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可查到什么?”叶睐娘轻声问叶书夏,这个时候张府一片愁去惨雾,谭氏请个客竟然让烟阁老的女儿受了重伤,怕是将来还要到阁老府上去赔礼才成,烟阁老爱这个小女儿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还真是有蹊跷,”叶书夏轻声道,“嫂子说那边虽然堆出些山势,也不过是取些野意,但中间的小路却是修得极平的,今日请客,自然打扫的极为干净,”
“是上面有什么?”苏璃禁不住插话,“若是抓不到人,舅舅可就说不清了。”
都是一家人,这个时候最能体会大家的心情,“那踏上竟然还有几粒珠子,嫂子又让人在附近找,想是六少奶奶真的踩上了,周围又捡了几颗来。”
烟氏是裹了脚的,虽然还没有小到那种“抱美人”的程度,但在没有人扶的情况下走“山路”,绣鞋踩到珠子能不滑到么?
“咱们用珠子是装点,竟然还有人用它来害人,舅母知道了么?这事一定要查清楚了,”谭氏为了请烟氏来,连她那极品婆婆都忍受了,自然不会起害烟秋月的心思,这是有人在侍郎府是害人,到时候张家也不好交待。
“去把当时在轻云亭那儿伺候的丫头都带过来,”江氏望了一眼婆婆谭氏,今天这螃蟹宴是她准备布置的,出了这样的纰漏若不查清楚,以后在内宅还有什么说话的位置。
在外面服侍的四个粗使丫头和四个婆子都战战兢兢的跪在众人面前,听了江氏的问话,个个都摇头晃手的称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叶睐娘看不下去,烟家得了消息肯定会马上过来的,怎么的也得给人家个大概的说法,于是也不藏拙,直接指了指第二排的一个丫头,“你都看到谁了?”
“啊?”那丫头一哆嗦,“奴婢,奴婢,”
“你是张家的丫头,来人,掌嘴,”江氏美目一瞪。
“奴婢说,奴婢说,”那丫头连连磕头,“奴婢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叶小姐都看到奴婢了,奴婢再不敢隐瞒,奴婢曾经看到李家的那个姨娘往那上面去过。”
“什么时候?”江氏望了一眼婆婆,若是真的,就是李家内宅的阴私,反而连累到自家,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就是叶小姐走过没一会儿,我看到那姨娘就上去了,就一盏茶的功夫就下来了,”
“来人,将这丫头带下去看好了,”江氏挥挥手,“这事与她没有关系,咱们自家的丫头,好生看着就是了。”
“母亲,您看,”江氏松了口气,谭氏却没有她那么轻松,“咱们自己家的丫头说的话,人家信不信谁能保证?若是那齐姨娘不承认呢?难道咱们还能用刑不成?”
“夫人,烟夫人来了,”门外有婆子进来禀道。
烟秋月一伤,谭氏看那李三夫人是个不顶事的,而今天在场的夫人都是官面上的人,遂命人快马去报了烟府知道,如今烟夫人到了,谭氏自领了张氏与江氏到前面迎接。
叶睐娘寻思这现在的情况,从来烟秋月的角度,自己被人设计摔下假山,是受害者的同时,这也是李琎的家丑,若是这样在张府将真相大白于天下,除了收拾了齐兰心,对李家并没有什么好处,而张家做为知情人,其实也很尴尬,以后两家怕是不好意思再走动了。
想到这里,叶睐娘走到谭氏跟前轻声告诉她自己到烟氏那儿听听她的意思,谭氏也知道叶睐娘与那烟秋月颇能说得上话,而且今日的事,依她的判断烟氏多半为了婆家也是要瞒下来的,自己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便点头允了。
“叶小姐,听说我家夫人来了,”碧波一脸气愤,“奴婢这就去见夫人。”
“碧波回来,”烟氏已经醒了过来,正由清潭服侍着喝药,“母亲已经到前面去接了,你跑去要做什么?”
