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战起,北戎军势如破竹一路杀来,酉砀国逃难的百姓蜂涌进王城,客栈人满为患,就连人家屋檐下、桥洞下都住入不少逃难的百姓。
战时酒楼生意清淡,许多酒楼老板为了多赚银子,趁机将酒楼里许多厅堂隔起,租住给逃难的富户,那家酒楼有百姓暂住,并不稀奇。
甘以罗微微皱眉,问道,“昨日才住进去?”
张元摇头,说道,“从战起之后就有一些,只是大多住上一两日,听说边关节节败退,就又出城南逃。前几日,倒是有几户带着孩儿的人家住入,两日前离开两家,昨日又住进去两家。”
甘以罗轻轻点头,说道,“那日我们在酒楼上,倒没有瞧见,不知都是些什么人?”
张元道,“酒楼还要做生意,借住的客人在后院,大多是有些头脸的富户。”
甘以罗点头,问道,“这城中酒楼,是不是大多是这样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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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点头,说道,“大多如此!不要说酒楼,就是一些生意清淡的青楼歌榭,只要肯花银子,也能住入。”
甘以罗眉心微微一跳,低声道,“怎么竟然从来没有想到此节?”垂首沉吟片刻,说道,“袁和身边没有孩子,可是无双又必定在他附近,难道,竟然是夹在难民之中?”向张元道,“袁和所住酒楼的情形,你可了解?”
张元点头,说道,“那酒楼名‘满楼香’,是王城中最大的一座酒楼,一边可以望见驿馆,另一边却可以瞧见王宫!”说着话,取过一张纸来,细画那酒楼内的格局。
跟着又道,“那座酒楼以西,就是驿馆,如今有酉砀兵马把守,这一边,就是小人所在的余味居,与那酒楼呈犄角之势!”一边说,一边将驿馆和另一座酒楼的方位画了出来。
甘以罗凝视着那图纸,眸中若有所思,指着驿馆旁一处位置问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张元道,“这是‘醉红院’,本是王城中数一数二的青楼,战起之后,生意一落千丈,上个月已关门停业,后来也是将楼里的屋子租给逃难的富户,才又撑了下来。”
甘以罗点头,又命张元将四周情形细述一回,指着图中三个地方,说道,“你今日设法查明这三处住进的百姓都是什么人,尤其是有多少两岁上下的孩子!”所指正是满楼香、余味居,以及离驿馆不远的醉红院。
张元领命,深知事关重大,见她再没有旁的吩咐,不敢多耽搁,匆匆施礼奔出。
两个时辰之后,张元又再转回,将三个地方详细的情形细述,说道,“满楼香前几日本来住着有数十号百姓,昨晚驿馆失火,袁和执意不肯前往王宫,城守没办法,才将他安置进满楼香,将原来住着的几户百姓迁往旁处,给他让出最大的一处院子。”
甘以罗轻轻点头,问道,“留下的人家里,可曾带着孩子?”
张元点头,说道,“有两个孩子,一个三岁有余,另一个两岁上下,却是个男孩儿!”
“男孩儿?”甘以罗扬眉,问道,“是男孩儿打扮,还是确信是男孩儿?”
张元道,“我们的人留神瞧过,确实是男孩儿!”
甘以罗点头,又望向余味居,问道,“这里呢?”
张元道,“余味居虽然小一些,但因屋子不如满楼香的宽大敞亮,价钱也低一
些,住的人倒是比满楼香多些!”说着话,从怀中摸出一张图展开,竟然是那酒楼内部简单的构造图。
施义赞道,“张元兄弟当真想的周到!”
张元苦笑,说道,“这许多日子都找不到小公主的下落,兄弟早该撞墙自尽了!”当下手指点着图,向甘以罗解说,哪里住着什么人,哪里可以通往哪里。
甘以罗细细问过,轻轻点头,说道,“也就是说,这里只是两岁大的孩子就有六个,只有两个确信是女孩儿,另四个做男孩儿打扮,却不能确定是男是女?”
张元点头,说道,“因太过仓促,还没有查看仔细,小人怕王妃焦急,先回来禀告,一会儿小人回去,再留心察看!”
甘以罗点头,目光望向图上的醉红院,问道,“这里呢?”
张元道,“这三处地方,要说屋子舒适,地方敞亮,自然还是醉红院最好,所以价钱也是最高。如今这里住着四户人家,其中有两家有孩儿。一家带着一男一女兄妹二人,男孩儿四岁左右,女孩儿两岁。另一户,只带着一个两岁大小的女孩儿。”
甘以罗皱眉,低声道,“如果无双就在这几个孩子之中,会是哪一个?”
一旁施义说道,“王妃,这醉红居就在袁和所住的酒楼对面,随时可以察看,那里所住的人又简单,不易混入奸细,想来是在这两个女孩儿之中!”
战十七摇头,说道,“这一点,施大哥想得到,袁和自然也想得到,张元大哥所在的酒楼虽然龙蛇混杂,可是六个孩儿聚在一起,不是见过小公主的人,又如何分出哪一个才是公主?”
施义点头,说道,“十七兄弟脑子活络,比小人想的更加周到!”
