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云夕

云末睨着他,戏谑道:“感觉不到复仇的快感,是不是很遗憾?”

真是哪壶水不开提哪壶,无颜脸冷了冷,又再漾开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意,“这种滋味,你应该比我清楚。”

云末微微一笑,轻吹杯中茶叶。

不错,这种滋味,他再清楚不过。

他把历史重演,把凤承武悬挂城头暴晒三日,挫骨扬灰,可是他心里却像压了铅,沉痛得丝毫感觉不到复仇的快意。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是不是你这几年棋技没有半点长进,所以不敢和我下一局?”

无颜蔑视地瞟了他一眼,他会怕他?

从茶几下取出棋盘,“你输了怎么说?”

“你想要什么?”

“我要如故。”

“你以为,你想要,就要得了?”

“不管我要不要得了,我只要你不要插手我和她之间的事。”

“如果你输了呢?”

“你想要什么?”

“如故。”

ωωω⊙ ttκд n⊙ C 〇 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云末笑笑,“我是客,就不必客气了。”拈起一颗黑棋落在棋盘上。

“还真是不客气。”面前这张温文无害的面庞,无颜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恶。

无颜和云末的棋技旗鼓相当,一子错,就会全盘皆输,每下一棋都得深思熟虑。

无颜和云末斗,无论大事小事,事事想压过他,而云末平时随和,却事事不肯让无颜半分。

这盘棋也是如此。

二人眼中只有面前的黑白棋子,脑中也只有对方棋子可能落下的每一个位置的应对方法。

对花格架男人们舒畅的笑声和女人痛苦的哭泣,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那盘棋最终以和局结束。

无颜和云末都长松了口气。

与人斗,赢了固然开心,但让人乐在其中的还是过程。

云末收着棋子,“四更了。”

无颜插手了如故的事,也就是从中立的位置上向国师的反向方移开。

国师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可以容忍无颜的中立,却不能容忍他的对立。

以国师的做事风格,必然会在对方还没有成长起来前,将对方扼杀在摇篮里。

国师有这想法,同样知道明王一定会防着他,刺杀并不容易,所以才会派出自己的杀手锏。

除了他的亲信,没有人认得孟廷娇,而且他吩咐过孟廷娇,见机行事,万万不可莽撞,除非百分之百成功,否则就做好上门服侍男人的本分。

如果无颜不亲近孟廷娇,她当没事一样退去,以后再寻机会。

就算无颜亲近了孟廷娇,但如果没有一击必中的机会,就让和他尽情的风流快活,让他尝到她的甜头,只要他迷恋上她的肉体,这次不行,下次,下下次,总能找到机会杀死他。

可惜他们对无颜的了解,远不如未必知对他们的了解,也就注定了他们这次计划的失败。

不管是对方是来刺杀无颜,还是无颜以牙还牙,但今晚的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必须在天亮前把这事里的事解决了。

过了四更,意味着离天亮不远。

无颜瞟向花格架,那十几号人玩了好几个时辰,已经尽兴,只不过无颜没叫停,没敢停下,仍往死里折腾已经奄奄一息的孟廷娇。

“都下去吧。”

那些人知道这关过了,松了口气,向无颜磕了个头。

无颜新换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掌心,“我答应你们的事,一定会做到,放心去吧。”

“谢明王。”他们又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换个女人,被十几个壮年男子全无怜惜的折腾,早死得透了,她有噬血藤的毒吊着命,脑子却无比的清醒,虚脱的痛楚岂能是一个‘痛’字可以形容的,这时候,她最希望的就是死。

她越是想死,越是恨明王,恨糟蹋她的那些的人。

“都说明王聪明,原来竟是自以为是的蠢才,这些人离开,只要有一个人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明王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她杀不了明王,就让那些人先死在她面前。

无颜笑了一下,“他们会很听话,不会乱说话的。”

孟廷娇冷笑,“明王还是不要凡事太过于的自信。”

“看来,我该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无颜端茶慢条斯理地润了润喉咙,才接着道:“他们出去以后,会喝一杯热茶,那茶水喝下去,不痛不痒,但再也不能说话。到了晌午,就要执刑斩首,他们能不能说话,没有人会在意的。另外,负责监管他们的人,都是殇王的人,殇王的人办事,娇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孟廷娇脸色一变,“你果然和殇王有关系……”

