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边亚鍕说,由于褚金平和南城的大队人马一再出现在北图门前,终于促使他下决心 要劫持付芳和阮平津。
他说,我不能眼看着两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落人一群恶棍之手。所以,不能说是劫持 ,而应称之为解救,一个救援行动。
说这番话时,他一脸慷慨正气,俨然天使。
陈成则说,可以简单地解释为性吸引。那时的边亚鍕和付芳就像两只发情的狗,棒都 打不散,头破血流也要完成全部交配过程。所以,既不需要什么契机,也不是单方面的行 动。
他是在二十年后说这番话的。当时,边亚鍕也在场。
他没有反驳,一脸的无奈与无辜。
二十年后的陈成是个极有魅力的人物,思维敏捷,谈吐风趣,有着很强的判断力。在 与他交谈时,你常常会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接受他的逻辑与见解。但是过后不久,你很 快就会陷入迷惑不解,不知道在他的话语中,哪些是戏言,哪些是真知灼见。
他不无厌恶地说:两只痴情的狗,把那么多的人拖入了罪恶与灾难!
那天,是一九六八年十二月十日。
“请问,你们两个人中,谁是阮平津?”边亚鍕笑吟吟地走到她们面前,彬彬有礼地 问。当时,她们正在排队等候进入北图阅览室。
“老娘就是阮平津。你是谁?”付芳抢着说,口气挺冲,“我不认识你。”
其实,她认识这个人。一连好几天了,他总是站在那株古松下,肆无忌惮地窥视她们 。这是个街头猎艳者。这种人,付芳已经见过许多了。但是,他为什么一连几天地偷偷窥 伺,直到今天才来推荐自己呢?胆怯还是另有所图?
“我姓边,阮晋生的朋友。”边亚鍕从容地说,“不过,你不是阮平津,她才是。”
他把目光转向阮平津:“平津,我们见过面,只是那时你才这么高,一个挺招人讨厌 的小黄毛、丫头。”他戏谑地用手比划了一下,引得两个姑娘都笑了。
“平津,我找你有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能和我到前面走一走吗?”边亚鍕诚恳地 说。
“哦,什么事呀?那好吧……”阮平津迟疑着同意了。
“不去,阮平津!我们还要看书呢!”付芳口气强硬地把边亚鍕顶了回去。她有点儿 气恼,因为发现自己居然成了无关紧要的配角。
边亚鍕低头沉吟了片刻,无奈地说:“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这样了。但是你们记住, 闭馆以后我会再来找你们,在见到我以前,你们无论如何不要自己走,千万!”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隐隐感到一丝神秘、蹊跷和恐惧。
边亚鍕走了。临走前,他特意向付芳点了点头。他发现这个漂亮的姑娘一直在盯着自 己看,眼神泼辣、热烈而又有几分刁钻。她在看什么?看我的脸?
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突然感到沮丧和气馁。早上一起床就匆匆往这里赶,竞忘 了洗脸。要是陈成在这里就好了,或许,他能把那个美人儿勾上手?他自嘲地想。
走到那株古树下,他又站住了,回过身来,专注地谛视着阮平津,想捕捉到她心里的 反应,但是他徒劳了。那个姑娘面色明朗、平静,没有一丝涟漪。只是那种平静中似乎隐 含着很深的忧郁和愁苦,令人心悸不已。
在那一刻,他犹豫了,他不知道是否还应该继续下去。
或许只是开一个小玩笑,不会伤及到她?
边亚鍕在古松下站了很久,一直到阮平津和付芳进了阅览室以后,他还在原地一动不 动地呆站着。
那天的天气奇冷。呼啸的寒风在街面上掠过,卷起枯叶、沙尘和纸屑。京城到处都是 斑驳的红色标语和残破肮脏的大字报,显出一种虚张声势的败相。
边亚鍕后来说,当时,我特别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