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斗智

尚不等柳媚儿作答,小狐狸迅忽如闪电一般倏然钻进背篓,前爪挠,后爪踢蹬,不过几下蹬踹,竹篓里备来带给媚儿婆婆的几包特产尽数被踢入河里,随波逐流而去,小狐狸却已机警地藏在一件蓝花布衫子下。

“血迹在这里!”几声纳罕,一阵脚步,一排捕快已列在埠头上的岸边,惊讶地发现了柳媚儿。

眼眸忽转,鬼使神差般,柳媚儿故作吱唔道:“我……小女子的脚.…靠岸时滑了一跤,跌破……流血…...特来河边清洗。”

捕快们大失所望,哄散离去。

柳媚儿目送捕快们走远,摇摇竹篓,甜润的声音略显惶恐,轻语道:“狐大仙,快请出吧。捕快已走远。”

“小娘子救命,带我过河,受伤跑不动。”央告的声音反似撒娇一般,有意拖长尾音,它不过就是只会说话的小狐狸而已。

柳媚儿紧张恐惧的心渐渐平复,手捂胸膛长出口气,摇摇头暗叹,难道真是狐仙,不然如何料知我定要渡河?

桨声汩汩中,一条乌篷船穿过石拱桥,沿着贯穿东西狭长的河道缓缓向埠头驶来。

划船的艄公手中摇橹,青雨笠黄蓑衣,身后是烟雨仰头对天唱歌般吆喝几句,对了岸边嚷:“小娘子,可是要渡河?四枚铜子。”

柳媚儿心如撞兔般不能平静,仿佛自己就是那躲避搜捕的江洋大盗。

乌篷船靠岸时,老艄公跳上青石埠头,船身摇晃两下。埠头是河岸的缺口,砌成一面垂直,一面台阶层层延伸到水面一块儿丈许宽平滑的青石条。除去方便来往船只停靠,还是河两岸小媳妇们淘米洗衣的地方。

艄公道了声:“小娘子小心!”

递了湿滑的桨给柳媚儿扶了上船,托了把柳媚儿背后的背篓笑问道:“下雨天,小娘子还去置办了货物?”

柳媚儿心头一惊,羞怯地低头不语,那背篓中可是那只小狐狸。

娘从小就对她讲,黄鼠狼、狐狸、刺猬、蛇,这些都是地上的仙,不宜得罪,否则要招惹罪愆。

如今自己真是背运,如何遇到这难以置信的诡异事。掐掐虎口,确认不是在梦中,柳媚儿心头叫苦不迭。转念回味,难不成那些捕快抓的是这只狐仙?可为什么捕快在问她可曾见到一个黑衣人?明明在雨巷撞倒她的是道人影,难不成这狐狸和那黑衣人是同伙?

是了,定然是黑衣人撞倒她时,小狐狸借机藏入她宽大的裙内。

船行驶在古运河,向乌镇方向徐徐划去。

蓝布帘遮挡的乌蓬内,柳媚儿擦拭着泥水弄脏的衣裙,静静的,忽想起小狐狸,上船这些时候它竟然毫无响动,好歹是只活物。

忙掀开竹篓观看,那狐狸雨湿的身子蜷缩在一团,头枕了毛茸茸厚厚的尾巴,乌亮的眸子感激地仰视着她,似乎在说:“大恩不言谢!”

柳媚儿被这哀婉得惹人怜惜的眼神彻底俘虏,情不自禁地提起小狐狸两只前爪将它从筐中取出左右看看,身子可是比她养的小狗阿黄还要沉重几分。左边大腿上一道明显的伤口,血肉模糊能看到翻出的红肉正在渗血。柳媚儿虽然自信胆大,可是最见不得的就是血,家中杀鸡都是丁嫂去做。咬咬牙,心存上天有好生之德的慈心,索性撕开背篓中那件已被狐狸污掉的半旧的襦裙,为狐狸捆扎好伤口止血。

那湿滑的毛触手的感觉真是舒适,狐狸乖巧时也和家中的大黄狗一样可爱。

小狐狸安详地闭上眼,卧在自己的尾巴上。

柳媚儿心里还是有几分畏惧,毕竟这也是只狐仙。所幸是被她撞见,若换上是文弱的丈夫元朗,怕早吓得昏倒在地。想到这里,柳媚儿安慰地笑了撑开紫色油纸伞出到舱外,手搭眉头向雨烟深锁的河道两旁望去,两岸几树紫丁香盛开,淡紫色一丛丛,弥漫着醉人的芬芳。

