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水峰下白水乡

暗沉沉的天,呼啦啦的风,雪花扯絮般的乱舞,布满天际,本就灰暗的天愈发黑沉压抑了。雪花是美丽可爱的,尽管外头天寒地冻,下雪的冬天却比以往热闹喧哗。

积雪覆满的土地印着密密麻麻、凌乱不堪的脚印。

雪天不只是孩子的天,大人带着小孩,老人即使怕冷,依旧将双手拢进袖中,站在窗前、门下咧嘴笑着,满脸知足幸福。

透过纸糊的窗子看着门前吵吵闹闹的一群小孩,我撇了撇嘴,用力地关上窗,慢慢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仍是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天真冷啊!

然而,心里头更冷。

闻到一阵药味,我偏头看去,就见周洲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来。我不愿喝药,也不愿时常见到这个儿子,看着他,我会怨恨,会像怨妇一般对他冷嘲暗讽。谁让他那么像他爹呢!他要是像我,我想我一定不会骂他打他,我会好好地疼他。若他是个女儿该多好啊!女儿的话,一定像我,可我不会让她像我这样,一定为她找个好丈夫,只疼她爱她的好丈夫。

好丈夫,不会抛妻弃子去见别的女人,不会让他的妻子总是流泪。

好丈夫,不会教他的妻子苦苦地等着他回家,等了四年,也不见他回来。

他曾说过,带我去长安,去见长安的雪。

雪下了一年又一年,长安在哪里呢?

他走了四年,我病了四年,若就这样病死了,似乎有些不甘心。

周洲似乎有些怕我,我笑着向他招手,他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我也不再坚持,只是满不在乎地交代着身后事。好歹他也是我的儿子呢,虽然只有八岁,总不至于让他娘死后曝尸荒野吧?

“好孩子,娘托你一件事,娘死后,你一定要去长安找到你爹,告诉他,他害死了娘!不,他不是你爹,他是别人的爹!你就告诉他,我死了也会恨他!”

我冷得厉害,见周洲垂着头哭泣,一时万分怜惜,挣扎着起床将他拉到床边坐下。他扬起眼皮微微瞅着我,那双眼里全是泪,痛苦不已。我见他不作声,小声催了一句:“你答应不答应娘的请求?”

他咬着牙,低低地说:“娘不会死。”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宽慰道:“你珍姨去年丢下我就走了,娘想她了,想去陪她了。”

周洲抽噎不止,外头喧哗阵阵,我拍了拍他低垂的头:“去外边玩会子吧。”

周洲似乎极不放心我,坐着动也不动,我欲骂他几句,门帘外已响起弟弟福多粗哑的声音:“姊,我在河里捞了几条鱼,放了两条在你厨房,帮你放水养在盆里了。”说着话,他已打起帘子进了屋里,并不靠近床,只在一角搓着手,冻得通红的脸上露出一脸关切,看着我,他倒红了眼眶,微微上前两步,低着声音问道:“姊,你喝药了么?”

我淡淡地点了点头。看他可怜巴巴地缩着脖子立在一旁,周洲已搬过一张方凳请他坐下,他慢慢坐下,总是叹着气。我知晓他因何叹气,支使周洲出去后,便笑着道:“河上都结了冰,这大冷天的还飘着雪,你也去河里捉鱼呢!”

他的脸依旧通红一片,身上的衣服也不甚厚实,套在外边的宽大棉袄缝缝补补了多次,那精巧的针法还是出自阿姊之手。思及此,我偏过头抹了一把泪,低声嘲笑了一句:“福多,姊姊给你提个醒,你要再这个窝囊样,姊姊先打你,再骂你那媳妇!她当她是哪户人家的大小姐呢,要人供着她呢!脸面长得好看的,无论男女,没一个是好东西!”

福多只是低头讪笑,一脸无可奈何。而我此时心里又想起了不快的往事,不吐不快,索性一股脑儿地道了出来:“若不是看在她生下侄子伤了身体的份上,我当初就该赶她出我们家。凭着几分姿色,干些不要脸的龌蹉事!”福多的脸上愈发红了,满是羞愧之色,他嘟囔了一句,我没听清;而我本意并非是要他难堪,见他如此,只得收了话头,扬起眉眼冷冷地说道:“你不爱在我这儿多待,就回去吧。她知晓你在我这儿,回去该会被她骂了!”

福多呆呆地坐了片刻,突然直起身子,盯着我说道:“姊,秀梅比前些年好了许多,你别不待见她,那两条鱼还是她让我送来的,说是给你补身子。”

我斜嘴笑了笑:“替我谢过弟妹了!”