无颜笑着瞟了云末一眼,“我和殇王是对头,也是盟友。”

孟廷娇随着无颜的目光看向云末,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夹着嘲讽。

他竟然就是殇王……

他们整天到处找殇王,这些年来,他们一直被他玩得团团转,结果殇王竟就在他们身边。

云末淡淡开口,“何必吓她。”

无颜睨了云末一眼,哼了一声,金竹的事,他跑前跑后,累得像狗,真正得利的人却是闲坐在这里的这位。

但不是借助云末,他也抓不到藏得很好的孟廷娇。

所以,这件事上,他和云末算是两不相欠。

孟廷娇的笑声渐渐低了下来,眼里尽是笑出来的泪水,“我来不过是奉命行事,你有本事,找国师算账去,这么折磨我一个妇道人家,算什么男人?”

一个明王已经不是好惹的,再加一个魔煞殇王,孟廷娇知道自己今天一定活不到天亮,只想激怒他们,尽快地杀了她,她也可以少受点活罪。

无颜起身,慢慢走到孟廷娇面前,打量着她惨不忍睹的身子,笑了一下,把握着的手伸到她面前,忽地一松,一块用红丝线系着的玉佩从他掌心中落下,悬吊在孟廷娇面前。

那玉佩是个半圆,看得出是一块环玉的一半。

“如果你还认得这个,你就会觉得本王今天做的这些,比较起娇儿当年做的那些事,实在太仁慈了。”

孟廷娇看清那块佩,惊愕得睁大了眼,飞快地重看向无颜那张妩媚的妖孽脸庞,这张脸上依稀有一个人的影子,这一发现让她浑身透凉,如见了鬼一般,“不可能,不可能……”

“被你丢进狼窝喂狼的孩子,居然还活着,意外吧?”

“不可能,不可能……”当年,她明明给他服了软骨粉,让他不能动弹,明明看见狼群向他扑过去,明明看见狼群抢夺肉块……他不可能还活着。

“娇儿,你可真是把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演绎得淋淋尽致。”

孟廷娇唇哆嗦了一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无颜妖异的眼陡然一冷,“当年人捕杀鲛人,连人和鲛人所生的孩子被抓到,也不例外地被开膛破腹,看有没有蛟珠。你被关笼子里,和其他鲛人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一个孩子被从笼子里拖出去划开胸膛,绝望地想着下一个可能就是自己,那样的日子,你可还记得?”

孟廷娇听到这里,当年那些可怕屠杀仿佛就在面前,吓得浑身禁不住地颤抖。

当年,她正在绝望的等待,等待被人活生生的剖开肚子搜取鲛珠,恰好东临太子和他的爱人鲛人国公主路过那里,把他们救下。

她是人和鲛人所生人,就算现在被救下,难保以后还会被人类捕捉。

鲛人公主见她可怜,又无处可去,就把她留在了身边,随东临太子一起前往东临国。

“我娘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可是你迷上了越国的国师。迷上就迷上吧,但你为了讨好心上人,竟将我娘是鲛人公主的身份泄露出去。”

不管哪一国的储君独宠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还是一个没有任何权势背景的,那么皇家和众大臣是绝不会允许那个女人活下去。

