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要保重身体啊……”有臣子难受的很,见临淄帝被气成这样,也是心有戚戚然,道:“陛下,一般行军,信息通讯中都有快马驿站,咱们江南也是这样,但是,李君玉没有啊,因为她有千机门,千机门遍布天下,耳目众多,消息传达极快,所以,咱们根本找不到李君玉的讯息,找到时,她人早已离开了,就是因此,她才有恃无恐啊,陛下……”
“千机门!”临淄帝红着眼睛,呼哧的喘着气道:“此次是否又有千机门弟子帮着他们……?!”
“一定是的,李君玉身边奇人无数,她光在通讯方面,不用快马驿站,用千机门不仅更快,而且也少了被人截信的风险,这样的,这样的……几乎是天助的实力,江南实在无法力及,况且,还不止千机门,江湖中人,有许多贩夫走卒,俱都在帮她,他们隐于百姓之中,去传密信,简直防不胜防啊,陛下!”
“千机门!千机门!”临淄帝红着眼睛,显得有点阴鸷暴戾,见有太医来给他把脉,哪里有耐心,将他粗鲁的一把拂开,怒道:“朕无事。 ”
太医伏地不敢言语。
临淄帝喘着气,真是深深忌惮江湖中人,怒道:“去将昌邑守将提过来,朕要亲自审他!他是怎么让李君玉出入的,莫非是叛敌不成?!”
众将与文臣见临淄帝如此震怒,不敢怠慢。立即就去提早被关起来了的韩振。
韩振早想好了应对之策,然而,他还是很怕,怕临淄帝恼羞成怒,杀了自己祭旗,临淄帝为了帝业,可是连自己的亲生嫡子也是可以牺牲的,当初世子不就这样死在京城了吗?!
所以,韩振哪怕能有一些应对之策,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脱险,他也料不准临淄帝会不会放了他,还是杀了他,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要保全自身,尽力的脱险而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本就是自保之人,选择的绝对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条路,若不然,他早已经死了,只怕不仅昌邑没保住,连妻子儿女族人也要被临淄帝迁怒被杀……
韩振一听见有人来提自己,腿就忍不住吓的直抖个不停,可是意识却极清醒,他知道,哪怕要死,也不能拖累家人,至少,他还守住了城池,无功,也不算有过吧……
韩振一见到临淄帝就跪倒在地,道:“臣韩振拜见陛下,陛下万万岁!”
临淄帝的眼神十分不善,怒道:“李君玉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过了昌邑,你这个守将是怎么当的?!”
“是臣之失,臣不敢狡辩,只是,还请陛下听臣一言,实在是那李君玉诡计多端!”韩振泣着爬近了些,看着临淄帝道:“陛下,那李君玉派人来诈开城门,来人穿着江南军队的服装,直说陛下被袭,臣一下子就慌了神,急忙派兵去营救,谁知却是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幸尔臣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敢大肆迎这些人进城,否则只怕昌邑早已失守,百姓是要受灾难了……可惜了前去营救的人,却被他们引入了包围圈,而臣当时完全不知,还是后来反应过来的,他们实在是太狡诈了,防不胜防啊,当时消息不通,臣实在不知陛下人在哪里,是不是真受袭,事关陛下安危,臣却是不敢赌的……”
他这么一说,临淄帝果然皱了眉,却是消了些气,不管如何,韩振也是因为忠心护驾而被欺骗,顿了顿,他又问道:“据说当时响了几声炮响,你竟不知是计?!”
“回陛下,当时炮响以后,臣是吓的不轻,再加上附近又起了狼烟峰火,臣以为陛下被围,对此深信不疑啊,谁曾料到,竟是计啊……”韩振泣道。
临淄帝起了身,道:“竟是如此的计划周密,找不到她的行踪,行动的速度太慢了……”
临淄帝一想到此,就如哽在喉,仿佛说不清的难受,又问道:“她是如何度过沂水的?!”