福多倒是真不愿在我这儿多待,似乎我总是给他气受,让他难堪。

人走茶凉,我盯着雾气蒙蒙的窗子发了许久的呆,听着窗外的玩闹嬉笑声,思绪飘飘荡荡,竟似回到了曾经那段灿烂无忧的日子。

白水乡因白水峰而得名,清澈绵延的河水正是源自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

白水乡被群山环抱,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边,山那边云雾缭绕,仿若仙境。山里有许多鲜美的野山菇,我自幼便爱跟着阿爹上山采野菜,长年累月,有毒没毒一看便知。我喜欢走在大山里的感觉,神秘而又静谧,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却挡不住太阳的光辉,追寻洒落林间的缕缕光线,这种感觉令我痴迷。

山里清泉溪流众多,泉水清凉甘甜,令人回味无穷。顺山而下的白水河弯弯曲曲,穿堂过户,滋养着一方人。

一方山水养一方人。这方水土的人们勤劳善良、真诚淳朴,能歌善舞,男善编织,女善织染,世世代代在此繁衍生息。听大人们说,山的另一边是热闹的城镇,那边的人极会装扮自己,有钱人的衣服上总会有好闻的香气,那是熏了香的,这样仿佛是自身就带着香味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然,世间万种气息香味,只有阿姊最令我欢喜安心。

阿姊出生那日,阿娘饲养的河蚌产下十来颗晶莹剔透、通透圆润的珠子,爹娘一心以为阿姊日后会是富贵命,遂起名“美珍”。十来颗珠子打磨加工成一串小小的手链,成了阿姊的一道平安符,爹娘格外珍视,千万叮嘱阿姊随身携带。我的记忆中并未见过阿姊的那串暗藏平安的珍珠手链,那串手链被阿姊加了红线,牢牢地系在脖子上,衣衫将其掩盖得严严实实。

爹娘信命,得知阿姊将手链改做了项链,急得红了眼,似是十分焦虑。

“算命先生说过,你的脖子上戴不得珠子,那会坏了你的命!”

阿姊并不信命,更不信算命先生的那一套,对爹娘的劝告并不反驳,只是笑着说:“若说与命数有关,然命数本就多变,因果始终如一。我只是改了样式,珍珠还是珍珠,并未有何损益。爹娘无需多虑。”

而算命的又说我命里缺水,爹娘费尽脑筋也想不出好的名字,算命先生大笔一挥,写下一个“淼”字,爹娘虽不识字,因住在水边,“水”字变成何种模样也能一眼认出,夫妻俩见了这满是水的字,不住地点头。

算命先生神神秘秘地笑着说:“水满为患。待姑娘嫁了人,不可再唤,否则会溺死人咯!”

爹娘信算命一说,果真在我嫁人后,不再唤我“淼淼”,自然也不准阿姊和邻近的长辈再叫。阿姊对算命一说嗤之以鼻,在爹娘未下令之前,她早早地改了口,亲昵地唤我“小珠”,及至后来成了同龄人口中的“小猪”。为此,我与阿姊和那群人置气,整整一天没理睬人。我一个人闷在屋里,眼泪哗哗地淌,总觉得爹娘偏心,给我取了个这样的名字。阿姊叫“美珍”,我叫“美珠”,珍珠珍珠,我们是爹娘手里心尖的宝。其实不然,我不过是阿姊的陪衬罢了。阿姊出生有珍珠,我什么也没有。

原本我从未计较名字上的差别,及至被人叫了“小猪”,我开始讨厌“美珠”这个名字。我只记得,那天阿姊哄了我许久,我才不再计较名字的事儿,不再因爹娘的偏心而伤怀。

阿姊说:“别人这样叫你,你不理,那便是叫的他自己。姊姊以后叫你小鱼儿,可爱又吉祥的小鱼儿,整日里活蹦乱跳的小鱼儿。”

我听后仍是不高兴:“我才不要是鱼,等着被人捞上来吃!”

阿姊搂过我的肩膀,认认真真地说:“你是小鱼儿,我是大鱼儿,大鱼儿会保护小鱼儿,不让小鱼儿被人欺负!”

