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谈话后,刘莎莎一直担心柳箐的境况。 过了几天,刘莎莎终于按耐不住,晚上吃过晚饭便匆匆赶到柳箐家里打探情况去了。
还未进得柳箐家门,就听里面吵吵嚷嚷的,闹得不可开交。
“你个死丫头,翅膀长硬了是吧?想飞了?你个白眼狼,我和你爸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竟然这样报答我们,啊.....”
刘莎莎听得出这是柳箐的妈妈在训斥柳箐。听她妈妈训斥的意思,难道柳箐已经将师徒恋告知她的父母了?柳莎莎在门口踌躇着,犹疑着,想着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既然来了,也听见了,说不定还可为柳箐说个情,解个围。要不就不是好朋友,好闺蜜了。刘莎莎把心一狠,敲了一下门。随着刘莎莎的敲门声,里面的吵嚷声立刻停止了。
这时门开了,柳箐的妈妈探出头来。
“阿姨好!”刘莎莎赶紧打招呼。
“哦,是莎莎啊。好久不见,快快进来吧。”柳箐侧过身迎进刘莎莎。
“莎莎,你来了。”柳箐走过来拉着刘莎莎一起坐到当下时兴的人造革的红底黑条的格子纹沙发上。
“莎莎,你来了正好,反正你们是要好的朋友,我也不把你当外人。我来让你评评理,你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对不对,你看啊。我这个死丫头竟然跟我说喜欢上了她的师傅,还说要跟师傅谈恋爱。想起这个就气死我了。这不是违背公序良俗吗?违背伦理道德吗?莎莎你来评评理,她这样做是不是胡来啊?”柳箐一顿痛斥之后,对着刘莎莎说道。
刘莎莎看看柳箐露出为难之色。
“我的事我做主,不用莎莎来评判。”柳箐似乎不接受她妈妈的指责。
“好啊,你不听话啊。你现在一意孤行,到时非后悔不可。气死我了!”
“我后什么悔啊?我自找的,我自己承担,自己负责。我现在是成年人了,我有权利争取自己的幸福,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伴侣。”柳箐执拗地说。
“呵呵,你倒有权利了。那你把你爸妈放到什么位置了啊?我们的话你不听,我们要你这个女儿干嘛啊?啊?”
“我现在不是你们的私有财产,我是国家的主人。”
“我不跟你讲什么大道理,反正你是我生的,我养的,我不允许你这样做。你们根本不相配,年龄相差十几岁,合适吗?你好想想,不要一时冲动,意气用事,一步如果走错,步步都错啊。”
柳箐说道:“大十几岁在怎么啦?我们之间不存在年龄的问题,世界上相差几十岁的都有,这个不算稀奇。您这根本不是理由。”
刘莎莎在一旁听着她们唇枪似剑的对话,心里觉得既欣慰又担忧。自己有这样勇敢追求自己幸福的朋友她觉得十分了不起。这点上面柳箐比自己强多了。自己和祈冰的事情她不敢和自己的妈妈公开叫板,而是隐忍、退让和回避,不敢直面现实,不敢大胆表白自己的主张。即使现在她都不敢当着柳箐妈妈的面为自己的好朋友说上一句支持和鼓励的话。她为此觉得愧疚,觉得汗颜。刘莎莎想开口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她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懦弱,是个不能为朋友仗义执言,更谈不上两肋插刀的人了。
“你这事根本都不需要理由!我告诉你,柳箐,只要你妈还活着,我就让你这事做不成。你走着瞧!”柳箐妈妈近乎有点歇斯底里了。
刘莎莎看到情形不利于柳箐,于是对柳箐说道:“我来是有事找你的,我们出去转转,跟我一起买点东西,顺便让你帮我参谋参谋。”然后刘莎莎转过身对柳箐妈妈说:“阿姨,借用柳箐个把小时,行吗?”
