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警笛声让我们正视所处的环境应该还有更多事情要处理,为了避免麻烦,莫晋翀建议我们跟他一起离开,警方带走走廊上受伤的假医生,然后调查他们的身份,当然,我也知道,他们根本查不到什么,如果能查,就不会有这么多卧底警官前赴后继地牺牲。
我很担心受伤的郑晓江,他没来得及在医院消毒止血,手臂的伤口依然不停地流出鲜血,我一颗心在他身上,自然忽略了开车的莫晋翀。
“呲——”在半道上,莫晋翀突然就踩了刹车,坐在副驾驶的夏旭,战战兢兢地问道:“莫少爷,别停啊,说不定这附近还有杀手。”
“下车。”莫晋翀打开车门,他下车后拉开车后门,然后对着我们说,“如果不想他流血而亡,那就必须马上止血。”
“对对对,可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紧张地说。
郑晓江握住我的手,虚弱地笑了笑:“别听他吓唬,我不会有事。”
莫晋翀拉开郑晓江的手,凑上去似笑非笑地说:“这个时候还逞强,就不怕阎王爷来索命?”
“你放心,你死了我都死不了。”郑晓江虽然戴着眼罩,可他说话的语气依然不减锐气。
“夏旭,把雪禾带到一旁,我要帮这个嘴硬的家伙好好止血。”莫晋翀冷厉地命令。
夏旭看了看莫晋翀,又瞄了一眼动不了身的郑晓江,犹豫片刻,他还是催促我跟他一起下了跑车。
我们走到路边,相隔的距离听不清车里人的说话声,可我能看到莫晋翀在车上翻出简易药箱,他拿出绷带在郑晓江受伤的地方包扎,看到他们“和睦相处”,我心里最开心了,虽然这次有惊无险,可好在能化险为夷,关键是,他们两人总算不是针尖对麦芒,水火不容。
“啪——”夏旭点燃一根烟,自顾自地吞云吐雾,我扭头蹙眉:“这个时候还能搞来一根烟,真是瘾大。”
猛吸一口,缓了气的夏旭高深莫测地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有那张照片?”
我们又回到原点,我心事重重地看着夏旭,他也皱着眉头,看我的眼神特别复杂。
“我听到最多的提问,就是问我是什么人。”我仰望黑幕一样的夜空,朦胧的月光模糊了我的方向,被问多了之后,我也有些搞不清楚我究竟是什么人。
“嗯,那你怎么回答?”夏旭饶有兴致地追问。
我耸了耸肩,平视他的目光,冷静地说:“我就是一个女人,一个简单的女人,之所以你们把我看得复杂,那是因为,因为你们自身就复杂。”
“你这样说,我好像也认同。”
“你知道照片上的女人是谁,也知道照片上的男人是谁,我想,一开始,莫少找你调查郑先生,应该没有找错。”
夏旭侧目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他收起玩世不恭的散漫,认真地叹息一声:“支撑这家伙活下去的力量尽然是仇恨。”
我也望去,看到他们身上独有的仇恨,还有我自己,我选择留下来与死神斗争,不也是那份恨,那份怨支撑自己吗?我真想打开这双手,看清楚每个人的灵魂。
“你告诉郑先生,叫他小心丁菲菲。这个女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她有了钥匙,一定会想办法离开。”
“你好像知道什么?”夏旭试探地问。
“彼此彼此。”
“所以,你来医院找郑晓江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
“谢谢你的转达。”我故意避开他的反问。
夏旭拉住我的手臂,谨慎地说:“莫晋翀知道晓江的身份肯定不会放过他。”
我回头盯着夏旭,不屑地笑了笑:“他们现在的情况已经水火不容。”
“十年前,有人闯入加州一个小镇,镇上一家四口惨遭灭口,只有两个孩子逃出生天,不过他们亲眼目睹惨剧的发生。”
我怔愣地注视夏旭,又听他继续说道:“照片上的女人是莫静然,相信你也知道她的身份,她是莫氏的首席杀手,自从嫁给姚振晟便已金盆洗手。”
“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是警方的卧底。”我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他是国际刑警,因为他,莫老头失去自己唯一的儿子。”夏旭走上前,凑近一些,冷冷地说,“就是莫晋翀的父亲。”
我心里一沉,蹙眉又问:“不对,莫少曾经跟我说过,他从小失去父母,由莫老头一手抚养。”
“女人嘛,总是同情心泛滥,如果我是莫少,我会说得更惨烈。”
