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玉大笑,见他这般拿以前的事来调侃,便知他是一点也不在意当初的丑事了。
“要像公主这样才好呢,私下性情急躁,遇公事国事,军事农事,却变得慎重,稳重。这才是一个为君者最好的品质。”秦王道:“臣可不及,这天下人都有不及。”
李君玉笑的不行,道:“想来王叔也听了我不少逸事。”
“公主一言不和要动手打人这一点,臣可听过不少版本……”秦王笑着道:“另还有公主好色这一点,臣也听过不少,公主想听听百姓们是怎么传的吗?!”
“哈哈哈……”李君玉道:“江南没有传过我别的更难听的版本?!”
“那些不过是以讹传讹,大谬之,臣岂会去听?!”秦王笑着道:“公主以后治国,可不能太粗暴了,若是鞭打朝臣,传出去,实在不好!”
肖铮与楚煙砂忍俊不禁,也笑,肖铮道:“公主忍不住,我替公主打便是,哈哈,公主不必自己动手,别人骂我也行了……”
李君玉忍着笑道:“我会尽量。哈哈,我说话做事不喜欢拐弯抹角,以后定会重用直臣,既是直臣,偶尔忍不住动了手,想必也不会怨我……”
秦王笑的不成,道:“看来以后那些会弯弯绕绕的大臣们反而没有仕途走了?倒是直臣受重用,可惜这样的人,都是脾气又臭又硬的多,公主有的烦了,这些人顶撞起来可不在乎什么龙威不龙威,龙颜不龙颜,到时候让公主下不了台,公可要多忍忍……”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李君玉道:“这样才好,敢于直言的人,哪怕打一架,也必是不会记仇的。怕有些看似君子,实则小人之徒,实在不喜。不过,这种人自也有他们的用处,用得好了,也是大妙……可以用来对付异族人……”
秦王笑道:“水至清则无鱼,公主疏而远之,用而不重用,能包容万物,万人,已是海纳百川之心态。这一点很好。”
“公主能控制自己的脾气,自己的性情,这一点的真实,已是当世第一人了……”秦王笑了笑道:“只要公主能分辨出真忠真奸之人,倒也不怕。”
肖铮笑着道:“忠或奸,重要的是公主能容得下。这天下的人太多了,居心叵测之人也太多了,还能都杀得光吗?!只要不像郭赞那边威胁着朝廷,引异族入原,公主还是能容得下人的……”
楚煙砂点点头。
公主看似性情是急躁的,狂妄的,可是她内心里能支撑起这一切的全是因为她自信。
然而她性格依旧有稳重的成份,也有深重厚义。这样的人,下杀心并不会太快。
只要逼到她忍无可忍之时,她才会真的动手。
这样能有容人之量的人,秦王心想,必成大器,或许她也有无数的缺点,甚至是性别的,性格的缺陷,可是,这天下间,再完美的人,却也无法与她争锋。
真是矛盾而又怪的存在。她的魅力,如此独特,无人可掠其锋芒,也许她的不完美,恰恰才是那些完美者所不及之处,因为真实。
九江郡一直严密监视这边的动静,可是这几日他们明显的发现对面的情景不同了。
有斥侯报道:“敌军千训军,下午却自由活动,十分散漫,不知何故?!”
守将与众副将道:“……此行军之法倒有点熟悉,李君玉在冀州豫州时,也曾如此,怕是想等开春再战?!去探,敌军可是有此想法?!”
“是,”斥侯领命去了。
过两日回禀道:“敌军营确有风声,说是围困我军等粮尽人心乱时再取之,再决战,现下寒冷,敌军固守不出,最近几日,连暗探来察我军营的人也少了……”
“的确是少了……”副将道:“李君玉以及几员主将,却是好几日不曾来了……”
“不可掉以轻心,以防他们是故意为之!”主将道:“此事先报由都督,由都督定夺!”
众人皆应了,领命而去。
主将位于城看江水面的船只,只见对面的船只也横七竖八,与前些时日的严密以待,全然不同。
“定有古怪!那李君玉是何等人,怎么会突然如此,定是计!”主将道。
众副将也心有狐疑,深以为然,道:“将军,看江面有人行船了……”
“他们在干什么?!”主将道。
“好像是在下……捕鱼?!”说到这话,众人脸的表情都十分的古怪,暗忖莫非敌军真的是想要守到开春?这将士怎么能如此的散漫无纪?!
