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
我理解你这样的侨民对局势的担忧,我向你保证美国不会像法国那样陷入长期的动荡。
眼下国家的乱局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但那位老船长(指华盛顿)是真的吃不消了,他流露出会拒绝再次连任并拒绝一切公职的愿望,打算安心地回自家的庄园去猎狐狸、酿威士忌。
你害怕会爆发第二次革命,实在是对于革命患上了恐惧症,按国内现状,可能会爆发叛乱,但革命谈何容易,超过大半数的船只掌握在北方人的手里,只要他们还跟着联邦走,任何叛乱都难成气候。
没有海外运来的布料和火药原料,那些叛乱者只能穿着兽皮挥舞着弓箭、长矛与陆军对抗了。
作为军人我对《贸易与航海条约》同样感到愤怒,但至少英国人抽手之后西北地区将会获得进一步的稳定。
又及,上半年分红的数字快吓住我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红利,你干的真是点石成金的生意,我承认认识你真是一件幸运的事,而相信你的潜力则是我最正确的决定!
你的_比尔”
弗里兹把哈里斯的短信收进锡盒,锁了起来,这些未来的名人信件里边有些不太能见光的内容,到了一定的时候就得销毁,自己可不太喜欢被后人研究。
因为这次远航将会用去很长的时间,弗里兹只好提前做好一些安排,比如说把上半年的分红先进行分配。
制镜厂的利润还是好的让人觉得疯狂,即使弗里兹通过把运往欧洲的镜子说成是玻璃,出现在账目中的利润数字还是达到了五十万三千美元,分给哈里斯找来的股东十三万九千八百六十美元,但另有从欧洲收回的现金和货物价值近十三万英镑,经过瓦伦堡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后变成了美第奇等人的收入。
糖厂那边回款的情况不太好,产量越高回款越来越慢,好的是这并不是弗里兹一个人的困扰,阿金森和考克斯建的两个糖厂遇到了相同的市场问题,随着源源不绝的糖被生产出来投入市场,市场逐渐由卖方市场变成了买方市场。
温斯罗普这边投资早已收回,赚多少都是纯赚的,阿金森那边可以使用便宜的粮食,不至于亏损,在新泽西的考克斯糖厂就不一样了。
它还是负债运转,不管怎么做很快都会被疯狂的利息吃掉菲薄的盈利,据说法贝尔培训好的技工还老是犯错误,对糖化做的很不熟练,经常有熬出来的糖看起来各种一样,但却不甜的生产事故发生,弗里兹清楚对方是糊化过程不彻底,现在生产出来的大部分是糊精,不是麦芽糖,能甜才怪了。
现在同样是投资,一边是赚到不敢开口吹嘘,一边连利息都快还不上,弗里兹挖苦考克斯那句话,“从来没有好树结坏果子,也没有坏树结好果子”,搞不好要跟他一辈子!
相比之下捕鲸和航运就只能靠制镜厂补贴大量运费才能保证不亏损了,可以想见他们看见上半年的分红又垮下去一大截时有多失望。
因为只有去英国送货和南美航行的钱返了回来,股东们每人只能收到四百多美元,虽然也是纯赚的,但跟第一年的红火比起来实在太少。
于是弗里兹乘机提出收购股份的提议,除富勒之外的股东都答应了,眼看着杰伊条约没有解决英国军舰扣船的问题,捕鲸的油水也越来越差,这几个股东对继续持有这条船的股份也并不看好,他们现在索性选择套现,打算向富勒的铅矿入股。
“我听说现在矿石的日产量已经超过了去年底的十倍,而且还在继续扩大采掘量,既然矿山的前景这么好,您为什么还抱着曙光号的股份不放呢?”
富勒微曲食指,点点酒杯,侍立一旁的仆人立刻给他倒上半杯甜酒,他品了一口才不紧不慢的说:“正因为我那边已经不缺钱了,所以这个股份我才无所谓放弃不放弃。”
看见弗里兹一脸不以为然,他又接着说道:“他们全是目光短浅的人,连摆在眼前的东西都看不到,如果对航运和捕鲸没有信心,你为什么会继续在巴尔的摩建造一条更大的船呢!
从我前年认识你开始,你决定要做的产业赔过钱吗!
哪怕是你看不上的制盐和采矿也有很稳定的利润,所以这航运要不是能赚大钱,你决不会在眼看要赔钱的时候自己反而增加了两条船!”
