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是你的生辰,我本想先来的,可听说你与岚哥儿一早就去老太太那里,下午你又不在府中,所以就没有过来。”徐凝慧说着,从怀中拿出一粉一蓝两个香囊,笑着递给阮筠婷,“这是我娘做的,里头的香是她自个儿调制的,小小薄礼,只是一番心意。还请阮姐姐不要嫌弃。” ωωω⊕ тт kΛn⊕ ℃o
“怎么会。”阮筠婷心中感念的很,香姨娘如此念着他们,去年生辰之日也是送了香囊给他们,今日亦然如此,可见是忠心长情之人。徐凝慧处事又淡然稳重,她是极喜欢的,只不过后来她去了书院,徐凝慧又不在选秀调教的姑娘之列,两人接触才渐渐少了。
阮筠婷看着手上香囊,将蓝色的那个递给阮筠岚,再看看自个儿那个粉色的,却发现一点点异样。
两个香囊并非出自一人之手。
不过阮筠婷也没有多想,只当香姨娘忙不过来找人做的罢了,礼物原本也就是个心意,不必太较真。
徐凝慧看看阮筠岚,又看看阮筠婷,见他们都没有发觉,悄悄松了口气,藏在袖子中的左手将蓝色的香囊又往里头塞了塞。
“姐姐瞧瞧这香囊上的梨花,我娘说姑娘最适合这种花,干净素雅。”
阮筠婷最善于察言观色,见徐凝慧有些羞涩,虽然不明所以,可也不让她为难,便顺着她的话与他闲聊了一阵。
三人在静思园,正聊的开怀,门上小丫头突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姑娘,姑娘!”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前头来了圣旨,三老爷和二爷已在外院摆下香案准备接旨,老太太命姑娘立即过去呢。”
“知道了。”阮筠婷面色不变,缓缓站起身。上一次接旨。将她弄到审奏院去推一年的奏折,难道吕家的人还不泄愤,又想了新法子来折磨他?还是说那日在宫里见到吕贵妃之后,吕家又有新手段?
无论如何,事情既已发生,只能面对。
阮筠婷与阮筠岚,徐凝慧一同赶往前院,一路上胡思乱想,根本没有往好处想。
可谁知,圣旨竟与阮筠婷无关。是褒奖二老爷徐兴邦在边关首战告捷的。其中大赞徐家忠烈之门,徐承风杀敌勇猛,将门之后果真名不虚传。赏赐黄金百两,匾额一面以示嘉奖。这对徐家简直是无上殊荣。
老太太与三老爷接了旨,连身上的毛细孔都要愉快的呼吸了。
才刚要起身,那传至太监却笑着阻止了,笑道:“徐老太太。徐大人稍后,这儿还有另一圣旨要宣读。”
众人见状,忙又跪的端正。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闻秘书丞徐兴家之妻君氏丽媛,温柔幽静。性恬淑惠,太后与朕闻之甚悦,特封为五品诰命宜人。赐银百两,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谢皇上龙恩。”众人忙口头,在震惊之中。老太太直起身子,闻言向着宣旨太监解释道:“这位公公。现今君氏正在娘家有事要办,不能立即接旨,还请公公到前厅奉茶,稍坐片刻,老身立即着人去请。”
“徐老夫人客气了。咱家自然等得。”
老太太站起身,忙拉了一把还处在震惊之中没有回神的三老爷,低声道:“还不命人去将君氏接回来!”
三老爷点头:“是,儿子知道。”
老太太便满面陪笑的带着众人,一路引着公公向着荣祉堂去。心里其实已经气的不轻。
她明白,今日之事,定然是君老夫人动了手脚,方才圣旨中提到一句“太后与朕闻之甚悦”,谁又不知道,君老夫人与当今太后年轻时候乃是闺中密友?
定然是三太太被斥责回了君家,君老夫人偏袒女儿,不知道教导,反而还去皇太后跟前将徐家的人讲究了一番,太后他老人家也无心多做调查,偏信了君老夫人的话,三太太既然是撵出去的,她们就要想法子让徐家去君家将人请回来。
她原本想过,君老夫人会想法子让徐家的人去请三太太回来,就是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连皇太后都参与其中了。
五品宜人?随便一个诰命封号,于皇家来说不过是张口闭口的事,可对君氏来说,却是殊荣,这次若是君氏回府,还不越加无法无天了?!
荣祉堂中气氛融洽。老太太身份高贵,二爷徐承宣谕三老爷徐兴家也在坐陪同,姑娘小爷们都站在老太太身后。
约莫三刻钟时辰,画眉从外头急匆匆进来。先是行礼,随后凑合到老太太身边,低声道:
“老祖宗,三太太不肯回来。”
老太太脸色当即变的很难看。她如何也想不到三太太如此不识抬举。但笑容不能少,她仍旧笑着:“三太太如何说?”
