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习语抬眼望去,几个非常不好请的一流明星竟然也在场,她挑了挑眉,颇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场地,把陆家这场宴会的性质也摸了个七七八八,和夜庭澜对视一眼后,两人很有默契地走向不同方向,这次也是老样子——夜庭澜负责去商业人士那边应付周旋,而她只需要好好地享受宴会。
走进场内转设的女士区挑了个沙发坐下,舞台中央的灯光亮了起来,一个男人穿着燕尾服头发梳的很精神在灯光下,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他对着麦克风说:“感谢大家参加我家主人举办的晚宴,今夜不谈合作,请大家尽情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
宾客听言纷纷举起酒杯向右下角致敬,那里正是一家之主携带他的妻女,脸上的笑容和善,仪态大方,一身长裙的陆瑶亭亭玉立地站在中年女人身边,环视一圈后,她眼睛一亮,侧过头说了什么,只见身旁的女人点点头,她便提着裙子款款地走进另一边。
“习语,凌夏,你们终于来了,我一个人好无聊哦。”
凌夏举起香槟打趣她:“怎么会是一个人?明明有那么多人围绕着你。”示意她往后看,后面的那些女人正看着这边,见他们回头脸上瞬间拉开笑容。
陆瑶回过头委屈地拉下脸,小声抱怨着:“才没有呢,她们哪里是看我呀,分明就是在看自己的前程和机遇罢了。”
陆瑶并不是一个对自己身份一无所知单纯的千金小姐,相反她很轻易地就能看出一直围着自己转的人的心思和目的,而每个衣食无忧的人似乎对真诚简单又真挚的关系格外向往,期望着能有一个不在乎自己外表和身份的人对他们付出最珍贵的心。
“表面上夸赞我,实际上只是帮各自父亲混个脸熟,想让我父亲关注自己的企业罢了。还是习语这里清净,没有人来打扰。”
夜习语无奈的笑了笑,神情看起来格外轻松,“这就得问凌夏了,怎么你一出现这些人就不敢过来了呢?”
确实如此,那些人明明很想过来的样子,却偏偏远远站着,凌夏轻轻撇了一眼,几个窃窃私语的人立刻安静了,不得不说凌夏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有威力,配合他一米八七的个子旁人只敢用余光打量了。
再开口时,他目光温和了许多,投向被灯光照射的酒杯上,平静地说:“是我的错,我讨厌别人指指点点。”
夜习语疑惑的眼神看向陆瑶,陆瑶对她摇了摇头,夜习语了然,看来是不好说的理由了。
“那是她们知道我在家不管事,喏,你看”,她指着不远处,明明是角落偏偏聚集了不少人,“都在我哥哥那堵着呢,真是的,明明陆伯伯都明示不谈公事了,这些人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太不自觉了。”
陆瑶顺着她的指尖望去,隔着憧憧人影,夜习语眸光灼灼地追随着刚刚才分离的男人,男人的魅力无疑是耀眼夺目的,更别说今晚还是经过精心装扮后才过来,凌夏心底生出几分叹息,几乎每次有夜庭澜的场合,总能呈现出一种天壤之别的差距来,那大概是极度优雅与粗矿贪婪的融合,而眼前这座宫殿就是提供他们重合的阶梯。
在一群亮灿灿的灯光里,就像星空上最闪亮的那颗星星,而这颗星星此时正被各色各样的西装包围着,黑沉沉的,光是看着都觉得压抑,而他还保持着该有的气度和风采。
陆瑶看着钦佩不已,泛着盈盈秋水般的眸子仿佛在看教材上的标杆,嘴里喃喃自语道:“凌夏啊凌夏,夜大哥可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可我怎么看着差距这样大呢?家主就是这样的吗?我能做到吗?”
