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艳言语如此不堪,青儿气得脸色发白,虽然夫人有错在先,可是小姐有什么错?她小小年纪,凭什么就要承受这样的责难?
青儿正要为流萤辩驳,没想到大小姐流敏却已经率先开口为她辩解了:“三姨娘快别这么说,母亲犯下的错,实在与妹妹无关,这往后妹妹还是要长大嫁人的,叫人听见了会做何想呢?”
青儿没想到流敏竟会为流萤说话,不由拿眼感激地看着流敏与一脸和蔼淡笑的二夫人孙玉茹。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流萤心头一凛,抬眸间正对上流敏那一双剪水双眸,她今日穿了一件缎地绣花百蝶裙,称着那张娇俏可人的脸蛋儿,越发显得她明艳动人,她就那样含笑嫣然地看着她,眼底一片坦荡,似乎她的关怀全都出自真心。
若不是记着前世,她欺负她是个傻子,把她打扮得像个花痴一般带上街,任人肆意嘲笑捉弄;若不是记着前世,她亲手拿着刀一刀一刀地在她脸上划下去;若不是记着前世,她亲手将她的舌头剪下来……她也定会如前世一般对她的关怀感激涕零,只是如今,她再也不是前世懵懂无知的流萤了!
“姐姐不愧是名扬京城的才女,见识果然非一般人可比。”流萤朝流敏灿然一笑,目光奕奕地看着她,似乎对她很是崇拜。
流敏如今毕竟年纪尚幼,虽然平日里孙玉茹一直教导她喜怒不形于色,但此刻听闻流萤如此夸赞,心底还是很高兴的。
但同样的话听在张艳耳中,就不那么受用了,连带着面上也不由一僵,流萤这话明着是夸流敏知书达理、见识非凡,但谁不知道,实际上是说她见识短浅呢?
虽然流萤如今不受宠,但她嫡女的身份摆在那儿,张艳也拿她没有办法,不甘心地斜睨了流萤一眼后,张艳不屑地撇撇嘴道:“一个没人理会的丫头,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流萤对她的挑衅似毫不介意,转而热情地牵着流敏的手,一脸讨好地看着二夫人孙玉茹道:“二娘,这整个流府也就二娘你和姐姐待我最好,你出身高贵举止端庄,又是爹的侧室,这扶正的日子是指日可待,往后萤儿就要靠二娘多加照拂了。”
流敏先前被流萤夸奖了一番早已是心花怒放,现在见她一个嫡女竟主动向自己的母亲示好,还说娘亲被扶正指日可待,不由更是喜形于色。
听到这话,四姨娘杜若涵抱紧怀中的流巍面上微微一紧,旋即换上笑容来掩饰,那三夫人张艳却是气恼地转过身来,目光寒了三分地看了孙玉茹一眼。
孙玉茹见流萤三言两语,便挑起了张艳与杜若涵对自己的戒备,心头暗暗吃惊,面上却没表露分毫,只是抬眸看向流萤,只见长长的睫毛在流萤精致的脸庞上投下一排阴影,睫毛下的双眸纯净如蓝天,没有丝毫杂念。
孙玉茹暗道,这丫头,几日不见,怎么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说她背后有人指点吗?想到此,她目光如炬地看了一眼流萤身后的青儿,却见她一脸感激地看着自己,心中虽有疑惑,却也稍稍打消了心底的戒备,不由扬起和善的笑容,看着张艳道:“妹妹,孩子的话你又岂能介怀呢?”
她这话说得听不出半分责备的语气,就像是姐妹之间闲话家长,令人没有丝毫的压迫感,又是一语双关,一方面是安慰张艳不要生气,另一方面则是暗指流萤所说自己被扶正指日可待的事当不得真。
她的话,流萤自然了解是什么意思,但张艳却是并不领情,拉着流灵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那杜若涵见此,便朝二夫人微微点头一笑,抱着流巍跟在张艳之后走了。待得三姨娘、四姨娘都走了之后,孙玉茹只是冷冰冰地看了一眼流萤兀与流敏握在一起的双手上,也不发一言只是转身便走。
流敏一见母亲的态度,立刻警觉,赶忙甩开流萤握着自己的手,快步跟了上去。
看着二人快速离开的步伐,青儿眼神黯了又黯,原本眼底的感激早已灰飞烟灭。原来这对母女竟是如此的现实,大夫人在时她们百般讨好,整日里姐姐姐姐的挂在嘴边,如今人去了,她们竟是这样一副嘴脸,真真叫人寒心!
