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他首先是在夸我,然后提到了蓝正德,然后提到了**案,他的意思好象是在告诉大家,我揭发了蓝正德这个**分子,然后蓝正德打击了我,报复了我。
好象就是说的这个。
有点晕。事实上,蓝正德确实是让我给端下来的我承认,他确实是想打击报复我一把,但是完全有心无力我也可以肯定。那么,后来呢,后来的那些事,谁的打击?谁的报复?
哼哼。我想。
周书记是在告诉大家,他对我没想法,甚至相当地欣赏我赞许我,他的姿态很高,因为他跟所有的事情都没关系,他不存在任何问题——即便有,也就是个失察之责吧?不过一个封疆大吏,对这点小事没察觉,完全正常啊,谁还真能赖上他?
嘿嘿。我笑。
侧耳听着省委书记的长篇大论纵横陴阖,我在心里盘桓着这个那个,至于后边具体还说的什么也没太在意,好象是就当前的反腐形势来了个提纲挈领吧。最后周书记的话讲完之后,周围的人还集体鼓了掌,真跟听报告一样。
持续发楞中。高手啊这位,太极云手,似封似闭,如切如磋,不服可不行。
“小沈,你有什么要提的?说吧。”还是那位秘书,不理我先前那招呼,冲我开口了。
“哦。”我说,我的话还是直奔正神去的,“周书记,您的意思,是想告诉大家,我做的事都是正确的,对吗?我说的那些组织上全部认可了,是吗?”
说真的,报告听完,我还真糊涂了,我不太敢确定周书记的此行目的。不过也无所谓,他能自我批评,能承认错误,能给我一个正确结果的话,我可以接受。必竟我只是执拗不是偏执,我在这里是为了守候一个结果的,并不是跟谁在赌气。
“省常委们的意见,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有着一个很明显的反**的动机,这一点值得肯定。”秘书还在代言,“但是你的小说里,有很多描述与事实不符,认识上应该说也有很大的偏差,你必须把自己那些错误言论纠正过来——”
“没让你说话!”我把声音抬高了,我想我已经明白了周书记的来意,“周书记,您的意思呢?您是来给这事作组织结论的,是不是?”
沉默了一会儿。我看不见周围人们的表情,但是可以肯定他们很晕倒,因为我很不友好的态度——而周书记同志,也应该非常难以接受这个态度。
封疆大吏的气度绝对非凡。周书记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一点都没有。“小沈同志。”他的话语依然平和,象一阵娓娓的风。“现在我们不能给你提供什么结论,你也知道,事态没有平息下来,不可能有结论。”
“但是我可以代表省委,通知你一个情况。”周书记又说。这个话理应是对我而来,但是后边似乎又是给在场的全体人员做报告了。“昨天的常委会上,我们把小沈同志的事情列为一个专题进行讨论,与会的同志们对他的政治品质,勇于牺牲乐于奉献的精神评价都很高,而且小沈同志在宣传鼓动方面表现出来的突出能力,特别是在119事件中为平息事态作出的贡献,给同志们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周书记说,“常委们一致认为,这位同志,是有能力滴,是能够胜任更重要的工作岗位滴。”
“所以说,失职啊。”周书记说,“蓝正德把长川搞得乱七八糟,他的手里边,这么好的人才只能被压制,这说明什么问题呢?长川的工作没有做好,组织工作,人事工作,都存在很大问题,不能做到知人善任嘛!”
“象小沈同志这种有能力有品质的干部,应该要大力扶持培养,他不应该被埋没,人才难得啊,对不对?所以经省委集体研究决定,只要把目前这些事态平息下来,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必须对小沈同志的工作重新任命,可以考虑给他压上更重一点的担子,让他能够发挥更大的能量,做更适合的工作,能者上庸者下,完全符合党的织原则嘛。”
“常委们都认为,长川的宣传工作,历来是个薄弱环节,出过不少的问题,几任领导都没有解决好。现在可以考虑让小沈同志试一试嘛,我们相信他应该有这个工作能力,对不对?”