画眉就看了一眼距离老太太身后最近的阮筠婷,又低声耳语道:“三太太说,除非阮姑娘亲自去请她回来。否则谁去也不成。”
这话,画眉压低了声音,旁人都听不见,若是正常人,隔着这一段距离,也是听不清楚的。只可惜,老太太身后站着的,是服用过绣妍丹的阮筠婷。
阮筠婷万万想不到,三太太竟然会恨她如此之深。
也是,之前她们硬碰已有数次,从她入学那日,三太太故意泼脏她的常服开始,三太太与八姑娘对她的攻讦就从来都没有少过,搜查、诬陷、直接往外撵……种种办法,当真无所不用其极,让阮筠婷几乎已经想不起前世的母子之情了。
可毕竟,那也是她前世叫了许久母亲的人。现实是残酷的,就算现在她想尽办法,三太太也不会对她好。
现在,她只想看老太太如何说。
无论老太太同意与否,君家她是一定要去了,且明摆着,她去了就一定是受辱的,给三太太出气够了,三太太自然回来。
问题是老太太会不会舍得让她去受这个委屈。其实若她是老太太,她有许多办法对付狂妄的儿媳。先是可以拿出婆婆的身份来压她,说“若不回来往后就不用回来了”直接送休书过去,再不成,也可以动用婆婆的身份亲自过去,就不信君家人会不识抬举。
阮筠婷刚想到此处,老太太却站起身来,朗声道:“既然君氏要求让婷儿去请,那婷儿,你便去吧。”
阮筠婷的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凉了个透。
滢水明眸深深望了老太太一眼,是了,在家族利益面前,无论老太太平日对她如何,遇见事她都会是被牺牲的那个。明知道她去了就是受辱,还是叫她去……
“是,老祖宗,婷儿即刻就去。”
她哪里有别的办法,今日老太太无论点头摇头,她都是要去的,只不过同样是去受辱,前后两者的心情完全不同。
老太太被阮筠婷那略带伤感的一眼看的辛酸,但她也别无他法,这事关乎到徐家的荣誉。传旨的公公还在这里候着,若是君氏真的倔强的不回来,扰的公公传不成旨意,再传到外头去,徐家的颜面何在?若是皇上为此怪罪下来,他们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暂且顺着三太太的意思,等事情平息在做后论。婷儿是注定要为家族委屈一次了。
阮筠婷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离开荣祉堂,披着青色羽缎的斗篷离开了前院,径直到了西大门门前,上了老太太才刚吩咐人预备好的马车,一路到了君府。
看着君大敞的门,再看着冬日里那熟悉的环境,阮筠婷的心头便有些痉挛的感觉,若是可以,她真是永远不想踏入这里,因为这个府门里的所有一切,都激起她不好的回忆。
进了君家乘上小轿,颤悠悠走了一炷香时间,就到了正堂。
此刻正堂之中,除了端坐正当中身着大红色锦缎褙子,容光焕发的三太太,和她身旁的常妈妈之外,屋里头就再没了旁人。
阮筠婷让随行的婵娟等在门外,叹息一声进了屋,上前行福礼:“婷儿奉老太太之命,恭请三太太回府。”
三太太描画精致的秀眉挑起,嘲讽的看着阮筠婷:“啧啧,不敢当,我怎么敢劳烦阮姑娘亲自来请呢。”
“三太太说笑了,您是长辈,婷儿是晚辈,晚辈请长辈是理所应当的。”
“长辈,晚辈,难得你还分的清楚。”三太太站起身,缓步走向阮筠婷,看了她低垂的螓首半晌,突然扬起右手,狠狠的一个巴掌抽了过去。
空气中只闻“啪”的一声清脆巴掌响,阮筠婷的脸被打的偏向了一边,左脸颊上五指印象是盛开了一朵红莲。
“让你也知道知道,对长辈不敬的晚辈会有什么下场!”三太太狠狠的撂下一句,另一只手过去,又是一巴掌。
阮筠婷的右脸颊,也立即肿了起来。
“姑娘!”
门敞开着,婵娟在门前自然看得到里头发生什么事。眼瞧着三太太打了阮筠婷两个耳光,护主心切,就要往里头冲。
三太太看的真切,给身旁的常妈妈使了个眼色。常妈妈会意,到了门口,唤人来将婵娟拉住,并捂住了口不让叫出声,又返回屋子,将双扇的雕花木门关了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