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原以为红军没有戒备,哪成想,这船刚靠上河滩,马克沁的重机枪子弹就鱼贯而至,一个连的敌军顷刻间就被撂倒了一半,与此同时*也从河岸上发出“嗖嗖”之声呼啸而至,手法精准地落到小船的船舱里,木船非烂即残,搁浅在河滩上再也无法动弹。
县城周边的渡口,小船小筏本来就少,大多数的船只已经为红军征用炸毁,这十几条小木船是敌军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征集到的,现在船只刚到河西,就被陈建峰一顿*炸得稀里哗啦,有来无回,东岸的敌军根本无法接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连的士兵刚上河滩就被红军包了饺子,东岸的敌军一时无计可施,只能气急败坏地命令所有的炮团炮营,对西岸的红军阵地狂轰滥炸,敌军说是炮团炮营,但为了快速追击,重炮早就落在了后面,带在身边的,也就是迫击炮。
自是什么都炸不着,陈建峰在消灭完敌军过江的小股部队后,已经料到敌军会来这么一着,除了留下几个哨位观察敌情,其他各部早就快速地退到迫击炮射程之外的第二道防线内躲避。
洪涛在掩体里看着迫击炮的炮弹如雨地落在西岸,啧啧不已:“到底是中央军,有货。”
陈建峰也觉得可惜,说:“要不是在转移途中,我非得派一个营穿插,将这些炮端了,为我所用。”
胡长发跃跃欲试:“团长,要不我带几个人泅过河去,把这些炮抢了。”
陈建峰拍了胡长发一下:“抢了有个屁用,真要一下子给你百来门迫击炮,你还能都带着转移,岂不成了累赘。”
胡长发摸着头,嘿嘿地笑。
这天还发生了一场中等规模的战斗,一个营的敌军见枯水季节,河水及腰,不深,强行泅渡,陈建峰不慌不忙,待敌军进至河中,一轮迫击炮下去,河中敌军一听迫击炮的呼啸之声,躲无可躲,只能被动挨打,炮弹炸在敌军中,如同炸鱼,顷刻间河面上一片血红,漂满了敌军的尸体,用不着再发另一轮炮弹,河中的敌军早就狼狈不堪地爬回了东岸。
三个师的敌军,硬是被陈建峰阻挡在东岸的两个渡口望河兴叹三十来个小时。第三天清晨,河上雾气淼淼,陈建峰命令蒋民云将红旗插在阵地上迷惑敌军,命令重机枪朝雾气淼淼的河中扫射了一轮,然后率领本团和苏南团,火速撤离阵地,向一百六十公里外的湘江前进。
有了昨天的教训,这一天东岸的三个师根本不敢盲动,等到敌军的重炮到位,一个主力团这才在重炮的掩护下强渡潇水河,直到此时敌军这才发现,潇水河西岸红军的阻击阵地上除了硝烟和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的红旗,哪里还有红军的身影,等到敌军的工兵开始重新搭建浮桥,又一天的昏黄降临了,而此时的陈建峰,已经率部急行军跑了五十公里。
过了文市镇,路边开始有遗弃的大件物品出现,越往前走,遗弃的物件越多,陈建峰看着路边那些机器、木箱,有欣喜也有担忧,喜的是军委纵队终于抛掉羁绊轻装前进了,忧的是不到生死存亡的关头,军委肯定不会抛弃这些大件,可以想象,这四天来,湘江边的战况是何等的惨烈。
湘江一战让八万中央红军锐减至三万,战况之惨烈可想而知。
在此种情况下担任后卫的五军团无疑是危险的,作为五军团的主力师,苏懋禄师已是危在旦夕。陈建峰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在文市以西的小镇两河与苏懋禄不期而遇。两河,因灌阳河和新富江两条小河于此汇集而得名。
