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玉见他们的样貌就知道一夜未曾睡好。
“公主,相爷?!”两人忙请安,道:“昨晚臣等二人想了半宿,大略的弄出一个章程来,还请两位过目。”
李君玉接过来,道:“铸钱币?”
“正是。”福王道:“但凡新朝新立,必定是要统一钱币,统一度量衡,先帝在时,朝政混乱不堪,钱币市场早已失序,如今既已改元通天,不如铸通天钱币,以后只以此为钱银。也方便统一钱粮物价,稳定人心。”
“王爷所言甚是。”沈相道:“我早先便有此意,只是一直腾不出手来,若是王爷肯出手,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这钱币一事,多则泛滥,打乱市场,少则也不行,要铸多少,还要看户部细细的算一个数来才是。”
“相爷所言甚是。”福王道:“臣与寿王愿领此重任。”如此,他们二人算是真正的归心做实事了。
少了宗室的拖累,人反而能清醒着,慢慢的走的更远。
沈相笑道:“王爷是个通透,明白事理的。”
福王怔了怔,苦笑了笑,若说以往还有所保留,被那两位小王爷坑了一回,才算是彻底的掉进坑里了,以往还保留三分力,如今为公主却肯出十分力了。
如今他算是将宗室中人得罪了不少,弄的里外不是人,还不如干脆果断一些。
“相爷就别取笑我了,”福王道:“如今我与寿王也别无所求,只求安安心心的呆在公主麾下,为百姓,为公主,朝廷多做些实事……”
沈相一笑,递了一杯茶过去。福王与寿王接了,暗叹,公主麾下之人,笼络人的本事真是……望尘莫及。两人一饮而尽,反而一笑。
福王与寿王略坐了坐,就告辞了。
沈相想了想,对李君玉道:“既要铸钱币,也该发布历法才是,别说钱币混乱,历法,更是混乱,正帝晚期几年,钦天监形同虚设,已经好些年没有发布黄历了,黄历,即是皇历,公主,钱币与黄历一起发下,更为名正言顺。”
李君玉知道黄历代表着的是什么,笑着道:“好,以后农人种地,也有顺天应时,便让钦天监的人测星宿星盘天时,以朝廷命令,发布历法吧……”
“发到各郡县后,若是农人郑重以待,就说明,你以后坐尊位的阻力会越来越小,他们承认了你的正统地位……”沈相道:“取天下易,治天下难,统一天下易,让天下归心难,也不枉我们步步为营,走到今天,终于看到曙光了……”
李君玉听着他略感慨的道:“霸道可以取之天下,却不能治天下,也不能得民心,上天给了你最好的天赋,以你的才能,若要逆天而行,自然可以得到天下九州,可是,稳固江山,光靠武力是不够的,实力为后盾,还要重用文人,重用民心,这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你看看,现在让你少了多少的阻力……这才是王道,为王之道,人王为君主,一定要有仁心……”
“嗯,我知道了……”李君玉笑了笑,道:“你是要我注重儒生嘛,对吧?!”
沈君瑜笑了笑,道:“对,以往的你对自己的武力太自信,你一定要知道,这世间还有天道,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叫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
李君玉点点道:“嗯。”重生以后,她是真的悟了。以往不懂,可是现在是真的懂了。
“以后若是我做错了,你要提醒我……”李君玉笑着道:“我怕我有点想不到的地方。”
沈君瑜对她笑了笑,心中一暖。
其实知道她的前世以后,他一直很担心她会被困在其中,没想到,她的蜕变让他吃惊。果断,决断,不拖泥带水,又仁慈仁义,却也不被拘泥于仇恨之中,她是真正的浴火之凰,破茧重生。
她是真正的悟了。才没有一直被困在前世,困在过去。她的心胸,出乎他的想象。
赵王出身极好,拥有的太多,他是嫡子,外家显赫,然而,他还是被困在这层身份中,无法跳出这身份,他一直把自己陷在这层身份里,看到的也只是这层身份才能看到的一片天。所以被困,至死都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王道。
可是,李君玉不同,所谓不破不立,她就算死过一次,醒过来,依旧眼界在于天下群雄,她的眼睛里,从来没有自己那一点点的不幸遭遇。
她与赵王是如此的相似,却又如此的不同,他们二人,同是嫡出,同样母家显赫,同是宗室骄子,可是,赵王却一直执拗于自己那一点野心,可她却早已经跳了出来,站到更高的视角,看到的是天下之人。
那一点仁心,是最大的不同。
她就像一颗神树的种子,已经完完全全的在九州之下扎下了根,会慢慢的蔓延生长,直至树枝蔓茂,不可撼动。
然而她却依旧是柔韧而庇护着世人的,她这样的人君,一定前所未有。因为世间明君,尚还有一点执着与拘束,她没有,所以做事能做的更加彻底……
沈君瑜看着这样的她,心中甚觉满意。
李君玉看他眸中似有柔光,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道:“笑什么?在想什么?!”
