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们班吃散伙饭,想到以后就要各奔东西了,大家都喝了很多,相互扶持着,簇拥着,一路高歌,鬼哭狼嚎的回到学校。
穿过主楼的时候,他忽然心血来潮,想要独自去看看自己工作多年的宣传部办公室。
他轰走想要和他一起去的同学,一个人摇摇晃晃的上了二楼。
办公室门上方的窗口还透着白光,谁在里面?
老周拿出钥匙开门,看到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和一双大眼睛,他舒了一口气:“刘宇周啊!这么晚还在这里干什么?又有人雇你出海报?不用对那帮家伙那么客气,以后出一份10块钱,知道吗?”说完,老周自己开始嘎嘎笑。
刘宇周站起来,不好意思的说:“没有帮忙出海报,明天系里开晚会,欢送毕业生,让我们班出节目,我参加合唱,今天上午跟着班长学了几遍,还不熟,想来练练,我这就回去。”
“什么歌?”老周大感兴趣。
刘宇周递过一张手抄歌词,原来是法国民歌《A la claire Fontaine》。老周哈哈笑,在刘宇周身边坐下:“这歌,没调,像念经一样念就行了,你要不会我教你。”
说实在的,刘宇周写写画画还不错,唱歌实在是没天赋,学来学去都学不会。特别是最后那一段“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jamais je ne t’oublirai”,老周都教得口干舌燥了,刘宇周还是念得磕磕巴巴,连读得都不顺,更不用说找调了。
今天喝酒太多,老周火气格外大,见这个徒弟比朽木还朽,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乒乓球桌上:“行了,别唱了,这么笨,上台也只有丢脸的份。”
刘宇周吓了一跳,听到这样直白的批评,有些泪汪汪。
老周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教不会,最多不教,骂人干什么?还骂女人,太没风度。“于是转过头去,笑嘻嘻的道歉:“其实也没那么糟,反正是合唱,混在人堆里,唱错了也听不出来。”
刘宇周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老周看到这张委屈的脸,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刘宇周什么时候变白了?她的皮肤还真好!还有,她的这双眼睛可真漂亮,黑是黑,白是白,还会闪光。
各种酒精的作用忽然同时爆发,一股热气走遍全身。
不知是那双眼睛太诱人,还是老周的自制力太差,他终于臣服于欲望的叫嚣,肆无忌惮的探索了那双盈盈大眼最深处的秘密。
第二天,老周在宿舍里躲了一天,害怕刘宇周找上门来。他为自己的行为而自责,却又害怕担负责任。
离校后的前两年,他一直不敢回去,害怕看到那双眼睛,偶尔午夜梦回,他总有听到敲门声的幻觉。幸运的是,这个沉默内向的女孩从没有找过他,那件事就像一粒小石子投入海中,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后,终于消失无形。他的日子多姿多彩,这件事就这样被他封存在记忆的深处,被后来的其他事件慢慢覆盖。
老周颤抖着嘴唇,“我,我”了两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忽然,刘宇周眼中的光芒消失了,就如同月亮忽然隐入云后,湖水恢复黑暗沉寂一般。
身边有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惊呼上帝,有人在推他。
可是这些,老周都不想理睬,他抱紧刘宇周小小的身子,把头埋在她的胸口,任由无边的愧悔和自厌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