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自镇定,反正这冯启真又不是什么得道高僧啥的,有何可怕:“我肯定不对劲儿啊,什么也不记得了,却又记得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这便是佛家所说的机缘。”
冯启真也不过是无心之说,听她这么说,便笑道:“你这可算是因祸得福了,哎,你那姨娘老实些没?”
“还是老样子”高世曼不欲与人谈及府中之事,便出口敷衍。
冯启真喝了口茶,突然站起来道:“唉呀,差点忘了,我要走了”
高世曼见她急吼吼的样子,只怕真有事,便也没留她,冯启真临走前又交待她:“明日午时,稻香楼,你可别忘了,我到时候就不来找你了”高世曼笑着道:“知道了,保证第一个到。”
待冯启真走了,高世曼又去郑季兰院儿里去看她,没想到她那个便宜弟弟竟也在,高世彤今年四岁不到,平时都跟着奶娘在他院儿里玩耍,郑季兰若是想他了,便会过去,高世曼来了这么久,还没顾得上去找这个弟弟呢。
她见到彤彤也在,便笑着道:“彤彤,你怎么来了”说完示意灵儿去拿蛋糕来给弟弟吃。
彤彤扑上来便抱住了她的大腿:“姐姐,她们说你撞坏了脑袋,是不是?”
高世曼无语,每见一个人便要拿她的脑袋说事儿,当下便道:“别听人家胡说,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嘛,彤彤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姐姐好想你喔。”反正哄小孩儿,什么好听便说什么了。
待蛋糕拿来,彤彤只吃了一块,郑季兰便不许他再吃,说是怕他吃多了不吃饭,高世彤也还听话,不让吃便不吃了。
高世曼看他也怪无聊的,便带他去书房,画了几张简笔画,让他自个儿在那涂着玩儿。
趁他在那涂的高兴,高世曼出去跟郑季兰说道:“娘,能不能腾出个小院子,给钱叔父女二人住,老是让她们住在下人房,不太像样。”
郑季兰想了想便道:“秋兰阁空了好些时了,若是他父女二人住,只怕有些冷清,你去问问他们,愿意搬进去便随时可以搬。”
“冷清?娘你再安排几个婆子小厮去服侍他们,那就不冷清了”高世曼暗道钱道益年纪大了,钱敏之还要教丫头们识字,还是安排几个人去打点下的好,便脱口说了出来。
郑季兰听女儿这么说,只嗔了她一眼便道:“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哎,随你吧,我明日便叫人去安排。”高世曼本以为要费一番工夫娘亲才会同意,没想到竟如此顺利,真不知道郑季兰是与世无争,还是不愿拂了女儿的意。
又陪着郑季兰说了会儿话,高世曼便回了院子。
第二日一大早高世曼便又来到小厨房,让两个丫头帮方嫂做了两个大蛋糕,又悄悄交待方嫂蛋糕的做法要保密,方嫂疑惑地点头应了,高世曼才让平儿用食盒装了蛋糕,出发去了稻香楼。
因她去的有些早,稻香楼还没什么人。刚走到门口,伙计便来招呼道:“小姐里边儿请。”
高世曼见他热情有加,笑道:“今日苏府二少爷生辰,在这定了雅间。”那伙计忙在头前带路,将她带至一间稍大的雅间,推开窗子便可看到街上人来人往,高世曼抻着脖子往外看了看,视野不错,当下很是满意,就拖了一把椅子坐在窗前观赏外面的人流。
伙计送了茶来,灵儿倒了一杯放在高世曼面前,她尝了一口,唇齿留香。难得坐在闹市享受一人独处的时光,她感到很惬意。
坐了一会,发现不远处来了一骑马的白衣男子,马背上矫健的身姿很是出类拔萃,高世曼肆无忌惮地俯看着人家马背上的英姿,待离的近了,才发现那男子一对浓眉尤引人注目,五官组合起来的长相远没有他的风姿引人。可能那人也是来吃饭的,到了楼前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僵绳往随从身上一丢便进了楼。
看着风影从视线中消失,高世曼将视线收了回来:“不是说午时吗,怎么一人都没来?”两个丫头无言以对,小姐自己要急吼吼地赶了来,时间还早着呢。
许久,高世曼便看到冯启真跟着苏家轩和家柔一道儿来了,苏潜也跟着,还有几个不识得的人。待他们都进了雅间,高世曼忙站起来行礼。
苏家轩招呼大家都坐了,他带来的那几个陌生男子都挨着他坐下,冯启真也坐在他旁边,高世曼暗道这冯启真莫不是喜欢那苏家轩,怎么老粘着他似的?边纳闷边坐在冯启真身边的椅子上,苏潜见高世曼坐了,也挪过来挨着她坐下来。
待大家坐定,苏家轩才跟高世曼一一介绍那几个陌生男子:“这位是国子监主薄罗泽青,这位是老师邹念、施成章”介绍完又对他们道:“这位是高侍郎家的高小姐”那几人听了对着高世曼点点头,她听到这几人都是国子监的人,心下不免有几分小激动,这可都是最高学府的人物啊,忙笑道:“今日何其有幸,竟见到国子监的几位前辈,我们这算不算‘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呢”。
罗泽青听她言语风趣、出口成章,忍不住朝她望了过来。冯启真也跟着笑道:“世曼,你这是在自夸么?”
