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扯起跪倒在地的丫头:“主人,流花回来了。真奇怪,脚步声只有她一个人的,难道将军府不打算处置这丫头?也对,毕竟是这个时候,闹出这种事来,无论是暂时压下去还是处置了都让人不快。”
方琮浅笑:“如果我猜得没错,燕夫人应该是想让我全权处理此事,这样疼爱我可是会把我宠坏的。”
流花敲门进来:“方姑娘,奴婢依着您的嘱咐已悄悄跟夫人说过了,夫人说这件事交由方姑娘处理,只要您能高兴,怎么做都行,还说她治家不严,让方姑娘不要笑话。”
方琮大方一笑:“夫人这话严重了,真的没用惊动燕姐姐吧?我实在不放心,流花,姐姐明天出嫁,你的东西准备的如何了?在南境生活可是非常不容易的,我让水色也给你准备了几箱东西,你可看过?”
流花记起昨夜临睡前水色指给她看的几口箱子:“奴婢谢过方姑娘,当时因天色太晚只粗略看过……”
“这可怎么好?明日姐姐大喜,你也有的忙,待她成婚后的那几个月你也闲不下来,我收拾了些能用的东西给你,但毕竟时间仓促也不晓得哪些能留下来……”方琮道,“不如这样,此刻时间尚早,你先去收拾,本来我也不用许多人服侍,待晚间你再去给燕姐姐传个话,让她今晚就在夫人处歇息,她们母女应有好些体己话要说,明日一早你按时辰去请姐姐过来梳妆。对了,绯流做的养颜膏和脂粉我还有一些,横竖我也用不上,不如都给你,你也要好好打扮,毕竟你是姐姐的陪嫁丫头,身份可不比旁人。”
几句体贴入微的话让流花红了眼:“奴婢这是哪来的福分……方姑娘有任何吩咐都可以让院子里的人去做,小厨房那边小姐已提前吩咐过了,姑娘想吃什么都能现做,便是这院子里没有的食材,他们也能去大厨房做了送来。如此,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方琮笑着道:“你且去忙,我略坐一会儿便要去睡了,昨晚熬夜,今天总觉得头晕。明天可是姐姐的好日子,我虽不能去坐席但也要养足精神送姐姐出门呢。”
水色待流花走远才晃了下手里的丫头道:“这家伙怎么办?”
方琮瞥着那丫头的模样,随性一笑:“你都把质心丹给她塞下去了还能怎么办?看她的反应还不错,药效应该至少能持续到明天傍晚。你让院里的丫头去跟张婆子说一声,她女儿今晚要留在内院帮忙。“水色手一松,那丫头软趴趴地跌在地上:“主人这样做是不是太冷漠了?您方才可亲口对这丫头说会保她全家的,啊,还答应了要给她一笔钱呢。看着您笑着夸她的样子,奴婢就觉得像是回到宫里了。”
方琮哼笑:“像是回到宫里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在亚城有了疼我爱我的人,我方琮就变成什么善男信女了?看来这段日子你果然是被我宠坏了,现在你的脑子不好使也就罢了,竟然连看人的眼光都没了,最不像话的还是你的耳朵也出了问题。我说保她全家不假,但我没说保她全家是生是死,至于要给她一笔钱,放心吧,香烛纸钱我是不短了她的。我承认我或许没那么铁石心肠,但我也绝不心慈手软!之前的事因着不是针对我也就罢了,眼下我被人投毒,若我还要放过他们,那就不叫心软,而是愚蠢了。”
水色笑回:“奴婢不过是许久没见到主人生气的样子才一时嘴快说错了话,主人何苦这样抢白奴婢?”
“哟,看来你有问题的地方还要再加上嘴巴,”方琮微笑着继续道,“方才这丫头说柳家的那人,是叫做冬香,也是个丫头?我恍惚记得她和另一个叫做秋兰的女子都贴身服侍过柳嫣,她们应该是柳嫣留在家里监视柳茹的丫头吧?可按着柳茹的性子肯定不会给她们好脸色,所以这两人应是被留在柳夫人房里才对。真是奇哉怪也,我与柳夫人几乎没见过面,她身边的丫头却能让姐姐家中的丫头给我投毒。”
水色冷笑:“亚城不愧是千年古都,发生的事情也格外有趣,不知今日的事主人想怎么处置?”
