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轻声说:“当我们赶到时,她已经有疯疯癫癫的状态了,看起来像迷失了神智一般。”
夜习语若有所思道:“有谁亲眼见到她持刀伤人?”
“是我”,李子湘接过话,“我当时正好看到她拿着刀刺进那个女生身体。她一定不是故意的,请你们相信我!”
夜习语并没有说话。
“这个事情还有待商量。”凌夏接过话头,道:“她现在的状态不像是正常人的样子,究竟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是否是她本人的意愿,都不好说。”
“我,我可以证明”,李子湘迫不及待地说:“我每天都和向锦在一起,她最近很奇怪,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她……”
夜习语轻声打断她,“区别在哪里?”
李子湘顿了一下,“我也说不清楚,并不是说她这个人变了,而是,她的行为完全让我猜不透,我怀疑她是不是撞邪了?”
夜习语说道:“不够的,我们明白你的心情,但这个世道一切都要证据,光靠我们的言辞,起不到什么作用,还要看医院的鉴定结果。如果她没有任何问题,就要接受制裁,即使是我们也帮不了你。”
李子湘一听便泄气了,说起来她们也不是时时刻刻在一起的,尤其前段时间她除了上课还要去做家教,现在想来,只怕向锦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转变的,难道她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了吗?……
陆瑶不忍心看她这么难过,“你先别担心了,你的朋友现在怎么样呢?有没有好点了?”
李子湘摇了摇头,情绪低落,“她反应太大了,抗拒我们所有人,好几个护士都压不住她,没办法好好交谈,医院也怕她再伤害到别人,就将她绑了起来。”
夜习语他们走到床边,床上的人已经安静下来,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看,连陌生人靠近她,也没有丝毫反应。
“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在他们关注的目光下,向锦动了,她张了张嘴,本来想说些什么,却突然两眼一闭。吓了大家一跳。
李子湘赶紧跑出去叫医生了。
夜习语和其他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什么头绪。眼看已经很晚了,他们都是有门禁的人,即使再有疑问,也只能改日再说。
走之前,夜习语叫来李子湘,嘱咐她好好回想一下在向锦身上发生的事,必要的时候可以向身边的同学求助,既然她们这几天都在一起,一定有什么事她发现了,只是现在想不起来。
夜习语这番话给了迷茫的李子湘很大帮助,让李子湘十分感动,也精神百倍,夜习语不止一次帮助她们,在她失落,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总能给她指明方向,不到最后一刻,她绝对不会放弃的。
看到李子湘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凌夏和陆瑶会心一笑,不论李子湘能否找到证明向锦前后完全不一样的证据,至少在通知下来之前的每一天,她都是在充满希望中的度过。
一阵汽车声传来,车灯照亮了寂静的庄园。
夜习语关上车门,轻手轻脚地打开大门,靠着别墅里的夜灯,小心地上楼。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需要偷偷摸摸地回家。
她刚叹口气,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人影站立在楼梯上,看清人影后,吓了一跳。
低沉浑厚的声音从上方响起,“你知道回来了?”
没被鬼怪吓跑的人,反而被眼前人吓得心脏乱跳,夜习语小声说道:“今晚有点事……”
夜庭澜就那么看着她,既没有责怪她,也没有说没事就好,人回来就好……这种话。
拿不准夜庭澜的意思,就连夜习语也踌躇不定,有心想撒个娇糊弄一下,但看对方穿着一身黑色,冷感十足的样子,简直杀光一切意图不轨的人,夜习语犹豫了。
眼下这个场景,可真是很难看到。
黑色衬衫质地轻薄,线条服帖地顺着肩膀依次往下,宽松的领口露出一片胸膛,将男人完美的身材显现出来,和这黑夜混合在一起堪称完美,他们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都在等待,都在试探,只有一方发出讯号后,对方才会给出该有的反应。
在重重忐忑不安中,夜习语竟然望着夜庭澜滴着水的发梢失神,哥哥是刚洗完澡吧,看来平常也不怎么吹干头发。
审判她罪行的指令迟迟不下,就像一把刀悬在脖子上一样,夜习语心里这会七上八下的,迫于压力,还是决定主动上前示好:“我错了,不该这么晚回家。”
责骂声迟迟未到,她抬起头,黑暗中,男人挑了挑眉,抱手而立,一副不相信她的鬼话的样子。
原本还打算乖乖认错的夜习语,瞬间扬起小脸,一副小人得势的样子,“哥哥还说我呢,你每次不也很晚才回来?”