弗里兹拂了一下头发回以苦笑,“您真是对我太有信心了,没想到您把这一切看的这么清楚,不过我要是因为不赚钱把船扔在港口让她坏掉似乎也没有多少损失,毕竟之前我的本金都已经赚回来了。”
富勒放下酒杯,坐直身体看向弗里兹说:“我果然没有看错,但请你不要认为我是贪图曙光号的收益,这条船的分红对你我来说都已经不算什么了,我只想继续保持我们的合作关系,请你指点我下眼前有什么机会。
我的几个子女都不成器,我只想乘着我还能干多给他们攒一点财富,如果让你感觉不愉快的话,我可以在感到自己不行的时候就把曙光号的股份卖给你。”
“那倒是不必了,好吧,既然您的目的只是保持合作关系,我们要么还是签一个秘密的协议,以后每年您的股份就固定分红两千美元,直到您蒙主恩召后船也就从我的船队中退役卖给其他人。”
与里德.富勒达成长期合作关系之后,弗里兹又去联系了在宾州忙得焦头烂额的斯塔克斯。
“你真是难得的稀客啊,没有事情从来都不会来看我吧!”
斯塔克斯打趣着弗里兹,这一年来他的变化也很大,如果说去年的斯塔克斯还会为那些工伤的爱尔兰人不忍的话,今年的他已经表现出一种麻木来。
工人数量增加十倍,工伤数字可不会只增加到十倍,那些新移民固执的选择让弗里兹说起来都直摇头。
“我确实是为了一件要麻烦你的事情才跑过来的,我需要二十到三十个新移民,要曾经在欧洲打过仗的,不论是瑞典、德意志还是法国,他们从哪来我无所谓,当然最好他们不会互相打起来。
这是个长期的驻守合同,合同时间长达五年,五年之后他们随便去哪。”
斯塔克斯诧异的看了弗里兹一眼,听起来这像是在建立一支私军啊,虽然一些大亨手下也不乏这样的力量,但发生在弗里兹身上还是让人觉得要刮目相看了。
“你是想干嘛?你有多少土地和人手,竟然需要这个数量的士兵?”
“是去一个荒僻的土地上建立贸易据点,没有武力可不行,你如果想参加的话那个据点的土地以后也有你一份。”
弗里兹这提议把斯塔克斯吓了一跳,见鬼的荒僻土地上建据点,现在他这边忙都忙不过来,还管萨瓦兰去哪里玩泥巴,正要拒绝……不过转念一想,加入进去总不会吃亏,不就几十个人吗,反正五年之后他们才回来。
“好,我也算一份,你还找过其他人吗?”
弗里兹摇摇头,“我一下子就想到你是我的合作者,其他人都没问过,那就这么说定了!
你找的人最好装备上两门六磅炮一起来。”
斯塔克斯很为弗里兹的无耻感到吃惊,不过呢六磅炮他手里倒也不缺,那就带上吧。
弗里兹现在真的是抽不出人手,现在他到处都缺人,缺信得过的人!
马里兰水手储蓄银行开业之后,弗里兹从热雷米手下的法国水手中抽调了两个不想再出海的人过去负责安全。
而在太平洋沿岸建立贸易据点不修堡垒是不行的,除了眼热贸易商品的部落,还有美国同胞的敌意,更大的麻烦是来自那边的土地主人,根据殖民地图那里是属于西班牙帝国的,只不过西班牙人也同样看不上那里的荒凉,所以他们几乎不去那里,但从法律意义上讲西班牙人有权驱逐美国商人。
所以弗里兹的打算是建起堡垒,让西班牙人不动用大军就无法攻下,而这又是西海岸的西班牙人根本做不到的,他们接下来就只能谈判了,弗里兹也就能以晾晒货物的名义跟他们把这地方顺理成章的租下来。
中间当然不免要对这些穷乡僻壤的西班牙官员进行一些贿赂,问题是弗里兹手里根本不缺最适合贿赂的工业品——镜子,结果自然不用说了。
“对了,现在有一些探矿人在我们的铅矿周围出没,他们老是说自己发现了多少矿藏,我也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他们!”
“他们是怎么探矿的,你见过吗?”
“有用一根铅摆的,还有用金缕梅树枝做成的魔杖,我是吃不准所以问问你呢。”
“你知道美第奇在这边跟地主合谋卖地的勾当吧,宾州地下的矿藏可丰富着呢,只不过里边有太多贫矿,根本不值得费力气!