我有点茫然失措,这个?是在说什么?嗯,好象——
“既然是人才,那就必须放手用,破格用,胆子要大一点,步子要快一点,后生可畏,长江后浪推前浪嘛。我的看法是,可以考虑让他担任长川的副书记,出任市常委,主管宣传。”周书记的话四平八稳,丝毫听不出他的情绪,他就象在念一篇发言稿。“当然,这个意见有同志表示反对,说小沈太年轻了,而且组织上对其还没有产生一个完整的正面的鉴定结论,这样的安排太过耸人听闻,就怕站不住脚。”
副书记?市常委?哦,天哪!我结结巴巴地想,这是什么状况啊?我没有听错吧?脑袋没进水吧?我是谁啊?我太年轻啊!我的错误还没有结论啊!耸人听闻站不住脚啊!
我感觉自己象听到了一个神话。
周书记不象说神话故事的老人,他的讲话严肃认真,条理分明。“我反驳了那个意见。”他说。周书记面前理应有个桌子,因为我听到他用手指在轻轻地敲击桌面,“干部年轻化,知识化,喊了这么多年,怎么有个人才到了手里,就不敢用了呢?”他的声音很坚决,不容置疑,“不拘一格降人才嘛,难道要等到人家跟我们一样老了,再来用他?嗯?”
“至于那个结论,我也说过,肯定会有的。小沈同志的品质非常优秀,是经过了考验的。”周书记说,“当然,年轻人嘛,思想上有点局限,认识上有点偏差,难免的嘛!人非圣贤,敦能无过?谁能保证自己不犯错误?”
“需要指出的是,这位同志,绝对不是因为个人利益导致错误,他的出发点是好的,目的是纯洁的,动机是高尚的,只不过对事情有点误解而已,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的意见,只要改过,不影响对他的这个任命。”
呃?有道理啊。说得真好,纯洁高尚、没有任何个人利益的奉献和牺牲、而且历经考验——看样子,周书记对俺可真不是一般地看好哦。毫无疑问,他这一次莅临长川,还是来做我的苦海明灯滴。在他老人家的指引下,俺好象可以再一次平地飞升了,而且这一次,会飞得相当相当的高,绝对超出我的想象。
眼前放光。虽然是个瞎子,但是丝毫不影响我直接看见一条铺着红地毯的康庄大道正在面前伸展。这一瞬间,神光,照亮了我的绵绣前程,多么美好!
换句通俗易懂的话说——我,沈宜修,或者说横刀——要当领导啦!而且是大拿级别的哦!
哈哈!我得意地笑!
呃——我笑了几声,又停下来,我在笑什么啊?
其实,周书记的这番话,意思我是相当的清楚。就是说,只要我承认自己小小的错误,然后把我那小说改过一遍,再在世人面前象征性地抽自己几个嘴巴,我就算弃暗投明,归顺朝廷了,然后我就苦海超度上岸登仙,就能上位当大官了。
好象就是这样。
这倒是个好事儿,几辈子都修不来的啊,也不知道老家列祖列宗那坟头上冒了个什么烟,嗤地一声就把咱送进了半天云里边,啧啧啧,只能说一句,真走运。
而且我可以肯定,这样的任命决定绝对来自组织,来自于集体决策,不可能出于谁的个人恩典——当然,由于周书记同志对俺的厚爱,难免会定个调子拍个板,把一把常委们人事研究的舵。但是,他对我的那些评价应该说看起来水分不大,人所共睹,能经得起推敲,也拿得上台面,所以说即便这个任命有点耸人听闻,但是是程序上也绝对合理合法,站得住脚。
何况,我为什么就不能当领导?谁规定说不许我干副书记啦?那个任小天跟我同岁,他能管组织,我为什么就不能管宣传?
哼哼,别说,让我干这市常委又怎么样?我还怕谁杀了我不成?真还不信自己干不了!
我又笑起来,眉开眼笑,很舒畅。而且身周的人过了那个惊讶劲,重新恢复了安静,在这个空间里,只有我得意洋洋的笑声在回荡。
我的动作很大,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意思,身后的上官仪按住了我不停耸动的肩膀,她在我耳边轻轻问我,“没问题吧你?笑得这么夸张?”
我没理她,我还在琢磨咱这个当官的事。是啊,真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为什么就不能上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