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月(十五)
这一仗没有继续打下去。
言欢匆匆忙忙赶来,喝止了桓郎。
尧月知道,桓郎当时看似处在优势,实际上漫不经心的鸣玉已经改变了策略,他只要祭出火灵,桓郎自然是必败的。
言欢将鸣玉请到了临渊的宫殿之中,在她的主殿里,两人商谈许久,从太阳在天空正中,说到了日头西斜,金乌晃悠悠地悬在地平线上,染红了西边的天空。
尧月的雪魂殿与魔君的主殿遥遥相对,桓郎赖在尧月的雪魂殿不走,一双眼滴溜溜地转,瞅着对面紧闭的宫门,渐渐有些坐不下去了。
尧月修炼完毕,悠长的一个吐息之后,便看到桓郎伸长了脖子,往对面瞧着,手里头还拿着那把通体雪白透明的长剑,躁动地抽出来,又合上。
这动作没有发出来声音,显见是经常使用着这把剑的。
尧月轻声下了榻,脚步极轻,到了桓郎身后的时候,桓郎这才回过神来,欣喜地站起来,“娘亲,可好些了?”
尧月微微一笑,拉着桓郎坐下,“桓郎,这把剑叫什么名字?我看着眼生,你何时有了这样一把利器?”
“偶然所得罢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一边就将那把剑不经意地往后一收,剑身立刻就消失不见了,怕是被桓郎收拢到了袖中或是怀里。
这样一把上古的利器,桓郎说是偶然所得,尧月是不信的。他的一举一动都处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桓郎,今日在落神涯顶,你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尧月低头整了整袖口,终于不再过着衣不蔽体的日子了。
门外,堕仙火神已经候在庭院里面了。
桓郎脸色肃然,露出羞愧的神色,起身行了个礼,就出门领罚去了。
火神的刑罚,就是用三百道三昧真火炙烤桓郎,而这三百道三昧真火越是到后面,纯度越高,耗费受刑者的体力越大,所考究的便是受罚者的忍受能力。
堕仙火神道了一声“桓郎公子,多有得罪。”便开始施刑。
桓郎盘腿,静坐火焰中,如玉的容颜越发沉静。
对门紧闭了一个下午的宫门终于打开了。
鸣玉当先跨出朱漆门槛,言欢跟随其后,两个人的目光都被这边的火光说吸引过来了。
言欢急急奔了过来,孔雀羽的裙摆提在手里,跑过来的时候,手臂间的红色挽臂在风中飘动。
尧月忽然觉得言欢好像同往日有许多的不同了。
往日里这个丫头,怎么会愿意穿这样纹样繁复的裙子,她图方便,以男装示人,端的是英姿飒爽。
今日里着了女装,当真是如同天边金乌一般耀眼。
尧月忽然间有种吾家有女初养成的自豪感,是以当言欢奔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尧月抢先开口,“欢儿,该给你立妃君了。”
言欢立时踉跄了一下。若不是及时扶住了尧月面前摆放的小几,怕是已经摔了,出大丑了。
言欢支支吾吾地应道,“这,这,不好吧……”
尧月挑眉,视线掠过言欢脸上的惨白,将目光转开,望向了庭院里,正在三昧真火之中静坐不动的桓郎,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这已经是火神的第二重业火考验了。
桓郎的火灵有所进步。
尧月顺手捻起了桌上的桃花酥,尝了一点,眉头微微蹙起,这桃花的味道不对,有轻微的涩意,显然是所取的桃花不够鲜嫩,又将桃花酥放回了盘中。
“若是嫌少,妃君就暂时只立下五位吧。着人来,将魔族立妃君的事情昭告三界。我们魔君大人容色倾城,所立妃君也可以在临渊魔族之中享品阶,有官位。”
“姑姑!”
言欢情急,居然忘记了在外人面前只能唤她为阿月,不能叫她姑姑的习惯。
这场中的外人,鸣玉正站立在不远处,身如青竹静然,负手迎风而立,目光沉静地看着场中在三昧真火中煎熬的桓郎。
几句话之间,火神已经将三昧真火提到了第四重。
眉眼精致如画的桓郎,脸上隐隐透出了几分痛苦,眉头紧紧皱起。
只要再坚持一会,就能够解脱了。
“姑姑,桓郎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罚他?”
言欢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奔过来的目的了,刚才被尧月那么一打岔,自己都忘记了。
“他说他在九天之上贪玩,喝多了酒,误了回家的时辰,自求火神三百责罚。”
尧月抿了一口茶,这才回应。
鸣玉忽然间走近了,“三百责罚罢了,桓郎定然能熬过的。”
言欢求情的话一再被人打断,回头狠狠地瞪了鸣玉一眼。
场中火神终于结束了惩罚。
桓郎几乎是立刻就瘫倒在地上。
言欢立刻又提裙过去,将桓郎扶起来,桓郎粉嫩如桃花花瓣的唇染上了鲜红的血,一丝嫣红的血迹顺着唇角蜿蜒而下,直到轮廓分明的下颌。
言欢心疼得不得了。
桓郎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谢绝了言欢要扶着自己的好意,强撑着,艰难挪步到了尧月的面前,“桓郎说话算话,没有食言。”
尧月抿唇而笑,眸光潋滟,满意地点点头,“桓郎长大了,以后也可以帮着你欢姐姐做事了。以后不可以像以往那般顽皮了,多为欢姐姐分忧,也好让她分出时间来立妃君。这是魔族现在的头等大事。”
桓郎应了,回头对言欢挤眉弄眼一笑,却引的内里伤痛,哭笑不得。
言欢也回了一个同样比哭还难看的笑。
“狐君大人也该离开了。”
进入雪魂殿之前,尧月回过头来,朝着鸣玉微微一笑。
她眼底的那颗胭脂泪痣在金乌余晖中分外柔和,少了一些勾魂摄魄的妩媚,只是那笑意却未进入眼底。
有些事情,相信言欢自然会处理好的。
第二日早上,尧月出门去旁边的清波殿探望受伤的桓郎。
门还紧闭着。
若是平日里,尧月定是要呵斥桓郎睡懒床,可是想到昨日他硬生生熬过了七重业火,她的心又软了。
推门直入,转入内室,正好瞧见一个男子,赤着膀子,站在床边。
男子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地转过头,脸上露出了诧异神色,立马捞起了床榻上的衣物,遮个严严实实。
“斩月大人居然窥看本君换衣!”
尧月暗暗咬牙,“怎么是你!狐君大人,你不是昨天就该离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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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文应该很快就要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