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多年前,有一个僧人游历至此,他先坐亭上,就是我们,他望湖光秋色,潭面如镜,心情大好。后又乘舟游湖,却见此亭玉立,美仑美幻,更是感叹。他在亭中不觉亭之美仪,走出来看才有别翻境地。一次游湖竟让他茅塞顿开,得以跳出红尘纷扰,重成得道境地!后人便因此命人!”楚一忧也从石椅上起身,走至他身边,笑道:“一般俗人自然不可能随那高僧剃度了当和尚去,却也由此引申出一个道理:满目青山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
说道最后一个人字,楚一忧抬眸看向上官且歌的侧面,仿若心有灵犀一般,上官且歌也正好偏过头来看向她,两双明眸对视,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整个的自己,再无其他。
时间仿若停留在了此刻,两个人都再无动静,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对方,除了轻轻拂过耳边撩起细发的微风的声音……
婉转双蛾远山色,临去秋波微一转,是怎样的倾国佳人?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又是怎样的风流才子?
才子佳人,本就会互相吸引,何况是这样的两个人物?
“人生苦短,不过匆匆数十载,又怎能任其落花流水般逝去?”上官且歌忽地偏头一笑,说道:“你说的只是其中的一个传说,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而且故事很是动人,要听吗?”不能再看下去了,在看下去他一定会忍不住对她……
“还有另一个故事?你说说看!”楚一忧也连忙转过身过,目光恢复清冷,刚才她是怎么了……
“古时有一个大将军名叫秋亦亭,他战功赫赫,威风凛凛,人也是玉树临风,风流潇洒,那全城的姑娘们都爱慕着他,但是他都瞧不上,因为啊城西有一家的女子很是特别,对他的一切都嗤之以鼻,反倒送了他一句话:伪君子,不如登徒子!”上官且歌轻笑,随她一同走向桥堤。
“哦?这女子倒是有意思!”楚一忧望着这静静的碧绿的湖水,笑道。众人皆醉她独醒,该是一个怎样聪慧的一个女子呢?
“这女子的名字便叫夏玉湖。秋亦亭听了她的那句评价本来是很气愤的,但是当他见过玉湖的真容后却不禁为玉湖吸引,甚至深深地爱上了她。”上官且歌以手抚栏,指着这一湖碧水说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秋亦亭呢,苦苦恋着这夏玉湖,而这玉湖呢,却对他避如蛇蝎,夏去秋来,一个追一个躲,一个不放弃一个不答应。最后玉湖实在没办法了,就和秋亦亭立下一个约定,只要秋亦亭做到了,她夏玉湖不要三媒六礼,不用八抬大轿,亲自披上凤冠霞帔嫁与他!”
“好一个大胆的女子!”楚一忧几乎要拍手称好,这女子的心性竟和自己如此相似,她不禁继续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约定,秋亦亭他做到了吗?”
“那时正是中原和大漠开战的时候,夏玉湖说她并不喜兵戈,打打杀杀的只能是莽夫,而非真正的英雄,因此她要秋亦亭这一战不动干戈,不流血,和平地解决中原和大漠的战争!”上官且歌远目极眺,唇角带着一抹微笑说道。
“怎么可能?从古至今,就没有不流血的战争!夏玉湖的要求实在是比登天还难!”楚一忧不禁叹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吧,只有这样,才能让秋亦亭知难而退!”
“没错,夏玉湖是故意的,但是秋亦亭却当真了!”上官且歌回头,说道:“这秋亦亭也不是一般的人物,他这回去大漠,排除朝中的万千阻挠,不带兵器,不穿铠甲,反倒备着粮食、种子、丝绸、马匹等一大批物资出了关!”
“人性难测,秋亦亭这步棋下得太险了,简
直是以命相赌!”楚一忧不禁重重地拍了下石栏,说道:“他多次出征,杀敌无数,那些胡人恐怕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仅仅是一批物资怎么可能泄得了他们的愤!”
“又猜对了!”上官且歌都不禁拍手了,这人儿懂的事情还真不少,他继续说道:“百般协商那些胡人终于同意和中原和平相处了,但是除了中原的这一批物资,他们还要一个人的人头!”
“秋亦亭的!”楚一忧不禁说出口:“而且秋亦亭还答应了是吧?就为了证明他对夏玉湖的心,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对,中原和大漠终于得以和平,全天下的人都为之庆祝,只除了一个人,七天七夜,一直立在这里默默流泪,传说她的眼泪竟然化作了这一汪湖水,而她的身体也因此化成了这湖中亭,一直远望着西方的位置,其实这座亭子应该叫望夫亭,但因为主角一个叫秋亦亭一个叫夏玉湖,为了纪念他们之间的感情,后人便把此湖命为亭望湖,此亭命为湖望亭!”上官且歌回答道,她猜出了结果,是否也猜出了他说出这个故事的意思?
楚一忧却是很久没有再说话,上官且歌便望着她低垂的头,也不说话。
空气中,突然变得很静,很静……
“这个故事是你编的吧!”许久,楚一忧忽地抬头,对他嫣然一笑道。
“这……这……”上官且歌冷不防地被她这么一揭穿,只得笑嘻嘻地问道:“我学了那说书人的本事七八成了,你怎么看穿的呀!”