东临太子为了保护心爱的女子,顺着父皇和众大臣的意愿,另娶了正妃和侧妃,表面上对他带回来的女子,并不会太过宠爱。

直到最终坐上了皇位,把大权揽在了手中,成为了东临皇,才终于可以明正言顺地宠爱他心爱的女人。

虽然这引来其他妃子和她们娘家的不满,但鲛人公主再受宠爱,却只是尽心服侍她的夫君,于朝中之事,从来不参于。

鲛人的寿命比人类长了许多,所以孩子成长也慢。

鲛人公主生下的儿子,七岁的时候,还只有寻常孩子三岁左右的样子。

外头传闻东临国的四皇子与世无争,实际上在他们看来,四皇子不过是一个侏儒,侏儒是不可能坐上皇位的。

正因为这样,鲛人公主母子在东临皇的庇护下平安地生活着。

孟廷娇为了讨好国师,把鲛人公主的秘密告诉了国师。

国师从孟廷娇那时得知,东临皇独宠鲛人公主,便把这事传扬开去。

鲛人生下皇子,是皇家不能容忍的。

对于东临皇的独宠,早让众妃以及她们的娘家不满,岂能错过这个打杀鲛人公主母子的机会。

联名逼迫东临皇赐死鲛人公主,以及她那从不与人相争的儿子。

东临皇大怒,力保鲛人公主母子,最终与外戚势力闹到水火不融的地步,东临国大乱,即将发起内战。

东临皇曾亲身经历过战争的残酷,怎么忍心让自己无辜百姓,因为他和外戚的私心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无奈下退步,却不肯赐死鲛人公主母子,忍痛将他们母子囚入冷宫,终身再不相见。

冷宫中早被其他妃子埋伏下人手,瞒着东临皇对鲛人公主母亲百般折磨,除了不取他们母子性命,世间各种酷刑在他们母子身上用了个遍。

鲛人公主怕东临皇知道他们母子遭的那些罪,会不顾一切地与众臣反面,每次在在东临皇去看探她时,都死死瞒着,只说他们母子过得很好。

有谁知道,那个‘很好’却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国师见没能让东临国乱起来,又生一计,让孟廷娇把四皇子弄出来交给他。

东临皇最爱的儿子到了他手中,还怕不能把东临皇和东临外戚之间的关系彻底弄僵?

国师向孟廷娇承诺,如果她为他办妥了这件事,就带她离开东临国,留在身边。

孟廷娇为了能留在国师身边,竟真的去了冷宫。

可怜鲛人公主不知冷宫里上上下下已经被国师打点过,真以为孟廷娇费尽了心思,才能混进冷宫。

为了让四皇子不用跟着她在这冷宫里过这生不如死的日子,偷偷给他服下孟廷娇交给她的药物,那药可以诈死。

把那半边玉佩塞进四皇子怀中,放声大哭。

鲛人公主母子被下了噬血藤的毒的,不会死,所以那些人才敢变着花样,往死里折磨他们母子,不料四皇子竟死了。

负责冷宫的宫人也懵了。

如果皇上知道四皇子死了,他们一个也不能活。

威胁鲛人公主,说如果让皇上知道,一定会和那些朝中重臣反面,最后只会逼得朝臣废帝,让皇上死无葬身之地。

鲛人公主装作害怕,只求能好好安葬四皇子,她愿意暂时瞒下四皇子的死讯,即便以后皇上知道,也只说是病死的。

人死了,自然要送出冷宫。

于是依了鲛人公主,让孟廷娇带了四皇子的尸体出宫。

孟廷娇有一半鲛人的血统,知道鲛人比寻常人长得慢,知道四皇子虽然现在看着像三岁孩童,但过几年,他会慢慢长开成为一个绝色男儿。

鲛人美貌,鲛人男子的相貌更远在女子之上。

四皇子那张还没长开,就已经美得让人窒息的脸庞。

孟廷娇慕地想到无意中发现的一件事。

国师虽然与她百般温存,却从来没有在她身上泄过身子,而是等她睡着以后,悄然离开,进去密室,令一个相貌极好的少年披上鲛人男子的皮,与他行欢,不久,就泄在了那少年身上。

整个过程,他都无比亢奋,表现出来的欢悦和快意,绝不是和她一起的时候能比的。

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他近女色,但更好男色,尤其是鲛人男子。

如果把四皇子送到国师手上,这样的皮相,国师眼里哪里还能有她?

