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一岩洞,莽汉将蓝田扔于草垛,去兽袋,三方围堵淫笑。这几人本就是寨中流氓恶霸,早垂涎蓝田美色久矣,今见有机可乘便行劫掠之事,事后再行杀人弃尸。茫茫大荒,妖兽无尽,弃之于野,尸骨无存。故而三者有恃无恐,且个个身强力壮,村民皆不敢惹,行恶作孽,逍遥至今。
一者俯身,近丑脸嗅闻,少女馨香直令其如醉酒醺醺。言曰:“不枉吾兄弟苦等,此等绝色定销魂蚀骨也。”不想蓝田扇一记耳光,另二者戏谑大笑,那厮倒也不气,目露精光,几欲择人而噬。言道:“好个烈性女子,甚好,甚好。”欺身近,状若饿虎扑食。蓝田惊吓后逃然另有一厮堵住去路,未及尖叫,两大手好似铁钳将之箍起,任蓝田如何挣扎不动如山。余二者畅欢,思量享用,目光触碰,即分先后。
那厮将蓝田掷下欲行强压之事,惊闻破空声响,堪移首,一石飞射擦掉半只耳朵。
“何人!”
惊喝伴惨嚎,余二者豁然转身,但见一蓝发少年兽相狰狞,拳头紧握,青筋鼓跳。
二者对视,未因匡年少而轻之,相反,其猛烈杀机直令人心头微颤。左者身长一丈,右者亦有八尺,皆手大如蒲扇。肌肉鼓扎,筋似虬龙攀附。居右者收腰回拳欲攻,不料匡先行一拳,快似闪电,若奔雷轰至。右者格双臂以挡,拳携气劲,沾之骨碎,余势不歇,将其直打得翻飞。左者惊悚,击势生生止住,怎料得一少年有此逆天力气。
蓝田本已绝望,想今日难逃毒手,纵恶徒不杀亦无颜苟活于世,死不足惧,然思及再见不得父与爱郎便心如刀绞。今见情郎如天神下凡救己于危难,情真意切,虽死而无憾矣。
匡蓄力斜蹬,再以肘顶欺蓝田之徒面门。居左者踢,断匡招数,朝那厮猛喝:“发愣作甚!”恶徒惊醒,脊背发凉后怕,拿过蓝田扯其兽裙,叫嚷:“莫动,否则管叫把她脱个精光。”匡果真停手,怒目圆睁,见蓝田雪白肤肌青紫一片眸中杀意更浓。
恶徒猖狂大笑,丈高者抡动拳脚猛打,断臂者杀意滚沸,或踢或踹,尽下死手,然匡因蓝田受制而只防不攻。忽凄厉尖声,衣裂撕啦,那厮竟当真将蓝田衣物扒个罄净,羊脂美玉,赤裸酮体,尽收于眼。匡立时露了破绽,丈高者肘击其后颈,匡踉跄三步又遭腿鞭击腹,二人作势扑下将匡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恶徒早就兽性大发,此刻肆意对蓝田上下其手,蓝田惨厉哭泣,拼死挣扎却惹来一响亮耳光,登时便昏厥了过去。匡面如灌血,咬牙声嘶“该死”,三恶霸尽管嘲讽,其中数断臂者仇恨最大,脚踩匡之头颅肆意践踏。匡身紧绷,睚眦欲裂。气有寒白,吞云吐雾。丈高者忽一哆嗦,继而如觉利芒抵背,再而四体僵硬无法行为,另二者皆如是。
洞内骤起寒风,攀霜覆冰,积雪堆棱,顷刻如换冰川之穴。匡自地上爬起,目如血玉,声似凶兽。三恶徒早是亡魂皆冒,奈何动弹不得,叫喊不出。匡只将蓝田抱起,着好衣物,未把三人多瞧。步虽缓,行实疾。刹那出洞,寒冰随之冲涌,真是:寒魔一怒日不暖,血晶丛中冰下鬼。
千里之外有一深坳,荒凉破败,黄枝枯草,常年腥风不息,是为大凶之地。殊不知,冰荆刺棘满封存,沉眠苏醒嘶嘶声。
日缓西斜,天渐暗,匡与蓝田早已返回多时,待父听二人所述之事,怒极以肉掌碎案,愤恨曰:“早年那三厮便轻薄捉弄,彼时蓝田尚且年幼,只怪吾一时心软未取他三人性命,今见得,合该当日一掌劈死!”又携蓝田跪身,曰:“小女蒙难幸有子相救方能留得清白之躯,若非如此,吾定悔之极矣。子于我父女有再造之恩,该当受此一拜。”言罢叩首,匡惶恐跪礼以还,连称“不可”、“不可。
“叔父于我有救命之恩永不敢忘,敢伤蓝田者必诛之。”
父曰:“我知你二人有情,为父亦乐见促成此事,你二人何不择个吉日完婚耶。”此一言,令蓝田满面羞红,匡喜极,憨笑不知语。
生活复归平静,一日,父自村归,告诫曰:“此地来了头凶物,今已有多人死伤,若非所需,切莫山中乱走,更不可独行也。”蓝田怯曰:“是何凶物,爹爹可曾探听?”父曰:“有言一蛇者,有言二蛇者,究竟是何竟不明矣。”
又待数日,匡于室中惊闻山下嘈杂,出而岩前眺望,原来是村民发现凶物而困斗之,遂与父同去相助。
及至时,数十人围困一兽于野。但见此兽一首双身,蛇信子猩红,体长七丈,水桶粗细。身披黄甲,硬如土石,是谓肥遗。肥遗凶悍,怎见得:獠牙外露锋似刃,双躯妖异混铁鞭。风扫林木力摧拔,一朝得见天下旱。
人群聚散哇呀呀大叫,或擎火把火燎,或持兵刃器棍戕戳,或投石远砸混乱视听;或掷钩索以束其行。却见噼啪两蛇尾呜呜,抽空音疾,摔将地上便是坑迹,端的是碰着即死,擦着即伤。那蛇首亦狰狞凶煞非常,嘶啦啦噬人巨口大开,腥风血气滚滚。
族众见匡等人赶到顿时士气大振,手上不觉又添了几分力道。匡仗着两膀子有些力气,当先大步迈出举石投砸。好巧不巧,正中蛇目,登时血水喷涌飙溅。肥遗惨痛,神智渐感眩晕,几番摇首。又见众人一旁环伺,于己不利,遂横将冲出,隐没密林而去。
族人欢庆,呜呜嚎叫,追杀肥遗。及进山阴,现一山腰岩洞,地上血迹分明,想必那肥遗定是躲藏其间。匡暗自心惊,此处不正是三恶霸葬身之所,凶兽突现,莫非与己有关?