高世曼还未接话,苏家轩便道:“世曼出口成章,比以前可是大不一样”说完又看了看邹念和施成章道:“可惜邹兄和施兄都是算学的老师,要不然还真得考考她才行。”
高世曼一听是算学的老师,脱口而出道:“算学?圆周率还是四则运算啊?。”话音一落,满桌人都诧异*地望向她。
邹念愣了一下,复又饶有兴趣地问她:“高小姐竟知道圆周率?”
冯启真跟看鬼一般看着高世曼:“圆周率是何物?”连苏潜也浅笑侧望着她。
高世曼故作镇定道:“我不过是在书上看到,适当研究了一下而已,让大家见笑了”,心中恍然这时的女子莫说算学,既便是诗书汉字也鲜有精通的,不免有些惴惴难安,也不知道这几个国子监做学问的男人会不会把她视为异类。
邹念追问道:“高小姐可知圆周率是多少?”
高世曼尴尬道:“是三点一四一五九二六吧”这数字早在初中时她就背的滚瓜烂熟了,既已让人知道她懂这个,藏拙反而不美,她斟酌了下便说了出来。
邹念听了连连点头,高世曼一看他并未追问她是如何得知的,便低头喝水借以掩饰自己的紧张。
幸而苏家轩拉着那几个人问要点些什么菜,苏潜凑近她小声道:“世曼,你在什么书上看到的这些?”古时学术书籍尤为珍贵,不是谁想看便能看到的。
高世曼听他发问,悄悄伸出右手探到苏潜的大腿处,不动声色用力掐了一下,苏潜问完就喝了口茶在嘴里,正要吞下去冷不丁挨了这么一下,只呛得咳嗽起来。见他被呛着,高世曼忙抬起手帮他拍背。
苏家轩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商量点菜,苏潜缓过劲儿来,看了高世曼一眼,哪知道她却毫不客气地嗔了他一眼。
苏潜自然明白她不想他多问,便又喝了口茶压了压。高世曼珍人不注意,悄悄凑到他耳朵边上道:“不许你再问,你想让人家知道我脑子撞过吗?”一股清新的热气拂在苏潜耳边,他完全没听进去高世曼在说什么,只觉得耳边痒痒的,心也酥软了。
高世曼见他不做声,以为他懂了,便满意的坐正身子,优雅地喝茶。
待酒菜都上来,高世曼悄悄将苏潜面前的酒杯拔到自己面前,她看到伙计送来的酒壶跟上次来吃饭时不一样,便有心再尝尝。苏潜无法,只得让伙计再送了一只酒杯来。
她悄悄儿尝了一口,跟上次喝的没什么区别,除了酒壶不一样,心中不免腹诽:这不是换汤不换药么,便放下酒杯。
高世曼看他们男子都敬了苏家轩一巡,便端着酒杯道:“家轩哥,今日我特地做了个蛋糕为你庆祝生辰,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罢示意灵儿和平儿将其中一个蛋糕拿上来,放在家轩面前。
高世曼又道:“这个蛋糕看着是圆圆的,代表圆满;吃起来则是甜的,向征着生活的甜蜜。你做为寿星,应该将蛋糕亲手切了分给在座的每一位,让大家都能分享你的幸福和甜美,谢谢!”
苏家轩看着眼前的蛋糕,饱满浑圆,看起来就喜庆,又听高世曼这么说,笑呵呵道:“还是世曼会说话,来,大家一块儿分享吧!”灵儿忙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水果刀,家轩接了便开始切块。
伙计来上菜,看到蛋糕不由奇道:“这是何物?好生稀罕。”高世曼扭头一看这伙计还挺面熟,可不就是上次来吃饭时的那个么,对着他笑道:“此物名蛋糕,全天下仅此独一份儿。”
那伙计似也认出她,点头哈腰道:“小姐说笑了,那不是还有一个嘛。”高世曼顺着那伙计指的方向看去,另一个蛋糕确实摆在边上,人家倒也没说错。
灵儿嘴快,听那伙计这么说,瞪他一眼道:“我家小姐的意思是,只有咱们才有这稀罕物,全天下别处没有,不信你找一个来。”
那伙计见灵儿如此,陪笑道:“是是,只您这儿独一份儿,我今儿个是头回见”。
高世曼将苏家轩分到自己面前的一碟蛋糕递与伙计道:“既如此,那这蛋糕送你尝尝,今儿苏家二少爷生辰,你们可要周到些。”
伙计接了蛋糕也不敢下嘴,忙不迭点头应是,只道让他们慢慢用,转身就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