“姐姐,”叶睐娘轻轻坐在烟秋月身边,“妹妹有事想和姐姐商量。”李三夫人往前面去了正好,也省得有人给齐兰心撑腰。
叶睐娘迅速的将前面发生的事跟烟氏讲了一遍,“现在只有几颗珠子,和一个丫头,根本就定不了齐兰心的罪,我怕到时候她反咬一口,说是你借机诬陷,姐姐你看…”
烟氏推开药碗,思索道,“当时我只记得听到有人说,那轻云亭上种了一棵珍品碧玉珠帘,才想着上去看看,谁知道竟然滑了下来,现在无凭无据的,就算是大家都相信是她,也无计可施,何况,婆婆也不会相信。”
“依我看,姐姐这次不妨大度一回,不与她计较了,再说,这是在张家,做实了李家婢妾谋害正室,这话也是好说不好听。”
“那我家小姐的血不是白流了?”碧波一脸怒气,“不行,就算拼着我这条命不要了,也要给小姐讨回公道。”说着就往屋外冲去。
“碧波,”叶睐娘不敢高声,但语气中满是威严,“你的命,你的命去换个蛇蝎女人的命,不亏的慌?再说了,大家都是推断,谁也没有证据,你这根本就是在给你家小姐添乱,你想你家小姐受了伤再被人误会说是谋害妾室的善妒之人?”
“可是,”碧波也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但心口闷气却压不下去,“且记下她这一笔,以后给我等着~”
叶睐娘算算时间,“你到前面迎一下你们两们夫人,就说是小姐醒了,但只想见两位夫人,让我舅母她们就先不要过来。”
“妹妹你这是?”烟氏只觉昏昏沉沉,一时转不过来弯。
“姐姐只管躺着,是不是那贱人咱们还要试试,只是这事只两位夫人知道就行了,到时也不怕李三夫人和齐兰心会抵赖,将来以行兄也不至于会被人蒙骗了。”
叶睐娘好歹也活过一世,这样踩死小三的机会,怎么会不拿来用用,而在烟秋月这个做妻子的只管深明大义,为了李家的脸面忍气吞声,别说李琎本来就对这齐兰心没有什么感情,就算有,待他回来念着烟氏的情也要拿出个态度来。
齐兰心一直呆在吟风轩的偏厅里,她根本不想去“服侍”烟氏,但又不敢公然表示出不服管教,反正烟氏的两个丫头也不让她进去,刚好省了她的事了,一会儿只等李三夫人回去时她也装作受了惊吓跟着回去就行了,反倒是烟氏受了伤,相公李琎得了消息后会很快回来的,到时烟氏不能服侍,轮也轮到她了。
“妙儿,你自小就跟了我,也有十年了吧?”齐兰心盯着自己的丫头妙儿,她跟着自己从山东嫁过来,应该知道谁才是主子。
“是,奴婢一入府就跟着姨奶奶了,”妙儿一哆嗦,齐兰心是庶女,在家里也很受气,偏性子又不好,受了气就拿她出气。
“嗯,咱们都是苦命的,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嫁进李府,都不受人待见,只是在这府里还有些盼头,一旦相公进了我的房,你以后也会有好日子过,”齐兰心怔怔的道,她能在家里众多的女儿中被姑姑挑上抬进了辅国将军府,也是很费了些力气的,谁想进府这么久了,李琎就从没进过她的房,她多次揽镜自照,无论身条长相都比那烟秋月强的太多,想想自己娘家所看所学,女人想出头,靠得就是男人的宠爱,而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女人呢?
“这地方不错,正房里是什么人进进出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叶睐娘也不要人禀报,直接进了偏厅,“姨奶奶真是好雅兴,现在还在清坐品茶。”
齐兰心虽然未与叶睐娘搭过话,但对她却记得很清楚,“叶小姐说的是什么话?如今姐姐伤了,您还有心来找婢妾的茬?”
“齐姨奶奶,你跟我来,”叶睐娘也不跟她争辩,伸手拉了齐兰心就往烟秋月的屋里冲去。
齐兰心与通常的女子一样裹了三寸金莲,怎么能争得过一双天足又注意锻炼身体的叶睐娘,“你做什么?你要干什么,这是你们叶家的规矩么?”
“看看,这就是你的主母,因为有人故意暗算,摔得人事不知,”叶睐娘一使力将齐兰心甩到躺烟秋月的炕前,“姨奶奶看了做何感想?”
齐兰心下意识的转过头,“奶奶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碍,刚才不是说醒了么?”
看到她的样子叶睐娘心里冷笑,如果刚才说齐兰心害烟秋月只是她们的猜测的话,现在她基本可以肯定了,首先,据清潭说,自烟氏被抬进吟风轩,齐兰心就没进来过,而烟氏的伤势叶睐娘第一次看到都十分吃惊,可这个齐兰心面上居然毫无讶然,而且,她脸上一瞬间露出了厌恶之色,在微表情中,当真正的凶手看到被害者照片的时候,会表现出恶心、轻蔑甚至是害怕。但绝对不会是吃惊,虽然现在没有什么照片,而齐兰心看到卧榻上的烟秋月时竟然也会出现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