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迟到的信

孙中山走后第二天,清军便如潮水般涌来。南疆要塞失守,朝廷大为震惊,急电广西巡抚张鸣岐,让他调动边防督办赖与鸣和统领侯英廷,即刻出发,限十日之内,夺回镇南关炮台。

十二月四日,二十多个营的清军齐集镇南关一带,迅速占领了关附近的摩沙、卡凤、渠力等村山头,架好大炮。侯英廷在大小青山、马鞍山等处也安置了大炮,让陈炳昆带兵驻隘口,黄福廷和曾绍辉领兵在他左右翼,他自己和张鸣岐驻军凭祥,对镇南关三处炮台形成包围之势。赖与鸣这次负责后方接应。

面对清军的围攻,革命军也做好了死守关卡的准备。按孙中山临行前的吩咐,何伍守镇南炮台,莫佑卿守镇中炮台,黄明堂守镇北炮台,冯乐负责总指挥。

三处炮台首领个个神采奕奕,只等清军正式来攻,总指挥却愁眉不展。

冯乐发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那天,孙中山亲笔写了封信,让甘熊交给他主人侯英廷。冯乐代孙中山送书给甘熊的时候,也不知怎地,疑心自己苦苦筹划的夺下镇南关的功劳,会被这半路跳出的侯英廷窃取,他一时鬼迷心窍,扣下信,打发走了甘熊。

他没料到,在面对外敌时向来反应迟缓的清政府,这次居然动作神速。他眼看敌人携带着充足的装备漫山遍野而来,不由得大悔。

还好冯乐不是知错不改、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他自己悔恨了会儿,就找来黄明堂,和他分享了心事。

冯乐烦恼地说:“我如果现在派人把孙先生的回信送过去,你说,侯英廷还会不会和我们合作?”

黄明堂紧皱眉头:“人先主动求合作,愿与我们共同应付燃眉之急,我们不信他,拒绝他。等到火烧眉毛了,才又巴巴赶去求助。要我是他,我可不会太信任同盟会了。”

“我也这么认为,但总得试试。”

“是得试试。清兵势大,多一个像侯英廷那样的人相助,我们就能多拖个几天,等孙先生他们运来武器。”

他们商量派谁去送这封信,黄明堂力荐韦春龄。

冯乐显出犹豫之色:“这信事关重大,小景毕竟是清廷重臣的儿子,你不觉得……”

黄明堂气得脸蛋通红:“清廷重臣的儿子怎么了?侯英廷还是清廷大将呢,就不许人家身在曹营心在汉?小景这次进攻镇南关,处处不落人后,他还救了孙先生一命……你这人,别老是疑神疑鬼的。”

冯乐摆摆双手:“行,行,别大声嚷嚷,你信他就行。”

于是黄明堂找到韦春龄,将孙中山写给侯英廷的信交给她,免不了又抱怨了几句冯乐。

韦春龄收好信,带了一把手/枪、十二发子弹,又带了一柄匕首,准备出发。

黄明堂在旁边看着,觉得这“小兄弟”做事干脆利落,比其他人都强,但他仍有些担心,关照说:“小景,我知你和我们志向相同,但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一被抓,你就说你是韦大人派来同盟会卧底的,千万别跟他们硬顶,明白吗?”

韦春龄对他的担忧不屑一顾:“行了,婆婆妈妈,我去去就回。”

“这臭小子……”

韦春龄从后山出关,下山后,用黄明堂教给她的切口,在一家小店换了一匹高头大马。她骑马直奔凭祥。

她离开镇南关时晚霞满天,到凭祥时,最后一丝夕阳光也被云层湮没,暗蓝的天空翻滚着灰白的云。

韦春龄向人打听了侯统领所在,没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他的行营。

她怕直接找侯英廷引人怀疑,灵机一动,改口找他随从甘熊。

营地的士兵很惊讶竟有人来找甘熊,也不通报,直接将韦春龄带了进去。

甘熊一个人坐在一口小池塘边,一手托腮,一手拿着鱼竿钓鱼。他听到身后脚步声,回头看了眼来人。

士兵对韦春龄说:“喏,这就是你要找的人。”他不敢多看甘熊那张丑陋狰狞的面孔,说完便低着头走了。

韦春龄来到甘熊身边,先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确认是他,然后拿出孙中山的信,若无其事地递给他:“这是孙先生给侯统领的信,上次忘记给你了。”