不多时就见到乌镇狭长河道两旁的白墙灰瓦枕河而建的排排齐整的房屋,因是下雨,茶馆商铺的排门门板都已下了,小镇寂静得只剩雨落河面和汩汩的桨声。

船靠到埠头,艄公几步跨了石阶上到岸上,将缆绳拴在一个牛鼻一样的石孔中系牢。

“下雨路滑,小娘子路上小心。哎!你男人如何不随你出来,几曾见一个小媳妇独自过河走这么远的路?”

一句话牵出柳媚儿沉在心底的无限伤心,那抹伤心渐渐结在眉头,拧在了一处。脸上堆出嫣然的笑意报以艄公一笑,背起竹篓下船向镇子走去。

想到母亲让她捎给婆婆家的笋干和咸鱼尽被这小狐狸踢去河水中冲走,心里生气,故意促狭地颠了几下竹篓,小狐狸发出撒娇般“哼哼”的□□声,像自己娘家小弟耍赖的声音。

除去恐惧,柳媚儿心里并不十分厌恶这只小狐狸。

走离了河岸,走过骑马楼,街道两旁店堂的排门因下雨已经紧闭,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积水流入铜钱眼形状雕刻精致的地漏。

柳媚儿寻了一户人家的排门檐下,四顾无人,小心地放下背上的竹篓如释重负般长长松口气,轻声呼唤:“喂,狐大仙,请出吧。小女子已经帮你脱险。”

竹篓内没有动静,柳媚儿提高声摇摇竹篓又说:“狐大仙,天色已晚,小女子回家若是耽搁会被公婆责骂。”

还是没有声音,难道这狐狸赖上自己不成?

柳媚儿粉颊露出嗔意,凤眼含笑,抿了唇要去揭开被狐狸蒙在身上的那件衫子,盘算着就如对付家中那只只知吃肉不会看家的懒狗阿黄一样,将它扔到地上一走了事。

丈夫总嘲弄她说,她是太勤快了,勤快得连阿黄的活儿都抢着做完,才养得阿黄和丁嫂一样又馋又懒偷奸耍滑。

手提起那件覆着小狐仙的衫子想“惩治”这个“无赖”的小东西,柳媚儿于是轻轻地掀开衫子一角。

转念又记起母亲说过,狐仙不宜轻易得罪,伸向小狐狸的“魔爪”就停在了空中。

竹篓内小狐狸蜷缩成一团,尖尖的嘴闭合着眼,长长的耳朵不时微微抖动,枕着一条松软粗大的尾巴像是睡了。

柳媚儿用食指捅捅它,狐狸没有动静。

迟疑片刻,柳媚儿抓住狐狸的前爪将它拖出竹篓,那狐狸如死狗一般沉沉地耷拉脑袋。

不会是死了吧?柳媚儿想,紧张地探探狐狸的鼻息,温湿有气。

柳媚儿暗想:“狐仙大人,小女子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你不能再怪我。”

于是将那件撕毁的裙子铺垫在一户有屋檐的人家排门外的石阶上,小心轻放的将昏睡的狐狸放在上面,又将自己那紫色的油纸伞支撑在地上为狐狸遮蔽风雨,转身快步回家。

拐过巷口,迎面走来一位头戴斗笠手推独轮车的汉子,车上油布下露出各色的皮毛,怕是皮草店的伙计运货。

柳媚儿靠贴在门板旁让路,心里顿时不安,若被人拾得受伤的狐狸,该不会把狐狸拿去剥皮?

心里顿时生出愧疚,毕竟那狐狸病伤得无力抗争,自己放了它在别人门户下,岂不是害了它?再者随意把狐仙引到旁人家,似乎也是害了人家。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想到这里,柳媚儿快步抢在那拐进巷子的独轮车前紧跑几步,将自己身后的空背篓取下直奔她遗弃小狐狸的门前。

就见放狐狸的那户人家的门已经开启,一位婆婆端了木盆出来倒污水。

柳媚儿眼疾手快将竹篓扣在了狐狸身上,立在那里喘息着自我解嘲般笑笑:“我的伞落在这里。”

婆婆看了她一眼,进了门,又走出来不抬眼皮地问柳媚儿:“饼要哇?”

