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我最喜欢坐在露天阳台上一边品茶一边读书,我习惯了享受独身的日子,都快不记得原来我也曾有过一段短暂而浪漫的恋情,直到收到那封请柬。
“姐姐,你真的要去啊?”卓朗看我在换衣服关切地问。
“为什么不去啊?”可能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让他感到我的不安。我的确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那是你以前的好朋友和你的ex boyfriend 结婚?”
“怎么是担心我和前好友打起来,还是和前男友旧情复炽?”其实,我并不在意,因为在我的脑海里这两个人已经很模糊了,不过,这也是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的原因。
“哇!以你的脾气两样都会发生!”
“哈!你……?”
“你那个曾经的好朋友那么势利,万一她那天故意让你出丑,你们还不大打出手!”
“喂!你姐姐现在很差吗?再说我脾气有那么坏吗?”
“人家是富家少奶奶,而你呢?”
“辣手神探!”
“就是自食其力,没有女人味儿的女强人喽!而且,我劝你还是在脸上贴块纱布再去,当年是因为你毁了容,所以马荣佳才甩了你跟NANA在一起的,现在你这么出现,很难保马荣佳不会重新追求你。虽然NANA有几分姿色,但是你们女人在捍卫主权时候是丝毫没有理智的,更何况她连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都抢,再见面让你下的来台才怪呢。”
“臭小子,你……”
“况且呢,姐姐,这次下手的对象是有妇之夫啊,他又伤害过你,让他占便宜也未免太吃亏了吧!”
“第一,我在毁容之前已经和马荣佳分手了;第二,我办案一向都是靠实力的;第三,你这个臭小子又偷偷溜进我房间偷看我的东西,是不是?”其实,我和马荣佳之间的事情我真的不太记得了,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初恋,隐隐约约有一些浪漫的时光和分手的场景。可能是我当年在那场车祸中撞到了头,对那几个月的记忆特别模糊。不过,几个月而已,无所谓啦,也不会影响我的生活,我也没有刻意去想。如果不是收到这封请柬时我正在调查马荣佳,我想恐怕都会彻底把这段记忆忘掉吧!
“第一,我不是偷偷进来,你的门一向都不锁的,我从来都是光明正大进来的,只是你当时不在家而已;第二,我拜托你已经二十几岁的人了,东西总是乱放,委屈我这个残疾人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收拾。当初搬来**的时候,是谁答应长辈们说会好好照顾我这个弟弟的,现在却反过来要我这个残疾人来照顾你。”
“喂!卓先生,好像家里打扫煮饭这些事情都是巧姨做的吧!”
“第三,你的case还不是早晚要我帮忙。”
“那我该谢谢你喽!”
“不客气!”
“臭小子,你还得寸进尺啊!”
“好啦好啦!赶紧谈正经事吧!为什么要查马荣佳?你都查到些什么?”
“马荣佳,永盛集团的少东,他老爸马国盛是永盛集团的董事长。自从三年前,马国盛就开始逐渐退居幕后,永盛的业绩蒸蒸日上。”我一边说一边把查到的东西给卓朗看。
“哇!资料不少啊!你现在是不是比跟他谈恋爱的时候还了解他。”
“我真的查了他们家三代!他们父子两人都是有名的慈善家,从10年前起马国盛每年几乎把赚的近一半的钱都捐出来做善事,所以永盛的信誉一直非常好,有望发展成**数一数二的大财团。”
“照这么说,你现在应该后悔现在他做不成我姐夫了。”
“少奶奶生活不适合我,而且警方意外调查到马荣佳在帮毒贩洗黑钱。”
“所以证明了马荣佳是坏人,你当初和他分手是明智的选择。”
“别打岔,警方在截查这批赃款的时候被人截了和。”
“所以警方想让你帮忙调查那个截和的人。”
“Bingo! 聪明!说说你的看法。”
“警方竟然找我们帮忙,看来这件事既不是马荣佳自己搞鬼,也肯定不是简单的黑吃黑。”
“嗯哼~”
“连警察都查不到的贼,而且还要请卓大小姐帮忙,那肯定是个不一般的贼,莫非是X大盗。”
“办事干净利落,不留任何线索,专门向不义之财下手。目前我们有理由怀疑是他。”
“这个X大盗五年来作案上百起,从来没留下任何线索,你这次遇到对手啦。你不会答应了吧?”
