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妈妈本没指望眼下在路上就从罗五嘴中问出什么来,更何况这夹道里也不是逼供的好地方。
可如今听得罗五这么一说,富妈妈真是又气又笑。
气得是原来这位罗家小姐竟是被高大姑太太娘儿俩撺掇来的,那娘儿俩还真是贼心不死;笑得是这罗五小姐也不知是精是傻,竟说方子琼出身清贵人家。
“就凭她也配!”富妈妈恼恨道。
“若真是清贵人家,就该孤儿寡母好好守着家业过日子,如今吃着娘家喝着娘家还不够,还要祸害着娘家,却成了你嘴里的清贵了,也不知是谁家的道理!”
罗五小姐顿时一愣。
这位妈妈这是说她遭人蒙骗了?可子琼表姐也是为她好不是么?
她只是个商户女,家中这一辈的女孩儿又实在太多了些,不像老姑奶奶那时是独女一个,能备了丰厚的嫁妆嫁到落魄世家去,也算搏一把。
那她将来能嫁到哪里去呢?与其嫁进商户人家、再过一辈子被人鄙视的日子,她宁愿给高家二表哥做妾!
这样哪怕她上头有个正室清苑县主压着,最起码也改变了下一辈的命运,叫她自己的孩儿不再出身商户人家不是么?
“子琼表姐的身份怎么能做妾呢?”罗五喃喃的给富妈妈解释:“她将来是要给二表哥做平妻的呢。”
做平妻用得着来求清苑县主么?平妻又不比正室低一头……
“她既然有这把握,又自认平妻不比正室低,你索性求她收下你不就是了?”富妈妈嗤笑出声。笔`¥`痴`¥`中`¥`文
事到如今,富妈妈连生气都生不起来了。只因她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回瞧见这么多自作聪明的跳梁小丑。
“妈妈说的倒也是呢?”罗五皱眉道。
既是子琼表姐口口声称平妻身份不比正室低,叫子琼表姐允了她将来进门不是一样的,为何要撺掇她闹到卫国公府来,求清苑县主高抬贵手?
敢情子琼表姐这是拿她当猴儿耍了,想要用她对付清苑县主,子琼表姐却在后头坐享其成?
富妈妈却不再搭理她的各种疑问,眼前已是千锦园了,自家小姐还等着她带人进去回话呢。
好在齐妙也在等她回来,并没叫人摆饭,听说她将人带来了,就叫她领人进了正房。
因着罗家的小姐实在是不少,之前齐妙又只是去年春天在承安伯府见过一回,并对不上号哪一个排行为几。
如今人来了,说是排行第五的,她又仔细将人打量了一番,才想起这个罗五便是当时在暖阁里,带头儿叫罗家女冷落她和常歆那个。
齐妙便笑着受了罗五一个不情不愿的福礼,先招呼富妈妈请人坐下,就不咸不淡的开了口,问罗五小姐今日怎么有空来卫国公府做客。
“我不是来做客的!”
罗五之前虽被富妈妈拍乎的不善,一路走来一路害怕,如今好不容易见到正主儿,却突然又生出了勇气。
她在西门外跪着时就瞟见高家二表哥的身影了!
这位清苑县主定然也不愿还没出嫁就落个不够贤惠的名头,方才那位妈妈才不得已将她请了进来!
更何况子琼表姐跟她说,越是贵女越是端庄贤淑大度,若清苑县主与众不同只知嫉妒,那坏了名声的也不是她罗五,而是清苑县主!
“那你是来做什么?”齐妙轻挑眉梢满脸兴致。
“难不成你是来求我高抬贵手,允了你给我未来夫君做屋里人的?”
“县主既是个聪明人,我也不再藏着掖着,正如县主您猜测的,我和高二表哥自幼青梅竹马,因此还请县主允了我的请求,叫我服侍二表哥!”罗五理直气壮道。
“你还真不愧是商户出身,真是无礼又放肆呢。”齐妙摇头笑起来。
“不过这也怪我见识短浅,我竟是头一回见到一个想做妾的这般逼上门来,还这般声高胆大的,你这是将卫国公府当成平地了?”
齐妙的神情并不恼怒,声音也不凌厉。
只是被她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下来,罗五只觉得脖颈子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冒出来,连着那里的头发根儿都有些发痒。
他们罗家既是商户,规矩也就不那么重要。
她也便自幼就见识多了,家中的父亲叔父不停的往家里纳妾买人,之后的后宅又是如何的鸡飞狗跳。
就连她母亲和婶娘伯母们都不拿妾当个玩意儿,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再不济也能提脚卖了,她又是谁给她撑着腰,敢跟清苑县主这么说话?
不过想到自己如今还是个姑娘家,又是良民出身,还轮不到清苑县主对她动手,罗五立刻又将脖子一梗,罗家人惯有的刁蛮劲头儿便流露无遗。
“卫国公府是不是平地我不知道,县主您若看不惯,要么就打杀了我,要么就应下我的恳求,绝没有第三条路。”
齐妙此时已经从富妈妈的附耳中得知,这罗五竟是被高大姑太太娘儿俩撺掇来的,顿时再也忍不住嗤笑出了声。
“你想逼我在我家对你动手就罢了,还给我摆了两条路叫我选?”
“我若是偏不选,还告诉你我有的是路可走呢?”
“比如今儿我假作应下你,等你哪天再出了罗宅、再叫你死无全尸查无可查呢?”
“或是收买几个市井无赖,在你回家的路上就彻底毁了你的名声,叫你生不如死呢?”
“再不然就等我和你那位二表哥成了亲,我再叫人接你进门,想怎么折磨你就怎么折磨你,也省得我养几个戏子解闷呢?”
“或者我连着你们罗家一起收拾,你们罗家女既然如此自甘下贱,我索性就叫人送你们去下贱地方强颜欢笑呢?”
“就凭你一个被人当了枪使、却不知自己死到临头的傻子,你也敢给我指出两条出路叫我选?”
罗五惊得险险从坐着的玫瑰椅上出溜下来。
这、这叫怎么话儿说的!子琼表姐不是说贵女们最矜持、从来都是轻言细语有礼有节么?
怎么这位清苑县主却这么狠毒,还敢明目张胆的说出口来!
“你是不是觉得别看我胆子太大,将不该说的话都说了,却不一定做得出?”齐妙挑眉笑道。
“要么咱俩就打个赌,索性试试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