“你说得很真,故事确实很动人!”楚一忧一笑遗光,答道:“但是我前些天重新看过《中原野史》,里面记载了这几百年来的大小风流韵事,就是没有你这段望夫亭,而且你这个故事还夹杂着其他的意思。”
“那你知道我要表达的意思啦!我的人头是不是还可以安安稳稳地放着,不用送给羯族当球踢啦!”上官且歌抬起她的手,言语不羁但目光却澄澈无比,真诚至极。
“可是我不是夏玉湖,你也不是秋亦亭!”楚一忧别开他的手,答道。
玉湖有悔,她楚一忧却无心;秋亦亭痴傻,他上官且歌也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吗?
“你还要带我去哪?天已经快要黑了!”楚一忧望着前方那个人,问道。
这几日她频频出门,白天倒好,可这晚上和他孤男寡女的,不是她忌讳什么,而是她不想惹多余的麻烦。
嫁为人妇的女子尚不能随意出门,何况是她这种世家未出阁的姑娘,她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是顶着个不守礼法举止轻佻的名号总是不好的。
“当然是惊喜啦!你放心,太晚的话我亲自送你回去,保证没有人敢说半句闲话!”上官且歌美如冠玉的容颜珠明玉润中微微带着一丝莹白之色,俊挺的身形虽较之初见清瘦了不少,但更显得宽肩窄腰,秀挺如松竹。眉眼如画,凤目温柔含笑地看着楚一忧。
楚一忧不去看她,当先要上马车,谁知上官且歌的手又按住了她。
“为何要坐你的马车?”楚一忧微微一愣,淡淡的声音多了一抹柔软温和。
“告诉老国公,本王爷今晚邀请三小姐赏花灯,晚些时候小爷我会亲自送她回去的!”上官且歌却已吩咐莫寒几句,命他与国公府的车夫先行离去了。
“又不是拐了人家的孙女,怎么着也得说一声才是!”上官且歌握住她的柔荑,笑道:“不用担心有谁会怪你,一切有我呢!”
“好!”难为他考虑得如此周到,楚一忧嘴角微勾,扬起一抹眼睛定定地看向他,而后浅笑道:“能让我们的三王爷为我赶马驾车,楚一忧实
在荣幸!”
人都被他打发走了,这车夫,自然非上官且歌当不可了!
上官且歌只觉得眼前这笑容如出水芙蓉盛开,艳艳不可方物,他被这一笑晃了心神,也含笑道:“能为你驾车,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羡慕呢!”
他的笑声轻软,不高不低,清越润耳至极,仿若一丝清凉的风。
“那好!”楚一忧眸中含笑,堂堂的三皇子放下身段做一个低微的车夫,等一下上了大街,可有得好看了!
他的马车很大,也很舒适,中间是过道,两边与正对面都是半膝高的横榻,上铺着厚厚的锦垫,垫上再铺有竹席,车上有不少书籍,几上还备着茶水点心果盘。书籍似是新放上的,茶水点心也未动过,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坐好啦!驾!”上官且歌也是一笑,手脚熟练地驾起了马车。
天盛一直是繁华之地,纵然是晚上,却能彩灯如昼,人流不减。
一辆奢华的马车驶过,引得路人频频观望,不仅仅是因为这辆马车,更主要还是驾车之人。
??上官且歌头上束着一顶紫金玉冠,身穿裁剪合宜的紫金色锦缎长袍,袖口和衣摆处是用金线绣的大朵紫色曼陀罗花,花姿艳艳,可谓是一身气派。只是有穿着这一身华衣亲自驾着马车的人吗,就算不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将军人物,怎么着也应该是坐在轿子锦撵的人才对!
“古时嫁娶时有新郎官背着新娘从娘家到夫家的习俗,现在我驾着马车,马车上坐着你,似乎也有这种感觉啊!”上官且歌才不在意这些路人的指指点点,他瑰姿艳逸的容颜笑意风华,美眸流转,尽是雪月飘花,整个大街一瞬间便是飘雪梅花香。
“胡说!”楚一忧差点没呛到,亏他想得出来,如果都这样,所有坐马车的人不论男女都是车夫的媳妇得了!
“我没有胡说,等下你就知道了!”上官且歌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停车,我要下去!”楚一忧突然有种被钓上钩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她微微掀开车帘一角,喊道。
“不出一日,全京城都知道我上官且歌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身份亲自驾车!”上官且歌没有停下,他眼波流转,浅浅笑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呢?竟然能让堂堂三王爷这般对待,我想大家都很想知道吧!”
楚一忧手一顿,如今是大街上,直接下车露面的确不妥,万一让全天商的人都误会于她,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狠狠地瞪了上官且歌一眼,这回着了他的道了。
“哎呦!你是要把我踢下车去呀!那待会谁替你驾车?”楚一忧心中不满,那脚便迅速地朝那人身后踢去,怎么着也不能让他那么得意。果然上官且歌一个吃痛,手差点就脱离了缰绳。
“我力道控制得很好的!绝对不会把你踢下去的!”楚一忧冷哼了一声,愤愤地答道。
“我就知道一忧心里还是怜惜我的,就连下手也轻得多!”
上官且歌回头,笑得十分恣意,那样的笑,风飘雪月,光灿风华,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初见。就在国公府的后院,他随意的坐在树枝头上,是那样的风流入骨。背对着阳光,就那样对她笑着。
着魔了,一定是着魔了!
楚一忧迅速地放下车帘,眼神飘忽不定,手抚上心口,竟然会跳动地那么厉害。
这人果然是妖孽!
一路上,楚一忧再不言语,上官且歌也不说话,只是欢快地哼着歌,看得出心情极好。
“吁……楚小姐,可以下车啦!”上官且歌一紧绳子,将车停了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