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夜半来客
接下来的几天比起之前要平静的多。虽说谭珞仍然是一副别人欠了他不少钱的面孔,虽说每天上朝依然会展开轰轰烈烈的辩论赛,虽说小皇帝见了我总是要提醒我们之间的约定……比起被暗杀来还是好的多。
夜。
我已经习惯了在晚上一个人对付高高的奏章,好在以前有过几天不睡觉的经历,应付起来还算是得心应手。
吱呀——
轻到几乎听不到的脚步声,已经成了在这种寂静的夜晚里我晚上唯一的伴奏。
“你来了啊。”在一封奏章上划了个大大的叉,我仰起头来说道。
“你还挺勤奋的啊。”谭珞把手里的托盘放下,说道。
“不勤奋会被人砍……”我嘿嘿笑了两声,从一旁的托盘上拿过粥来凑在嘴边。
“……我劳驾你用勺子喝。”谭珞顺手拿了把银勺递过来。
“好……”无奈的接过勺子搅了搅,我又摊开一封奏章,将勺子凑近嘴边。
“等等!”叮啷!谭珞忽然伸手把粥打翻,滚烫的粥毫不客气的淋了我一身。
“烫烫烫!谭公子你在搞什么鬼!”我一下子从座位上蹿了起来。老天,我的衣服!
“……你看看勺子。”谭珞一点都看不出愧疚的样子,脸色凝重地把银勺递给我。
“勺子……这是!”银色的勺子已经变成了黑色,有毒?
“好粗糙的毒。”我拿着勺子甩了甩,不屑一顾。
能让银器变黑的毒药可以算是毒药中最低级的没有经过好好提炼的三氧化二坤,也就是砒霜。看来这个下毒的人没什么能耐。
我换了一件外衣,揉了揉烫得发红的大腿,不满的看向谭珞:“就算是要帮我,能不能有比较温柔一点的手段?这样很痛耶。而且,这种下三滥的毒也没必要这么担心。”
“你好象忘了一件事情?”谭珞的眼神仍然不见升温的趋势。
“什么事?”把椅子上的粥擦掉,我坐回原处继续工作。
“谁负责你的饮食的?”
“紫鸯啊。”
“谁送来的?”
“你。”
“谁下的毒?”
“呃……”
我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两个都不会下毒,那是谁干的?
“紫鸯做好饭,我去拿,中间只有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但是下毒的人能得手,你去想想好了!”谭珞负气的丢出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走。
“生气了?”我坐在原地,纳闷不已。
不过,谭珞说的话没错。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下毒必须有很好的准备,既然为了下毒而准备为什么不能准备比较可怕的毒药?如果说不是这么简单粗糙的砒霜的话……
“现在八成要发国丧了……”被自己心里所想的冷笑话冻得一激灵,我的脸色很难看。
那么说来,错的人是我了。别人在为我担心的时候,我一脸无所谓,好像,上次也是这样?
“好嘛,我不对,我忏悔……”无心再去批阅奏章,我趴在书桌上喃喃地说道。
“摄政王您也有很可爱的一面。”
“过奖……谁?!”我无意识的回答到一半,才发现这个声音不正常。
“我。”
一阵浅绿色的烟雾从窗缝里飘飘乎乎的进来,待我定睛细看时,才发现了有人站在我对面。
“房宿?”我认出了那个人,让我误以为成女人的杀手。
“嗯,不对。那只是我暂时用的名字而已。我希望王爷能叫我果果,这样比较好听。”她,或者说是他笑了笑,拉过另一张椅子坐在上面。
“好,果果,你有什么事?”
“……王爷很干脆呢。我是来做交易的。”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上稍有些惊讶,不过马上便退去。果果翘高二郎腿,放肆的坐在那儿。
我没说话,从桌子上挑了支没沾墨水的毛笔在手指间轻轻的旋转着。一圈,两圈,等到转到第十圈的时候,我抬头,“说吧,什么交易。”
“人命交易。”
“谁的命?”
“王爷你的,以及王爷你身边人的命。”
空气一下子凝重起来,我的脸色一变,手中的毛笔被折成两截。可惜了,这是上好的紫竹……
“说详细点。”我勉强平息怒气,微笑着看着对手。
“你知道吗?王爷你这个时候的微笑,很可怕呢。”
“知道,所以你最好快说。本王的耐xing,一点都不好。”我浅浅的笑着。据我地球上的对手们而言,他们最讨厌的东西之一,就是“荆若珂的微笑”。据传,看见这微笑的人,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今后你仍然会遭到暗杀。二十八宿,一个都不少。你必须通过二十八宿的考验,否则就会死。”果果不安的放下腿,双手交握在一起。也就是这个动作,让我对他换了评价——他或许够聪明够狠,但还是有些天真了。“不可利用”要换成“有使用价值”了呢。
“考验?我凭什么要去通过那种无意义的事情?”
“你不信?”得不到我的信任似乎让他很苦恼也很生气。
“不,我信,所以我觉得不爽。凭什么让另一个人来决定我要不要参加什么‘考验’?”