她想到这里,情不自禁,伸手掐住小皇子的喉咙,直到以为他真的死了,才放开他,把他丢进狼窝,看见狼群扑向他,怕被狼群发现,才慌忙离开,与国师汇合后,说遇上了狼群,她好不容易逃掉,可是没能带出四皇子。

国师让她引路,亲自去到她抛尸的地方,看见一地的血迹以及狼群撕咬留下的痕迹,又在草丛里找到四皇子染血的衣衫,才相信了孟廷娇的话。

孟廷娇万万没有想到,四皇子体质特殊,服下药后,虽然身体冷冰,没有呼吸,心跳也慢得几乎不能察觉,神智却是清醒的。

他虽然不能动,但对孟廷娇做的一切,却一清二楚。

他身中噬血藤的毒,孟廷娇哪里掐得死他,在狼群扑来的瞬间,一个叫长清的道人救下了他。

至于国师看见的血迹,是一头野猪的血。

长清等狼群吃尽了野猪散去,把野猪骨头抛下悬崖,又脱下他的衣衫,浸过地上的血迹,抛进草丛,制造了他已经被狼群吃掉的假象。

告诉他,东临国的四皇子已经死了,以后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然后把他送去了麻婆村,交给了一对不能生育夫妇抚养。

无颜想到在冷宫里所受的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酷刑,又想着至今仍在冷宫里的母亲,再看面前的孟廷娇,真是杀了她都解不了气。

孟廷娇冷笑,“她收留我,不过是因为我有一半血统是鲛人,由我来服侍她,可以帮她掩饰鲛人身份。”

“服侍?连斟茶倒水都不曾让你做过一次,也叫服侍?”无颜气得笑。

他母亲日常起居,无一不自己动手,从来不使唤过孟廷娇半点,至于宫女不过是孟廷娇可以留在宫里的名分。

“哪家的小姐出嫁,不是把自己的陪嫁丫头开了脸送给她的丈夫,再给个名分,可她呢?防贼一样防着我,陛下一来,就急着把我支走,唯恐我夺了她的宠爱。如果不是需要我帮她掩饰身份,只怕早把我配给了那些阿猫阿狗。”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怨恨我娘。”无颜鄙视地撇了嘴角,“那管记录史记的小官,确实比不得越国国师位高权重,也不比得国师相貌俊美。”

当年,鲛人公主怕孟廷娇以后没有依靠,便求过父皇给她寻一个官职不大,为人老实憨厚的人家。

因为这样的人,不会卷入朝廷中的争斗,也不会拿自己的妻子作为权势之路上的棋子。

这样的人也不会娶很多妻妾,她可以和丈夫恩恩爱爱地相守,不用在被其他有娘家背景的妻妾欺负。

东临皇就依着鲛人公主的意思,把她配给专门负责记录史记的文书。

那文书父母双亡,又没有兄弟姐妹,相貌虽然平平,却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为人也踏实,他任职三年,从来没出过一点错。

只是没有父母张罗婚事,二十三岁还没娶妻,但孟廷娇那时,也过了二十,年龄上也是合适的。

孟廷娇嫁过去就是主母,别说鲛人公主会给她一份不错的嫁妆,就是那文书的俸禄也够他们生活的了。

母亲的一番苦心,竟被她当成了狗肺。

孟廷娇脸色变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我说,那文书比不得国师相貌俊美。”

孟廷娇的唇抖了抖,“谁不知道国师相貌平平……”

一直在一边看戏的云末忽地一笑,“没想到,她倒继承了鲛人的痴情,到了这地步,还在维护那人。”

无颜鄙夷地‘哧’了一声。

平时到处逛荡的‘国师’不过是一个冒牌货,真正的‘国师’现在应该在太上皇的榻上。

真正的‘国师’相貌极美,正因为他长得太美,被人视为妖孽,难以服众。

人在明处,顾忌就多,而且他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恨他的人太多,想他死的人也太多。

他不想死,又想在暗处随心所欲的做他想做的事。

于是找了个面容毫无特点的人,做成他希望的脸,再洗去他的记忆,用秘术把自己的意识灌入那具身体,做成了一具受他意识控制的傀儡,化身国师,在外面代他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一个‘国师’被人刺杀,他就再做一个。

所以在世人看来,‘国师’是不死之身,更相信他是神的化身。

孟廷娇还想再辩,但对方的眼神已经告诉她,他们知道国师的真身,她无论怎么辩白都不会有任何作用。

“是不是很想把今天知道的这一切告诉国师?”无颜坐了回去,接过云末给他斟上的茶。

孟廷娇的心止不住地抖。

无颜道:“我给个机会你,让你回去,怎么样?”

