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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且吟的火毒很快就解了。

千百年形成的寒冰，是极好的药材，很难求得。看起来，千奇楼当真有些厉害之处。

我们很快又再上路。

一路上，冰雪开始渐渐消融，嫩芽从土里抽出，仿佛是一种新生。

连续赶了几天的路，全身都觉得酸痛。我同风且吟下了马车慢行。

走了一会儿，风且吟开口问我：“瑾儿，你似乎最近心情很糟糕？”

我从恍惚中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他叹口气：“没事。只是想说，你最后竟然弄来了玄冰，当真令我惊讶。”

“哦……”

待我还未反应过来，温热的手已经抚上我的额头。风且吟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倒真是奇怪，你有发热么？”

我打开他的手：“没有发热！”

“喏，脾气暴躁，还说没有……”他笑着打开扇子。

一时间我有些惭愧。

可能最近几天我都表现的有些奇怪？也是，若是心情不好那也算了，可打扰到身边的人，那便是我的错。

我将视线落到远处的湖水上：“不，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罢了。”

“哦？何事？说来听听。”

“很奇怪的事。”我垂下眼，“百花阁成立多少年？”

“粗略算算，不超过二十载。”

“百花阁为何发展的那般快？月华山庄已有二百年的历史，可为何世人竟将百花阁与之齐名？”

风且吟眼光一沉：“若是你指其下产业，我可说，百花阁赚的大多为不义之财。百花阁各种买卖都做，且立场一直中立，自然发展起来极快。月华山庄百年产业，却都是明地下的生意。”他略微一顿，“若你指的是江湖地位，那就涉及诸多了。你也知道，百花阁大多为女子，且武功都很好。这些根基，并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的。”

“是了，百花阁与曦山一直毫无瓜葛。但是千画竟是百花阁派出来的探子，很让人怀疑其用心。”

风且吟看看我：“为何作此猜测？”

“若是有个人，将一个人的名字一直放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又是为何？”

“执念。若不是极端的恨，那便是爱。”

“执念……”我喃喃道，“总有人放不下这执念。”

风且吟垂下眼：“若是能够放下，世上变少了许多痴人了，那会很无趣。”说罢，他挑起我的一缕发丝，缠绕于指尖，“瑾儿，你的执念呢？”

“会放下的。”

我看着他垂头时露出的高挺的鼻，以及睫毛投下的一片阴影。就如同当时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觉得眼前的人当真精致得不似凡人。

为何他会在我的身边？以他的面貌同家世，这世上，什么样的女人，他会得不到？

他的手落到我的额头上：“瑾儿，别皱眉。开心一点。”

我转开头去：“我没不开心。”

风且吟的目光沉下来。

他的手停滞在半空。

我有些尴尬，想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

突然，他的手一挥，将手中的扇子极快的挥出去。扇子很快消失在一旁的树丛中，只听得一声低低的惨叫声发出。他极快的掠出去，我连忙跟着跑过去。

我看到一个人跌坐在树林间。

风且吟正要伸出手去。

我一看，连忙大喊一声，冲过去。我一把拉住风且吟的手，转过头去看地上的人。

“千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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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琴有些戒备的看着坐在我身边的风且吟。

我将饭碗推过去给她：“千琴，你这个样子我都快看不出来了。真狼狈。”

千琴低头看看饭碗，随后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虽然吃得很快，但是并非狼吞虎咽，姿势倒也挺好看。

待将一桌的菜都吃得七七八八，千琴终于放下碗筷。

我又将水杯推给她：“喝点水再说话，别噎到了。”

她接过去喝下，随即抬头：“师姐，我好久没有看到你了……知道你去了东海，我就一直在去曦山的必经之路上等你……”

“怎么了？”

她刚想说话，又看看我身边的风且吟。

我咳了一声：“没事，他……不是坏人。”

风且吟有些不满的目光跟随过来，我一个激灵，连忙拍拍他的肩：“哈哈，自己人啊……哈……”

显然被惊吓到的是千琴。

她眨眨眼睛，最后还是开口：“师姐，请快点回曦山吧……”

“出什么事了么？”

“是大师兄……”她抬头看看我，面脸焦急，“前几日大师兄回了山里，但是他一回来二话不说就把所有的弟子都赶跑了。而且大师兄变得很奇怪啊……”