“Why not ?你知道的,我喜欢向高难度挑战。”
“但是这个X大盗截取的都是不义之财,没做过什么坏事!”
“可他毕竟犯了法啊!”
“大小姐,别忘了你做事也很喜欢踩界啊!你们是同道中人!”
“我做的都是好事!”
“他做的也不一定是坏事呀!”
“所以我并没有正面答复警方。我要看看这个X大盗是忠是奸,他如果是好人,我就放他一马;如果是坏人,我就抓他领赏。”
“这样也好,免得抓不到他坏了侦探社的声誉。”
“臭小子,你找死啊!竟然敢看不起你姐姐,看我怎么收拾你。”虽然,打趣地说着,可我还是隐隐感觉到卓朗好像在担心着什么,但是他不说总有他的道理。作为一个没心没肺的姐姐,我很庆幸自己有一个心细如尘的弟弟。
我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没想到有客到访,来的是警务处长高展鹏。他是个很和善的人,是我父亲多年的好友,我们在**,多亏他的照顾。他经常介绍朋友到我的侦探社,有时候自己也会到我的咖啡馆坐坐,可是极少到家里来。
“高uncle,有什么事吗?”因为要去参加婚礼,我便不拐弯抹角了。
“Ada,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来找你。”说着,高展鹏拿出一沓照片,上面是一位很清丽的姑娘。
“这位是?”我问道。
“这个是我的女儿,明秀,”他的样子极其痛苦,“她在八年前死了,警方断定是自杀。”
“您觉得这个案子有疑点?”
“我女儿地绝对不会自杀的!她漂亮、能干,又有一个爱她的男朋友,他们本来要结婚的,她怎么会自杀呢?”我一边听他解释,一边看案件资料,理智让我认同警方的观点。我理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本想开口安慰他节哀。可是当我看到最后一张照片时……
“啊!”
“姐姐,你没事吧!”卓朗捡起落在地上的照片,“怎么会这样?”
我呆坐着,流着眼泪,粗重地喘息着,我用双手拼命地捂住自己的脸,我感觉到自己的脸被割裂的痛,我看到了自己脸上一道道伤痕,我好怕。卓朗一把抱住我,我紧紧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努力地想要与这个世界隔绝,可是尘封了三年的记忆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在我脑海中浮现——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心高气傲,都怪我大意轻敌,都怪我不听别人的劝告擅自行动,都怪我不肯和警方合作。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在那个废旧的仓库里,那个女孩子就在我面前被那个变态杀手折磨,我看着他一刀一刀地割伤那个女孩子的脸,用火一寸一寸的灼伤她的肌肤。那个女孩浑身上下都是血,她叫得发不出声音来,她流着眼泪绝望地望着我,我却被绑在椅子上,使不出一点力气。我看着那个变态杀手狂笑着用舌头舔着她的血,她就在我面前一点一点地呼吸渐弱,直到没有了一丝气息,那一刻仿佛整个时间都凝固了。然后,那个变态杀手一步一步向我靠近,他取下了我嘴里的棉布,我想骂他是疯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那个女孩的尸体流着眼泪。他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捏着我的脸:“贱人,怕了吗?你也会怕吗?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连僵尸都捉的住吗?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你不是觉得自己很美吗?你不是裙下之臣无数吗?你不是很骄傲吗?你不是要在一个月之内捉到我吗?现在是怎么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解救这些女孩子吗?你怎么自身难保了?”说着又在我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他说对了,我就是太骄傲了,才会有这样的下场,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无能为力过,这样绝望过。然而,也许是上天想给我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我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开始慢慢恢复了。“叫啊!贱人!我要用你的血洗涤你的罪孽!叫啊!让上帝知道你在忏悔!”