他们一直紧紧的盯着江面的船只,见他们下了,捕了鱼来,又兴冲冲的拉船带回去了。如此重复三五次,他们却依旧不敢放松警戒,越是如此,他们却反而郁加的防备。
李君玉听到消息,叹道:“果然如此,更加防备了。”
“慢慢等,智有千虑,千防万防,也必有一失!”秦王道,“既已布计,没有耐心可不成。”
“秦王叔,你说他们是想尽快决战呢,还是乐见这对峙局面呢?!”李君玉道。
“初始时,他们必想速战速决,可惜再这样下去,他们怕是连自己怎么想的也弄不清了,这才是此计的真正高明之处,有分歧之时,便是攻城之时……”秦王一语点破。
楚煙砂道:“没错,他们现在战或守都不定性,久之心必乱。现在是既希望我军速速进攻,又希望能苟延残喘片刻,像落于头的刀,不知它何时落下,才是最折磨人的,最紧要的是,他们的粮草不够……”
“说的是,那便再耐心的等吧,”李君玉的眸带着一股锐光,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只有一点,李君玉无确信,算她军再散漫,威名摆在这里,九江郡的人绝对不敢现在来攻。他们只会在现在决战,与守到以后等她开战之间选一样……
而此时的九江郡内部的将领已然分成了两派。
大都督升帐之时,已然吵的不可开交。
“现下粮草不继,再这样拖延下去,如何还有一战之力,现下我军尚有粮草支撑,可是万一李君玉拖到开春青草不接之时,我军何以为继?!杀马,杀畜为食吗?!大都督,敌军打的是这个主意啊,末将请速决战!久之,我军必疲,心必乱!”
众人附合者无数。
还有人也道:“现在决战?!有何胜算,你们敢去突袭敌军吗?!”
众人一滞,却是讷讷的塞了口一般。这边的将领咄咄逼人道:“既然没这个胆,还请什么决战?!”
“可是打仗打的是粮草,是人心,粮草不继,人心必失?!待以后,必没有再胜的可能!”
“哼,只怕将军不知何为破釜沉舟!”这边有人讥讽道。
两边顿时吵的不可开交!
大都督拍了一下桌案,怒道:“好了!都住口,现下我军未战,便人心两边,了敌军的计了,尔等勿吵,一切听令行事!但切不可掉以轻心,无论敌军有何动静,务必探实,据实来报,各军严军阵守,万不可掉以轻心,了敌军之计。尤其最重要一点,绝不可主动挑衅对方,敌军在江捕鱼,不可放箭,只要不来我城下攻城,不必管!”
众将领依言道:“……是!”
见众人一一退下了。大都督头疼般的揉起了眉心,道:“对方有恃无恐,恃勇而待,所以才如此的用此计来对付我军,不管他们是何居心,我便觉得李君玉绝没有那么简单。”
他的幕臣道:“现下粮草不继,人心两分,若是计,我军已然计了。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都督,是战还是不战?拖,也不是必胜之计。”
“鸡肋鸡肋,难守难守!”大都督叹道:“又不可攻。这李君玉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九江郡不敢轻举妄动,每日严密监视敌军捕鱼,在对岸练兵,戏耍,奔走,相竞,笑声连连,像是全无战意一般。
城的江南兵将真是一头雾水,完全蒙了一般。
“……快,快看,那是不是李君玉?!”有副将指着道。
“一袭红袍披风,是她,的确是她,她的马是黑色骏马,没错,她在做什么!?”众将紧盯着道。
“并非出兵,没有竖其战旗。”有将领急道:“速去探。看她要往哪儿去……”
早有斥侯依言领命而去。
这边的守将心口砰砰直跳,直到李君玉都不见了,他们都没有动。心的焦急可想而知。
天色黑尽了,才有斥侯回来禀道:“李君玉带着亲卫会,以及肖将军等诸将俱都去了小荒山,说是去秋狩行猎,未带王旗,未带甲士,只有行猎弓箭,现下已经将至小荒山?!”
“现在是冬,竟还要秋狩?莫非是真的穷极无聊,才去打发时间,她真要等开春再攻?!”主将喃喃怀疑的道:“现下军营何人守营?!”
“楚煙砂与秦王在,其余诸将皆跟着李君玉去了……”斥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