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温居

一个月后,李卫来了电话:“方宇,明天我的新家温居,亲朋们一起来看看房子再吃个饭,一定来!”

方宇晚上到邱欣家,邱欣说她也接到通知了。

两个人聊了会儿书法,邱欣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方宇,有一次咱们去接妍妍,她上车后说有事要告诉我,后来又不说了,你还记得吗?”

方宇想了想说:“记得。”

“那次是她爸和阿姨吵架了,妍妍说爸爸和阿姨要离婚,问我能不能让爸爸过来一起住。当时我跟她说,妈妈和爸爸分开与阿姨无关,所以,妈妈和爸爸不会再在一起了,妍妍听了之后就哭了,昨天这小家伙突然就冒出一句‘叔叔也挺好的’。”

方宇听到这一句心里暖了一下,笑着说:“这小家伙!”

“对了,我得看看。”说着,邱欣走到方宇旁边坐了下来,开始卷方宇的袖子,方宇被吓得往边上挪了挪,一边抽回自己的胳膊,一边问:“干嘛?”

邱欣本来神情严肃,看方宇躲得这么快,又是一脸慌张,不觉得笑了起来:“哟!跑那么快干嘛?好像我要非礼你似的。”

方宇也笑了,邱欣空着手说:“妍妍说你胳膊受伤了,还说你那天疼得快哭了。”

方宇差点把喝到嘴里的茶水喷出来,笑着重复了一句:“疼得快哭了,我得想像一下妍妍看到的我是什么样子。”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方宇说:“怎么可能是真的。”

“不是真的?我还以为那天你抱我的时候把胳膊扭伤了呢,真没伤到?”

“没有,真的没有。”方宇安慰邱欣。

离开邱欣家时,邱欣嘱咐方宇说:“咱俩的事,先别跟李卫说。”

方宇不明白邱欣的意思,问:“为什么?”

“现在,我还说不清为什么,总之,就是先不说。”

方宇看着邱欣一脸的坚决,心中有些不快,但也不想再追问,只好答应了。

第二天,按照李卫发过来的地址去了他的新家,地理位置有点偏,开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到达。

一进门,一屋子的人,方宇却一眼就看到了两位老人:李卫的爸爸妈妈。方宇中学的时候总是去李卫家玩,李卫的妈妈对他特别好,多年不见,两位老人都已是苍苍白发,满面皱纹了。

正想着,李卫的妈妈看到了方宇,冲着他招手,方宇赶快走过去:“叔叔,阿姨。”李卫妈妈目光慈祥地端祥着方宇:“这孩子,多少年没见你,怎么比小时候还瘦啊?是不是又高了?”

方宇笑着说:“阿姨,您和叔叔身体都好吧?”

“好,都挺好的,就是老啦!看看,你们都这么大了,我们也都老得不成样儿了!”

“哪有啊,阿姨和叔叔还跟以前一样。”

李卫妈妈一边拍着方宇的肩,一边问:“你爸爸妈妈也都挺好的吧?”

方宇稍迟疑了一下,正要回答,被李卫一步抢到前面,嗔怪地说:“妈!您瞎问什么呢!”然后回身拉着方宇到了另一个房间,指着书柜问:“方宇,你看这个书柜怎么样?风格怎么样?”方宇赞道:“典雅!你这整体风格我都挺喜欢,欧式,古朴,典雅。”李卫听到方宇的赞赏,马上回头喊:“周小洲,你过来!”周小洲颠着胖胖的身子小跑过来:“怎么了,哥?”

李卫骄傲地说:“听见我哥们怎么夸我了吗?”周小洲看了一眼方宇说:“快夸夸他吧,方宇,你不知道,他最近太缺阳光了,让他灿烂一下吧。”说着转身走了。方宇奇怪地看了李卫一眼,问:“你缺阳光?”李卫苦笑了一下:“都不是缺阳光的事,整个是快灰暗了,哪天还真得找你喝点酒去!”

一屋子人一边参观房子,一边议论着房价、家具。近中午的时候,李卫跟大家招呼着:“一会儿咱们吃饭去了啊,就在楼下,很方便!”

吃过饭,方宇和邱欣跟李卫夫妇道别,方宇让邱欣等他一下,特意跑到李卫爸爸妈妈那道了别,李卫妈妈像是知道方宇父母去世的事了,看方宇的目光充满了怜爱,拉着方宇的手说:“孩子,没事去家里坐,阿姨给你做好吃的!”方宇听得心头一暖,差点就哭了出来,不敢多留,说过道别的话就转身朝邱欣这边走过来了。邱欣远远地看着方宇,直到方宇走到近前,发现他的脸色有点不对,不由得问:“怎么了?”

方宇用手撮了一下鼻梁,说:“没事。”然后就把眼睛看到别处去了。

邱欣拽了方宇的衣服一下,说:“走吧。”

方宇随着邱欣一前一后地往出走,正走着,后面追过来一个声音:“方宇!”

方宇和邱欣同时停下来,回头一看,萧笛正跑过来,方宇下意识地看了邱欣一眼,只见邱欣一边看萧笛,一边自语:“情景重现。”

方宇等着萧笛跑过来,问:“有事?”萧笛说:“跟你一起回!”方宇没反应,萧笛又补了一句:“搭车,行吗?”方宇看了一眼邱欣,邱欣正带着淡淡的笑看萧笛。

萧笛看方宇还不说话,又补了一句:“你要是直接回去,就带上我,要是去别的地方就算了。”

邱欣开口了:“顺路就一起走吧。”

“特别顺路!”萧笛说着,走到邱欣和方宇前面去了。

邱欣和萧笛坐在后排座位上,不时地说上几句,方宇只是默默地开着车,一路无言。

把萧笛送到家,萧笛问:“你不回家?”

方宇简单地答了一句:“呆会儿再回。”说罢,启动车子去送邱欣。

到了邱欣家楼下,邱欣说:“跟我上去呆会儿,给你沏茶喝。”

方宇听话地把车停好,跟在邱欣身后上了楼。

沏好茶后,递给方宇一杯,问:“回来一路都蔫的,跟李卫妈妈道别的时候说什么了?”

方宇默默地喝着茶,没有回答。

邱欣抚了一下方宇的头发,轻柔地问:“想妈妈了?”

方宇默默地点了点头。

“妈妈一定很慈祥。”

方宇抬头看了邱欣一眼,说:“不是。”

邱欣疑惑地“嗯?”了一声。

方宇这才说了起来:“她对我一直都是冷冷的,小时候特别渴望得到她的温暖,特别希望她看我的眼神也能像李卫妈妈那么慈祥,可惜,她从来都没有那么对过我,后来长大了,习惯了,也不再指望什么,再后来知道她不是我亲妈,也就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冷了。”

邱欣静静地听着方宇的述说,待他说完了,才轻问:“埋怨过她吗?”

方宇缓缓地说:“嘴上没有,心里有,她去世之后,对她的回忆也不是很多,可是那天,忽然就想起她来了。”

邱欣问:“哪天?”

“就是送你爸去医院那天,你妈叫了你一声‘小雨’。”

邱欣疑惑。

“她平常就是那么叫我,所以你妈叫你的时候我就吓了一跳,恍惚地觉得是她在叫我。”

邱欣“哦”了一声。

方宇接着说:“就是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想她了,就是想她了,想着她还在这世上,想她还在厨房做饭……”说着,方宇的眼睛湿了。

邱欣不禁搂住了方宇,喃喃地说:“可怜的孩子,怎么觉得你需要好多好多爱才能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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