这一天的急行军,不时有飞机从陈建峰和苏南这两个团二千人的队伍上空飞过,开始看到敌机,战士们都紧急卧倒在公路的两旁,防止敌机扫射,但陈建峰很快发现,头上的敌机对他们这支二千人的队伍根本不屑一顾,都是“嗡嗡”地朝湘江边飞去,可以想象,湘江边的战况激烈到何种程度,陈建峰命令部队全速前进,至于头上的飞机,不管他了,爱炸就炸,炸了再躲。一路竟然无事。
临近黄昏,前方枪声大作,炮声隆隆,并伴有两军厮杀的呐喊声,不消说,前方两军正在激战,陈建峰悄悄地爬上一个山头,但见望远镜里,前方公路边的一个阻击阵地,炮火连天,硝烟弥漫,阵地上的红军在密集的炮火中舍生忘死地阻击敌军。看得出围攻此路红军的敌军不下两个师,敌强我弱,红军的阵地岌岌可危。
兄弟部队危在旦夕,陈建峰自然不会见死不救,陈建峰没有一刻的犹豫,还是按嘉禾时的格局,兵分两路,全线压上,不要讲什么战术,以营连为单位,哪里敌军多,就往哪里打,越乱越好,如此敌军才会张皇失措,昏头转向,一路溃败,这就叫无招胜有招,火中取栗,乱中取胜。
是苏懋禄师,苏懋禄全师奉命担任军委纵队的后卫,本来接到的命令是固守一天,可军委纵队蜗牛般的行军速度,让苏懋禄全师不得不紧紧地钉在两河这片弹丸之地上,这是湘江血战的第四天,战争进行到了最艰苦的时刻,此时的红军已经被湘军桂军中央军多路钳制,压缩在湘江边这段狭长的地带,各部都在与数倍于己的敌军苦战,许多的阵地,都已经被敌军的炮火夷为平地,但顽强的红军战士,还是在各级红军将领的率领下,与敌军进行殊死的搏斗,生命可以牺牲,但阵地决不能丢,红军指战员们都有着一个朴素的信念:我们的身后是军委纵队,必须让军委的首长们安全过江。
苏懋禄率领全师已经在两河镇外的这一片阵地坚守了三天,说是师,但其作为后军,为掩护行动迟缓的军委纵队每天都在血战,全师在此战之前就已不足千人,还不及陈建峰团,这三天,面对二个师桂军潮水般的攻击,全师视死如归,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打完了,就用石头,子弹也是所剩无几,而迫击炮,早在九峰山就有炮无弹了。
此时的苏懋禄师,可以说是弹尽粮绝,周边的几个阵地已经先后丢失,许多阵地上的战士都是在和数倍的敌军进行白刃战后,精疲力竭而牺牲,苏懋禄不得不收拢战线,将剩余的三百来人集结在这个主阵地上,凭险顽强抵抗,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经过敌军的狂轰滥炸,已是光秃秃的,黄土早就失去了原有的颜色,成了血红的焦土。而苏懋禄自己,身中数弹,身负重伤,鲜血将绷带染得通红,但他仍是靠在壕沟,誓死指挥。
桂军的又一次冲锋开始了,苏懋禄命令:上刺刀!
此时的苏懋禄全师,师政委牺牲,团长政委一级也都已经牺牲殆尽,除了苏懋禄,就数炮营营长赵熙海了,此时的赵熙海早就成了步兵,在苏懋禄身边的赵熙海听命上了刺刀,苏懋禄虚弱地笑了笑,问:“熙海,你有没有过后悔?”
赵熙海笑,说:“后悔什么?”
苏懋禄笑:“被建峰俘虏。”
赵熙海摇了摇头:“我从不后悔,虽然我参加红军只有两年,但在这两年来我知道了什么是信仰和坚贞。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同志们相伴,我赵熙海黄泉路上不孤单。”
苏懋禄拍了拍赵熙海的肩膀。就在此时,炮弹呼啸而至,这一次炮弹没有在主峰爆炸,而是落在了山腰,在敌军中炸响,事发突然,不止是苏懋禄感到意外,连正在冲锋的桂军也是莫名其妙,以为是自家炮兵将炮打歪了,顿时骂娘声不绝于耳。直到第二轮迫击炮的打击又至,同时远处的山脚下军号嘹亮,枪声大作,枪炮声响成一锅粥,交战双方都明白,这不是误会,而是红军的部队驰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