“没事,你们去吧。你也帮我做做她的工作,让她回心转意,毕竟你们是好朋友,容易沟通,容易交流。”柳箐妈妈嘱咐刘莎莎说。
“哦,好的,阿姨,我尽力吧。”刘莎莎回道。
她们出来后,刘莎莎歉疚地说:“本来我来是想帮你说服你妈的,谁料你妈这么厉害,我都不敢说话了,更不要说做你妈工作了。我现在为你担心啊,你这步棋下得很险啊,结局如何真的很难预料。没能帮上你,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算了吧,你自己都还在走钢丝呢。哪有功夫帮我呢,呵呵。”
“你啊,笑我呢。”
“有人说爱一个人很难,我觉得说得很对。按说自己喜欢谁有自己决定,可现实不是这样的。你喜欢上一个人时,周围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还有无数双手制拽扯着你,你一个人喜欢不行,还要符合父母的想法,众人的评判,旁人的好恶,大家说好,你才能好,否则你就是挑战传统道德,藐视公众的期盼。说到底你就得符合他们的价值标准。否则你就是大逆不道,妖媚鬼魅之流了。我是要跟我喜欢的过一辈子,而不是他们所谓的愿望和期待。”柳箐忿忿地说着。
“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是......”
“要喜欢一个人,就没有但是,否则你就是虚情假意,自欺欺人而已。这样的人生我是绝对不要的。”
看着柳箐亢奋的神情和坚定的态度,刘莎莎觉得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了。
告别柳箐回家后,刘莎莎躺在床上冥想着,柳箐的现在是不是她的将来呢?她能有柳箐这种气魄吗?她能像柳箐这么坚定吗?人家为了真爱,敢于和自己的父母抗争,敢于忽视周围异样的眼光。而自己呢?竟是那么在乎父母的想法,在自己的父母和自己的恋人之间不停地找着平横,试图两边安抚,两边迁就。这样下去,能得到父母的首肯吗?能顺利和自己的恋人在一起吗?刘莎莎思前想后,觉得自己的父母也许不逊于柳箐的父母。如果她要执拗地和祈冰在一起,一场更大的暴风雨一定会降临在他们头上。刘莎莎不敢再往后想了,心里感到惊恐、忧虑和茫然。在某一个时间,她必须向自己的父母摊牌,否则只能放弃祈冰。在她面前的这两条道路,她只能选择一条。这一夜刘莎莎失眠了,她蒙着床单,辗转反则,迷迷糊糊到了天亮。
而让柳箐没有想到的是,这几天师傅像是有意回避着她,跟他讲话他也是顾左右而言他。起先中午他们总是一起去食堂吃饭。而现在师傅竟说自己带了菜,让她自己去食堂吃饭。师傅如此,班里的同事更是视她为异类,见着她就躲,人家讲话正兴起,见她过来马上闭口不言了。柳箐纳闷了半天,这是怎么啦?师傅冷淡,同事冷漠,一下子把她置于孤立、难堪的境地,这一切让她愤懑和心悸。最后还是一个小姐妹偷偷告诉她,说她的师傅被叫到厂部谈了话的。这个事情车间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这个小姐妹还要她放低调一点,不要七想八想了。小姐们还想说什么,看到柳箐渐渐涨红的脸色,不敢再往瞎说了,一溜烟自己跑开了。
柳箐愣在那里,任由泪水汩汩而出。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连自己喜欢的师傅也像躲避瘟疫一样的躲着她!别人怎么看她,她根本不往心里去。而自己的心爱的人也这样对她,她不甘心,但很伤心。她要向师傅问个清楚,问个明白。
下班后,她堵住师傅的去路。师傅看着她惶恐地示意她让开。
“朱佑杰!你站住!你到底怎么回事?我是敌人吗?我是仇人吗?你这么躲着我,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犯不着这么躲躲藏藏的!”柳箐的话像似连珠炮向师傅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