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艳苦笑一声摇摇头,温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作为江南省省委书记,王宝阳虽然倚重我们公司带动新产业经济发展,但真到了重要关头,他的态度不足以凭恃,他也不可能会冒着得罪中南海的风险为我们保驾护航!既然对方敢驱使《江南日报》向我们发难,恐怕江南省政府已经不足以为我们提供有效的保护了!”
宋辰抬起头看着贴着那精致的壁纸良久才说道:“古语有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到了现代,是战争未起,舆论先行!虽然我们在中国的话语权建设上非常单薄,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反击能力的,让姚华先敲敲边鼓,从财经这个角度开始引导这件事的舆论!”
翟艳大吃一惊道:“别人是生怕按下葫芦漂起瓢,你倒好,主动挑起舆论战?”
宋辰冷笑道:“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逃避有用么?阿艳,你要重视这件事并将这次事件当成是一次危机公关,这对辰星公司将来很有帮助。危机公关最忌讳地是拖延和沉默,这种方式反而会将主动权拱手让给对手——如果对方够聪明的话!”
“你打算怎么做?”翟艳问。
“等我回去再说吧!”身后有了一点动静,宋辰回头一看,见到两个穿着洁白婚纱的佳人正从暗金色的帷幕后缓缓走了出来,他不禁微微一笑。
“那好吧!那我等你回来!”
挂了手机。翟艳抱着胸沉吟起来,直到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翟艳回过头,见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斜倚在门边。她不禁惊讶道:“姐,你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了,sorry!不是故意偷听你打电话的。”翟悦莞尔一笑,一屁股坐在宽敞柔软的大床上。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配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美艳绝伦的脸蛋。丰胸细腰的身材,一点都不像是曾为宋辰生了双胞胎的母亲。
“都是咱们的房间。有什么故意不故意的!”翟艳无谓地耸耸肩,温和浅笑起来,精致清丽的俏脸上闪过一丝羞涩。
相对于宋氏家族复杂众多的人口,江滨小区的别墅是无法满足需求的。所以大部分情况下,宋辰的妻妾都是多人共居一室的,比如张若曦和赵琳、翟家姐妹、徐家姐妹、王晓雪和蒋琰……哪怕后来买下加州“准城堡式”的别墅,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这里面还有雨露均沾的意思。
而这个房间原本就是翟家两姐妹共同生活的卧房,所以翟悦不敲门进来还真谈不上唐突。
翟悦同样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两三年时间过去,这种外人看来难以想象的生活早已经是她们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翟悦很快就释然了。她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还需要个把月,看他决心吧!”
翟悦沉吟道:“不是说并购的事情已经交给范雪么,他千里迢迢跑去欧洲干什么?会不会跟我们的婚事有关?”
“应该是吧。他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翟艳脱掉凉鞋也趴上床,匀称颀长的大白腿紧紧并拢,在姐姐身边跪坐了下来。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翟悦缓缓问道:“圆姨呢,怎么没跟你回来?”
翟艳苦笑一声。摇头道:“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我妈是个俗人,自然也不能免俗,她早一个星期就回国了,现在估计在老家,近几天就会回来!”
听了妹妹的话,翟悦的双眸闪过一丝异色,柳眉微微扬起来:“真话?”
翟艳沉默片刻后叹道:“一半一半吧!我妈跟着我旅居美国,住顶级豪宅,开顶级豪车,生活相比起几年前算得上是天翻地覆,我娘舅家看在心里,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一大堆请托是免不了的,我妈压抑了几年的虚荣心,估计不知道膨胀到哪里去了!”
这是真话!
宋辰没有出现在她们的生活之前,赵圆虽然是翟阔的情妇,带着女儿居住在东瓯一套比较有档次的小区,但母女俩最多称得上是“衣食无缺”,要说活得多么体面那就是假的了。
那时候,翟艳虽然在翟阔电器上班,但是屡屡被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欺辱,赵圆也是三番四次被翟政恐吓,再加上翟悦和沈芸母女冷眼旁观,可想而知这对母女的生活质量有多么糟糕。
而宋辰出现之后,赵圆终于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往日想要而不可得的东西一股脑的送到她的面前,姑且不说翟艳的薪酬待遇,就说是宋辰“爱屋及乌”给她的每月生活费,也超过翟阔当年给她的一年的零花钱,也难怪她会待在美国不愿回国,更不愿旅行情妇的“义务”,根本就是乐不思蜀。
“恐怕不只是这些吧?”翟悦叹道。
“那是当然!”翟艳苦笑一声,摇头道,“你我都心知肚明,她是即不愿回去也不敢回去,当年那件事情不仅是我妈的噩梦,也是我的阴影,如果不是爸爸病重……我们是不想回来的!”