我心中一惊：“很……奇怪……”

“他在曦山设了结界。”千琴拉住我的手，“师姐，我们都回不去，我们进不去结界里。但是，我想可能师姐……”

风且吟往后一靠，嘴角有一丝冷笑：“呵，瑾儿，你的大师兄这次是铁了心逼你回去啊。是不是明明知道前面是陷阱还是要去呢？”

我垂眼：“不要这么说。”

他微楞，随后凑近我：“瑾儿，我是在担心你。现在这个情况，你回去了，要怎么做？”

“我知道，你们都担心我。”我转开眼，“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没办法做。那时候，你知道吗？墨轩尘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你们……都是为我好，不是么？”

我直直的看向风且吟，他的目光里有一丝紧张。他伸出手来按住我的肩膀：“瑾儿，你多心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猛地站起来：“风且吟！我已经受够了！我并不是什么都做不到的！我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明白！你们总是一个样……真的，受够了……”

——“姐姐。我很喜欢姐姐你。”

——“姐姐，我们本来应当是双生子，共用着一个灵魂。”

——“姐姐，我们要，永远都在一起……没有别人，只有我们。”

头痛欲裂。

仿佛灵魂在被撕扯着。

我恍惚间，看到风且吟焦急的脸，他拉着我，似乎在说些什么。

但是，都很遥远的样子。

很想，闭上眼睛，然后一直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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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梦境。

我知道我在做梦，这种感觉很奇妙。

以往的梦境，都是一片黑暗，这次，却是刺目的白。眼睛疼得厉害，什么都看不到的。

我往前走去。

白色渐渐褪去，余下的，是逐渐在眼前蔓延开来的景色。

面前，有很多的水。确切的说，四周都是水，清澈见底的水。水是柔和而温暖的。我被水托起，稳稳的站在水面上。很奇特的感觉。

我慢慢的迈开步子，在水上行走，如同在飘动。

然后，我看到了前面的人。

白衣，黑发，纯黑的眸。

他站在一叶扁舟之上。

天地间，只有白色的空间，清澈的水，木制的舟，还有眼前的人。

我很开心，在看到那个人影的瞬间，心，仿佛都被填满。

我走过去，唤他的名字，然后，他回过头来，对我露出淡淡的笑容。

但是，总是有些怪异的地方。

譬如，虽然我那么开心，却是不敢走上前的。但是梦里的我，却那么毫不迟疑的走过去了。我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拥抱著他，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上去。

他也伸出手来，轻轻地揽着我。

他的手，温柔的抚摸我的发。

一切，都美好得想让人掉泪。

他轻声叫我的名字。

“瑾。”

然后，一切都忽然消散，幻化成风。

四周忽然都冰冷至极，我睁开眼，看到了眼前的人。

那个人，和我拥有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她却拥有我没有的表情。

她对我笑，笑的狡黠而灿烂。

我看着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夕堇……你是……夕堇！”

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伸手点住了我的眉心。

她说：“想起来了么？前世的事情。”

前世……

“前世，我们只是一个人。我们是神魔之子，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我们在三界游荡，一直，只有我们自己。然后，我们遇到了他……”

“他是个凡人，却不普通。那时，他修习仙道。他慧根极佳，进度很快。只要再过三世，必定能够得道成仙。”

“那注定是一场劫，是孽缘。为什么要彼此相爱呢？若是不爱，那就不会有任何的后话，不会有痛苦和劫难。”

“他放弃了修习，若是那时一切成了，他此刻就应当是红尘之外，万丈白云之上，一个上仙。上界因为我们的事很愤怒，下了天劫。天劫将我们一个灵魂，分成了两半。一个带了神性，一个带了魔性。所以，有了今世的夕玉和夕堇。”

“你会从第一眼看到他时就生出好感，只是因为前世的缘。可是，他却从未回应过你。只因为，你只是一半。你可知道，今世，他还从未遇到过我。他又怎么可能回应你？”

“你看，你叫做瑾。可你只是玉罢了。他爱的，永远都是瑾。既非玉，又非堇。”

“所以，让我们合二为一。让我们成为真正的瑾，那么，他便能想起来了。”

“姐姐……让我们，合二为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