甘以罗点头,说道,“袁和心计深沉,凡事总会比常人多想几步。但心计深沉之人必然多疑,这座酒楼所住的人员复杂,但与那座酒楼互为犄角,并不能时时查看……”
微微抿唇,目光已望向醉红楼,唇角微微一勾,点头道,“施侍卫!十七!今日你二人陪本宫去逛青楼罢!”
这话一出,三个人齐齐吓了一跳,战十七一张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道,“逛……逛青楼……”
北戎军军纪严明,对这八千死士更是严苛,离开大漠那一日,奇木就一再严令,不许侵扰百姓,更不许出入青楼酒肆,违令者只有一个字,斩!
甘以罗微微一笑,抬眸向他一望,说道,“本宫听说丞相下了严令,枢密院亲兵,能够成亲,才带回大漠,难不成,十七是怕回去媳妇责怪?本宫给你解释就是!”
当初裳孜国灭,奇木带着三千亲兵回返大漠,战十七就一路跟随,后来自己在行宫休养,他也始终在行宫守护。
战十七神情更加尴尬,抓了抓后脑,说道,“王妃取笑!”
施义却连连摇头,说道,“王妃岂能到那种地方?”
张元却道,“王妃,这酉砀城翻天覆地在寻找王妃,王妃岂能涉险?”
甘以罗向施义、张元望去一眼,淡道,“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为了一个无双,北戎大军束手束脚,不尽快将她寻回,那袁和又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
三人闻言,不禁互视一眼,只得点头。
骄阳落下去时,甘以罗带着施义、战十七二人,大摇大摆走入醉
红楼。
醉红楼里的姑娘已有数月没有生意,见三人进门,也只道又是来借宿的客人,都只是抬了抬头,又懒懒的趴在桌上。老鸨起身迎了出来,笑问道,“三位爷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战十七不禁“噗嗤”一笑,说道,“我们瞧这醉红楼的招牌,以为是温柔乡呢,怎么是酒楼还是客栈?”
老鸨一怔,瞬间大喜,说道,“原来三位是来找乐子的雅客!”慌着向里让,喊道,“桃花……李花……桂花……来客人了!”
就这一嗓子,刚才还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姑娘都顿时坐起,有七、八个人已争着向门口迎来,个个满面春风,含笑道,“哟,三位爷,可有日子不见,瞧姐妹们怎么罚你们!”说着话,身边莺莺燕燕已满满的围上。
甘以罗三人中,战十七生的身形修长,眉目英挺,十多年的训练,令他在门口一战,就自带一股夺人的杀气,令姑娘们畏怯的同时,反而更想亲近,顿时就有三四个胆大的姑娘向他身边靠去。
施义身形高大,浓眉大眼,一袭衣衫裹在身上,仍然能看到虬结的结实肌肉,倒教几位姑娘好生仰慕。
反而是甘以罗,在女子中她已经生的娇小,如今扮成了男子,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未长成的少年,虽然生的娇美,也不过是惹几位姑娘多瞧几眼,却并不贴上身来。
见这许多女子缠上身来,战十七虽然强撑笑容,整个人已变的僵硬,而施义一张脸,更是微微抽动,只差将几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抛开,夺路而逃。
甘以罗瞧的暗暗好笑,向老鸨一抬下巴,说道,“喂,妈妈,楼上没有雅间吗?难不成要我们哥儿三个在这大堂里吃酒?”
妈妈一听,这少年虽然瞧着年幼,说话倒是自有一派气势,想来是哪个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哪里还敢怠慢,忙道,“有!有!自然有!”忙着唤人引路,向二楼来。
在二楼临窗的雅室内坐下,甘以罗三人选模样机灵的姑娘留下三人,命旁人退去,说道,“时候还早,我们先喝酒听曲儿,晚些再寻各位姑娘玩乐!”
那几位姑娘本来大不乐意,听说晚上还有盼头,这才勉强辞了出去。
战十七、施义二人身边各靠着一个满身脂粉气的女子,说不出的别扭,只挺着身子僵坐。
甘以罗瞧着好笑,生怕二人露出马脚,便向身畔的女子问道,“听妈妈唤,姐姐叫百合花?”
百合花轻轻点头,浅浅笑起,俯首道,“是!奴家花名百合花! ”
甘以罗含笑问道,“姐姐生的如此美貌,想来是这楼里的花魁罢?”
百合花双手连摇,说道,“奴家寻常姿色,哪里就做得了花魁,公子当真是取笑!”
甘以罗侧头向她斜睨,笑道,“这楼里还有强过姐姐的?我可不信!”
一句话,得罪尽这满楼的姑娘,战十七和施义身边的二人已微微咬唇,垂下头去。
这百合花在这场子里打滚多年,自然知道,甘以罗这番话,二人不会和甘以罗计较,往后却怕将气撒在自己身上,忙道,“公子说笑,旁人不说,就是凤仙花姐姐,奴家就比不上!”说着向战十七身畔的女子一指。
甘以罗向那女子一望,抿唇笑道,“当真呢,二位姐姐各有千秋,方才是我没有细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