孟廷娇怔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向歪坐在那里,把玩扇子的无颜,不知他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不过只要能活着出去,把今天知道的这一切告诉国师,她死了也值得。

无颜拍了拍手,房梁上跳下一个全身裹在黑衣里的隐卫,无颜道:“本王的意思,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黑衣人拔出靴子里的匕首。

“你要做什么?”孟廷娇看着向黑衣人手中明晃晃的匕首,直觉明王绝不会让她把今天看见的一切告诉国师,但她想不出,明王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这一刹那间的恐惧更胜过之前。

眼前刀光一晃,下巴上猛地剧痛,竟是下巴连着舌头被一起削去,接着见云末手指轻弹,一粒药丸准确无误的飞进她口中,大量涌出的血很快止住。

凝血丹……

他手上竟有药皇才能炼出来的凝血丹。

这世上根本没有药皇,却有凝血丹,太不可思议。

孟廷娇越来越心惊,没等她回过神,手脚上各是一阵剧痛,痛得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黑衣人收好匕首,道:“属下割了她的舌头,她再说不出话,另外削了她的下巴,她也不能咬着笔写字,也不能用唇语。另外属下抽了她的脚筋和手筋,无论是手还是脚,都不可能拿笔了。这样的人,就算知道天下所有事,也没办法告诉别人。”

无颜满意地点了点头,瞥视向云末,“接下来就劳烦你把她送给国师,就算我救金竹的酬金。”

“好。”云末搁下在手中把玩的茶杯,从容起身,转身离去。

孟廷娇痛得吸气多,出气少,让她这副样子去见国师,又不能把知道的秘密告诉他,她宁肯死,可惜她连死都不能。

泪不断的涌出,她总算知道了明王这么做的目的。

当年鲛人公主在冷宫里,恨不得死去,可是为了心爱的男人,过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日子,也要活着。

因为,只有她活着,而且让东临皇相信,她除了被囚禁,没有被人欺负,东临皇才不会和众臣反面,把自己逼入绝境。

明王是要她也像鲛人公主一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地活着。

她痴情于国师,愿为国师做任何事,那么他就把这样的她送到国师面前,让她再受一次被心爱的人遗弃的痛苦。

今晚身体上所受的任何痛,都比不过被心爱的人遗弃的痛苦。

**

越国皇宫养心殿里。

一个身材修长,相貌极美男子。

他眉极浓,斜飞入鬓,眼角细长,眸子里凝着一抹化不去的郁郁阴霾之气。

那抹阴霾之气丝毫不影响他容颜的俊美,反而让他多了几分孤寂萧索,让人生出一股莫名的怜惜,希望能陪在他身边,让不再孤独。

他仔细地为身前妇人梳理着一头花白的长发,动作轻柔,像是怕重一点,就弄痛了她。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无颜口中的国师本尊云夕。

妇人对着镜子抚了抚眼角掩不去的丝纹,又从镜中看向身后男子依然年轻俊美无匹的脸庞,叹了口气。

三十年了,她已经渐渐老去,而他还和三十年前一样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

“星儿,何必叹气,等找到那药引,炼出神药,你就能恢复当年的容颜,和我一样青春永驻。”他叫的是太上皇的乳名。

太上皇神色微微一黯,为了这个药引,他们花费了三十年时间,每次那药引都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可是每当伸出手的时候,药引却突然消失,她不知道这样的游戏还要玩多少次,她这一生到底能不能等到药引到手的一天。

“云夕,你说,我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向来自信的星儿今天是怎么了?”云夕放下手中梳子,修长的手指抚向她的眼角细纹,“即便是这样,星儿的美貌也是无人能及的,又何必伤怀。”

太上皇脸上一烫,打开他的手,“你又来拿我寻开心,你真当我看不见如今的模样吗?”

云夕笑了笑,“药引本指日可待,可惜凤真纵着如故坏我大事,现在十三号被幽禁,把那事生生地给耽误了。”

太上皇有些不悦,“如果不是十三号多事,非揪着那魔族小子不放,又何至于闹成这样?”

