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讷讷地站在一边,这不是她带大的何姗姗小姐,一切都变了,何姗姗小姐没这么多的心眼,更不会弄出这么多的事来,她胆小、沉默寡言,而且还很爱哭,一遇到事就害怕得不知如何应付。可面前的女子,不仅胆大而且有勇有谋、敢作敢为,以往若是被她指责一句,何姗姗都会紧张地连连解释,可她却把这样的欺骗说得云淡风轻。
“奶娘在瞧什么?”
“你不是我家小姐,你是谁?落水醒来之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
“奶娘,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以前我心里也很明白,只是不想说出来。不是有句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而今的我就是一只被逼急的兔子。”
就算是这样,奶娘还是不信。何姗姗不会武功,何姗姗不会跳舞,虽然大人请舞师教了一月,她也不可能学得这么快。
雨姗拨开衣襟,露出胸前那片红色的胎记:“我是何姗姗,你真是想多了。我以前可是很爱看书的,这些都是听书里说的。”
尽管如此,奶娘依旧不信。但是雨姗身上的胎记又让奶娘不得不相信:她是何姗姗。这样的脸、这样的声音,还有一模一样的胎记,只是何姗姗变得太快了,变得和以前判若两人。
雨姗不再解释,有的事越解释越乱,她给了奶娘很多时间来接受现在的她。
她待奶娘很好,从不拿她当下人看,让她与他们一起上桌吃饭。
崔隽铭给自己取了个别号:濯莲居士。
雨姗为了免去奶娘更多的担忧,开始与村里的人学习纺纱、织布,村里几个会的女人还是雨姗以前手把手传授的,她装装样子,免得奶娘的疑心更重。学了几天,雨姗就让隽铭给她买了纺车和织布机,与奶娘白天黑夜的轮流纺纱织布。
时间过得很快,雨姗在满十四岁后的中秋佳节披上了红嫁衣,在明月村里举行了隆重而热闹的婚礼。奶娘成为他们二人的长辈,接受他们的跪拜。
这一年的冬天,经郎中诊断,雨姗
怀孕了。
崔隽铭便特意请了一个粗使丫头打点家里的大小事务,奶娘主要照料怀孕后的雨姗。
坤正六年六月二十,雨姗在经历一天一夜的痛苦阵痛后产下了一名女婴。
崔隽铭欢喜地抱着孩子,给孩子取名映月。
孩子出生,崔隽铭又托朋友为孩子寻了奶娘。
曾经属于崔隽永的朋友们也逐一登门到访,因为崔隽永的关系,他们也份外关照隽铭。隽铭依旧喜欢与他们讨论诗词、丹青。
映月还未到半岁,雨姗又怀孕了。
生气的她,挥着扫帚追打着崔隽铭,奶娘在一旁大呼:“小心胎儿!”
前生的遗憾在今生得已满足。
坤正七年十月十九,雨姗产下了一个麟儿,而这时的崔隽铭已是名满江南的大才子、大画师。
崔隽铭给孩子取名叫“江流”,很让雨姗生气,执意不肯,二人商议之后定为孩子的乳名为江流,大名待他们的爷爷来定。
崔成接到家书,听说崔隽铭在短短几年内成为名誉江南的人物,原本的怒气已经消尽,到底是父子情深,不再计较崔隽铭离家出走的事,只被信里说在江南娶妻生子,才气扬名、已有所成等诸多事所感佩,满心欢喜。信里,崔隽铭问道:家父气消否,若是气消,孩儿就携妻儿回洛阳。
崔成老泪纵横:“这臭小子,还给老子来这招。”
崔老夫人道:“那你还生气么?若你真生气,他可就不回来了。”转而又道:“你不要儿媳、孙子,我还想见见呢。真想瞧瞧,是哪家的小姐,居然能让隽铭变得如此有能耐。”
崔成笑着:“到底是晋地崔氏的后人,我就说嘛,若是隽铭转好,崔家无人可比。”
崔老夫人站起身,看着身侧侍奉的次子与次儿媳,道:“你们俩啊,也该争争气了,你大哥、大嫂比你们成亲晚,人家孩子都两个了。”
崔隽安低下头,应道:“母亲说得是,说得是……”
崔二夫人却早已不满,用手碰了碰,道:“婆母,这事也不能怪我,隽安对我总是不冷不热的,人家怎么怀上孩子嘛。”
崔成瞪了一眼,道:“你大哥在江南也算是功成名就,真没想到濯莲居士居然是我儿子,哈——哈,他现在的成绩可是远远超越了隽永侄儿。”提到隽永,崔成的目光顿时黯淡下去:“天妒英才啊……”
崔隽永一直是崔氏一族人不愿提及的人儿,每每想到,都化成一声长叹,心底里泛起连连的惋惜。
崔老夫人道:“好了,别再叹息了。隽安,你赶紧给你哥回封信,就说今年上元佳节,我们一家人都等着他们回来团聚。”
带着摇摇学步的女儿,抱上襁褓中的孩子,六个人踏了回洛阳的路。
路上时,雨姗也给何家人写了一封信,简单地说了这几年自己的事儿。特意提到了嫁给洛阳府尹崔成长子崔隽铭为妻的事儿。洛阳府尹乃是五品官,对于从八品的户部编修来说这不算辱没。
雨姗满心都是担心,这几年她长得越来越像当年的何雨姗了,就像是前世的模子,加上她的灵魂,言谈举止更像。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属于何姗姗特有的娇脆,但她说话的方式还算得体,听起来就显得逾发地动人。
抵达洛阳时,已是正月十二。
崔府上下早早候在大门口,崔隽安骑在马背上来回奔跑报告着关于隽铭夫妇的事儿。
一近大门鞭炮声就惊扰到襁褓中的孩子,“哇——”就大哭起来。
奶娘快速护住孩子的双耳,将乳头放入孩子嘴里,他立马就止住了哭声,吸吮起乳汁。
车帘轻启,雨姗将映月递了出去。
崔老夫人眼前一亮,目光锁定在玉娃娃般的映月身上,孩子扎着漂亮的小髻,一男一女的两个孩子,皆着葱绿色松花小袍,煞是白皙可爱,像从年画里跳出来的人儿一般。看得崔老夫人越瞧越喜欢,只一眼,她就从两个孩子身上寻到了崔隽铭幼时的几分模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