着一具老人尸体从房后酒窖处转过了过来。
“唉……没曾想就是藏在酒窖门后,也被人搜到了……一刀致命!唉……”
寻了一些干柴引火之物,又命人将酒肆中的烈酒全搬出来洒到尸体上,点燃了火。
众人看着烈焰腾空,都是紧绷着脸,心中怒骂着烈阳帝国的军士,心情都是低落沉闷。
“回去吧,此后此间再也不用巡了,唉……”李沉石长长叹了一口气。“此间的事,就不要报知给大帅了,免得他老人家又添烦闷……”
众人默然点头。
焚烧尸体的味道十分难闻,而遇难者足有上百人,一时半刻又烧化不了,只等明日再来拾取骨灰埋土下葬。
人人心情低落,默默无言地都上了马,缓缓而向村外行去。李沉石策马落在最后,一脸阴郁,众人也无心谈笑,都是默默地向啸虎关归去。
“大哥!好似有婴孩的啼哭声!”冯远程侧耳听了一下,忽地勒住马韁。
李沉石急道:“哪里传来的?”
“象是酒肆的方向!”
调转马头,李沉石猛挥马鞭,向酒肆狂奔!
到得酒肆,那火势因拌着烈酒已是极大,以漫过酒肆草屋,直一向房后酒窖烧了过去。
“哇!”的一声,又传来一声哭叫!
这一声传的真切,正是从房后酒窖传过来的,李沉石身形如电,如飞般向酒窖扑去!
烈焰腾空席卷而来,李沉石扬起衣袖遮住头脸扑入火中!
刚一冲进火海,只是倾刻间儿,须发都有些烤得焦了!李沉石忍着热痛伸手拉开窖门,向窖内仔细一瞧,只见靠里左侧一堆倾倒的空酒坛边,趴着一个七八个月大的小孩子,正在那里大声号哭。
这小孩子估计是睡着时被人藏在了酒坛中,才躲过了大屠杀!
李沉石合身扑入酒窖,将身上战袍脱下包住孩子,弯腰抱在怀中,从酒窖飞掠而出,一冲出火海,在地上一滚方站了起来。
“大哥,怎样?”
冯远程几急上前拍灭李沉石身上几处烟火。
“没事!救出了一个小孩子!”李沉石道:“这孩子命还真够大的!”
众人这时也都赶了过来,萧慎先伸手接过小孩子看了几眼,见这孩子细皮嫩肉,白白胖胖的。
“咦?这孩子不是虎村的!”
“老四,你怎么知道?”
“嗯?还真不是虎村的,这孩子莫非是死在酒肆门前那对男女的孩子?”
李虎上前问道:“大哥,老四,你们怎么知道这孩子不是虎村的?”
“二哥啊,你看这孩子的小衫,那可是上等的绵缎!虎村哪有给孩子穿锦衣小衫的?这虎村里又哪有这般豪富的人家?”萧慎说道。
玄陆上各国平常人家只能穿些个粗麻布衣,象细织棉布这等衣裳,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物才穿得起。更别说绫罗绸缎,那是非商贾大户官宦人家,才能穿用得起的东西。
“不管是不是虎村的,总算救了一个。嘿嘿嘿,还是个男娃子嘞!小子别哭了,你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哇!”李虎笑着道。
那小孩子哪管李虎说些什么?只管小嘴大张,哭的是声嘶力竭。
“这孩子这般小,便没了爹娘,也够苦的了!大哥,我看你就收了这孩子做儿子吧。”萧慎想了想望着李沉石说道。
“对呀,嫂子要是知道咱捡了一个孩子,那得多高兴呀!在说了这小子的命也是大哥救的,也算是再生父母啊!”李虎也探头说道。
李沉石已经成婚五年多了,妻子林秀,是帅府里林棠夫人的贴身丫环,后来林帅夫人作主将她许给了李沉石。
只是当初生产时遇到了难产,大人虽保住了,孩子却没保住。
林秀也因此伤了身子,据十八卫中的老八刘子夫讲,林秀今后也再生育不了孩子了。
刘子夫可是神药门的嫡传弟子,神药门下尽出悬壶济世的良医,这刘子夫更是其中翘楚。
林秀一直都劝李沉石在讨一房小妾,好廷续李家香火。
但李沉石对妻子林秀感情深厚,总是不肯,为了此事两人还吵了几回。
林秀见李沉石固执已见,心下虽喜丈夫对自己的情意,却总是因为自己不能为李家留后,始终有些抑郁不安。
“这样也好,这次捡了个儿子,林秀也该高兴了吧。”李沉石也暗自忖道。
这孩子大慨是哭累了,李沉石抱他上马后。一会儿,自己就又睡着了。
回到帅府之后,李沉石让众人先回营歇息。自己抱着孩子,一路小跑直奔内府外院自己的房宅而去。
林秀正坐在床头绣着一方锦帕,听见脚步声,不由抬头一望,只见李沉石怀中用战袍好似抱着什么东西,匆匆忙忙地奔进屋来。
“怎么今日回来这般匆匆忙忙的?”
李沉石跑到林秀面前,咧嘴笑道:”娘子,快看,这一回咱们可有儿子了!”
林秀闻言放下锦帕,这才看清李沉石怀中抱着的是一个七八月大的小孩子,秀眉一展,不由惊喜道:“这,这……你这是从哪里抱来的孩子呀?这是谁家的?快让我抱一抱……”
李沉石将孩子放在林秀怀中,随后又将虎村的事慢慢叙述了一遍。
林秀听了眼圈泛红,更是抱紧了孩子。看着孩子的小脸轻声说道:“可怜的孩儿,别怕,今后有娘亲在,再不让你受一点苦!以后让你爹爹教你武艺,长大后到咱大帅帐下当个将军!多杀几个烈阳国的狗崽子,也为你的父母报仇!”
这林秀也是会些拳脚的女子,说的话自然硬气。
那孩子睡梦中听到此语,小眉毛皱了皱,身子不由动了一动,好似要醒。林秀连忙轻轻晃动身子,用手轻轻拍抚,那孩子渐渐又睡熟了。
林秀看着怀中熟睡的孩子,一脸怜爱。
李沉石凑到林秀身边轻声问道:“娘子!你说,咱给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林秀攒了一下眉,“别忙,这事,一会儿咱们再商量……”
李沉石望向林秀,他知道自己妻子跟着夫人可是读了不少书,不象自己军伍出身,虽然识几个字,但还是粗人一个。
林秀抿嘴一笑道:“这孩子的事,大帅知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