柳媚儿笑着摇摇头,抬头看,这是一家卖姑嫂饼的店铺。

独轮车在身边嘎吱吱地走过,压在青石板路发出刺耳的声音。

柳媚儿无奈地掀开竹篓,望着那将死的小狐狸感伤,看来真是命中注定的无奈。

背了竹篓中的小狐狸一路走来,柳媚儿东张西望,极力去寻个合适的地方搁置小狐狸,那地方须是既隐蔽又安全,能让狐狸免于风吹雨打去养伤,还不能让心怀不轨的人伤害到它。

一路走来,走走停停,几次欲放下狐狸,却又觉得不妥当,不知不觉离家越来越近。

快到自己巷口,柳媚儿咬牙想:“狐大仙你休要怪我,小女子如何也不能捡条狐狸回婆家不是?若是被公公发现,正缺一床狐狸皮褥子呢;前些天丈夫元朗也一直要去湖笔店做什么‘七紫三羊’的提笔,可巧了你的尾巴正能当那几根笔锋上的‘紫’了。”

眼光扫到墙角一个废弃的狗窝,那还是巷口搬走的糟坊家大黑狗曾用过的窝。

柳媚儿正欲走去藏掉小狐狸,就听身后一声熟悉的呼唤:“娘子,如何这般晚才归来。”

柳媚儿周身一抖,做贼被擒获般一动不动,那是丈夫元朗的声音。

徐徐回转身时,脸上堆出明媚的笑,那笑容里满写着做贼心虚。

元朗一身淡青色直裰手举着棕黄色油布伞立在雨巷里。

棱角分明的面颊轮廓,深凹的目神采奕奕,眉眼间自带几分书卷气,一脸温和谦恭的笑意。

柳媚儿一见自幼青梅竹马的丈夫元朗在雨天寒凉中等候她的归家,心头顿时温暖。

想来丈夫定然是担心她的安危,特来巷口立于雨中等她归来。满心对丈夫的抱怨也如朝阳驱散了冰雪般荡然无存,脸上浮出两汪浅浅笑靥,凤眼含羞眼梢微挑,带出几分天真的羞涩,紫色的油纸伞搭在肩头,提了襦裙快步向丈夫迎上。

“阿朗,你是来候我?”柳媚儿难以自信地问,心头满是感激之情。

“下雨,路滑…..爹娘见天色将晚,让我出来迎你一程。”

柳媚儿欣喜的笑意从嘴角渐渐消散,但转念一想,丈夫平日矜持含蓄,就是情动于中来接她,怕也是碍于颜面故不承认,反是推说是爹娘的意思。

元朗关切地伸手去接柳媚儿身后的背篓,柳媚儿这才慌得记起那只躲在背篓内的小狐狸,她竟然没来得及寻个地方“销赃”,慌得侧身说:“不必,我有的是气力的。”

心在噗通乱跳,丈夫浓眉微扬坚持说:“给我!家有男丁,哪有让女人背东西的道理。”

媚儿听得嘻嘻地笑着嘲弄:“免了吧,百无一用是书生。上次让你帮忙搭把手去抬装米的青花瓷缸,里外没有多重的东西,反是让你过门槛时手一松摔裂了。心疼得娘直在埋怨,前日提起那缸还痛心,说那缸虽老,好歹是她娘家的陪嫁。”

元朗鼓鼓嘴说:“嗯,若是埋在地上过个百年,或许能给我的重孙女当做陪嫁的古董。”

边在调笑,槐呓庸肆亩缤返谋陈ā?

不知自何时开始,那个只会被同窗欺负得哭鼻子的小伢子竟然也变成眼前如此硬气说话的丈夫阿朗,这反是令柳媚儿多了几分对丈夫的眷恋。

沉甸甸的竹篓卸下,肩头立时轻松许多,柳媚儿心却忐忑,生怕一不留心,那竹篓中的秘密被丈夫觉察。

元朗望了鬓发微湿的妻子,裙袄上也满是水渍。素面朝天,头上系着包头的蓝花布巾,身上简单利落的蓝花布袄,白色罗裙,同乌镇人家的小媳妇一般无二,只是多了几分干练麻利。妻子媚儿从小就是个假小子般,不修边幅,也从未在脂粉上花过心思。