他拿刀在我脸上刻着,一刀一刀恨不得刻进我的骨头,我很痛,可是天生的硬骨头让我不能叫出声,因为那就意味着那个变态狂赢了。我的冷汗和着我的血从我脸上渗出来,那一刀一刀,每一刀都刻骨铭心,让我清楚地知道我的脸伤在哪儿,我完全可以想象的到我那不人不鬼的样子。说不怕是骗人的,我真的很怕,可是经验告诉我必须冷静,我要不能就这样死了。心中积聚的愤恨加剧了我身上体力的恢复,我感到我的体力开始可以慢慢支撑我的身体了,于是我尝试着用袖子里藏的弹簧刀割开反绑双手的绳子。“啊!”就在我将手上的绳子割开的时候,那个变态狂竟然将刀狠狠地插在我的大腿上,我忍不住大叫起来。但是疼痛却唤醒了身体里沉睡的力量,我奋力将他推开,突如其来地冲击使他整个人倒进身后的纸箱堆里,他手中的刀也同时被拔出我的大腿,大量的血从我的大腿上流出,我迅速用外套简单包扎上伤口,然后解开自己脚上的绳子。他慢慢挣扎着爬起来,我恨不得杀了他,可是我知道与他纠缠的结果只能是死在他的手上,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力气可以支撑多久,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逃跑,真是可笑,不可一世的卓灵竟然要落荒而逃。我将身后的椅子扔向他,给自己制造更多逃跑的时间。可是更可笑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在哪里,我只能选定一个方向,一瘸一拐地向前跑。我就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我只觉得天一点一点地变亮,我好累好累,我真的没有力气了,我看到眼前有一片很亮很亮的光,就像是天堂的门打开了一样。我真的撑不住了,我好想睡,好想。
原来三年前,在法国,年少轻狂的我因为之前的破了几宗震惊侦探界的大案,变得高傲,不可一世。终于我在追踪一个变态杀手时,受到了足以致命的打击,这是我一生的痛。在那次追击中,我失手被擒,亲眼看着受害者在我面前被折磨致死,我自己也被变态杀手毁了容。我侥幸逃出却被一辆货车撞伤了,幸好卓朗尽得我外公的真传,救活了我同时治好了我脸上的伤。可能是天意,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那个变态杀手也销声匿迹。家人可能不想我恢复这段悲痛的记忆,在我身体复原后不久,便让我和卓朗回**定居。可是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现实就是现实,任何人都不可能丢掉自己的过去。我曾经努力逃避的痛苦,终究还是回来找我了。我永远都记得我的脸上错落而有规则的伤痕。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慢慢离开卓朗的怀抱。“Sorry啊!高uncle,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这是怎么了?”高展鹏很疑惑。
“高uncle,这件事很复杂,我们可能帮不了您。”卓朗知道我一定想起了什么,他不想我再次面对那段痛苦。
我走进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我,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放着那些恐怖的画面,我的理智拼命地和我的恐惧做着斗争……
“高uncle,真的对不起,我们一点忙也帮不上。”我不知道卓朗跟高展鹏说了些什么,他正准备打发高展鹏离开时,我从洗手间走出来:“高uncle,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出杀害明秀的真凶。”
“姐姐!”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肯不肯面对,它都存在。与其可以逃避,不如做个了结。”
“Ada,谢谢你!你肯帮忙,我女儿就不会死不瞑目了。”虽然不知道我和卓朗在说些什么,但我终于肯帮忙,高展鹏感激涕零。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为什么会对那几个月的记忆格外模糊,不是失忆,而是刻意的忘记。对一个习惯成功的人来说,小小的失败都是莫大的打击,更不要说惨痛的教训。人的天性就是趋利避害,对于那些不好的记忆都会刻意的回避,更何况我在当年的那个年纪。虽然答应了高展鹏,但是我自己心里却是没有着落,我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大的勇气才可以面对这件案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