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既然都来了,就这么打发回去也不合适,齐妙便叫绣红将人领进来,
谁知小豆子进来跪地上磕了个头,就回禀道高二少爷午膳只用了一半、便又急火火的回城了。
“世子爷估摸着小姐也该用完午膳了,就叫小的来跟小姐回一声。”
齐妙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是内城里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将他喊回去的?还是他家里来了人?”
临走前母亲虽然没将话说的太明白,她也清楚爹爹这次带着弟子们与她来西郊田庄可不只是为了避暑。
先不论奉平伯府闹分家闹得厉害,一家子几近打成热窑了,正在漫无目的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人去做中间人;只说她爹爹那里,这一次躲出来就很明智了。
只因薛梅这个贵妃已倒已经不是秘密了,朝中奏请立后的呼声越来越紧,最近很有些人找到卫国公府来,求她爹爹领个头说句话。
她爹爹却是一门心思不想掺合朝政的,更不想掺和皇上后宫的事儿,难不成还等在家里被人围个团团转,支持这家不对,支持那家还不对?
“小姐英明,正是高家来人将高二少唤回去的。”被齐妙叫起的小豆子垂手回道。
别看小豆子已经被齐文恒给了高诤,这小子也知道自己的真正主子是谁。他对高诤忠心耿耿,前提是这位高二少爷别做对不起卫国公府的事儿。
“高家来的人本就是高二少留在承安伯府替他盯着家里的,今儿一早承安伯夫人便张罗要进宫,却被承安伯拦下了,不到中午家里便已经打得焦头烂额了,急需高二少回去救场。笔%痴#中¥文 bi@”
齐妙闻言又气又笑。
这是说承安伯夫人也对后位动了心,打算进宫逼贤妃娘娘争上一争,承安伯虽是个明白人,却拦不住老妻发飙,只好将孙子喊回去救火?
怪不得她爹爹得知缘故便将小豆子打发了来,这是要叫她尽早知道她将来要嫁的是什么样人家,心里好有个准备?!
也怪不得建康帝竟将她赐婚给高诤,后来要反悔却没反悔,还封了她一个县主。
哪怕贤妃娘娘是个省事的,却架不住娘家不懂事的人多,她那皇上表舅这是指望她帮着高诤“镇压”高家呢!
更怪不得爹爹将她和高诤一同带了出来,这也是怕他们二人被承安伯府的不自量力卷进去吧?
“我知道了,你回去跟世子爷说,我心里有数儿。”齐妙笑着吩咐小豆子。
高诤既然能在关键时刻被喊回去救火,能力应当不用质疑。
只可惜她如今还不是名正言顺的高家媳妇,完全无法插手帮他……更没法子拦着他,不许他管家族里的烂糟事儿。
高诤回城时换了快马,又不用慢慢走着等待车队,倒比前往西郊田庄时快了许多。
只是想到自己那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大哥,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叔父婶娘和堂弟,他只恨这快马为何不能生出几对翅膀。
他倒不是发愁祖父拦不住执意要进宫的祖母,更不是害怕祖母会说动贤妃姑母。
贤妃姑母是个极明白的,哪里会被祖母三言两语撺掇了?
可只要祖母擅动,谁还管贤妃娘娘怎么想?就算你万般不愿,旁人也有的是法子,硬将承安伯府一家全架在火上烤!
到那时承安伯府还想全身而退?想得美!
高诤就这么一路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内城家中,才在府门口翻身下马就瞧见了一顶轿子刚刚闪进门口,似乎是他父亲。
招呼个门子过来问了一句,果然是父亲也被从衙门里喊回来了。
高诤这叫一个气啊,匆匆将马缰绳扔给身边小厮便快步追了过去,正赶上在车轿厅里搀扶高侍郎下轿。
高侍郎对次子能拜了齐文恒为师得意得很,见状便黑了脸:“你不是和齐先生出门了么?是哪个不长眼的将你喊回来的?”
如今已经是六月天,离着明年春闱没几个月了!他早就严令府中不论何事都不得烦扰诤哥儿了!
“父亲息怒,您可是朝廷命官,儿子也是想为您分忧,不想叫人总去衙门劳动您不是?”高诤强忍着怒气笑对高侍郎道。
追去西郊喊他回来的小厮是他特地安排盯着家里的,有事便去找他也没什么毛病。
可父亲是吏部侍郎!动辄便被叫回来打理家务,这算怎么回事儿!
承安伯府不是父亲一个人的,也不是他高诤的,一大家子人都要靠着这个家吃饭呢!怎么却偏有那么一些人见不得承安伯府好?
因着高诤会说话儿,高侍郎也就消了气,“左右咱们父子俩都被劳动回来了,还是赶紧去内宅瞧瞧吧。”
眼下这时辰若搁在平常,正是各房各院儿都用了午膳开始小眠的时候,应当是和黑夜里差不多的安静。
可今日这后宅却鸡飞狗跳的厉害,高侍郎父子才进垂花门,就能听见正院传出来的吵嚷声,而走在路上的婆子们都惶恐的垂着头,见到二人更是越发的抖个不停。
高侍郎的脚步立刻越发飞快,就连高诤这个习过些拳脚的都险些追不上了;等这父子俩进了正院,便瞧见正房门外的回廊里跪着一大溜婆子和丫头。
“都起来滚出去。”高诤才一迈步进了回廊,也不等他父亲说话,便淡淡的吩咐道。
别看这些丫头婆子一个个的惶恐极了,若真知道主子吵架不是下人该听的,为何还跪在这里?这后院又不是没地方躲!
岂不知就是他这句话又惹恼了承安伯夫人,他才跟着他父亲身后进了房门,他祖母便是一个茶碗朝他摔来,口中也高声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翻了天了,连我的人你也敢呵斥。
“祖母省省力气吧。”
高诤轻轻一闪身,便将那茶盏躲了过去,任凭地上溅起一片碎瓷。
地上的碎瓷本就不少了,还多这么一个茶盏么?等回头他便会吩咐负责采买的管事,只管给他祖母这院儿都换上黄铜的茶具便是。
高侍郎更是一声不吭,只管上前搀扶起早就气得发抖的老父亲,父子俩便一路回了东书房。
“我的天呐,这世道不叫人活啦,老头子老头子不懂事,处处横拦竖阻的,儿子和孙子回来了也不向着我老婆子,这是逼我出家做姑子去呐。”
承安伯夫人见状便拍着大腿又哭号起来,只哭得泪涕横流。哭着哭着还觉得不解恨,随手抄起个紫铜的痰盒,劈头盖脸就扔到了大儿媳妇头顶上。
高诤的娘本就被婆婆闹了大半天,简直是身心俱疲了,被那痰盒砸到头上竟是一声都没叫出来,身子便软软的滑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