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邢墨珩既然与展律婳这样作态,传出了这样的流言,一定是他有什么打算。
再不济,就是展律婳借什么事情来要挟邢墨珩如此,毕竟他对邢墨珩的心思已经是十分明显了,对此,穆云杳深信不疑。
想到此处,穆云杳不由下意识低声道,“怪不得,最近没有见到过展律婳。”
不过,虽然她十分相信邢墨珩,此刻,却也不由犹疑起来。
一来,她已经时日无多,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在半年内找到解药,实在是难如登天。
之前作为楚云杳的时候,她与邢墨珩两人还未曾有如今这样深刻的羁绊,在她死后,邢墨珩就已经十分伤心了,更何况现在?
难道要邢墨珩再经历一次更深刻的痛苦?在她死后,邢墨珩又要如何自处?
穆云杳不敢想象,若是她经历过了这样的事情,还有没有,自己独自一人活下去的勇气。
如此一来,倒真是那烂俗的古语,长痛不如短痛。
若是就此放手,短促尖锐的伤了邢墨珩一次,给邢惊蛰治了病,她便找个隐蔽的地方自生自灭去,也好过他们在情义正浓的时候,她就此撒手人寰,给邢墨珩带来长久的打击。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情况,穆云杳也难以避免的,一直在思考有关自己死亡的事情,在思考,自己死亡之后,身边的人的境况。
通过这些时日的深思,穆云杳其实,早就有想要放开邢墨珩的想法。
毕竟,除了她会死这个事实,带给邢墨珩的痛苦之外,邢墨珩需要承受的,还有很多。
首先就是邢墨琂,这个像是恶鬼一样难缠又不要脸面,不顾亲情,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的人。
邢墨琂早就对邢墨珩怀恨在心,其中也不乏有她的因素。
如今便已经开始发难了,若是她死后,依照这邢墨琂的性子,一定会变本加厉。
且邢墨琂与邢墨珩的关系,不只是兄弟阋墙的丑闻,牵动的是整个天羽国甚至是周边国家的血脉。
若是邢墨珩和邢墨琂之间的关系连表面的平衡都再也维持不下去,两人明目张胆的敌对起来,毫无疑问,那一定是南城与京城的一场大战。
且不说谁胜谁败,光是这其中将要无辜葬送邢墨珩的黎民百姓,和流离失所的战争难民,就叫人心惊胆战。
更何况,不过论谁赢,这天下,日后多半是要交给邢惊蛰的,这又要邢惊蛰如何自处?
此外,还有麟炎国和一众心中不平的小国在暗地里虎视眈眈。
一旦天羽国内部出了问题,这些狼子野心的国家,说不准就会结成暂时的联盟,对天羽国发难,甚至造成致命的打击。
这样的结果,她接受不了,更不想接受。
由其让人头疼的,还有个流落在外,心狠手辣的翳婵。
她完完全全是个不稳定因素,已经搅乱了许多的事情,到时候,一定会闹出更多的幺蛾子。
想到这些,穆云杳只觉得头疼。
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原由,似乎都在向他摆明一个铁打的事实,都得在向她
高声呼号着,“放手吧!放手吧!”
“真的就要放手吗?”穆云杳喃喃自问,面上的笑容有些惨淡。
“如果人当真都是绝对理性的,不会被情感所羁绊便容易了。”穆云杳叹口气,有些失力的趴在了桌子上。
理智和情感,像是一对水火不容的对头,不断地拉扯着她加入他们的阵营。
她知道什么样是好的,可她就是,不舍得。
屋子里传来接连的叹气声,原本想要过来叫穆云杳用饭的许臻听了,也是暗自叹口气,默默的转身走了。
最终,到底是要不要放手,穆云杳仍旧没有下死了决心。
只是,心中埋下了个放手的种子,或许,在最恰当的时候,就会破土而出。
接连过了几日,日在似乎开始平淡起来,许臻也不再日日的往外跑,可院子里的人,精神似乎都跟不好了些。
这一日,只是偶然出街拿当初预定好镂刻玉石的许臻,突然面色紧张,急匆匆的跑回了与穆云杳暂住的院子。
穆云杳的腿脚已经好了许多,正在院子里慢慢的走来走去的锻炼着,许臻开门便冲进来,差点儿将她撞到在地。
“这是怎么了?怎的这样着急?”穆云杳看许臻的着急忙慌的样子,也跟着心里一颤,颤声道,“是不是邢墨珩?”
许多日未见,她虽然看起来不惦记,但却是当真怕邢墨珩哪里出了什么事故。
见穆云杳在院子里,许臻迅速的停下来,粗喘着气,用力的摇了摇头。
“快喝口水!”见状,穆云杳赶紧把石桌上的水递给他。
这才继续问道,“不是邢墨珩的事儿?那是怎么了,你这样着急,难道是咱们这里出了什么问题?”
