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朴推推木莲,木莲瞪了他一眼,转过头继续往里面瞄着,眉心紧紧皱在一起,担忧不已。
从掀起的帘子往里看,见珍儿还是呆呆的坐在桌前,桌上还放着刚刚莉香写好的借条,那刚端进去的滚烫的茶水这会儿一点儿热气儿都没了。
川朴一把拉过木莲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道:“东家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你进去给她换壶热茶水,顺便加两块炭,这样的天儿要是东家冻着了,小心回去月娘剥了你的皮。”
木莲想到简月娘板着脸训斥她们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却还是嘴硬道:“这是在铺子里,要去也应该是你去。”见川朴不乐意,她气的直跺脚,“你有啥不乐意的,这事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要是不向东家说赵掌柜的坏话,东家能被伤了心,你看看东家现在被气的,你不得进去道歉呀!”
“可我发现了赵掌柜的不妥之处,也不能说不跟东家说呀。”川朴矮了气势,小声抱怨着。
“又不是不让你说,可你得掌握说话的方法。”木莲翻了个白眼,“你这样不管不顾的闯进来就说了这样的事,东家一时能接受得了吗?再者说了,你说了就说了,连个人都看不住,你看看这会儿,赵掌柜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出卖了东家自己跑了,他不是忘了他娘跟他闺女还在村里吧?”木莲恨不得咬赵掌柜两口,可想到赵大娘苍老的脸,还有可怜的小丫丫,心里又心疼的不行。
川朴这时候也自责的不行,刚刚邢莉香来了,他只想着盯着这人想看看她干什么来了,山姜又在前面招呼客人,他们一时不察竟然让赵顺给跑了,现在看到珍儿这样失落的样子,他也跟着难过起来。
“木莲。”
听到屋里传来珍儿的叫声,木莲跟川朴对视一眼,都觉得心情轻松起来,应了一声,两人忙进了屋。
珍儿一手撑着桌子,一脚踮着,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木莲看了忙过来搀扶着她。
“慢点儿,坐的久了竟然腿麻了。”珍儿忍着腿上传来的酥酥麻麻的感觉道。
川朴看了看炭盆,可不是早就灭了嘛,忙手脚麻利的要重新给点燃。
“不用麻烦了,我跟木莲等会儿要回村里去了。等赵掌柜回来了再点吧。”珍儿道。
川朴看了木莲一眼,见她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了。
过了一会儿,等腿脚不麻了,珍儿跟木莲收拾了一下就要回村子里去了。天冷了,黑的早,再过一会儿回去天就要黑了。
走到门口,珍儿才想起来,把借条拿出来递给川朴道:“这借条你给赵掌柜,让他仔细收好。”
“东家,你咋还这么相信赵掌柜?那话我不是骗你的,他真的跟廖当家他们混在一起了,就连廖姑爷也跟他们是同谋,你等着看过不了多久他们的作坊就建起来了,他们也能产咱们的红糖、白糖了。”川朴一脸忧心的道。
木莲也跟着连连点头。
珍儿见他们这样关心她、担心她,心里暖洋洋的。笑了笑,珍儿坚定的对他们道:“我相信你们,也相信赵掌柜。川朴,你每天都跟赵掌柜在一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比我跟清楚,你想想他平时的为人处事,他是这样两面三刀、忘恩负义的人吗?”见他一脸沉思,珍儿继续道:“有时候看事情不是光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的,要用心,用脑子。你把前后的事连在一起好好想想,还有这张借条你也仔细看看。”说完珍儿留下川朴一人站在门口,带着木莲走了。
等人走了有一会儿了,川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山姜一个人在前面忙不过来,见他傻呆呆的站着,就叫道:“川朴,快过来帮忙,发什么呆呢。”
连叫了几声,川朴都没有反应,山姜忍不住过来推了推他,“你在想啥呢,连我叫你都没听到。”
川朴把手里的借条递过去,山姜随意扫了两眼,一开始还没在意,仔细看了看,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川朴。
“这是东家刚刚让那人签的借条,她让我转交给赵掌柜。”川朴道。
关于赵顺的事山姜也听川朴提过一两回,可是心里也不怎么在意,他也不相信赵顺是那样的人。
“你说赵掌柜会回来吗?”山姜问道。
川朴深出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不过东家很相信他,还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我想,他今天要是回来,就说明这事情肯定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好了,铺子里忙都忙不过来了,咱们还是赶紧做事吧,别傻傻的站着了。”
山姜看看他的背影,撇撇嘴,“刚刚好像是你傻站在这里吧。”说着又开始猜测着:“到底会不会回来呢?应该会回来的吧?”