凌夏并没有生气陆瑶这样比较,脸上有些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担心,时间还有很多,瑶瑶一直都很努力,一定没问题。”
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让夜习语有些乏味了,大概也能猜出凌夏没说出口的话,坦白说,光是女孩子这个性别,都足够陆瑶花费比他们更多的精力和脑力了,不过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夜习语不明白,如果她是陆正衡,肯定会在陆瑶上位前为她打好一切基础,就凭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导,陆家也不至于倒在陆瑶手上。
况且陆正衡正值壮年,处于男人最佳的状态中,想想最近隐隐被监视的感觉,夜习语内心就有说不出的烦躁,陆正衡老不死的不仅管着夜家还有精力派人盯她的岗,怎么看都是能活百八十年的样子。
当然,前提是他能一直是保持现下的状况的话。
陆瑶很快振作起来了,笑盈盈地对他们说:“毕竟夜大哥很少在这里出现,想要搭上你们夜家这条线,说什么也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瑶瑶,你怎么也学凌夏了?”夜习语佯装生气,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挑了挑眉别有深意道:“凌夏的清净日子也快到头咯,听说凌伯伯已经让你接触中心了,你呀,也跑不掉了。”
凌夏对此很坦然:“还是习语比较舒服啊,天塌下来还有夜大哥帮你顶着。”
这越说越不对了,夜习语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好啦好啦,不是说好今晚要开开心心的吗?瑶瑶是主人,也该带我们两个客人探索一下好玩的地方吧?”
凌夏也挺感兴趣。
陆瑶的心情来的快也去得快,十分爽快地应下了:“走吧,我带你们去喷泉那边玩。”
“喷泉有什么好看的,我家也有呀。”
喷泉多没意思,玩的兴趣都大大消散了。
陆瑶神秘兮兮地说:“不一样啦,我们家的喷泉后面有一座雕塑,听说特别灵验,如果你许愿的话,很大概率可以实现愿望哦。”
夜习语十分勉强道:“好吧,那我就跟你一起看看,看它是不是真的那么灵验。”
她们刚一走开,凌夏就被不远处的女生围住了,还未来得及消失的笑容平白淡了几分,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冷漠。
从陆家大厅出来,陆瑶带着她并没有从宽阔的大路走,很快拐地进了一条小路,夜习语走在陆瑶后面,看着陆瑶很熟练地带着她左拐右拐,看起来经常走这边,即使是条小路也设有护卫站岗,夜习语静静地看着脚下的石板,像一点也不在意陆瑶会把她带去哪里。
想起刚离开时后背投来的那一道视线,不禁沉思起来。渐渐的,她发现越往前走,护卫之间的间距越来越近,原本是几百米一站岗,现在走不了两步就能遇见,他们身着统一装备,大腿上的口袋看上去鼓鼓的,她想那里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东西,连带着凝视着的眼神染上了几分戒备。
夜习语的脚步不知不觉地放轻了,气氛有些沉重,一路走来都太安静了,陆正衡不太像会让宾客进到这种地方的样子,这种猜测在她看见眼前一排排铁栅栏时,内心十分确定了,陆正衡是绝对不会让外人看到这些的!
“到了。”
夜习语大大方方地抬起头观望,将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又在陆瑶看过来时,悄悄隐匿在唇边。
只见偌大的空地上伫立了一座黑色金属雕塑,质地坚硬,形状更像一个大鸡蛋,但它表面并不光滑,反而坑坑洼洼的很不平整,周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若不仔细看,那暗光已经与黑夜融为一体,在黑夜里显得更诡异了。即使他们中间隔着近一百米的距离,夜习语仍是被它浓郁阴暗的气息感到心惊。
她怀疑这玩意儿真能使人愿望成真?确定不会让人家破人亡吗?
也不怪她这么想,这黑鸡蛋……暂且这么称呼吧,实在不像是吉祥物,说它是邪物反而让人更容易相信。
尤其是陆瑶看上去还有些忌惮它,只带着夜习语远远站着,若真灵验,不应该上赶着供奉着吗?
夜习语眼底的怀疑越来越浓,陆瑶小声地说:“你别看它外表不好看,其实真的灵验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对它许个愿试试?”
夜习语不为所动。
陆瑶急了:“我没有骗你,这个东西很灵验的,它甚至可以救活一只小猫!”
夜习语漂亮的眼眸一转,那瞬间陆瑶甚至看到了灯光在她眼底流转,夜习语十分惊讶,问道:“救活?你亲眼看到了?”
对于家里的东西,陆瑶丝毫不怀疑地说:“我抱着小猫就坐在这里,我亲眼看到本来奄奄一息的小猫在我许过愿望之后又再度睁开眼睛,那场景我是不会记错的,而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并没有去到别的地点,接触过什么人。”
“陆伯伯知道这事吗?”
陆瑶迟疑了一下,说:“我没有对他们说,也许爸爸是知道的吧,你也看到了,自我记事起,这边就是重重包围的状态,连我也不能轻易过来,如果是普通的雕塑何至于此?”