“我们这么多年找不到药引,都是魔族人从中作梗,揪出和我们作对的那魔族家伙,才能尽早得到药引。那件事,十三号虽然太过冒进,有失妥当,但也算不得多事。”

“那你的意思呢?”

“凤真明知道星儿想把金莲嫁给明王,却公然让如故抢下这门亲事,还煽动群臣逼星儿自废臂膀……星儿要这样纵容凤真到什么时候?”

被幽禁的是他的损耗元神复制出来的傀儡,而杀的是他这些年来精心培养起来的精兵。

他哪能不心疼,哪能不怒?

再加上这件事,把他抛到了浪头上,所有人都紧盯着他,十三号被幽禁,不能出来为他办事,把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而他本尊又不是可以见光的时候,这往后的日子处处受限。

这么多年没能得到他想要的,这一受限,就会变得更加艰难。

如果不是如故横插一手,一定能把藏在背后的那人揪出来,只要知道他是谁,一切就尽在他掌控之中。

本来只差一步,却突然间变得遥不可及。

他真是恨死了半路跳出来搞事的如故。

以前他对如故是不屑的,哪怕是如故来越国探望凤真,他都不屑去看一眼。

而现在,他真想看看那小丫头长成什么样子,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能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让这些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太伶俐的小姑娘,是不能留的。

太上皇没有因为他的一翻话而激怒,“临安任性妄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她一直养得远远的,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而这次碰巧和十三号撞上,以她那目中无人的性了,冲撞十三号,不正是她的本性?她向来这样,你理她做什么。”

“现在的临安,只怕不是星儿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无脑。”

“我知道,在这件事上,你受了委屈。如果你实在气不过,改日,我把她召来,当着你的面,好好地训她一顿,给你出出气。”

云夕脸冷了下来,“这么说,星儿真不打算追究凤真?”

太上皇沉默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

“云夕,我一直不想认老,可是不认老,终究是老了,我老了……承武死了,凤瑶虽然听话,但她终究不是我亲生女儿,我这江山终究是不能给她的。而真儿……她是我唯的女儿……当年我迫她骨肉分离,她心里自然怨恨我,但不管她如何怨恨,我终究是她的母亲。至于,而真儿这辈子也就临安这点牵挂,只要真儿乖乖地,其他无足轻重的小事,也就由着他去吧。”

云夕能在性情暴虐的太上皇身边三十几年,并不是光靠脸长得好就能行的,关键是他懂得进退。

他听了太上皇的话,心头冷笑,暗骂老狐狸,她分明是想用凤真来压制他的权势。

心头怒火腾腾,他脸上神情却越加的温柔,“星儿怎么会老,星儿永远都不会老。”

太上皇笑了一下,如果没有他在旁边,她或许还可以自欺欺人,可是看着他三十年如一日,仍然年轻的脸庞,不认老都不行。

他忽然笑道:“是不是星儿好些日子没和夕儿恩爱,变得不自信了?”

太上皇脸一红,嗔怪得瞪了他一眼,“我一把老骨头了,岂能比得你在外头养的那些美娇娘?”

“又胡说,夕儿哪有养什么美娇娘?”云夕眸子不容人察觉地一沉,突然把太上皇打横抱起,“还是让夕儿来让星儿知道自己有多年轻,有多迷人。”

他笑得温柔款款,心头却是鬼火乱窜。

今天一大清早,他就收到殇王送来的礼物。

大箱子里装的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他的妾……

他虽然不爱这个女人,但她听话,好用,对他更是痴心一片,为了他什么都肯做。

可以为他办很多他不方便出面的事。

他们把她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却把她活着送回来。

她的神情分明知道了些什么很重要的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什么也不能告诉他。

他恨不得扒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知道些什么。

那种想知,而不能知道的滋味,激得他怒火冲天,亲手一刀结果了孟廷娇的性命。

看着孟廷娇明知道回来后会是死,但死在他手下,仍痛苦得流下了眼泪。

他看着那滴泪,竟隐隐地的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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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究是陪了他近十年,又无怨无悔的女人。