甘熊已经放下鱼竿,双手在草编裤子上搓了搓,恭敬地接过信。他比划了几下手势。韦春龄试探着问:“你让我在这儿歇歇,你先去通报侯统领?”甘熊见对方一下就领会了他的意思,丑脸上隐约露出点点笑意。

韦春龄说:“行,你去吧。”

甘熊走了会儿,又回来,腋下夹了只草蒲团,手上端了只盘子,盘中放了一壶酒和一碟盐花生。他看着韦春龄在蒲团上坐好了,才拔腿离去。

韦春龄心想:“真正人不可貌相,这甘熊长相凶恶,心思却这般纤细。”

心思纤细的甘熊离了韦春龄后,就去找他的主人。凡他走过的地方,说话者噤声,微笑者变色,人们偷眼看他,仿佛他是带来病菌的恶风。

甘熊离他主人的院落越来越近,他已经听到侯英廷低沉的笑声了。

这时,从那边院落中走过来三个人,他们一见甘熊,便像渔网入水一样,分散开来。甘熊对他们视而不见,他们却不容甘熊就这样穿过。

甘熊死灰般的目光终于落到三人身上。他们都是长相平平的男子,两个高点的长得很像,一看就是兄弟;一个矮点的鹰钩鼻,鼻尖时不时泛出粉色。甘熊下意识地去看他们的手,三人的手指甲都修得整整齐齐,焦禄人和焦裕人的手狭长有力,张觉的手却白白胖胖,像是养尊处优的地主的手。

张觉先开口:“我说老甘,你刚才就认出我们了吧?你现在替侯统领干活?”

甘熊不点头,也不摇头,木然看着他。

张觉又说:“你还是不能说话?”

甘熊摇摇头。

焦裕人说:“当年,是我们对不起你。那老太婆蛊术厉害,我们不争气,都不敢得罪她,只好眼睁睁看着她折磨你……”

张觉打断他:“过去的事,就别提了。难得我们八大金刚,半壁江山尚在,要我说,也别替清朝官员们跑腿了,大家重操旧业,即使不能重振当年雄风,也够赚些养老费了。老甘,你意下如何?”

甘熊看看他,似觉得奇怪,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后,他是怎么有脸对自己提出这种请求的?他随即露出鄙夷之色,打了个手势,要三人让开道路。

张觉说:“你别忙着下结论,先想一想,再答复我们。”

焦禄人性情暴躁,忍不住往前一步:“你给侯英廷办事,能捞多少油水?该不是你被那老太婆吓破了胆,从此不敢杀人越货了吧?”甘熊忽然抡起胳膊,对准焦禄人就是一拳。焦禄人出其不意,躲闪得慢了些,右脸颊被他拳风扫到,火辣辣得疼。

他一只手已经伸进暗器囊中,被张觉一手按住。张觉另一手按着甘熊,因为没使真气,甘熊也就放下了拳头。

张觉说:“自家兄弟,有话好好说。老甘,你还是想一想,再答复我们。你向来不爱受拘束,我不信你能在侯英廷手下干一辈子。”

焦裕人也说:“甘二哥,我们三个早想回去干老本行了,但凭我们这几下子,怕难以有大成就,若你也加入,就大大不同了。”

甘熊摇摇头。他见三人不再刻意挡着道,便穿过他们,继续向侯英廷所在院落走去。

他走后,张觉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焦裕人抱怨他:“你老毛病又犯了,知道你是快手神偷,但能不能别老偷自己人的东西?”

张觉冷笑:“你看老甘这副样子,哪里把我们当自己人了?”