“想到一个好点子……”沈君瑜道:“徐青既已死,你可曾听闻临淄帝可追封了他,给与谥号?!”
李君玉一怔,道:“不曾听闻,这个徐青可惜了,倘若来我麾下做随军军师多好……”
说完,她一怔,看着沈君瑜笑吟吟的脸,便道:“你不会是想……?!”
“嗯,不如公主发号天下,追封徐青为崇国公,谥号为忠!”沈君瑜笑着道:“我想徐家人一定很高兴……?”
李君玉听着便目瞪口呆,动了动唇,竖了竖大拇指,道:“君瑜,你气起人来,能把人面皮都给扒下来啊,这个点子好,太好了,这下子看临淄帝情何以堪?!哈哈哈哈……”
她兴奋的不成,起了身道:“我马去上一趟礼部,嘻嘻,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临淄帝的反应了,就给他添些堵!”
沈君瑜看她难得兴奋的跟个孩子似的,不由也笑了,眼神里有点宠溺的味道。
李君玉兴冲冲的出去了。
沈君瑜失笑不已,墨砚见李君玉冲出去,进来道:“公主为何这般高兴?!”
沈君瑜笑着道:“我让她去追封一个人……”
墨砚困惑的看着他。
“徐青,追封为崇国公,谥号忠。”沈君瑜笑着道。
墨砚瞪大眼睛,谥号忠?!这不是,打临淄帝的脸吗,墨砚无法想象临淄帝的脸色了,估计真得气的吐血。崇字,本就是尊重,敬重的意思。朝廷摆明了这样的态度,临淄帝未封手下之人,却偏让朝廷封了这两个字,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墨砚目瞪口呆,定定的看着沈君瑜道:“门主,属下发现,你也变坏了……”他竖起大拇指,道:“高,这一招实在是高,这下可把他们给坑惨了!”
沈君瑜偏偏一副还是笑笑的表情,道:“这不是好事嘛?”
好事?!是好事才怪,无论是临淄帝,还是徐家人,估计没一个能高兴的。
估计只有不明事理,不懂王道的百姓才以为这是朝廷的仁慈。
这真是……好损,好坑人的法子。
不过墨砚还是不厚道的笑了,没想到门主坑起人来,能让人打落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
且看临淄帝,对这一追封,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呢,哈哈……无论如何都会陷于不义之地。真是太坑人了。墨砚还是忍俊不禁。估计地下的徐青知道了,也得气的爬起来才甘心。
李君玉匆匆的就去了礼部衙门,礼部的官员们各个受宠若惊,忙起身来迎,道:“参见公主,公主要出使的人手都已安排好了,公主要见见吗?!”
“我不是为此事而来,此事交由沈相过目既可,”李君玉笑嘻嘻的道:“沈相看人可比我准,相信你们派出的人去出使,定有收获。”
“是。”礼部官员道:“能为公主分忧,是臣等之幸。不知公主前来是……?!”
“我来找景瑾,他在吗?!”李君玉笑着道。
“原来是找小王爷,刚刚还在,臣马上派人去寻……”那官员忙匆匆的叫人去跑腿。
“几位大人略坐一坐,”李君玉笑着道:“不必如此拘束。”
这些人哪里敢,忙连称不敢,李君玉只好随他们去了,随口道:“你们在这里做事还顺心吗?若是有困难,无论是衙门里的,还是家里的,一定要与景瑾,或去相府说,能为你们解决的,一定尽量解决。”
几人十分感动,道:“是,一切都好,处处都好,并无不顺。各位大人也都和气,十分有效率……”
他们说话带着恭敬与忐忑,还是十分拘束的,李君玉知道自己在这里,他们定然不自在,便笑着道:“各位大人先忙,我去园子里走走,若是景瑾来了,叫他来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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