阿姊真是好姊姊,是世上最好的姊姊,什么都让着我,可是,在我十四岁那年,她嫁人了。她高高兴兴地嫁了人,而我却躲在屋子里哭得眼睛红肿嗓子沙哑。在我眼中,阿姊十六岁花一样的姑娘,白水乡没人比她好看,而她却嫁给了河对岸一个编草鞋的憨憨胖胖的男人。那男人比她大了十岁。我痛恨抢走了阿姊的那个男人,阿姊回家让我叫他“姊夫”,我心里抵触,口中仍旧满是笑意地叫了,看到阿姊脸上甜美的笑容,我又难受得想哭。

十四岁的年纪已懵懵懂懂知晓些男女之爱,从阿姊的一言一行中,我知晓,阿姊爱着那个男人,爱着她的丈夫。

我时常因思念阿姊,一个人走很远的路,过桥去看望阿姊。她喜欢的男人是河对岸的佟家人佟亚群,祖辈并非本地人,搬来此处已有四十多年,家中人人都识得许多字。虽来此有了数十年,佟家人并不常与人来往,院门白日里也是常常紧闭,最初人们总以为那家里没人。

然而,白水乡的人热情好客,对外来人也极其真诚。有外地人在此落户,人们自然会上门拜访,佟家人虽不至于闭门谢客,却总是彬彬有礼,待人不热情也不冷淡。长此以往,往来虽不多,这里的人们却都十分钦佩尊敬佟家人,尊称佟家老人为“老先生”“老夫人”。

白水乡民相信传说命运,对算命的格外看重。只因算命的能推算生辰八字,更是乡民中识字最多的人,所以便尊称一声“先生”。

而自佟家入住此处后,佟家人的学问见识都令人钦佩有加。他们会写诗作画,诗文经佟家人念出口,犹如歌唱,时而让人心潮澎湃,时而让人悲愤困苦,时而令人焦虑忧愁……白水乡民并不懂其中大意,吟唱诗文的佟家人却能让人欢喜让人忧愁。

阿姊虽不算太美,却温柔娴静,行为举止与佟家的女子有几分相像。阿姊说过,佟家的女子乃大家闺秀,她喜爱她们,也羡慕她们。

如今,她嫁入佟家,做了佟家的“大家闺秀”。

我不明白,“大家闺秀”明明是大家的,可佟家的“大家闺秀”为何总是避不见客,不愿见大家?

直到我嫁了人,从丈夫的三言两语中,才渐渐明白,何为“大家闺秀”。

阿姊学得再像,也不是大家闺秀,我也不过是山野间没见过世面的粗俗女子,上不得台面,配不上山那边文雅的男子,更配不上我的丈夫!

我记忆中的阿姊似乎总是笑眯眯的,尽管在我看来,她蹙眉生气时更好看一些,在我面前,她却从不生气。我在佟家见了她多次,她依旧笑得温柔甜美,使我知道她过得很好。我原本恨佟亚群抢走了阿姊,见到他关心阿姊,我突然不恨他了。

阿娘说,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能嫁给真心待她的男人,那是女人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因为阿姊嫁了,我心里总在别扭,对阿娘的话不服气,温柔又小心翼翼地反驳了一句:“为何不说男人娶了好姑娘,是男人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在人面前,我一向听话乖巧,言语规矩。阿娘听了我的话,眼中忧虑满覆,而后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谁让女子生来就是要出门去别家的呢?淼淼啊,你心眼虽好,性子却拗得很,心里积了太多的不满,旁人不知,为娘的看得明明白白啊。你这样……日后嫁了人必定要受委屈,娘真不想你嫁人……”

一看到阿娘落眼泪,我便笑着说了句玩笑话:“娘舍不得我,我以后娶个好丈夫便是了。”

阿娘嗔怪,却也被我的话逗笑了,笑着轻轻拧了拧我的脸蛋,故意甩了一句狠话:“为娘只盼着你也早些嫁出去!”

阿姊嫁了人愈发好看了,性子也愈发温柔和善。每次见了她,我总在心里念叨着:“嫁人是件好事,能让人变得温柔美丽。”

自此,我日日思慕着能遇上喜爱的男子,与他朝夕相对,日夜相伴。

我似乎是错了。

暮色四合时,我不愿与阿姊分别,想要多听听她的幸福生活,福多却寻到了佟家,催我回家吃饭。我不情不愿地出了佟家院门,一路上红着脸低着头思慕着心中的如意郎君,心不在焉地吃了饭,又因睡不着,一个人偷偷跑出屋子,在屋后河边的柳树下坐了许久。

夏夜凉风习习,又有弯月挂在柳梢,像极了我白日里从阿姊那儿学来的一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此时是黑夜,我想我该是偷偷与情郎在此私会,可惜情郎久等不至,我郁郁不乐。

十四岁的姑娘,情窦初开,为自己编织着美丽的梦,天亮了,也不愿醒来。

然,此时天未亮,梦却被眼前之景吓醒了。

水流将一团厚厚的物事推向岸边,我吓得起身连连后退,隐约看清顺着水流漂向河岸的是一个人。我迟疑着不敢靠近,退到墙根立住身形大声喊了一声:“爹!”

我清楚得感知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几乎带着哭腔。阿爹闻声而出,白嫩肉乎的脸上露出关怀的神情,他近前,轻声细语地问:“我的儿,你不困觉却是在这里大喊,怎地了?”