“这还不简单,玉华宫里那些用滥的手段,随便拎出一个就足够那丫头受的了。今天就看在能收回大半瓶天心草的份上,我就破例陪冬香尽兴一回。”方琮眉目一弯甜甜一笑,“明天柳家肯定有女眷来道喜,冬香和秋兰绝对会随行,你挑两颗清火养颜的药让她们吃下去,给冬香的那颗药必须是十成十的药量;秋兰的那颗有五成的药量足矣,但里头还要另加些能产生幻觉的药。明天我不会出院门,你让人跟张婆子说我突然病了,夫人让她女儿留下伺候我,总要让冬香有机会送出那十两银子。”
水色展演欢笑:“主人真是好心,寒玉姑姑亲自配出来的清火养颜丸可是玉华宫里最好吃的药,而且药效还持久。”只是吃药之后身上就会生疮流脓直到体内再无病灶火气,看起来跟得了花柳病似的。
方琮点头:“是啊,我完全是一番好意呢。想着她在柳家做丫头就够不容易了,现在还要让人给素未谋面的我投毒,这几天肯定是日夜牵挂着结果,上火是肯定的。我从小跟着寒玉姑姑学药,最知道心火乃百病之源,长此以往那丫头岂不是要香消玉殒了么!若她死了,柳嫣还要继续调人监视她妹子,柳茹又会继续闹,最后还是要柳夫人收下新来的丫头,来来回回多少折腾,所以我索性让她彻底清清火,美美的多活几年,这样让大家省事岂不两全其美,可算是功德一件了。”
水色看着地上的丫头眼神迷茫地站起身来就踱步过去轻声道:“明天将军府客散后你要去告诉张婆子,你把那瓶药扔了,因为你看见冬香和一个男子在假山僻静处亲热,你觉得她为人不检点,害怕她另有心思,也担心那药不对,所以没有下手。那男子衣饰华丽,虽面容看不太真切,但那行为做派让你觉得眼生得很,可以肯定不是将军府的人,之前在门房也从没见过。可记住了,说一遍我听听,嗯,乖。”
方琮也走到那丫头面前轻声道:“你还要告诉张婆子,你恍惚看见冬香的身上生了大疮,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总之还是少和那种不正经的女人来往,免得坏了你们母女的清白名声。来,学一遍,乖。”
水色让那丫头去外间找个不起眼的角落蹲着,随后道:“主人是想让这对母女在将军府再住些时日?”
“我不太喜欢让人去死,”方琮低声道,“她们母女既然听冬香的话,那么就让冬香来决定她们的未来。今年给我送年礼的人不多,是因为你敲打过那些人了吧?我就奇怪,别人也就罢了,金三和济云寺的药奴怎么会平白放过这么好的巴结机会?你没跟我说这事,难道是因为他们送来的年礼很不像样?”
“一个俗气的要死,一个恶心的要命,”提起那一对白痴水色就没好气,“金三若只送金票银票也就罢了,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箱子俗艳到令人作呕的珠宝来!那个药奴更是没长脑子!他亲自将东西送到了琳萃轩!九层镶珠包金的乌檀木大食盒,除了头一层是用上等瓷器摆盘的精致素点外,下头的都是用金银玉玛瑙的盘子放着的金银玉玛瑙!我没把他打出门去,已经是给足他们脸面了!”
“多少年了他们还是死性不改……”方琮道,“你传话给金三,让揽香楼的人好好骂一骂冬香,说她抢楼里的客人,话多难听都行。若有人细问起来,就说是大户人家的门房说的,光天化日的那丫头就跟公子行为亲密,还有那个叫秋兰的也未必干净,不然两人身上怎的都有那种疮?济云寺那边也不能让那两个丫头进山门,不,索性让柳府的管家去寺里被仔细问上一番,将那两人碰过的心愿佛灯全部撤下来。明天是初八,最迟到本月十五,柳家就要鸡飞狗跳了,希望这点小场面别让柳妃娘娘笑话才好。”
水色不解:“可这样只能让冬香受到惩处,秋兰若是够聪明许还能活命,但张婆子母女呢?”
方琮笑眯眯道:“虽然燕夫人说张婆子母女交给我处理,但这毕竟是将军府的下人,我怎能真的对她们做什么呢?我要在将军府住到姐姐回门那日,到了那天该传的话早就传开了,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不说,燕姐姐也必定会找个由头将那对母女赶出府去。离了将军府,冬香才能名正言顺地折腾她们,懂么?对了,明天你要记得让冬香真的和某个男人说笑几句才行,如此才能让秋兰有真实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