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怎么来了,哀家要是不来,没准哀家就得准备着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母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什么话,你这个兔崽子居然好的不学,专学人家绝食,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哀家怎么办,你让我们玉临国的子民怎么办?”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从那对依旧美丽晶亮的眼中流了出来。
“母后,儿臣并非绝食,儿臣只是心思太乱,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着罢了。”究竟是谁哪个该死的奴才那么大嘴巴,他不过是恰好吃不下饭顺道的腾出时间好好的静思而已,谁说他要绝食了。
高大的身子跨步绕出桌案,三两下飞奔至厅堂上,伸手揽过矮出自己两个脑袋的母亲,为她拂去眼睑下的泪水,柔声安抚。
一听玉龙吟如此说法,肖珍太后脸上的泪水顿时止住,抬着头,紧瞧着他那对布满血丝的黑眸,又不放心的道,“你这么说了,哀家也不相信,除非你当着哀家的面把晚膳给吃了。”
“母后,儿臣……”
“看看,就知道你在跟哀家撒谎。”眼神一暗,又开始泪眼婆娑起来,抽泣着,“先皇啊,都怪您走得太早了,臣妾有负您的圣望,教出了一个只会跟母后撒谎的皇儿。”
“连红,叫御膳房给朕传晚膳。”真如他家母后所说的那样,他现在的这副状态全然不像个皇上?可他母后现在哭闹撒泼的模样又像是太后了?如果有镜子在他面前,他敢肯定此刻的他一定是眉目纠结。
“来来来,这个鱼做得很好吃,要多吃一点。”
“嗯……”
“这个龙虾包,完完全全的融入了虾仁的味道。”
“嗯”
“……”
“……”
“还有这个熊掌,你一天都没吃过饭,得补回来。”
“母后,够了,再吃,儿臣的胃就装不下了。”碗里的小山丘平了涨,平了涨,在这样下去,他还不得撑死,睁眼看着母后脸上的兴味盎然,玉龙吟苦哈着脸,小心翼翼的道。
“吃饱啦!”美目在餐桌上逡巡一圈之后,一大桌子的菜空了好多,再瞧着玉龙吟面前那专门盛装剩食的盘内堆得高高的食物残骸,脸上溢着满意的笑,这才肯收回了手上的筷子,对着静候在御书房内的宫奴道,“把这堆东西给撤了”
话毕,数名宫奴立马奔上前来,三两下的就将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
“哀家知道小幺子走了,皇儿身边顿时就缺少了一个善解人意且信得住的人,今个哀家来,除了来看你,就是顺道给皇儿带个懂事的人来。”
“母后,儿臣不需要”
“你是怕他没有小幺子那么懂得你的心?”看着玉龙吟严辞拒绝,肖珍太后故作出一副难过的模样,“还是担心哀家看人的眼光?”
“母后,儿臣不是……”
“得了”挥手打断玉龙吟脱口欲出的拒绝,直接叫着那人走了过来,“小桂子,还不过来见见你今后的主子。”
“奴才小桂子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名叫做小桂子的小公公一听肖珍太后的话,连忙机警的上前一拜。
“母后……”低头瞥着地上跪下的人,眼中怒意满布,他都说了不需要,为何偏着要塞个人给他。
“皇儿也不必跟哀家较什么不满,哀家在这儿也公平的跟皇儿打个赌,你就让小桂子在
你身边跟半个月,如若半个月下来,你还是没法接受他当你的御前总管,那从此以后哀家再不过问皇儿此事可好?”
“那……就这样吧!”反正他也不信除了小幺子外,还有哪位公公能顺了他的心意。
三天,自从那个暴风雨的夜晚过后,水云奴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过玉龙吟。倒不是习惯或是喜欢上他绕在自己身边的日子,只是觉得该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
那日夜晚,躺在被子内,她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们在宫殿外的对话,小幺子死了,她想,玉龙吟这些天定是在着力追查他死亡的真相去了。
因为不管怎么说,小幺子都是跟在他身边好久的人,就那么突然猝死,多少还是叫人无法接受。-
玉龙吟将她带进皇宫后,她一步也不曾踏出这龙吟殿,她深知在这深宫大院内,她的身份,要多敏感就有多敏感。
正是深知这样的道理,所以照顾她的事情,玉龙吟才全权的交予小幺子一人负责。
本以后小幺子一死,她就要过上断粮断水的日子,然而就在他死后的第二天早上,龙吟殿内居然来了位小宫女。
她不知道那名宫女是玉龙吟事后安排过来的还是小幺子一早就嘱咐好的,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小宫女绝对值得信任,因为她不仅哑而且大字不识。
问她任何事,她都只知道摇头,甚至于连她自己的名字也回答不上来,有些事,她即使知道,也只得拿着一副无辜的瞧着她。
她想,这宫女定是刻意被安排过来的,只有如此状况的人,才能守得住秘密,守得住龙榻之上睡着厉王妃的秘密。
人死后的第三天,就是习俗上魂归的日子,也被称为死者真正的祭日,一早醒来,水云奴就请小宫女拿了些白烛贡品过来,在龙吟殿内摆起了祭台。