我稳了稳心绪,伸手指了指河岸,阿爹望过去,显然也吓着了,“啊”了一声,慢步过去,将那人拖上了岸。因有阿爹在旁,我便大着胆子凑上前想要看看,阿爹连连推我,嘴里不停地催促着我:“快!快去叫你娘来!这人身上满是血,你别杵在这儿干瞅着!”他说着已将那人夹在了腋下,连扶带拖地将人拖进屋里,进了后院,他便唤了声:“福多!”

福多已蹬蹬蹬地下了楼,进了后院,见阿爹手中扶着满身血渍的人,先是吃惊,后又快速上前扶过那人的身子。阿爹与福多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地夹着那来历不明的男子上了楼,进了福多的屋子,我紧随其后,阿娘早已在我的大声叫唤下去了厨房烧水。

阿娘提着满桶冒着热气的温水上楼进了屋,她见我痴痴呆呆地立在屋子一角,忙扯着我出了屋子。我恍若在梦中,被阿娘如此拉扯,微微醒过神,猛地扑倒在阿娘怀里,哽咽着说:“娘,他流了好多血!我从未见过这么多血,他定活不成了!”

阿娘拍打着我的背,柔声宽慰道:“淼淼,生死有命,等过了今晚再看看。这乡里没有好大夫,我们尽些心力救救他,是生是死,看他的造化了。”

福多毕竟是十一岁的少年小子,也从未见过这许多血腥,阿娘送来温水后,阿爹便支开了他,叮嘱我俩早些歇息。福多的屋子被那来历不明的男子占了去,他只得抱了一卷铺盖进了我的屋子,腆着脸请求着:“姊,我在你屋里睡。”

我横他一眼:“娘让你在楼下的后堂里将就一晚。你害臊不害臊,多大个儿的人了,还赖着和你姊姊一个屋子里睡?”

福多放下怀里的铺盖,上前讨好着说:“姊,你不怕么?爹拖回来了个死人,我心里怕得紧。”

我扬手轻扇了扇他的脸,低声骂道:“你可别缺德!那人还没死呢,你盼着人死呢!”

福多不敢再多言,却仍是嘟囔了一句:“也活不了!”

闻言,我却是没再搭理他,放下床帐,侧身朝里躺着了。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我翻身来看,福多已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板上铺好了被褥,见我瞪着他,他笑嘻嘻地忙将身子钻进了薄被里,闭眼假意睡了过去。

我并非有多抵触他赖在这儿,只觉得气闷。想到他也大了,性子却一如既往的胆小懦弱,还不知又要被远近的人欺负多久才能硬气点!

我气呼呼地下床熄了灯火,踏过地铺时,有意地踢了福多一脚,随后快速地上床蜷进了被窝里。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我思慕着心中的情郎,却偏偏因那来历不明的男子坏了一夜的兴致,留给我一夜的噩梦。河边,我等着有情郎前来相会,等来的又是什么呢?

唉……

福多早早地起了,卷着铺盖的时候,他许是见我悠悠醒转,便挪到床边摇醒了我。我睁眼见了他,脑中仍有些迷糊,及至头脑微微清醒,他张口便道:“姊,爹说那人醒过来了!”

我一时没明白他的话,思前想后,他的脸离得那样近,我甩手朝他脸上甩出一记耳刮子,手心的疼痛使我立即清醒过来。抬头撞见福多含着泪水的双眼,我默默吞了口苦水,讪讪笑道:“姊姊方才在梦里呢!”

福多却不听我的解释,只是捂着脸,眼中的泪水突然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声音委屈:“你打我……你……你动手打人……打我……”

我心中懊恼自责,见他转身埋头整理着铺盖,随后卷起铺盖一声不响地低头出了屋子,我张口叫了叫他,却叫不出声音。

平日里,我如何对福多恶语相向,总是带着三分笑脸,所以,他并不怕我。动手打人,在我看来是极其粗鲁的行为,我以为自己不会做出如此举动,却在迷迷糊糊中打了我那软弱善良的弟弟。

而我,在很久之后的年月里,常常因心里委屈愤恨动手打人泄愤。真心待我的亲友,因我怨妇般的言语、泼妇般的行为感到无可奈何,也渐渐疏远了我。

只有周洲,挨了我的打骂总是一声不吭,无怨无悔地床前灶旁地照料着我的饮食起居。

他那么小,他爹离开时,他也只是四岁小儿。一切罪过过错本与他无关,他是我与那人的孽,却承受了四年的责骂与讥讽。

深冬的雪越下越厚,我听见冰粒敲打窗棂的声响,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夏夜,心中的恨竟一点点放下了。那夜,我在河边盼着有情郎,老天倒是开眼,果真给我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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