我的建议是眼见为实,如果没有看到矿石之前,他们说什么也别信。”
斯塔克斯点点头,被弗里兹这一套道理糊弄过去了,虽然那些手段原始的探矿者可能确实发现了很了不起的矿藏,可是他们自己无力开采,那还是让宝藏先歇着吧。
回头弗里兹开始储备出海的食品,由于这一次前往的地方路上要经过两个赤道地区,返航时还要经过一次,所以过去前往北极地区的食物储备方式就不合适了。
在又热又潮的船舱里放久了之后面粉和米粉都会发霉变质,那些过去黑人水手们已经吃习惯的鲸肉干也同样有食物中毒的危险,在高于摄氏15度的环境中制作和长期存放的肉制品都可能发生肉毒毒素中毒,所以弗里兹从来都很注意鲸肉干的食用安全,所幸加盐腌制好的肉干尽快食用掉还未对工人造成过危害。
但主食的问题却仍然绕不开去,好在和欧洲的易货贸易让弗里兹手里有充裕的物资来解决这一难题。
传统上海员吃的所谓饼干是烤干的无酵饼,理论上封在桶里放个几年都不会坏,然而这并不是真的,在海上被水气浸过之后这种饼发霉长虫都是很普遍的事情。
所以弗里兹的解决之道是同样制作无酵饼,但在揉制面团时加入鲸油,然后把饼胚丢进装满橄榄油的大锅中炸熟,这样制出来的饼内部会分层起酥,虽然没有发面饼那么绵软易嚼,但也比死面饼口感好许多,浸满了橄榄油之后它们热量高更顶饿,还不容易发霉,一旦油脂变质一闻就能闻出来。
为获得那些西海岸印第安部落的长期效力,弗里兹这次也会在船上装许多烈酒,并带上全套酿酒设备和菌种,等到据点落成,就可以进行酿酒和周围部落进行长期交易了。
紧赶慢赶,新式飞剪船终于在八月底下水了,船体长宽比达到了7:1非常修长,三根高耸的桅杆上会挂上二十多面帆,仍然保留了两侧的翼帆,只是可能很少有机会用上了。
船身也漆成黑色,仍然保留了熬鲸油的灶眼,平时也可以给船员烹制食物。
麦克尼尔的激动是难以言表的,他多想马上看一看这条船究竟能跑多快,可惜这条船也需要三十多名船员才能操纵,只有等到船队返回之后了。
弗里兹安排工人先在舱底用干净淡水装满了运镜子的淡水槽,让船先获得足够的吃水,再把它缓缓挪到一个僻静的小港湾,进行最后的舾装。
九月上旬,曙光号领着萨拉妮娅号终于出现在港口中,他们从船上卸下的最重要货物不是肉干和鲸油,抑或是叮当响的钱币,从曙光号的船舱中排队走出的六十多个各族打扮的印第安人才让弗里兹吃了一惊。
“这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会是你们部落的成员,怎么有这么多其他民族?”
弗里兹把尼奥拉到了一边,细细的询问起来。
“十鱼、白鸟、跳鹿三人得到我去年送去的干肉之后就在难民营地无意中做了宣传,这些人已经厌倦了一次次被白人驱逐出村庄的生活,听说我会带着船队来接人就都忍不住想来看看。
从圣劳伦斯湾出来时足有一百二十多人呢,现在有一半留在了巴芬岛上,他们喜欢那里宁静的感觉。”
“那这十来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弗里兹在人流后边看到了十来个奇特打扮的人,尼奥也耸耸肩,“这就是我们在巴芬岛上遇到的因纽特人,他们的年轻人也想出来看看世界……”
弗里兹沉默了,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但对这些曾经与世隔绝的部落究竟是好是坏呢,真说不上来。
接下来重要的事情就是教会尼奥给这七十多男男女女接种牛痘,那些忠诚度不高的新移民水手弗里兹去年都没顾得上他们,今年算他们走运。
接着从曙光号船舱里搬出许多白色的毛皮,弗里兹摆摆手,“放回去吧,我们出航的时候还会带着它们,以后这些毛皮我们不卖给英国人了,怎么感觉比起去年收获又多了不少?”
“那是当然了,我们的船也会在岛上卸下一些巨大的鲸皮,本来是给他们搭帐篷的,可是他们更习惯住雪屋,就把那些鲸皮用来做成划艇,所以这个春天他们获得了更多的海豹皮。”
“好了,现在把人都召集起来,我们先去试航,这条新船我给她起名叫‘信天翁’,海洋上的守护者,我想这名字你会喜欢的!”
经过十天的试航,在远海展示出惊人性能的信天翁号加入了船队序列。
九月中旬的最后一天早晨,没有欢送的人群,三条船悄悄地离开了海港,满载着毛皮、啤酒、镜子和各种小工业品驶向大陆的另一侧,这将是信天翁号的首航,也是许多人的第一次环球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