他实在压不下这怒气,才会急着进宫,迫太上皇处置那些向他公然挑衅的人。

凤真是第一个。

太上皇的脸越加的红了,他和她一起,已经有三十年,但他随便一句话,仍让她如少女怀春一般羞涩。

至于对他的话,她虽不全信,却也有七分信。

他三十年来,有一半的时间,他都留在她的身边,和她过着夫妻一样的生活。

她容不下他另有女人,他虽然在宫外,另有外宅,但外宅里也从来没有养过女人。

至于男人一次半次在外头鬼混的事,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屋里侍女退下,殿门紧闭,如云的烟纱罗帐落了下来,起起伏伏的身影过了好一阵才停了下来。

云夕侧着身,看着蒙蒙欲睡的妇人,轻道:“三十年了,我在你心里,还是比不过那个人。”

太上皇眼皮略动了动,“你又多心了,我对他不过是少女时的萌动,怎么能比得我们三十年的夫妻之情。”

他不是她皇夫,但他的地位又岂是她当年的皇夫地位能比。

“如果你对他真不再有情,为什么对明王那般纵容,竟连婚事,都由着他自己来。”

“纵容他的,何止是我一个,如果你不纵容他,他又岂能活到今天。”

云夕默然。

过了一会儿,见太上皇沉沉睡了过去,缓缓抬手,薄薄的烟雾从指甲缝里扬开。

太上皇吸入薄烟,睡得越加人事不知了。

云夕披衣起身,步下龙榻。

转动榻下一只龙角雕花,龙榻无声地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地道。

他步下地道,龙榻缓缓合拢,他推开一扇石门,里面竟是一间的密室。

密室里的两个角落,分别挂着两块帘子。

他走到其中一块帘子旁,抛开帘子,帘子后是一个大铁笼子,笼子里躺着一长着翅膀的男子,他胸膛被剖开,开口处有许多赤红小蝶留连不去,被剖开的胸膛里可以看见里面有一颗赤红的珠子。

男子双目紧闭,气息弱得似有似无,身子因疼痛不住微微颤抖。

云夕站在铁笼子前,端详了那怪人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你只要肯招回那脉元魂,就可以得个好死,再用不着受这罪。”

笼子里的男子一动不动。

云夕道:“我知道你听得见。”

男子冷笑了一下,“你还是死了这个心吧,总有一天云溟会来取你性命。”

不错,他招回元魂,就可以立刻死去,但也不用受这罪。

但他的元魂一位归位,他的儿子就能感应到他还活着,而且会跟着感应找来这里。

他的儿子还太年轻,对付不了这个恶魔。

当年云夕为了夺取魔君之位,四处为恶,不惜煽动族人骨肉相残,他的亲弟弟云溟忍痛大义灭亲,废了他的元神,把他逐出魔界。

云夕怀恨在心,四处寻找灵兽内丹恢复所伤的元神。

他一人的内丹不足以让他恢复元神,所以这恶魔才把他囚在这里近二十年,以他为饵设法诱他的孩子前来,取他孩子体内灵丹。

他早将生死看淡,只求自己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岂能让这恶魔如愿?

云夕对他的漠视早已经习惯。

服用灵兽内丹,需要极大的损耗,他现在的身体,只能承受一次这样的损耗。

所以他必须收集齐足以让他恢复元神的灵兽内丹,一次性服用。

内丹离开宿体,长时间不服用的话,会失去功效。

留着这头兽,不过是用他的身体养珠。

他肯收回元魂,招来那头小灵兽固然好,如果不肯,他自会另想办法捉到那头小灵兽。

这几天事事不顺,云夕心情极差,没心情和这头灵兽耗时间,冷哼了一声,退了开去,拉拢帘子,走向另一块幔帘。

揭开幔帘,里头放置着一个冰玉床,床上躺着一个相貌极美的鲛人。

应该说是一具鲛人的尸体。

那鲛人紧闭着双眼,相貌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

如果不是脸色略显灰白,就像活的一样。

云夕抬手轻抚上他冰冷的面颊,那温柔的举动和与太上皇一起时完全不同,是打心底透出来的柔情爱意。

------题外话------

姑娘们之前是不是被国师迷惑了呢?这才是真正的BOSS云夕,各种妖孽,是不?

