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案子?昨天我们这里死人了?”
郑镇长回头去看身边那名身穿警服的男子,满面惊讶地问道:“老费。你是咱们这里的派出所所长。你说说看,究竟怎么回事啊?”
派出所所长费居,毕恭毕敬地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发现命案的时候,镇长您到五羊城接新选株式会社的客人去了。是副镇长说,这事比较晦气,恐怕客人们过来之后看见会不高兴,所以通知市局之后,就赶紧把尸体拉回市里去了。”
“哦,老木,是这样子吗?”
郑镇长向那中年男人问了一句。得到确认之后,他随即又回转身来,热情地道:“这位小姐,妳尽管放心。鄙人作为一镇之长,镇上既然发生了人命案子,那么协助调查,鄙人义不容辞。对了,你们这个时候来到镇上,想必还没吃中饭吧?不嫌弃的话,不如就坐下来对付一点?”
顾玉翞根本都不用再看这个郑镇长第二眼,立刻就知道对方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了。她心中生厌,眉宇间却笑眯眯地道:“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们路上吃了东西的。趁着时间还不算长,我们得去案发现场勘察一下。回头见。”
甩下句客气的场面说话,顾玉翞拉着齐东阳,转头就想离开。坐在郑镇长旁边,那名神情冰冷,气势如剑的少年,却忽然伸手一按桌子,缓缓站起,凝声道:“等等。打了我们的人,这就想走了吗?”
顾玉翞嘟起嘴巴,气鼓鼓地道:“喂,你又是谁啊?讲讲道理好不好?我们根本连半根手指头都没碰过那醉鬼,谁打人了?”
郑镇长连忙道:“我来替你们介绍。这位是宫川先生。这位是悠久山大师,还有那位是服部小姐。他们都属于东瀛新选株式会社。这次要来我们镇上搞投资。”
气势如剑的少年,根本不看顾玉翞。他双眼目光炯炯,只专注在齐东阳身上。沉声道:“在下宫川宗司,大东瀛天然理心流弟子。阁下刚才虽然没有真正出手,但我们的人,确实是被你打倒的。阁下不会否认这一点吧?”
“天然理心流?嗯,我听说过。”
齐东阳微微颌首。道:“我不否认。那么,你想怎样?”
宫川宗司眉宇间呈现出一派狂热的神采。缓缓道:“接我一剑。只要你接得下,一切既往不咎。”
齐东阳淡淡道:“如果接不下呢?”
宫川宗司理所当然地道:“接不下,当然只有死。能够死在我的剑下,身为武士,你应该感到荣幸了。”
“喂,你神经病啊?哪有人一见面纠缠着别人打生打死的?”
顾玉翞忍不住大声呵斥道:“还什么武士荣耀呢。要耍你们的什么武士道精神,回去东瀛再耍啊。这里是华夏,而我是华夏的警察。谁敢乱来,我就不客气了!”
“哼,女人。战场之上,就应该让女人走开。”
宫川宗司不屑地向顾玉翞瞥了一眼。随即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在齐东阳身上,问道:“怎么样,你究竟是接,抑或不接?”
齐东阳若无其事地微笑:“也好。那么我就见识见识扶桑的剑道。不过,你的剑呢?”
宫川宗司目光如刀,凝神直视着齐东阳,缓缓喝道:“剑来!”
声犹在耳,旁边立刻有名穿迷彩服的男子快步走过来,捧着一个长长的布袋,躬身送到宫川宗司面前。他伸手拿起布袋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柄长约五尺的木刀。
握刀在手,宫川宗司的气势登时便是一变。他双眼当中,散发出某种妖异之光。浑身由内而外,透发出无上威严,就像神一样,足以主宰世人生死。纵然只是木刀,但凌厉剑意却宛若寒冬风雪,直透肌骨。
剑意无形而有质。受其影响,四周所有人同时起身向后退开,背脊紧贴墙壁,连打七斗不敢多喘半口。
宫川宗司缓缓举起木刀,刀尖不偏不倚,恰好对准了齐东阳的双眼,刀身微微下沉后倾,做出随时可能突刺的姿势。但其本身,却如同石像般一动也不动。刀光目光,同时笼罩了齐东阳。
天然理心流——平青眼!