待在宫内的这些日子,她也是受过小幺子不少的恩惠,虽然那些都只是玉龙吟吩咐下来照做的事,但是水云奴还会很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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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她完全没有想要照顾好自己的冲动和想法,即使她总抱着一颗无畏无惧的心,但是别人投掷过来的关爱传达到她的冰冷的心上,还是会忍不住变得温热暖和起来。
“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那就保佑我和你家主子别再如此纠缠不清。”一身单薄至极的白色衣衫,纤细瘦弱的身子直挺的站在临时搭建的祭台面前,闭着眼,双手合十的祷告着。
一件白色的披风顺势落在她的身上,十足的小心翼翼,睁眼,转过身瞧着身后脸上堆满笑容的小宫女,那满含关心的眼,突然间,她的眼眶有些泛红。
她想鹦鹉了,不知道这会她在做什么,厉甚嗥有没有因为她的事找那丫头的麻烦,她不在身边,那小丫头是不是老张大了嘴巴哭得哇啦哇啦响,一声声夫人夫人的叫着,委屈异常。
想到鹦鹉,水云奴的心有些暖暖的,一滴泪水顺着眼角落下。
趁着小宫女收拾祭台的功夫,赶紧的转过脸,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然后转过身,嘴轻轻的一勾,扬起一抹细微的笑意,顺手拿下披风递到她的手上“我说过除了饮食,其余的你不需要帮助我。”
一听,那宫女先是瞪大了眼,然后猛地一阵摇头摇手,嘴上依依呀呀的念着她听不懂的哑语。
不去理会她脸上焦急万分的表情,视线直直的定格在那被紧闭的窗户上,五官随即扭成了一团,眼神一暗,轻巧的绕
开她,径直的朝着窗户跟前走去。
伸手用力一推,窗户随即打开。
还是大自然的气息好,那迎面吹来的风,冰冰凉凉,引得身子一阵颤栗,然后灌进心口,犯疼的伤口也渐渐地得到了救赎,不再那么痛,那么沉重了。
“你就这么巴不得自己早死?”这是一句怒意冲冲而又痛心疾首的话,带着无边鬼魅的低沉和暗哑。
那话刚出口的瞬间,水云奴纤细的柔胰上一阵揪心的刺痛,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整个人已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男人刚劲有力的大手轻轻一带,娇小的身子便硬生生的跌入一个犹如铜墙铁壁般刚硬的怀抱中。
“哧……”俏鼻狠狠的装上那如石般坚实的胸膛,好痛好痛,水云奴禁不住娇呼出声,一手捂着鼻子,抬起头来,溢着泪水的眼眶颠怒的瞧着眼前的男人,“我早死也是你谋杀的结果”
他娘的,三天不见踪影,一来就这么折磨她,还假装的拿出一副很关心的她的姿态。
他要真关心她,就不该坏了她赏景吹风的兴致,他要真关心她,就不该捏得她的手腕生疼,他要真关心她,就不该撞得她那好看的巧鼻又痛又麻,感觉都快塌陷了一般。
“……”面对她突如其来疼痛的娇呼声,还有那脆生生的指控,玉龙吟明显的有些怔愣。尤其是瞧见她红红的带着泪花的眼,还有那被自己捏得泛红的左腕,玉龙吟沉冷的脸上闪过一阵愧疚。
但随即一想到她方才的举动,脸又禁不住黑沉下来,眼眸也变得幽深晦暗,“她这些日子都这么穿衣服的,窗户也都这样大大的打开?”
他的眼一步也不离的紧锁住她娇俏的脸,冷魅的带着怒意的话直逼着一旁的小宫女。
可是左等右等了半响也没见着那人回答半句,冰冷的眸子在看到水云奴一脸戏谑嘲弄的笑意时,才犹疑的转过脑袋将视线定格在那名他丝毫不熟悉的小宫女身上。
他正想再次开口询问,却瞧得那小丫头一个劲的猛点头,冰寒的眸子染上一层浓厚的困惑,这小宫女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个哑巴”玉龙吟两眼发直,面容抽搐的模样险些叫水云奴笑出声来,看来她并不知道这名宫女的存在,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她是小幺子派来的人,个字不识。”
此话一出口,玉龙吟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愧疚和悲痛。
遣退了那名小宫女,龙吟殿内只剩的心思各异的两人。
视线斜睨着那紧闭的窗门,再瞧着身上被玉龙吟强行披在身上的披风,满腹郁闷,长久的沉默更是压得水云奴喘不过气来,扭过头,看着坐在身旁,从得知那名宫女是小幺子派来的那一刻,就垂头不语的男人。
看着他眼中的冷然和落寞,水云奴的心燃起一抹疼惜,一手撑着脑袋搁在圆木桌上,一手捻着指尖来回的在桌上慢腾腾的极有节奏的敲击着,以示引起眼前之人的注意。
其实,她知道,越是在他脆弱的时候,她越是该离得他远远,越是无情冷淡的待他,越是能叫他心寒死心,可是,瞧着他眼底的忧伤,她的心却有些冷不下来。
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她能够冷淡平静的面对厉甚嗥,是因为他对她足够的冷血无情,她满满的爱心被撕碎瓦解,她的自尊骄傲被他一脸狂傲的踩在脚底,然后一点一点的将她逼近冰窖中直至心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