谁知夜庭澜一副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原来如此,你不仅今天没在门禁前回家,还每晚都熬夜,怪不得患上夜游症了。”
夜习语立即反驳:“我不是,我没有。”
说完,她后悔莫及了,夜庭澜竟然炸她!这不就承认她是故意进他房间的了?笨!
夜庭澜看着她抓耳挠腮的样子,深邃的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好了,下次不许再偷偷溜进我房间。赶快回去休息,少熬点夜,这样就不会做噩梦了。”
夜习语定定站在原地,看着夜庭澜渐渐融入黑夜的背影,心里涌现出说不上的酸涩和悲伤,小时候她只要做了噩梦,就会跑去找夜庭澜。
也正因此,所以哥哥才猜到她是做噩梦了吧。
偌大的别墅,长长的楼梯,星星点点的灯光落在纤细的身影上,她腰杆挺的很直,明明还不到二十岁的身体,却有着千斤也压不垮她的魄力。
一夜好眠。
第一缕阳光降临时,陆瑶正在和家人吃早餐,她时不时抬头看向对面的父亲,再看看旁边的母亲,美丽的眼睛转来转去。
陆正衡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吃饭就吃饭,到处看什么?林嫂没给你教吃饭的礼仪吗?”
袁梅也停下来劝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孩子平时又见不到你,想多看你两眼还要爱教训吗?都跟你说很多次了,瑶瑶是个女孩子,你不要对她那么严厉。”
陆正衡轻哼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
陆瑶用完早餐后,说道:“我只是被心里的疑问困扰着,所以才……”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这么一个宝贝,陆正衡听她这么说了之后,当下叫来管家,“管家,小姐近期在学校遇上什么麻烦了?”
陆深恭敬地回道:“应该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学校的学生被刀刺伤了,正在医院就诊。小姐天性善良,不必太过担忧了。”
陆瑶解释道:“是持刀的那位同学平日里也是个三好学生,不像是会伤害别人的人,而且她对昨天发生的事什么都记不清了,她的朋友也怀疑她是不是中邪了,否则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发生改变了?”
陆正衡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也许是想逃避坐牢呢?不想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便装病,说自己不记得了。你就是太善良才会相信。”
“并不是,我昨天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目光呆滞,神不附体,并不像装的。爸爸,你不能因为我天生善感的性格就怀疑我的判断能力。”
陆瑶几次反驳,惹得陆正衡怒目圆睁。
袁梅赶紧圆场:“你这孩子,快向你爸爸道歉,怎么能这样和自己的父亲说话?”
陆瑶心知自己态度不对,但她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爸爸,我不是有意反驳您说的话,但是那个同学的状态真的很奇怪,我在现场时,从她身上感觉到有股不一样的感觉,就像我之前遇到的一个怪物一样,那种阴暗污秽,充满不详之气,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但昨天我在医院时却发现这种气息消失不见了,正因如此,我才会坚持自己的看法。”
陆正衡看着态度坚决,一脸认真的陆瑶,一时不语,过了半晌,他问道:“真有此事的话,你的感觉不会有错”,他向旁边站着的人吩咐道:“陆深,你去查清楚这件事,一丝可能都不要放过。”
“是”,陆深心领意会地应下。
看着陆深安排了人手下去,陆瑶才心满意足,有了陆家的插手,若有人故意搞鬼,定能被陆家揪出来,这样一来,不仅能减少一些想阻挠李子湘调查的人,说不定还能查出一些连李子湘也不知道的事。
陆瑶站在蓝天下,向远处眺望,纯净的眼眸里有的不仅仅是陆家大宅,更多的是这世间的弯弯绕绕。
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袁梅注视着女儿的身影,岁月在她身上几乎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即使不再年轻,也依然美丽,有独特的风韵,作为母亲,她能做的只有在身后默默支持孩子的每一个决定,然后为她祈祷,期望她平安,如意。
陆瑶的思想正在天地间畅游,还想越走越远,就在这时,有根线将一把她拉了回去,所有心思瞬间回笼,那一闪而过的灵光消失不见。一根线亲密地和她连在一起,是她无法斩断的丝线,却不会因此产生不适感。
“妈妈,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袁梅拉过女儿的手,很欣慰。
陆瑶尚不明白线是什么,只是看着妈妈高兴,那她也是高兴的。
到了约好的日子,陆瑶,凌夏相继步入餐厅,定好的包间里,李子湘静候多时了,她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脸色也格外难看,眼睛里的怒火快要迸发了,陆瑶刚想问,夜习语来了。
四个人坐在安静的包间里,这里很安全,李子湘再也忍不住了,还没开口,眼睛先红了一圈,声音也颤抖不已,“是我不好……都是我没有保护好向锦,才让她被别人欺负!”