陆瑶十分自信,看起来也没有说谎的样子,这倒让夜习语猜不透了,怎么看,都不觉得眼前这颗黑鸡蛋有什么普渡众生的祥光啊。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许个愿吧,不过你不准偷看哦。”
说着,夜习语便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格挡了陆瑶的窥探。
能被陆家防备的东西,必定是十分重要的,错过了今天再次怕不容易靠近了,机不可失,她决定试一试,耳边只余阵阵风声,长长的礼服垂在地上,被风卷起一块衣角,就在这时,一股轻柔的力量顺着裙角攀上肩膀,陌生的感觉令她的精神瞬间绷紧,陆瑶不知道她在经历什么,只看到她湿润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看起来很紧张,莫名有些担心。
一股奇怪的力量正吸引着她,在她周围撕扯,夜习语甚至隐隐听到这颗黑鸡蛋里发出尖锐又刺耳的声音。
片刻后,她默默从体内提出一分能量想试试这东西的深浅,看自己能否与之对抗,谁知刚一相碰,两道不同的能量竟然相融合了!竟然可以和她发出的黑气融为一体?夜习语心下一惊,猛然睁开眼睛。
“习语,你许了什么愿望?”
陆瑶好奇地看着她。
“希望世界和平。”
大厅
陆瑶刚走进来就遇上了正准备出去找她的陆深,陆深一看见她就快步赶了过来:“瑶瑶你去哪里了?老爷正在找你。”
陆瑶说:“我现在就去。”
又转过头对夜习语交待了一下:“习语,你先休息一会,我很快回来。”
陆瑶说完就走了,夜习语还处在懵圈的状态,回想刚才的事,那种有些熟悉但又和现在的能量不太一样的感觉,只能猜测那是一种更强大更有震撼力的东西,而那东西是否能为她所用还尚未知晓。
它好像在呼唤我,会是什么呢?
夜习语想的头痛,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想来想去都没个结果,索性将罪都怪到地底下那群不能无法自由行动的人身上,都怪他们没什么大能力,在给她找事上却是一绝的人,连个东西都看不住——夜习语已经自觉将那颗黑鸡蛋当做自己的东西了。
能被她吸纳的力量不属于她还属于谁?
总之不会是陆瑶。
只要在这陆家继续探索下去,总会找到线索!也不枉费她费了不少心思才接近陆瑶,如果退缩岂不是功亏一篑?
夜习语刚转过身子,迎面撞上一个女人,身子一晃,夜习语就看着她手中的香槟直直泼到自己身上。
胸口处出现了一滩深色的污渍。
“哎呀,真是抱歉,一时没站稳,不小心泼到你身上了,你没事吧?”
猝不及防地被泼了一身酒,夜习语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身体传来一丝凉意,这才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珠定定地看着这个得意洋洋的女人。
片刻后,她缓缓地笑了。
勇气可佳啊,也不知道请她这么做的人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敢当众泼她。
想来,这场交易一定比得罪她的后果要重上许多了。
许茹原本得意的神色,在看见这个笑容后褪去了不少,她想过很多种反应,比如夜习语愤怒地指责她,或者难过又难堪地不敢出声,哪怕会冲上来打她一巴掌,也不会觉得意外,但现在,对方只是站在那里浅浅一笑,她就感到害怕起来,不过想到那人,她又挺直了腰背。
“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哦?”夜习语不轻不重地说道:“如果我介意的话,许小姐准备怎么赔偿我呢?”
接着脸上露出一副好笑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温和,就连声音也是软软的:“看我这点记性,喝了点酒都忘了,许氏家大业大恐怕许小姐还做不了这个主,我想真正能做主的人一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说完这句话,一件黑色男士外套披在肩膀上,正好挡住酒渍。她今天穿了一条淡绿色带水波纹的裙子,上面还有一片片鳞片,这种礼服质地非常薄,几乎是贴在身上,可谓是沾水必透。
夜庭澜站在夜习语侧面,恰到其好地挡住别人看过来的目光,将人遮盖严实,连看都没看对面的人一眼,低声说:“陆瑶已经吩咐人了,马上就带你去换衣服。”
夜习语嗯了一声。
“你想讨回来的,我不会阻挠。”
许茹还想求饶的心思顷刻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