翟悦黯然道:“我知道,你们至今都不愿原谅我弟弟,我爸妈早就心知肚明!所以,当初圆姨以‘带孩子’这个理由跟去美国,我妈是打心里支持的。”
侧首眺望着窗外斜下的夕阳,翟艳幽幽叹道:“97那年,你带我去凯悦酒吧见宋辰。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跟我说过,要解决翟家的纷争,我必须离开,所以我放弃了翟阔电器的股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却是再正确不过了——尽管仍然互相仇视,至少我和我妈跟翟政已经没有任何明面上的冲突理由了!”
又回过头,目光无比复杂地直视着翟悦,翟艳轻声道:“我们经年在外,这次回家纯粹是为了看望父亲,我是这么想的,就不知道翟政是不是这么想了!”
“……是吧!”翟悦欲言又止,但看着妹妹温和却坚强的表情,她默默地吞回想说的话,“那你晚上要回去探望父亲吗?”
“当然,等一下我准备带阿煜见见他外公!”翟艳笑了笑,只是眼神中略带疲倦。
说话间,一个粉嫩的身影从门外闪了进来,一见到翟艳,她便奶声奶气地跑了过来:“艳姨艳姨,奶奶叫你下去吃饭!”
看着床边只比儿子小了一两个月的外甥女,翟艳笑吟吟地将她抱了起来,一边问道:“让艳姨猜猜,你是姐姐宋凝对不对?”
还未满两周岁的“宋滢”将头摇成拨浪鼓,一边奶声奶气地答道:“不对不对,艳姨,你猜错了,我是妹妹宋滢!”
翟艳正想说话,忽地又听到门口传来另外一道声音:“哼,姐姐你又骗人了,我才是妹妹宋滢!”
此刻妹妹宋滢站在门口,她与姐姐穿着相同色系浓度不同的服装,嘟着嘴粉雕玉逐的模样惹人怜煞。
翟艳没想到两姐妹现在学会了玩恶作剧,不禁愣住了,一旁的翟悦掩口娇笑起来。
……
仲夏的夜色迷人浪漫,已近中秋,万里无云的夜空上悬挂着一泓圆月,窗外的花圃里演奏着夏虫富有节奏的轻鸣。凉风习习,吹拂着蓝色的窗纱,摇曳生姿。
半躺在床上的翟阔目无焦距地凝视着窗外皎洁的月亮,心绪纷杂,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才收回目光,视线重新回到房间唯一一个女人身上。
他的小女儿翟艳。
半年未见,这个曾让他欣赏愧疚的私生女愈发稳重内敛,站在那里即便不讲话,也有一股让人凛然不敢侵犯的威严,气势浑然天成。
在翟阔电器分崩离析的当口,翟家的千里驹竟都选择了隔岸观火,不愿帮亲身父亲一把?而始作俑者,恰恰又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极度重男轻女,只想着翟政的将来,原本稳步发展的翟阔电器哪会有陷入现在这种内耗不止的境地?
但,翟政毕竟是自己儿子,一旦自己离世,以翟政的乖僻桀骜,只怕迟早会落入众叛亲离的可悲下场!知子莫若父,翟政又怎么不能多算一层?
门外传来妻子和外甥的叫声,翟阔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小辰也是滑头,想来是不愿插手我们家这种糟心事的,现在躲到欧洲去倒也落得清静!”
自家男人去欧洲是为了生意,可不单纯是为了逃避啊!这话,翟艳是不好诉之于口的,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阿艳……”
“爸。”
翟阔神情幽幽,语气深沉道:“翟阔电器大小股东群起纷纷,外部舆论猜疑不断,翟阔电器之所以陷入今天这种尴尬的局面,完全是我咎由自取!不可否认,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哥哥,为他将来接掌翟阔电器铺平道路……可怜天下父母心!阿艳,你也是母亲,你将来面对的事情可能比爸爸面对的凶险万倍,爸爸的痛苦我想你能够理解!”
“是,我能理解!”翟艳的目光异常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