然而清荷却是还是搞不明白状况,歪着头不解道:“大小姐刚刚还对小姐十分友好,怎么转眼之间就变了?”
“别管她们,我们也走吧。”流萤却是淡淡一笑,毫不介意。
一直以来孙玉茹母女二人都是扮演好人收买人心习惯了,所以流敏才会习惯性地开口替她说话,只是在孙玉茹的眼里,如今失去了母亲的流萤,已经完全没有了讨好地必要,一颗毫无用处的弃子,她又怎么会在她身上浪费感情呢?
走进老夫人秦氏的向晚园时,流萤在屋子外便听到了里面流灵童稚的嗓音,想来定是三夫人张艳教了她新学的曲儿来讨老夫人的欢心。
流萤整理好心情,唇边扬起一抹微笑,拎起裙裾抬脚轻轻走进屋子。
屋里子,秦氏穿着卍字寿纹的赭色夹袄于内室正中的椅子中坐着,如今她已是六十多岁的年纪,体态丰腴、红光满面,却因时常头痛晕眩,额上带着一根黑色镶翠玉的抹额。
流萤进去时,二夫人正柔顺体贴地给老夫人秦氏捶着肩,流敏在一旁的琴案边坐着为流灵抚琴伴奏,流巍则颤颤巍巍在地上站着扭着圆滚滚的身子舞蹈,把老夫人逗笑得脸儿泛红。
一屋子的言笑晏晏,就在见到流萤进来后戛然而止,流萤却似未曾发现一般,仪态端庄地走上前去向秦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孙女给奶奶请安了。”
自从上官兰馨去世后,流萤终日足不出户以泪洗面,细算起来这还是大夫人去世后,流萤第一次上门给秦氏请安,秦氏虽感意外,却还是微微点了点头道:“快些起来吧!”
事实上,秦氏以前是很喜欢上官兰馨的,当年流岑与上官兰馨的婚事,可以说是她一手促成。秦氏与上官夫人是表姐妹,从小关系便极好,上官兰馨更是秦氏亲眼看着长大的,她见上官兰馨琴棋书画、人品、相貌样样出类拔萃,因此她一早便留了心,从小就让流岑与上官兰馨多多接触培养感情,后来等二人都到了成亲的年纪时,早已培养出了感情,她便亲自上门说亲。
其实上官兰馨作为侯府嫡女下嫁给流岑,是他们流府高攀了的,但好再流岑也是争气,年纪轻轻却极会钻研,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做了吏部尚书,而上官兰馨与流岑多年相处下来,也有了感情,因此这桩婚事,这才最后促成。
只是谁又能料到,流岑纳了几个妾室冷落了上官兰馨之后,她竟然做出与人通奸的丑事,还被流岑当场捉住!后来,她虽然打算看在上官侯府的份上,将此事藏住,但流岑一怒之下却将此事告之上官侯府,通知他们来流府将人接走。
上官侯爷年事已高竟然被气得一命呜呼,上官兰馨的大哥上官博恼羞成怒,料理丧事之余修书一封告之流岑,他们上官家族不接受这样丧德失贞的女子,她是死是活,从今后他们都不会过问。
上官兰馨被夫家所厌,又被娘家所弃,万念俱灰之下,用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原本打算低调处理此事的秦氏,见最后此事被闹得满城皆知,甚至还连累流府成为酒楼茶馆茶余饭后的笑谈,内心更是对上官兰馨怨怼不已,连带着连对流萤都望而生厌。
但此时的流府,若说还有谁对流萤有一丝亲情的话,那么也就仅剩下老夫人一人了,就算是她现在因为母亲的关系厌着自己,但自她傻了之后,若不是有老夫人怜着护着,她绝对活不到嫁给君天澜的那一天,前世她痴痴傻傻悟不到这一层,竟然是连老夫人也是不喜欢的,到后来就连她老人家突然离世,她都因为在王府里被限制出行,而没能参加她的丧礼,现在想来心里不由有些愧疚。
老夫人看到流萤眼眶忽然之间又红了,只道她又要哭,便有些心烦意燥,挥了挥手手道:“今日就这样吧,我也乏了,你们也都不必陪我这个老婆子了,都下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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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天澜威胁道:你打算何时让我出来?你知不知道我不出来会流失多少读者?
某作者苦口婆心道:做人要低调,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才是正主,一开始出场的一般都是炮灰,你要是很急,我明天就让你出来打打酱油好了。
君天澜:还是……让我再考虑考虑吧。(考虑时间无限延长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