直到晚上,赵顺盯着一身风雪进了门,川朴跟山姜惊讶的同时,却又觉得吊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处,忙迎了上去。
珍儿一上了马车就在闭目养神,她不是不知道木莲、川朴他们有很多疑问,可她这会儿真的觉得身心俱疲,这样的算计真的是伤脑筋。再者这样算计名义上的亲人,即使珍儿心里已经做了很多建设,想想却怎么也让人高兴不起来。
木莲坐在旁边,一直欲言又止的模样。珍儿眼睛未睁也能明白她的纠结,于是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成熟了会让你们知道的。我先休息一会儿,等到了村子你叫我。”
木莲见她满脸疲惫,也不再缠着她问东问西,扯过旁边的厚毯子给她盖上了。
这辆马车在赵旸铭走之前专门找人改装过了,牢固不少不说,里面的防风措施也做的非常好。木莲一直注意着旁边手炉里的炉火,就怕熄了火让珍儿染了风寒。
本来只想着闭目养养神,想着接下来还要怎么拖延时间,却不想竟然真的睡过去了,木莲把珍儿叫醒的时候,她愣了一愣才算是完全清醒过来。
眼见天都黑了,傍晚又下起了鹅毛大雪,简月娘担心珍儿他们,一直站在门房那里等着他们回来,木笔他们怎么劝都不听,只好也跟着陪着她等珍儿他们回来。马车刚在门前停稳了,简月娘就迎了出来。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下雪了就在城里歇了,冒着风雪赶回来路上也不好走啊?”简月娘拉过珍儿的手,见她手是暖和的,脸上也红扑扑的,知道她没有冻着,就开始唠叨起来。
“木莲,让你跟着也不是让你随着东家胡闹的,这样的天儿怎么能赶马车呢?要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怎么办?”说完了珍儿,简月娘就开始埋怨木莲。
木莲知道简月娘也不知真的责怪她,毕竟东家拿主意哪儿轮得到他们小丫头反对的,面上却是一脸乖巧的认错。木笔在旁边看着,笑嘻嘻的对她挤眉弄眼,她回了个鬼脸。
吃了饭,珍儿跟简月娘两个一人看书信,一人在灯下赶制新衣,不时的说着话。
“虎子的信快到了吧?这都这天儿了,他们怎么还没放假?我看村里的孩子都放假了,这天儿冷了不说,这几天又成天的下大雪,要是到时候路上不好走怎么办?”简月娘眯着眼对着灯光穿针,嘴里却抱怨着。
虎子离开也没多久,可是家里少了他就跟缺了什么东西似的,总觉得有些不习惯。不止是简月娘,就连丫丫、小茵陈她们也常拉着她的手问虎子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珍儿想到虎子上回的来信,说是在书院过的很开心,那里有很多大儒,他觉得能学到很多东西。即使没有看到他人,光是从这字里行间,她也能想象得到他写这信的时候眉宇间是怎样的风采。
珍儿写信的手顿了顿,“虎子应该是跟春水哥一起回来。春水哥去书院比虎子早,应该知道怎么回来便利。”
简月娘想了想,叶春水看着也像是个稳重的,应该会安排好的。记挂完了这个,还有另一个,“赵家小哥来信了没有?他这怎么也一去就不见回来了呀?”
赵旸铭?提起这个名字,珍儿才想起来,最近一段时间是没有收到赵旸铭的信了,离他上一封信寄来也有些时候了。那信得前半部分写的很详细,看着像是平时有了什么就记下来,慢慢攒起来的很厚的一封信,可是最后两页纸却写的很简单,甚至最后只草草提了一下发现新的商机,最近可能回不来了。
心里也有些不放心,珍儿却没把担忧说出来,他们离得太远了,就算让简月娘知道了也只是多一个人担心罢了,却是没有实际作用的。“想来应该是扬州那边忙,抽不开身吧。”
简月娘听的叹口气,“这扬州,那是繁华之地啊,多少人千方百计的要去那里挣钱,可这银子是那么好挣得吗?当初你要让赵家小哥去扬州我就不同意,要去就去京城多好,有世子爷跟玲玉他们照料着,你们也不轻省很多。”
珍儿见她又旧话重提,也不接腔,只等着她抱怨完了再商量接下来的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