陆瑶说:“你别急,慢慢说。”
“是方瑞雪她们,污蔑向锦偷东西,还四处散播出去,”李子湘不停抽噎着,嗓音也沙哑了,从得知一系列事情后,情绪积攒到了极限,一想到向锦那段时间的状态,她就心痛得快窒息。
陆瑶见她哭的伤心,递了纸巾给她,李子湘接着说:“同学们越传越夸张,一开始还只是讨论向锦偷了什么东西,到后面变成了向锦勾……勾引许昊明,又变成了两个人已经……连孩子都有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向锦受了多少委屈,而我却不知道。”
回想起同学对她说的话,对方鄙夷的眼神像把利剑刺穿她的胸膛,“你说向锦啊,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你连她生了孩子都不知道啊,啧,真脏,想不到她年纪不大,胆子倒是挺大的,她大概还想用孩子逼许昊明娶她吧,这心机,可真够可以的。”
这些人什么也不知道却传的跟亲眼见到似的,李子湘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如果我再多关心她一点,多陪着她,不让她一个人承受,也许就不会被刺激成今天这个样子。”
三个人都沉默了,校园暴力没有刀剑,却胜似刀剑,给人造成的伤害和影响远远比施暴者想象的更厉害,你可能认为只是年轻人之间的矛盾,是青春特有的嚣张,实际上也是别人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环,而破坏别人人生的人,也不该轻易原谅。
陆瑶蹙眉冷呵道:“这些人太过分了!”她牵起李子湘的手,安慰道:“你别难过,我们会想办法帮助你们。”
夜习语和凌夏也答应了。有陆瑶三个人帮忙,李子湘欣喜不已,但,她又担心,方瑞雪还在医院,方家只怕不会善了。
夜习语说:“先去医院看看情况吧。”
其他三人没有意见,去往医院的路上,陆瑶问道:“习语,你从刚刚开始就愁眉不展,是有什么事吗?”
夜习语如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凌夏,凌夏疑惑不解,陆瑶说:“凌夏有问题吗?”
“习语,你这么看着,就算是我也会难为情的。”凌夏清爽的笑容一如既往,还是那个邻家大哥哥模样。
“……凌夏那天怎么会在方瑞雪的病房里呢?”
夜习语说话的声音很轻,眼里满是疑问,“方瑞雪被送到光明医院的事应该还没有传开吧?”
陆瑶愣了一下,看凌夏不语,她想了一会,哦了一声,夜习语转过头看她。
“是我叫凌夏过去陪我的,因为李子湘同学说,她从向锦拿的刀上,看到了奇怪的东西,黑色的,看不清形状,我觉得不对劲就把你们都叫过来,结果去了病房后我给忘了。”
陆瑶不好意思地捏着耳垂,每次尴尬了,做错事就会有这个动作。
夜习语凌夏问:“是这样吗?”
凌夏笑:“难道我还会瞒着你们吗?”
夜习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她视线下,凌夏的神色没有变化。
“你说奇怪的东西,具体是怎么样的?”
李子湘仔细想了想, 说:“比赛那天,篮球场人很多,等我冲出人群后,只看到方瑞雪倒在地上,向锦拿着刀,当时没注意,后来我才反应过来,无论是,向锦拿的刀上,还是方瑞雪的身下,都没有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