“那你又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因为……”夏旭犹豫不决,这时,我们被另外一辆跑车吸引,大红跑车向我们驶来,即便在路灯下也是格外亮眼。
“丁菲菲来了。”夏旭想要靠近,我看到莫晋翀挂了手机,看来是他打电话叫来丁菲菲。
“你还没有告诉我原因。”我冷不丁抓住夏旭,急切地逼问。
夏旭显得有些急躁:“想知道原因,自己去看郑晓江的手机,看里面的相册就知道了。”
他挣脱我,跑向人群,果然从红色跑车走下来的女人正是丁菲菲,我不由自主地将眼神瞄向丁菲菲的手指,鲜红的指甲,嫩白纤细的手指,完全看不出端倪。
“又怎么回事?”丁菲菲踩着高跟鞋依然可以飞速窜入莫少的跑车后座。
我隔着车窗看清楚里面的男人,他同样看着我的冷静,我们都没有办法坦白,现实就是这样,背后的故事暗藏杀机。
“雪禾,我们回去吧,丁菲菲会照顾他。”莫晋翀走到我跟前,我看到他,曾经看到他的落寞与孤寂,我以为,我真的可以伟大到成为别人的全部,其实他不过是利用谎言牵制我的灵魂,他这个男人,爱得倦怠又无奈。
是我令他变成这样还是他本来就这样,还是男人就该是这样,为了得到,可以不折手段。
我还是会注意到丁菲菲的小拇指,我发现她其他四肢都能正常弯曲,而小拇指不会触碰到实物,她很小心翼翼,却被我看在眼里,不,是我和莫少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的小拇指。
“一切就拜托莫少爷了。”丁菲菲检查郑先生已无大碍,于是对着我们客气地说,“我看医院是住不了。”
“他们会在郑晓江的寓所埋伏。”莫晋翀心平气和地说。
“我会住酒店,也许能躲过一劫。”
“然后开始逃亡?”
“总会有办法解决。”
“去会所。”我心里冒出这个念头,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会所应该比较安全。”
莫晋翀低头看着我,意有所指地说:“看起来好像是,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枚姨之前在会所的住房并没有住人,他们应该有地方落脚。”我以商量的语气说道。
“呐,我小胖呢,不是不讲义气的人,但事已至此,我在国内是呆不下去了。”夏旭扫视众人,一本正经地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次拜别,有缘再见。”
“小胖。”郑晓江按着手臂,下了车喊住他,“对不起,我没想过害你。”
“你要小心,我和他等你回去。”夏旭话中有话,我听不懂,但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情义绝非如此简单。
目送夏旭消失在夜幕之中,我们也拉回思绪。夜太沉,心已静,我自始自终偷偷消化夏旭跟我说的话,我不能听风就是雨,虽然无法证实真假,却要理性对待。
我坐在莫晋翀身边,后面跟上丁菲菲和郑晓江。
这种沉默的气氛慎得慌,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我觉得我得说点什么,或者想点什么。
“丁菲菲去了会所,相信不用我,你们也能弄到她的指纹。”
“丁菲菲为什么没有离开郑晓江,然后独自一人偷渡出国?”
“为什么?”
“证明钥匙还在郑晓江手上。”
“也就是说,他们相互牵制?”
“至少没有信任可言。”
我深吸一口气,背靠椅垫,缓缓地开口:“我们之间还有信任可言吗?”
“当然。”
“为什么你会知道楼上发生的事情,一打开电梯,你就知道危机,然后准备好武器。”
莫晋翀不以为然地笑道:“喂喂喂,我好像是救了你们,怎么反而出了错?”
“你应该想杀了毁灭者。”
“他现在不能死。”
“为什么?”
莫晋翀转动方向盘,隐去笑意,冷漠地盯着前方的黑暗。
我斜睨一眼身边的男人,愠怒地说道:“你想利用毁灭者毁灭姚振晟,然后再毁灭他。”
“我只知道,他不死,你不会爱上我。”
“不。”我负气地冷笑,“我会不会爱上你,根本与他无关,因为我不会爱上一个不坦诚的男人,虽然郑先生也隐瞒了他的事,但他从未想过欺骗我。”
“呲——”莫晋翀突然刹车,吓得我和后方的人不知所措,我以为会发生什么,可冷静片刻的莫少又重启引擎,驱车驶向会所的方向。
“雪禾,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只因,爱你……”
我打开车窗,看到月光沉沉,耳边风声甚厉,我尽量屏蔽关于莫少的言辞,我知道,潘多拉的盒子里有一种毒药叫花言巧语,用来制服女人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