137 出事146 唐僧四儿015 府中美少年163 玉玄的情商(二)078 我的脸很贵093 冰美人的初吻059 验货142 容瑾的秘密003 夜壶风波104 孤岛相处168 死生之情169 救场167 天地共主132 杀鸡骇猴037 失去的记忆032 魔鬼教官069 我不姓禽079 不介意踩狠一点139 情之深爱之切169 救场119 难道的温柔117 肉丸子的宠物060 凶悍小白兔048 蛇蝎人家005 无处可去150 曼珠沙华061 财不外露150 曼珠沙华003 夜壶风波051 冤家131 云夕046 欠收拾060 凶悍小白兔057 生在皇家认命吧154 谋杀亲夫005 无处可去107 难得的解释(加更求订阅)037 失去的记忆086 让姐姐摸摸162 玉美人的情商(一)049 打小人053 打他脏手060 凶悍小白兔047 恶毒女人132 杀鸡骇猴109 我对你没兴趣(加更)138 灵兽083 她是他的027 披着人皮的渣货013 人命如纸072 使坏029 不知廉耻090 无颜妖孽072 使坏146 唐僧四儿009 一杯倒163 玉玄的情商(二)099 关心则乱142 容瑾的秘密170 流氓小开039 残魂032 魔鬼教官008 故人169 救场011 你咬到我了121 斩魔大会034014 回府151 男儿心004 娶来做老妈子023 义气值几个钱?098 乱了107 难得的解释(加更求订阅)106 怀中女人碰不得(求订阅)059 验货168 死生之情081 霸气侧漏024 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078 我的脸很贵164 谁是沙华023 义气值几个钱?169 救场137 出事056 下次摸容瑾016 拉一个垫被的144 姐妹相见114 强硬的钱小受(请月票)123 魔族少年009 一杯倒111 当老子好欺负?018 童子鸡125 谁惹的祸 (打劫月票)149 越亲近越好072 使坏119 难道的温柔165 风云突变058 狗嘴吐不出象牙082 当众一吻055 领教臭脾气076 斗二货其乐无穷
137 出事146 唐僧四儿015 府中美少年163 玉玄的情商(二)078 我的脸很贵093 冰美人的初吻059 验货142 容瑾的秘密003 夜壶风波104 孤岛相处168 死生之情169 救场167 天地共主132 杀鸡骇猴037 失去的记忆032 魔鬼教官069 我不姓禽079 不介意踩狠一点139 情之深爱之切169 救场119 难道的温柔117 肉丸子的宠物060 凶悍小白兔048 蛇蝎人家005 无处可去150 曼珠沙华061 财不外露150 曼珠沙华003 夜壶风波051 冤家131 云夕046 欠收拾060 凶悍小白兔057 生在皇家认命吧154 谋杀亲夫005 无处可去107 难得的解释(加更求订阅)037 失去的记忆086 让姐姐摸摸162 玉美人的情商(一)049 打小人053 打他脏手060 凶悍小白兔047 恶毒女人132 杀鸡骇猴109 我对你没兴趣(加更)138 灵兽083 她是他的027 披着人皮的渣货013 人命如纸072 使坏029 不知廉耻090 无颜妖孽072 使坏146 唐僧四儿009 一杯倒163 玉玄的情商(二)099 关心则乱142 容瑾的秘密170 流氓小开039 残魂032 魔鬼教官008 故人169 救场011 你咬到我了121 斩魔大会034014 回府151 男儿心004 娶来做老妈子023 义气值几个钱?098 乱了107 难得的解释(加更求订阅)106 怀中女人碰不得(求订阅)059 验货168 死生之情081 霸气侧漏024 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078 我的脸很贵164 谁是沙华023 义气值几个钱?169 救场137 出事056 下次摸容瑾016 拉一个垫被的144 姐妹相见114 强硬的钱小受(请月票)123 魔族少年009 一杯倒111 当老子好欺负?018 童子鸡125 谁惹的祸 (打劫月票)149 越亲近越好072 使坏119 难道的温柔165 风云突变058 狗嘴吐不出象牙082 当众一吻055 领教臭脾气076 斗二货其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