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途中,众人皆是欢欣鼓舞,不仅见到传说中的神仙眷侣,彼此还有深谈,印象颇佳;其次,有文君和司马相如背书,蜀锦和枸酱定然能够在长安获得好的销路,开了好头,至少,那些达官贵妇会高看一眼。做买卖,图的是长久,大家都知道,一时之间,急不来的。
文君和相如的优雅举止,也给两女留下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尼珠,生在商队之家,打小跟着母亲,酿制枸酱,做些家务女红。到得年长,又接过父亲的担子,带领马队,终日奔波操劳,哪有时间读书?
况且乌蒙也属小城,识字人寥寥无几,在夜郎,书籍本就是珍稀之物,尼珠自是从来不想读书学问的事情,一心一意,想做好生意。
如今,见到卓文君温婉如水,才情俱佳,可吟诗绘画,可抚琴作曲,与司马相如举案齐眉,相得益彰,猛可心惊。
自己与阿木一路行来,数月之间,患难与共,故而彼此相恋,情投意合,倘使时日久了,自己不过一介商女。而阿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结交的、认识的无不是英雄豪杰,日后也定会成就非凡,此间的落差,不可谓不大。
就算是阿木口中的多依,虽然自己没有多问,阿木没有多说,现在知道的,只是一个名字。
但以阿木的眼光,能让其欣赏,能在夜郎靡都出名的美人儿,岂会是凡俗之辈?
尼珠一想,便有些神伤,对于未来,也觉得彷徨、迷茫。
天长地久的爱情真的有吗?像卓文君与司马相如这样般配的人儿,世间能有多少?
少女的心思,就是这般飘忽不定。尼珠一会儿喜,一会儿忧,云里雾里,不知不觉间,已到店铺,忽然想到。
“我为何要为此烦恼?至少在当下的一刻,我痴恋于他,他也喜欢我,这就够了。以后的事,以后再做打算。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他翱翔九天,自己已经无力跟随,那么,就让他做大雁,我做小鸟。毕竟还有当下美好的记忆!”
尼珠打定主意,顿觉神清气爽。
灼华正纳闷尼珠为何出神,看着她长出一口气,笑道。
“尼珠姐姐,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便露出打趣的神色。
“妹妹,姐姐以后教你。”尼珠正色道。
灼华一看尼珠正经说话,不再多言。
“到了!”林战说,停下马车。
接下来,阿木就要去拜访李广和李敢父子了。自到长安以后,一连几日,阿木忙的不可开交,现在,店铺收拾停当,偷得浮生半日闲,想起李广赠弓,和李敢的交情,阿木恨不得马上见到他们。
阿木有时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两顿饭,几杯酒,认识两个慷慨豪迈的人。都对自己关爱有加,李广自是不必说了,这份情谊,待阿木犹如子侄,谆谆教诲;灌夫又何尝不是这样?一面之缘,就是生死之交!
李广的地址阿木知道,但灌夫大哥现在何处?
林战也不知道。
“老爷来来去去,从来不会告诉我!”
尼珠照例拿出两坛上好的枸酱,作为给李广的见面之礼,阿木拒绝了,笑着指点尼珠和灼华。
“尼珠,对待不同的人,要送不同的礼物。”
灼华不解。
“为什么?”
“相如大哥和文君姐,是富豪之家,家财万贯,锦衣玉食,吃过、见过的好东西很多,枸酱是难得的珍馐,又是从夜郎几千里之外运来的,这份情很珍贵。”
“但是,送给李伯的东西就不同了。第一次见面,你们观察到什么?”
阿木有心考查。
“他们穿得朴素,吃的也不好。”
尼珠想了想,回答道。
阿木赞道。
“对!尼珠,察言观色,乃是做买卖的要务!李广和他的兄弟,包括李敢,穿得都不好,非但不是华贵的衣服,上面还有几个补丁,他们穿的是草鞋,这说明李伯经济拮据,没有多余的钱。枸酱和蜀锦,都是极为奢华的东西,这样的礼物,对李伯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不是我们不送他。他来到店铺,我自然要请他们品尝,但现在不宜送这个!”
“那我们送他们点什么好呢?”灼华皱眉。
“尼珠,你说。”阿木笑问。
“你早有主意了,还要问我?”尼珠也笑了。
阿木拍拍身上的钱袋。
“不要你们操心,看!多米给我的,几颗价值不菲的宝石,容易携带,又可以方便换黄金百斤,我早就准备好了。”
灼华说。
“鬼心思!那么周到!”
“别忘了,我是夜郎未来的布摩!”阿木笑道。
林战赶着马车,载着阿木远去。
尼珠看着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悠悠在想。
“不是如此晶莹剔透的人物,怎能在数月的行程中,一次次惊艳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