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有恶雨山隐雾3

天蒙蒙亮,就听见一片杂沓的马蹄声,肖兴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拉住了老者就往屋里跑去,想去叫醒陈公,不想一进屋子,陈公也刚刚从床上爬起来,一脸忧色,他也听到了。

“老爷爷,不要怕,这是经常有的事情,他们不会寻到这林子深处来的。”

肖兴这么劝着老者。肖兴刚说完,就听见屋外几声惨叫,那元人...进来了。

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座木屋门前的小道上,几个骑马的蒙古军官提着刀大笑着身形壮硕,满脸胡渣,提着大刀,刀口带血,不知已经杀害了多少人。

几人正在追赶着两个年轻人,赫然便是那昨日林中与老者交谈的肖复,肖盛二人,几个大汉手起刀落,眼看又是两条人命要命丧刀下,只留下二人冰冷的眼光注视着这几个人,恨不得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蒙古人与宋人并不互通语言,但是都能看出来这两人眼中的恨意,几个大汉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几个人一同下马,‘咚咚咚’几脚踹在了他二人身上,像踢两条畜生一样把他二人踢来踢去,却并不急着杀死,就这么玩弄着。

最后提刀狠狠地砍在了他二人的腿上,顿时二人站立不稳,就要向他们跪下去。

他们似乎很愿意看到肖氏二人以这样一种屈辱的姿势面对着他们。

几个蒙古大汉都哈哈直笑,肖氏二人依旧眼神冰冷,两人都是有血性之人,知道今日凶多吉少,两人都不愿意受此侮辱,双双对视一眼,向着几个蒙古军官的手中抓着的大刀撞去,登时毙命。

老者在屋子里看着这一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还算平静。

倒是那肖兴,目睹了屋外二人的死去,‘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屋外几个蒙古汉子听见了房子中还有人,都提着刀向屋子这边走了过来。

陈公听了大惊,赶忙捂住了肖兴的嘴巴,脸上满是慌张之色。

兴儿也知道自己失言,同样的小脸一脸紧张,看着几个蒙古人向这边走来,身体瑟瑟发抖。

‘砰’地一声,小木门一下子被他们踹飞,叽里咕噜一顿,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而后看见他们提着刀向三人走来,看着兴儿,手气刀落,眼看兴儿性命不保。

忽见老者一手挥出,打在了那提刀的蒙古人的手上,救下了兴儿一命。

那提刀的蒙古人眼中只看着兴儿,没有注意到一边的老者,被老者轻轻一挥手打掉了武器,顿时又急又气,一脚踹向了老者,不料老者侧身一闪,闪过那一脚,又是一掌挥出,打在了那蒙古人的天灵盖上,只见那蒙古人轻飘飘的倒下,已然气绝。

门口的几个蒙古人见自己伙伴被杀死,顿时大怒,全部提刀向老者扑了过来。

几人有怒气,心中只想着为伙伴报仇,以为老者杀死伙伴只是偶然,并不把老者放在眼里,虽提刀而来,气势汹汹,但是却毫无章法,只是胡劈乱砍罢了。

只见老者身形飘飘,不急不忙地把几人的攻势躲了过去,脚步轻灵,让人看着眼花缭乱,能有如此轻快的步法,若是不看他面貌,还真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

老者只是挥手,几下而已,那几个气势汹汹的蒙古人片刻间都命丧他手下。

那陈公与兴儿都看呆了,两人皆以为今日九死一生,不想身旁这其貌不扬的老者竟然有如此功力,一下子将这些元人全部毙掉。

呆住片刻,陈公突然向老者跪了下来道:“老神仙!”

老者赶忙拉起了陈公道:“快请起来,世上哪里有什么神仙。”

那陈公依旧不肯起来,满脸泪水,老者只道他是劫后余生,感动高兴所致,不想陈公道:“老神仙恕我昨日冒犯,刚才见老神仙出手连毙几名元人,身手了得,定不是泛泛之辈,我有一事恳求,愿以性命相求!”

老者闻言,忙道:“不敢不敢,什么事情你且说来。”

老者似乎也知道了他想说什么,言语之间已然多了几分敬重之意。

陈公挥挥手,将一边已经惊呆了的肖兴叫了过来,向老者说道:“这孩子本不姓肖。”

老者轻轻点头,道:“我已经猜到了。这孩子应当姓‘赵’。”

陈公闻言大感惊奇,忙道:“老神仙果然无所不知?”

老者说道:“从进林子之前,见到了肖复,肖盛二人,听他们谈吐不凡,虽一身褴褛布衣,但眉宇间有一股不同于寻常百姓家的英气,又听得他们姓‘肖’,此处又挨着临安府,便有所疑虑,后来又听闻这孩子叫肖兴,对他们已然是有几分猜测,这‘兴’‘盛’‘复’三字皆不是寻常字眼,心中已经明了了几分,而后在屋内为你把脉,我所说不假,左手尺脉主肾,沉脉迟且弱,这已然是肾气严重受损的症状,我便一切都明了了,你本就是个残缺人,可对?”

陈公听老者这么说道,急忙伏身大拜,并拉着肖兴一起跪拜下去,老神仙请受我一拜道:“我的确是个残缺人,死不足惜,今天愿以一命换取老神仙将肖兴这孩子带走,教他成人,来日有一番作为!能让兴儿父母九泉下安宁!”

老者对他这一番话语并不感到意外,顿了顿说道:“教他成人事小,只是让他来日有一番你所说的作为怕是难上加难的事情,当今一时,元人已经西出玉门关,打向了比西域更远的地方,颇有无敌之势,宋国气弱,当真不是有作为的时代!”

那陈公听闻一阵沉默,他也知老者所说并非虚言,过了良久,眼神一阵暗淡,无力地说道:“那企乞求老者将兴儿养育成人,教他识文断字,教他圣贤道理,让他能明白大事,不要做个庸庸之人,以老神仙之才,这些事不在话下,这是我最后能给兴儿做的了。”

老者刚想沉思,在接受还是拒绝中徘徊,但见陈公身体轻飘飘倒地,定睛一看,只见陈公不知何时拿起了那几名蒙古人的刀,刺进了自己的小腹,已然气绝!

老者低头看着一边哭成个泪人的肖兴儿,他的眼中只能看见肖兴无助的痛哭,耳朵中却听不见他的呼喊。

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肖兴儿哭着喊着,不知过了多久,见兴儿哭累了,在陈公尸首上深深地睡了,便抱起他离开了这里。

临走悠悠而唱:“盛世人庸庸,乱世争荣辱,东川淫雨连,西山仙隐雾,慧者何劳碌?庸者无人渡。”

身形飘飘举,真不似一般常人,如同仙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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