“这么沉?娘子定又是从岳父家背米过来?”元朗嗔怪道:“早对你说过,乌镇的米比桐镇贵不到几毫,何苦如此受累。”

柳媚儿将错就错吱唔道:“一分一毫也是钱,娘嘱咐要勤俭度日的。”

心却在噗噗乱跳,暗自乞求上苍,丈夫千万不要一时兴起查看那背篓中的“米”。否则见到那只会说话的狐仙定然要吓昏过去。元朗从小怕毛茸茸的动物,家中养的大黄狗他都要绕道避走。小时候在书馆,柳媚儿的父亲是元氏私塾的西席,柳媚儿经常弄来些毛茸茸的麻雀、凉滑可怕的菜青虫偷放在元朗哥的书袋褡裢里,听他吓得惊叫大哭的声音。

如今,柳媚儿只剩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随了丈夫回到家中,愁眉不展,暗自思忖如何能神鬼不知地请走这纠缠不清的狐大仙。

33.以眼还眼7.孤灯40.舍身14.狐狸尾巴揪不得82.情敌之争82.情敌之争67.金毛狐王提亲18.捉拿20.搬弄是非3.斗智69.一纸休书71.釜底抽薪53.物竞天择78.生意兴隆13.叩门76.柳如是24.欲加之罪86.变节10.八哥儿9.以退为进83.牢狱之灾39.毒蜂记77.皮草店45.噩梦4.狐仙86.变节19.狐后35.小狐狸归来17.共梦41.山中一夜57.计中计74.误入山寨76.柳如是33.以眼还眼53.物竞天择33.以眼还眼67.金毛狐王提亲8.种地34.气节7.孤灯80.青楼女子79.识破奸计75.洞房狐影14.狐狸尾巴揪不得2.救狐61.针锋相对66.露出狐狸尾巴72.负伤4.狐仙57.计中计29.狐狸吃面22.新妆6.争宠3.斗智58.有惊无险56.误入粪坑68.原来是你!79.识破奸计29.狐狸吃面13.叩门8.种地12.欲擒故纵40.舍身15.矜持21.自制面膜66.露出狐狸尾巴48.山居45.噩梦70.孔雀东南飞85.探监45.噩梦22.新妆34.气节59.峰回路转12.欲擒故纵27.快意恩仇5.报恩9.以退为进65.偷鸡高手8.种地75.洞房狐影80.青楼女子16.夜钓45.噩梦53.物竞天择23.被害78.生意兴隆54.争宠58.有惊无险41.山中一夜12.欲擒故纵55.红粉骷髅28.冤情大白84.逃出牢笼61.针锋相对52.狐妃夭夭31.天命难违85.探监
33.以眼还眼7.孤灯40.舍身14.狐狸尾巴揪不得82.情敌之争82.情敌之争67.金毛狐王提亲18.捉拿20.搬弄是非3.斗智69.一纸休书71.釜底抽薪53.物竞天择78.生意兴隆13.叩门76.柳如是24.欲加之罪86.变节10.八哥儿9.以退为进83.牢狱之灾39.毒蜂记77.皮草店45.噩梦4.狐仙86.变节19.狐后35.小狐狸归来17.共梦41.山中一夜57.计中计74.误入山寨76.柳如是33.以眼还眼53.物竞天择33.以眼还眼67.金毛狐王提亲8.种地34.气节7.孤灯80.青楼女子79.识破奸计75.洞房狐影14.狐狸尾巴揪不得2.救狐61.针锋相对66.露出狐狸尾巴72.负伤4.狐仙57.计中计29.狐狸吃面22.新妆6.争宠3.斗智58.有惊无险56.误入粪坑68.原来是你!79.识破奸计29.狐狸吃面13.叩门8.种地12.欲擒故纵40.舍身15.矜持21.自制面膜66.露出狐狸尾巴48.山居45.噩梦70.孔雀东南飞85.探监45.噩梦22.新妆34.气节59.峰回路转12.欲擒故纵27.快意恩仇5.报恩9.以退为进65.偷鸡高手8.种地75.洞房狐影80.青楼女子16.夜钓45.噩梦53.物竞天择23.被害78.生意兴隆54.争宠58.有惊无险41.山中一夜12.欲擒故纵55.红粉骷髅28.冤情大白84.逃出牢笼61.针锋相对52.狐妃夭夭31.天命难违85.探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