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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剑还是好好的,他轻酣阵阵,陷在他的梦里。

我走过,抚摸他蜡黄的脸,他消瘦的颧骨高高凸起,过长的鬓发贴在唇边,眼泪落在他脸上,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哭出来。

客厅里初雪已经警觉的醒来,他摇着尾巴咬游永衣角。我抹掉眼泪关门退出去,收拾酒瓶。游永沉默的坐在沙发上,我屋子里的男人和这满地狼籍已经说明一切。

秒针滴答答的原地转圈。他等我解释,但他等不到,因为我无法解释。终于他问:“蓝沉,这就是你曾爱过的男人?”语气不屑。

“是。”但我爱的那个许剑早已经不见。

“那么现在呢?”

“现在只有责任。”

游永又沉默下去。他不反驳,他盯着桌上酒瓶。我把它们统统推进垃圾里,我恨这该死的责任。可这仍是我的责任,不想面对,却必须面对。

在世为人,有几件事称心如意?太多不愿直面的是非,太多挫折和蹉跎,但如果不面对,你怎知道前面等你的是好是坏?

游永给了我一天假期。早上出门时他带着一对大黑眼圈回过头看我。我想他大概笑不出来所以面容僵硬,他说:“如果有事可打我电话。”

我点头,知道这样对他不公,但事以至此,我们没能力改变过去。

目送游永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我彻底觉悟了许剑当初选择谭盈的原因。面对一个依赖我,需要我保护、照顾的人,我无权选择爱情。如果那个人因此而受到更深伤害,即使我选择所爱也无法释怀。

我转身倚住门,怅然若失的站着。卧室门被打开,我还没收拾好脸上表情,许剑已来到我面前。

“为什么不追出去?”他神志是清醒的。

我低下头,试图藏起来不及掩饰的忧伤。

“昨天睡的好吗?”我答非所问。

“我不是你责任。”他淡淡说着,“蓝沉,我听到你们昨晚谈话,我想了一夜,其实我已经想了无数个夜。你与谭盈我到底更爱谁?或许你们对我同等重要,但是谭盈对我的爱却多过你,你不要为我负责,我需要的也不是你的怜悯,我想要找回谭盈。而你应该去追他,不要重蹈我覆辙,他才是你的未来。”

我靠在门上眼泪啪嗒啪嗒掉下去,他说我无须负责任,我真的无须负责任吗?

他用枯瘦的手为我打开门,惨淡一笑:“蓝沉,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你是自由的,你没有束缚。”

我抬起头看着他深黑的瞳孔,然后发疯般狂奔,头发滑落了,不去管。还来得及吗?他是否已经离开?即使来不及,我还有明天和明天的明天。重要的是我自由了,我要选择我的所爱。

早晨的阳光带着浓浓绿意从参差的树影里落下来,落在车窗上,落在游永的西装上,落在他手上,脸上。

他半倚着车,抬头望楼上我住的窗户。眼中柔情与失落交错着光线,似一幅油画。

我远远停下脚步,他也有灵犀的看我,如释重负。

他向我挥手,我也向他挥手,他只好跑过来说:“我败给你。”

我满意的笑。

“你为何没有离开?”

“等一个电话,等好运天降。”

“那么,等到了吗?”

“是,等到了好运,一旦抓住我便永不放手。”

我把手放进他的大手里,温暖荡漾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