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连安的心腹苍苍进来,一拜道:“按阙大人吩咐,我们已于墨子府设下埋伏,那个府郡已经古旧住的人也不多,我已然全数换上了我们的人,而且那里也是去往皇山皇陵的必经之路。”
阙连安正欲说好,这时有侍卫前来禀告说是丞相来了,他转头一看,就见宁越面带笑意的走进来,阙连安却是心中一沉,脸色暗淡再加上斑驳的枝影投射下来如是夜晚般深沉了。
宁越不请自坐,面上带着慵懒散漫的笑意,阙连安却猜不透这笑里的意思,这会儿按理说他那边接连出事该是急得火烧屁股了,哪还有闲情来这儿似是专程来笑给他看的。思及此他暗里骂了一声“废物”,那些个所谓在战场上无所不能的东西,居然连个手无寸铁的人都解决不定。
“阙总管真有闲情啊,一个人独自喝酒,可是有什么消不去的愁?”宁越端过阙连安的酒杯一口饮尽,他并不善于饮酒但那酒的好坏成份却是能品得一清二楚,他笑道:“这酒该是用桃花酿的吧,埋在地底起码有十年了。”
阙连安命人拿了只酒杯过来,他本来话就不多,对面坐的又是冤家对头这酒自然喝得郁闷,但他在宫中行走多年却未有湿鞋的时候,这情绪掌控得自也是得心应手。他稍微挑挑眉,想从宁越脸上看到从容以外的表情,可是这人藏得太深,实非他能想象,这人即便是在杀人的时候也会非常优雅的丝毫没有血腥之气的吧。
那么现在,他前来又怀揣着什么?又打了怎样的算盘?阙连安心头早作了百般猜测,神情也警惕起来:“丞相大人驾临鄙室,可是有什么吩咐?”
宁越坐着他很奇怪阙连安还并没叫他走开,这人一向并不是一个乐与他人共处的人,他端着酒杯在手中轻轻打着转,却也不喝,只道:“我来,只是要告诉总管大人,沣良沣大人,他死了。”
阙连安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他这一阵子一直派人在找沣良,但一直没有踪影,只有消息说是出城去了,他早就怀疑这沣良要么遇了害要么被抓,虽然早有准备,但当他的对头突然跑过来告诉他说,他的袍友死了,他没有丁点反应也是假的。虽然他在朝中表现的与沣良素来不和,但却也因为娴贵妃的事被拴在了一根绳子上。
“丞相大人可是有心了,跑了这么远的路,就为了告诉我这些?”阙连安起身,撂了撂袍子,将他置于一侧的九屠宝刀用布轻轻抹着,这刀是宣王所赐,说是上可屠天,下可屠地,无所不屠的世间稀有之物。
“还有个消息,只怕阙总管是接受不了啊。”宁越也站起来,这园子里格局素雅,绿柳扶疏,一派春色,这阙连安原也是个懂点园艺之人,其实在这样的景色之下适合谈些诗词歌赋并而称兄道友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说这些话有些破坏气氛。
“这阵子死的人够多了,再多死几个,也不足为奇……”宁越的消息定然不是什么好的消息,阙连安的话里也就有些撇清之意。宁越走到紫藤花架下,它倚假山而栽,缘木而上,条蔓纤结,与树连理,蜿蜿蜒蜒如是蛟龙探出波涛之间左右瞻彼。
宁越步出阙连安的宅子之前,手中提着一串紫藤,似在轻轻叹然,“花虽好,终究是要枯的,就像这人一样,不出几刻,便也要枯萎了。”
阙连安挺直了腰,九屠宝刀在阳光下折射着光映在他脸上有些许迷茫,他知宁越话中有话,但这要枯萎的人究竟是谁?难道指的是自己?他这一世都处身立世锐意图存,而现在这股锐气修为却被眼下形势折损几乎大半,但箭在弦上又没有不发的可能了。
阙连安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装神弄鬼之辈。”他就不信现在自己手中握着那么多条人命,现在又加上了殊蔺,他会没有半点焦急?他只不过是在掩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