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日鸣连忙一叠声是是是,千恩万谢的。为了图个温饱,这点亏自己必须得吃。跟在胖富商身后的小姑娘递来个鄙夷的眼神,哼,竟敢厚颜无耻来学我!好不知羞也!沈日鸣恰抬起眼,瞧见她的眼神,偷偷递给她一个鬼脸,彼此彼此……
胖富商经营着一家绸缎庄。最近生意特别红火,伙计个个忙得要命,都恨不得自己是千手观音,可是,一向精打细算的大老板却不见加人手。看到老板带着一个小叫花子和一个小姑娘进来,都停下手中的活儿,齐刷刷盯着大老板,大老板该不会是为了节省开支,随便领两个没人要的乞丐过来帮忙吧?
胖富商见光顾店里的客人十分多,而自己的伙计却集体罢工,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他正要大声呵斥,却见沈日鸣已经自来熟地迎客进门、送客出店,服务态度那叫一个顶呱呱。
可惜的是,那些客人见沈日鸣浑身邋里邋遢,而且身上还带有一股子难闻的怪味,纷纷掩鼻就走。
这不是变相在赶客吗?眼看客人们一个个鱼贯而出,又一个个鱼贯而入,走到对面那家绸缎庄去,胖富商气得要命,指着沈日鸣说不出话来:
“你……”
看热闹的伙计见差不多了,这才过来作势驱赶沈日鸣:“哪里来的叫花子,滚滚滚!”
沈日鸣也没想到自己会一不小心,竟然好心做了坏事,她非常抱歉地瞄了瞄胖富商。为了混口饭吃,她这才不再顾忌一些小事。可是,她竟然忘记,自己此刻的装束了!
跟在胖富商身后的小姑娘朝她狡黠地眨眨眼,得意地笑了笑。沈日鸣这会儿已经顾不得跟小姑娘计较了,眼巴巴盯着胖富商的嘴,等待着他的宣判。
胖富商指着她骂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是故意来捣乱的是不是?”说罢就命伙计将沈日鸣轰出去。沈日鸣哪肯善罢甘休,左一个揖右一个揖,只求老板能够消消气,再给她一次机会。三娘子生
平哪里做过这等事?可是生活所迫,也就不得已而为之了。
胖富商鼻孔朝天哼了一声,显然不为所动。他的表情,满是傲慢与嫌恶……
平安镇是距离长安城东一百里远的一座小城,由于是南来北往、东西走向的交通要道,所以人口较多,各种交易也十分繁荣。这天,恰好是平安镇十天一次的大集会,人们倾巢出动,纷纷拿出需要交易的东西去赶集。
一大早,陈世成就跟一家玉器店的老板约好,这会儿正巧遇上大集会。说话间,街面上就人群拥挤了起来。阿枣见公子频频皱起眉头,便知他是不喜被人挤着了,便说:“公子,要不我们先回去,再与老板另约时间?”
“不,张老板明日就要出远门了。”陈世成抬手,优雅地摸了摸戴在脸上的面具,错过了这一次,恐怕会再也碰不上。
阿枣只得推着轮椅挤在滚滚的人流中行走。
陈世成身上的玉佩原来是一对,但是一次意外,竟然丢了一只。从此,每有玉器交易,便闻风声而动。他从怀里准备掏出那只剩下的玉佩,打算像平常那样摩挲在指尖时,猛然惊得浑身一颤,“阿枣!”
声音异常的尖锐、可怖。
然而此刻,这里,到处都是喧闹的人声车声牲口声,几乎完全掩盖了他的叫声。
阿枣一面努力不让人逼近公子,一面问道:“公子,怎么了?”公子发颤的声音他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随即便听到公子发颤的声音喝道:“快停下!”阿枣不由惊诧停住了推轮椅的动作。
“你看见我的玉佩了吗?”陈世成不自信地焦急地问道。
阿枣奇怪地反问道:“公子,您不是一直贴身藏着它吗?”
“……那就是丢了!”只是一瞬,却仿佛过了半晌,陈世成才喃喃地道。忽猛地反应过来,厉声喝道:“阿枣!”
阿枣将公子推到旁边一家卖馄饨和茶的店铺,连忙返身
去找玉佩。自那次事件后,公子平生最在意的身外物,便只有那一对玉佩。阿枣心焦地埋在人流之中……
被胖富商赶出来以后,沈日鸣这会儿正迷失在平安镇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各种食物的香味好像密密的阵法,将她罩在里面,她越发感到头昏目眩,甚至还产生了幻觉……咦?这是什么东西?沈日鸣感到脚下踩到了什么,硬邦邦的,她拾起来一看,顿时眼前一亮,哇,玉佩!竟然是玉佩!
对啦,我怎就没有想到呢?沈日鸣顿时两眼放光,在如潮水般涌来的人群中,寻找到了一间规模不小的当铺:
“老板,我要当这个!”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高高的柜台后面露出半个脑袋,那人尖嘴猴腮,瞄了一眼前来典当的沈日鸣,心想:一个破叫花子,能当什么值钱东西?谁知低眼一看,顿时两眼放光,抄起柜台上的东西凑近了看,越看越高兴,简直就是如获至宝哇!
沈日鸣见老板笑得那么奸诈,暗地里觉得不妙,可如果就这样讨要回来,恐怕对方不会乖乖奉还。何况,自己的目的是换钱买东西吃,又不是与人结怨,万一打架也不是怕打不过,就是担心会引来官兵,她很怕再被送去断头台砍头,那种滋味可不好受。于是笑嘻嘻问道:“老板,这个很值钱吧?可以当多少银两?”
这对玉坠,乃是沈日鸣死去的娘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如不是迫不得已,她哪里肯拿去当?想想,即便是在天牢,为了便宜行事,她也硬是省下这对玉坠,没有打赏出去……
当铺老板乜斜着老鼠眼,低头看看摩挲在他手里的玉坠。玉坠通体是绿,绿得饱满、浓重;绿得纯正,不含杂色;绿得鲜艳、明亮;绿得均匀、柔和。他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稀罕的物件了,立刻就起了歹念,一心想要据为己有。冷笑一声,曼声叫道:
“破旧玉坠一双,色泽不纯,兼有瑕疵,且为旧物,当通宝钱一个!收入库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