肥遗虽伤,然凶威仍在,一时竟无人敢进洞去。族长见之,思量下,即令众捡拾干柴草料堆于洞前,言道:“吾等何须进洞,将那厮烧出来便是。”众皆哄散,各自拥柴草而归,后复去拾取,如是三次,洞口堵焉。族长燃之,火势迅猛,噼啪烧将起来,红彤彤,明艳艳,扭曲人脸似妖魔。
少倾,肥遗果出,冲散火场扬得星火落落。其目中血已干涸,竟平添几分凶煞之气。肥遗扫视,见匡即凶光大放,知其便是毁己一目之人。
未待围猎,肥遗扑杀而至,臭气恶口,憾人心魄。匡竟无惧,抄起木棍迎头痛击。小小棍棒怎可挡异兽凶威?断折两节,人影翻飞,直入山壁,大口呕血,直需旁人搀扶方能站起。
父大急,忙查看匡伤势如何。众见其厉害,一拥而上,不想被蛇尾扫得七零八落。短短时间,肥遗似元气尽复,无不惊矣。然则肥遗对旁人视而不见,独紧盯匡,嗅血气,目现贪婪。
见此,匡心明矣,此獠至此果真为己。忽闻大喊,恍惚见尖牙利刃眼前,即开双臂,上下撑顶。肥遗衔其左冲右撞,一时间搅弄得风卷残林砂石起,断木裂石惊鸟飞。突松口,匡兀自滚落躺地,听周遭安静,想是已远离村民。匡挣扎爬起,直感浑身剧痛,观四野林密雾重,想是入山脉深矣。
肥遗蛇身扭捏,猩红信子嘶啦啦临近。感恶风骤起,匡大凛,翻仰滚落在旁,蛇躯紧跟抽打,堪堪避开,不想另一蛇身从旁绞杀将其裹在垓心。肥遗庞大躯干好似铜墙铁壁,收紧来如有万钧巨力挤压,直听得匡浑身骨头噼啪作响。
白气幽魅,无中生有,寒霜覆鳞,冰晶蔓延。匡几欲昏迷,骤感周身压力顿空,不防之下直挺挺扑倒在地,直疼得他牙龇嘴咧。
肥遗扭舞躯干,徘徊终不敢临近。匡挣扎坐起,约莫恢复了些许力气才跌跌撞撞逃去。及出山林,见一大河断口,怎见得:轰烈飞流挂苍穹,穿云见日披彩虹。白瀑卧霞立银柱,横闹肆意掀重浪。一线隔青山,如画天作颜。间有灵鹤乘雾去,猿啼走马,仙长云游。
眼见前方无路,后有肥遗。匡有心思量:“僵持时久,若那畜生失了耐心,恐遭不测,此河倒给我一线生机。”计较定,当不再迟疑,投水而去。
瀑水轰砸惊雷,急坠落潭掩声息。待漂流浅滩,匡仰躺得意之极。不想一巨物轰落,定睛细瞧,竟是那肥遗也跟着一跃而下。匡心生绝望,怎料得这厮竟如此执迷。
正当时,忽闻唳啸,杀将来一二丈金翅鸢。其眸若灿日,不可直视。弯刀墨喙,勾魂夺魄。铁翅金羽,飞沙走石。肥遗如临大敌,直斗得你来我往,两不相让。一场恶战,怎见得:
腥风厉厉,利爪穿金。腥风厉厉,钢牙断山可裂地;利爪穿金,铁钩崩石谁匹敌。这一个双翅扑腾黑风展,那一个眼如明灯雾里瞧;这一个摇头摆尾好使钢刀,那一个移形换影把枪尖挑;这一个肆行无忌走洪荒,那一个天赐神勇专降强。血如雨下,翎羽飘摇。真是:生存险恶凭本事,从来争斗无休止。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