“沂水只是大江的支流,窄而不深,河流也不湍急,当地百姓常有凫水而过者,不以为奇……”韩振道:“只是现下河水刚化了冻,十分寒冷刺骨,没想到,李君玉竟然真的只是这般渡河,这才给了她可乘之机啊……当时臣也没料到她竟然这般渡河去了溃城,臣有罪,一时不察,完全是被她给蒙蔽了,还请陛下责罚,若是臣再精心防备些,也许就不会这样了,是臣的错,还请陛下惩罚以恕臣的罪过……”
他这样一请罪,临淄帝反而不易杀他来立威了,只是脸色依旧黑着,怒道:“朕的许多大军竟这样被她耍的团团转,各斥侯暗探竟如此无用……千机门,千机门……”
想到千机门在信息这一块的实力,一时更加忌惮,如今她只不过带这么点兵马就如此欺到头上,待她以后大军深入,他以何种实力迎战?!信息,等全落后于她一步,战场之上,若是不能及时得到消息,太被动了……
走脱了李君玉,又走了楚煙砂,众臣其实也怕被临淄帝迁怒,见韩振已经认罪,为保自身,便道:“陛下,李君玉太过狡诈,防不胜防,加上信息滞后一步,韩振也是情有可原,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如且让他戴罪立功,继续镇守昌邑,他如今有了防备,若是大军来犯,他也能吸取教训,还请陛下宽容。”
众人也都一一附议。
临淄帝知道,如今杀鸡立威也没什么用了,反而会寒了众将的心,便依了他们,只叫韩振下去了。
韩振松了一口气,暗叹,还好现在临淄帝不便于杀人,他虽然有杀心,可是却不敢再让众臣分心了。
他若太紧,而李君玉一概招降纳叛,投降者反而受到礼遇,只怕临淄帝会逐渐瓦解崩溃。他必须要收买人心,团结人心,才能共对李君玉。
只是这样的临淄帝,多多少少的有点假仁假义。韩振分明都已经看到了临淄帝眸中的杀意。
可为了天下,他忍住了,他并不是真正的仁义。
韩振出来后便松了一口气,连忙去换了囚衣,连夜奔回了昌邑……
他隐隐的明白,纵然江南有大军几十万,也绝不会是李君玉的对手,也许……下次大军真的压境时,他会投降。然而这个心思是一点也不敢现在就透出来的。
大势已去。天道不助。李君玉虽是个女人,可是这样的勇谋,这样的策略,这样的容人之量。罕世所见。
焉不知秦王现在也尽心尽力的为她所谋吗。她却无半点猜忌之心……韩振明白,自己投降后,也会受到礼遇,这才是最重要的。他将这份心思压在心底最深处,乱世之中,他从来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想法,他只想要但求无过,做个小小的驻守将军,足矣。
于乱世之中,多少人如同无根浮萍,能活下来的,也是真的聪明人,辟如他自己,再辟如王成。这二人性情之中,有着极相似的东西。
也许他们并没有惊世才能,可是他们遇强则隐,遇弱则强,放在适当的位置,用好了,却也是有用的。
临淄帝眼底阴沉沉的道:“江南绝不能让千机门弟子如此把控,这样下去,敌军未来,咱们江南就先垮了……”
他踱了几步,吩咐道:“去查,以后出关入关,一律严查,凡夹带密信,及来历可疑者,一律杀无赦!宁错杀千人,也不可放过一个,朕要千机门的人,全滚出江南!”
谋臣吃了一惊,急道:“陛下,此策实在不好啊,暗查也好,若是明查,只怕会动摇民心,甚至军心啊,长此下去,只怕会,会引起剧变?!”
“那你可有上策?!”临淄帝不悦的道。
“这……”几位文臣面面相觑,脸色很惨淡。
“那就去,若是再顾着这个,顾着那个,这江南就要易主了,哪还有什么民心?!”临淄帝烦躁的道。
众人不敢再辩,生怕犯了他的杀机,便退了出来。
“陛下他,是被李君玉给打乱了所有计划……”谋臣脸色难看的道:“……咱们江南,怎么会一步步的一直在被李君玉给拖着走?!刘帝与齐帝又袖手旁观,这一次,这一次……唉,大好的机会,白白没了,现下李君玉与楚煙砂跑了,真是放虎归山啊……”
“楚煙砂当真是罕世骁将,”有将领沉吟着道,想到他离开之前杀的人,便道:“他如此被算计了,必定会崛起,会报复……”
众人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敌人不仅强,而且还是智勇双全的强,这让他们心里万分的不得劲。
尤其是李君玉,滑不溜手,明明来了江南,可总是逮不着她,这样的人,在这山河之中,如一尾蛟龙游走如风,谁能抓到她,送上门来都没抓住杀了,还谈什么以后……
这个李君玉,只怕与传闻一点都不一样,在京城,她好一个扮猪吃老虎,将所有人都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