许臻又是摇摇头,缓过气来,“不,不是师兄,也不是咱们,是萧奕池。”
“萧奕池?”穆云杳有些惊讶。
许臻也是十分吃惊的,当下与穆云杳解释道,“对,是萧奕池,我刚才在街上,看到侍卫们拉着囚车里的囚犯进宫了,我往旁边站了站,却看那人正是萧奕池。”
“怎么会这样!”穆云杳十分吃惊。
萧奕池能够一个人杀了那十分狂放的巨蟒,可见功夫高深。
且他对苍云山似乎颇有几分熟悉,虽说战胜不了那些守卫,但逃脱应当不是问题,怎的会被抓起来?
穆云杳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萧奕池怎么会被抓?”
“我也不是十分清楚,”许臻摇摇头,“或许那日他受伤了?或是与巨蟒交战用了大部分的力气?又或者苍云山的守卫,真的与传言中所说,是麟炎国最尖锐的部队?不过这些也没有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将萧奕池救出来。”
“你说得对,”穆云杳点点头,“你看到萧奕池的时候,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许臻想着,迟疑着摇摇头,“我看到的时候,他正闭目盘腿坐在牢车里,身上带着血迹,看不出来伤口,但整个人的精神还好,面上也有血色。”
听到许臻这样说,穆云杳稍微松口气,“如此来说,那血迹可能是之前巨蟒留下来的。”
说着她又思索片刻,肯定道,“咱们要抓紧时间想办法将萧奕池救出来,皇上与他爹有仇,不知道要怎么折磨他,怕是会下死手。”
许臻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但是,现在不是在天羽国,咱们要如何才能救出萧奕池?这里没有咱们的人手,除非……”
许臻顿了顿,看着穆云杳。
穆云杳知道许臻的意思,闭了闭眼睛,自己接了下去,“除非,求救邢墨珩。”
如今这样的情况,异国他乡,似乎只有求救邢墨珩一条路。
但是,穆云杳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放手了,再没有结果的时候,还不想就这样轻易的打破。
更何况,邢墨珩也不一定有办法不是?
终于穆云杳还是摇摇头,“就算求救他,咱们现在也没有可靠的联系的方式,现如今已经傍晚了,也寻不到门路,不若这样,今晚先想出明白的做法来,若是没有别的路,明日一早,咱们就想方设法的联系到邢墨珩。”
“也只能这样了。”许臻点点头。
两人进了屋,开始探讨着思索起来。
而另一头,萧奕池已经被押解到了宫中。
邢墨珩原本是不知道的,还多亏了这些时日展律婳时时刻刻粘着他,以及,国王对这个女儿的看重。
正是用饭的时候,展律婳自然又用进入苍云山作为筹码,争取了与邢墨珩一同用饭的机会。
这也是最近常有的事儿,邢墨珩就当是又多了个不懂规矩的丫鬟,也不很在意。
他在意的不过是穆云杳的近况,和什么时候能够进入苍云山。
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若是这两日展律婳仍旧不松口,做出一些诚意来,他干脆就不要等了,直接闯出去。
毕竟什么事情都没有穆云杳重要,虽然担心麟炎国会发难,但有他保护着穆云杳,总比这样见不到摸不着甚至都不知道消息的情况要好很多。
而就在展律婳十分殷勤的给邢墨珩布菜的时候,一个丫鬟着急忙慌的闯了进来。
“参见公主!奴婢……”
“费什么话!”那丫鬟还没有说完,就被情致不错的展律婳打断了,“没看到我正与恩公用饭呢么?”
那丫鬟一顿,唯唯诺诺的道了歉,才又道,“公主,是国王叫奴婢来请您去大殿上,说是抓住了重要的疑犯。”
“重要的疑犯?”展律婳丝毫不感兴趣,看向邢墨珩殷切道,“什么疑犯能比我与恩公吃饭更重要?”
邢墨珩淡淡的看了展律婳一眼,不置可否。
那丫鬟急了眼,只得道,“公……公主,是萧奕池被抓住了,他进了苍云山……”
“什么?萧奕池?他进了苍云山?”展律婳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来,不可置信的看了传信的丫鬟一眼,又有些迟疑的看了眼邢墨珩。
那丫鬟赶紧点头道,“是的,公主,国王传令要您马上过去。”
这下展律婳是完全没了情致,转头对邢墨珩道,“我离开一趟。”
邢墨珩皱着眉头,想着萧奕池和苍云山这样敏感的字眼,也跟着站起来,“我与你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