刀,虽仍未动,但自刀锋逼出的杀气,却已经越来越重。齐东阳站在那里,同样屹立如山,连丝毫摇晃也没有。因为只要他稍微一动,便难免有空门露出。气机牵引之下,宫川宗司的木刀,立刻就能乘虚而入,发出必杀一击。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不发则已,一发必中。”以静制动,正是东瀛剑道之精华。所以宫川宗司要齐东阳接他一刀,并非因为托大。完全只因为剑道高手相争,往往一招便可分出胜负。假如这一刀无功,那么纵然再斩一百刀一千刀,也不过是白费力气而已。
剑意杀意,逐渐合而为一。四周空气迅速凝固,天地之间,尽被无尽肃杀充斥。微风吹拂之声,树叶摇动时候的沙沙声,甚至呼吸喘气声……所有声音,都忽然变得越来越远,甚至听不见了。
唯一还能听见的,就只有齐东阳和宫川宗司两人的心脏跳动之声。“呯呯~呯呯~呯呯~”始终保持着稳定节奏,既不快,也不慢。既不轻,又不重。
“动”的争杀虽然可怕,但实际上,还比不上这“静”的对峙。只因在这对峙当中,处处危机,刻刻凶险,无法预料,不可估计。对于心力的消耗,实在还要数倍于拳来脚往,真刀真枪的拼斗。
电光石火之间,宫川宗司突然动了。没有人能够看得见他的脚步,只知道整座房屋也突然重重一震。震动之中,这剑道少年破空狂飙,木刀化为流光,从现场所有人的视线中彻底消失。唯有齐东阳本人,能够凭着本能感应,知道这一刀正对着自己的胸膛刺来。
剑道之精华,临敌之智慧,甚至整个东瀛武道所能容纳之极限,统统都已经被这快如闪电的一刀所尽数囊括。即使再强的高手,面对这一刀,同样也只会感觉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必杀一刀,一刀必杀!
白驹过隙的刹那,齐东阳手腕急翻,带动整条手臂螺旋内缠,一扭即放。螺旋劲风激烈鼓荡,却又在百分之一秒以后,尽数凝聚在他右手那雷光闪烁的食、中二指之上,深蕴内敛,含而不发。紧接着,齐东阳从容不迫地提剑一点。不偏不倚,恰好正对着木刀刀尖。
从插翅虎吴文山身上所见识到的咏春螺旋寸拳,俨然被齐东阳融合到自己的天殛剑诀之中,打出了前所未有的螺旋剑劲。风雷相生,威力更增!
说时迟那时快,刀剑相触,赫尔无声无息,一片寂然。饭馆内整片空间,则仿佛同时为之凝固。
“乒乓~”
一下清脆破裂声音,同时在现场所有人意识之中炸响。以刀剑交击的一点为核心,大片空间陡然分崩离析,化作无数碎片四散。磅礴巨力暴烈反震,当场把宫川宗司整个人凌空扯起,然后再狠狠向后抛出。
在场众人视线当中,只见黑影一晃,两眼一花。紧接着,饭馆东侧的墙壁便如遭炮弹轰击,在“轰隆~”的崩塌声音里,被狠狠撞出一个大洞,暴露出墙壁里面的水泥和钢筋。石屑乱溅,灰粉纷扬,把原本清晰的视野,渲染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宫川Sama!宫川Sama!”
那群东瀛人一个个大惊失色,更不假思索,纷纷跑出饭店大堂,去查看宫川宗司的情况。和宫川宗司坐在一起的那名高大和尚,则无声无息地逼近过来,带着满身煞气往齐东阳面前一站,活像堵墙壁似地挡住了去路。
假如齐东阳想要再去追击宫川宗司,对他来个痛打落水狗。则除非能够把这和尚打倒。否则的话,便绝无可能。
齐东阳微微一笑,背负双手,收剑不攻。心下则禁不住暗暗称奇。
“这和尚满身煞气,看来也是个有真本事的。我生平所遇对手之中,以横练虎苏如海为最强。这和尚的气势虽然还比不上苏如海,却也只是稍逊一筹而已。岭南十虎当中,看来只有洪门龙头,十形虎洪天南能够与这和尚相媲美。
对了。那个宫川宗司,看模样年纪比我还小。但他在剑道上的修为,却已经堪称炉火纯青了。像这种高手,在东瀛的身份也肯定不低。却忽然间跑来石头镇这种穷乡僻壤干什么?看来……事情蹊跷得很啊。”
“哗啦~”
碎砖乱石相互撞击着跌落地面。原本被掩埋在其中的宫川宗司,带着满头满脸的灰尘,他神色阴沉地挺身站起。他手里握着的那口木刀,赫然已经化为飞灰。刚才那一剑之约,现在回看起来,简直就像笑话一样。
用力一挥手,宫川宗司把围聚上来的那些迷彩服男子,统统都赶开。自己则大踏步穿过墙壁的破洞,重新走进饭店里。那名做职业OL打扮的女子,则向前走近几步,关切地问道:“宫川君,没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