他展开信,念了起来:“我等初夺关,尚自欣喜,不料此次朝廷用兵,如斯之速,非君提醒,几为误事。前次与君把酒言欢,肝胆相照;今次若能得君相助,实则文之幸、革命军之幸,乃至天下苍生之幸。文即日离关,此处事宜,暂由冯君负责,君可与之细谈抵抗清军之策。”落款是“孙文”,加一个同名红印。

三个人面面相觑,张觉喜说:“这信虽没写明是给谁的,但看信中文字、落款名字,加上信在老甘身上,他又急急去见侯英廷,看来,信多半就是给侯英廷的。嘿嘿,原来这侯英廷私下勾结匪党。咱们拿这信去见张大人,铁证如山,不怕他不倒台。老甘没了靠山,还不回来和我们混吗?”

焦裕人连声称妙。焦禄人一手抚着微微肿起的脸颊,也露出欣喜之色。

甘熊还没有发现自己的信被人拿走了,他刚刚走到主人身边。

侯英廷闲下来,正和陈炳昆、黄福廷、曾绍辉等几人聚在一起赌骰子。他看到甘熊在一边向他打手势,说是镇南关有人过来找他。侯英廷因为上次主动投诚,没有收到对方只言片语回复,分明不信任他,心中很不愉快,所以他没马上理甘熊。

待这轮赌完,陈炳昆忽问:“张大人手下那三个人呢?他们账还没清,不会是偷跑了吧?”他本是随口当个笑话一说,没想到一个弁兵进来说,他看到那三人几分钟前骑马离开了。陈炳昆等愕然失笑,“还真跑啦。”

侯英廷皱皱眉,自己出钱,替那三人填了赌债。

他兴致遭到破坏,让其他人接着赌,自己和甘熊来到另一间房。

甘熊要拿信给他,一摸之下,却变了脸色。

侯英廷说:“怎么?”

甘熊急急打手势。

“你说他们给我带来一封信?”“你说信不见了?”“你说是张鸣岐三个手下偷走了信?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甘熊焦急地四处张望,看见墙角有根扫把,便拿过来在地上写了“八大金刚”四字。

侯英廷说:“那三人,是你昔年友人?”

甘熊点点头,又打了番手势,表示要立即去追回来信。

侯英廷说:“送信来的人呢?我先见见他。”

甘熊将他带去韦春龄处。

韦春龄喝光了一壶酒,等得无聊,手持甘熊的鱼竿,倚树睡了过去。

侯英廷见是她,不禁微微一笑,过去推了她一把:“景煊弟弟,怎么是你?”

韦春龄醒了,双手揉揉眼,含糊地说:“你来了?”

侯英廷心里好像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轻轻扫了一下,他说:“你看过孙先生写给我的信吗?信中怎么说?”

韦春龄点点头:“他谢谢你及时报讯,希望此次能借助你的力量,共退清兵。怎么啦?”

侯英廷没回答她,先转头看甘熊。

甘熊一脸愧色,转头就走。

侯英廷喊说:“你回来!”甘熊不敢违背他的话,又转回来。侯英廷沉着一张脸,“此处离张鸣岐所在骑马不过十多分钟距离,他们早到了,还追什么?物证在手,我是逃不掉了。你去集合廷字营的兄弟们,我们先想法子离开这里。”

韦春龄多少看出了些端倪,她说:“信被人拿走了?”

侯英廷点头:“偷走信的人,怕是已经将信呈给了巡抚大人,这次我自身难保,恐怕帮不了你们了。”

韦春龄说:“你现在清军环绕之中,即便能闯出去,想必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侯英廷沉吟不语。韦春龄又说,“信是否真到了巡抚大人手中,还是未知数。不如这样,我和这位甘师傅先去打探一下,若当真无法挽回,你再想法子撤离吧。”

侯英廷心中也还存了丝侥幸。他稍加考虑,便点头说:“也好。甘熊,你骑我的马去追。行就行,不行立即回来。我还要用你,不准你受伤!”

甘熊点点头,转身飞奔。

韦春龄冲侯英廷抱抱拳,也随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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