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流府后,流萤便向着楚国的方向一路步行而去,天亮后路上的行人逐渐多起来,她便随意找了家店铺吃了碗面,又多买了一些馒头随身带着,然后找了个面貌忠厚老实的人,租了他的马车继续赶路。
下午,行到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密林后,因为回程还要半天的时间,那车夫说什么也不肯继续送她,流萤好说歹说终于说服车夫找到歇脚的客店就付车资让他回去,谁知那马车一路跑到天黑也没有跑出树林,更别提见到什么客店了,那车夫眼见天色越来越晚说什么也不肯往前送了,不过他人倒也不错,说如果流萤愿意,他可以在返程时免费捎流萤一段,帮她就近找一家客店歇脚,省得她一个人在荒郊野外露宿。
好不容易走到这儿了,流萤哪里会往回走,见那车夫实在不愿她也不强求,付了车资便下了车自己一个人继续往前走。
好在白天下了一天的雨,到了夜间终是停了,在这初夏的夜里,林间吹着风倒是剪了闷热感觉很是凉爽,只是听着林间到处都是不知名的动物在叫,间或还夹杂着鸟儿突然拍动翅膀的声音,刚下马车时流萤还没觉得怎么样,可是在看到路边众多孤寂的坟墓之后,她心里便开始有些发毛了。
林间的蚊子似乎格外的大,有时候流萤觉得痒了,一挠就是一手的血,走得累了,她想坐下来休息,可是到处都是潮湿的,连个落座的地方都没有。
为了不让自己害怕,她就不停地去想哥哥,去想君天澜,想和他们相处的每一段快乐时光,只是林间太过黑暗,这样短暂的快乐很快就会被一些凸起的石头阻挠,跌得最狠的一次,流萤手上、膝盖上的皮都掉了。不过她很会安慰自己,对自己说没关系,这样就不会犯困想睡觉了。
一路摇摇晃晃地坚持到天亮,她终于走出了密林,走入了新的集镇,看着房屋在眼前渐渐清晰,流萤欣喜不已,抬脚想要奔跑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地瘫软在地。
她不能倒下,无论如何和都要坚持地走下去!心底的信念支撑着她,她颤抖着手从包袱里掏出已经馊掉的馒头一口一口慢慢地嚼,然而她的嗓子实在太干,馒头噎在喉间怎么也咽不下去,看到路边的小水坑里,有着昨夜雨过后的积水,流萤艰难地爬过去就趴在小水坑边吮吸起那里的积水来。
终于将一个馒头啃完,流萤仰面躺在地上休息了会儿,感觉身上又有了些力气,便坐起来将脚上的水泡掐破继续赶路。
吸取了昨天的教训,流萤在集镇上准备好水囊和干粮,这才找了一辆马车上路。躺在颠簸的马车上,不一会儿睡意便来了,可是为了安全起见,流萤不敢睡熟,只敢闭着眼睛假寐。
到了晚间,流萤依旧没有投店,因为她计算过路程,照她这样日夜兼行的赶路,大约七日后她就能赶上慕容锦的军队,但如果她夜间休息的话,那就至少得要二十天方才能够赶得上,二十天是什么概念?二十天意味着,君天澜已经到达了边关,就算她一点也不耽搁的找到君天澜随她回来,那也得是四十天以后了,四十天后,或许那时候君翔已经做了皇帝!
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个,流萤的睡意便淡了,心底最坚定的信念支撑着她不断地走下去,坚持,坚持,再坚持!
只是,有时人的信念再强大,身体也有虚弱的时候,寂静的深夜,一个人走在凄清的街道上,原本就已经担心不已,深怕会遇到什么地痞流氓,却还要被突然窜出来的狗撵着狂吠,即便她再如何胆怯,却还要故作镇定地缓步从它身边走过。
等到信念再也支撑不住她身体的时候,流萤靠着一处稍稍干净点儿的墙根坐了下来,捏了捏肿胀不已的双腿,想要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却发现流脓的血泡与布鞋黏在了一起竟是怎么脱不下来。
她知道这鞋一旦强行脱下来,估计就再也穿不上了,索性就不脱了,只靠着墙根闭着眼休息。谁知这一睡竟然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灼热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这才爬了起来。
起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头重脚轻的,整个身体都虚软无力,似乎昨夜这一睡,她竟是得了伤风了。
流萤害怕别人趁她熟睡后拿她的钱财,赶忙伸手往自己的怀中探了探,摸到怀中的银两尚在,她这才放下心来。
肚子饿得快有些虚脱了,流萤挣扎着起来想先找个铺子解决了早餐再说,谁知人家掌柜见她全身脏兮兮的,整个人看上去落魄至极,只道她是要饭的花子,直接就把她给推到了地上,连声驱赶:“哪来的叫花子,走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流萤跌倒在地,抬起昨日摔伤的手掌看了看,原本结痂的手心,此刻又浸出了血丝,她咬了咬牙挣扎着爬起,忍住心头的怒火与委屈,从怀中掏出银两颤巍巍地递了上去,道:“我不是叫花子,我有钱。”
那老板不屑的瞥她一眼,从她手中接过银子便把馒头递给她,从头到尾没对她说一声抱歉。流萤接过那只馒头,手上的血和泥立刻就印上了馒头,流萤却似没看见一般大口大口地咬着馒头咽了下去。
拖着疲倦的身子雇到一辆马车后,流萤再也承受不住地蜷缩着身子在车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哥哥全身湿透的躺在冰冷的地上、母亲悲伤绝望地挂在横梁上,君天澜全身插满箭羽的身体倒在血泊中。
她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大喊:哥哥……娘……天澜哥哥……你们回来,不要死,不要丢下萤儿一个人!
可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在她身侧,天空是没有永无止境的黑暗,身侧是铺天盖地的鲜血,她感觉好冷,好冷……
梦醒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何处,她听到了车夫的叫唤,却再也无力站起来,甚至就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迷迷糊糊间,她依稀记得自己被人从马车上拖了下来,丢在路边,然后从她怀里将所有的银两尽数取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再也无力阻止。
躺在无边的黑暗中,她的心渐渐跌入谷底,她要死了吗?难道,她今生的命运竟是如此吗?好冷,好冷,为什么,她竟然在这炎热的夏季里感到了寒冷?
眼皮越来越重,就在她绝望地想要闭上眼睛时,却看到一个面容似乎挺熟悉的男子走到她身边,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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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芳重感冒了,头疼欲裂不说,嗓子嘶哑得连一句话都不能说,原本不想更了,怕亲们等着,还是更了,错别字什么的还没来得及检查,亲们若是看到留言告知,不甚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