“我不能说,因为我也不知道。”
“哦哦……那你的筹码是什么?既然是交换,总要告诉我你拿什么来交换吧?”
“我!”
“呃?”
不是吧……色诱?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一下子变得很微妙。我辛苦的在脸上扯出一个笑容,用近乎抽筋的表情看过去。
“……我是说,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帮助你。我擅长下毒,易容,以及暗器。”露出一个竭力忍住笑容的表情,果果说道。
“哦?”借用一个疑问音掩盖脸上的尴尬,我点了点头。
果果没说话,只是顺手从头上拔了根头发。手指轻弹,头发像针一般飞出,稳稳的扎在我手中的半支毛笔上。
“我信了。”我点了点头,他的武功怎么样姑且不论,光这几手工夫就足够我答应了。这么好的暗杀人才怎么可以放弃?
“那你肯帮我了?”他惊喜的抬头,满脸的急切。
“我要听听看是怎么回事,有些事情不能做。”
“……有人要杀我,我要你保护我。”
我微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
“保护你?按你的说法,我才是需要保护的那一个。”
“不……那个人只有你能拦住,所以我要你救我!”果果急了,眼睛里甚至泛出了些许水光。这样一看,更像那些日本漫画中非常常见的,男身女相的美少年。若是戚寒渊八成会色心大起,不过我关心的,只有他有没有利用价值。
“谁?”
“唐门大小姐,夺魂紫丁香!”
“不认识。”
“唐紫鸯!”
“不……紫鸯?”
唐门大小姐,夺魂紫丁香?只有最后一个我听明白了些,如果是紫鸯的话……我在脑海中勾勒出紫鸯的全身像,再比照一下,他们两个,有些相似的地方。不过,紫鸯看起来要成熟的多。
“对,你府上的二管家紫鸯!”
“你们是什么关系?”
“仇人!”
“给我说实话!”我的语气一冷。
“……她是我姐姐。”
12。唐门弃子
还真巧啊……我眯着眼睛,看着对面揣揣不安的人。他姓唐的话……唐果?好有个xing的名字。
“唐果……给你取名字的人是谁?有个xing,我喜欢!”
“你……不许笑!”
“不笑……才怪!唐果,唐果……”
一根细丝无声无息的破空而来,我的笑声戛然而止。怎么忘了这小子伸手一拔就是杀人的家伙?
“紫鸯既然是你的管家,就代表你能帮我。”唐果气哼哼的收回手,脸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尚未消散。
“可是问题时,我根本不知道你和紫鸯有什么仇,再说了,要是你怕紫鸯,不代表紫鸯的身手比你好?我凭什么舍近求远?嗯?”说起来,我还是比较偏向紫鸯。
“没错,果果,你好大的胆子!”一个清亮的声音随着书房门被踹开的吱呀声响了起来,紫鸯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门外,足以媲美维纳斯的脸上写着”愤怒”二字。
“可恶……”唐果站起身,一步步后退。
“你这个弃子,居然还想暗杀王爷?真是唐门的耻辱!”紫鸯一步步踏进,手中已经多了点点寒光。
“我……”唐果已经退到了极限,背贴着墙,眼里泪花滚动。
紫鸯毫不犹豫的出手了,一片银光洒向唐果所在的位置。唐果狼狈的躲闪,却不肯还手。
这两人在拆屋子吗?是不是忘了管事的在这儿?
眼见唐果快要撑不住了,我的怒气也跟着上涨……”紫鸯,停!”
紫鸯适时地停手,眼睛仍然锁定着唐果。唐果见势不妙,飞快的溜到了我的身边。
“紫鸯……要杀人请换个地点,你快要拆了我的书房了。”我头痛地说道。歹命,怎么遇上了这一对姐弟?姐姐对弟弟还真够心狠的。不过……弃子?
“王爷请把他交给我。我要清理门户。”紫鸯神色端凝地站在那儿。此时,她很像红鸾,甚至比她还冷傲。
“不行。”我摇了摇手。若是说刚才他们两个的选择我还没作出决定的话,现在已经做出来了。
“王爷要……收了他?”紫鸯看看他,又看看我。
“不要!”“才不是!”我头痛得越来越厉害了,还好戚寒渊没有心脏病,否则我现在早已一命呜呼。
唐果战战兢兢的躲在我身边,一副又怕我又怕紫鸯的样子。不过看得出来,比起威胁他小命的紫鸯,威胁他“贞操”的我还要可爱一点。因此他靠我比较紧一些。
不过说真的,他现在看起来很可爱,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嗯,前提是这只兔子不会咬人……
“紫鸯,给我个面子,放了他。”
“王爷,紫鸯也算是唐门的人,这个弃子非除不可,请王爷恕罪。”
“那东西……不是我拿的!”唐果忽然从我身后探出头来,大声说道。
“东西?”“暴雨梨花针还能在谁手上?!”紫鸯气恼的伸手进衣服里面,唐果连忙躲到了我的身后。
“紫鸯先停一下。暴雨梨花针是什么我知道,不过怎么会在他手上?”我连忙伸手拦住。
“传闻唐门少主偷了唐门至高无上的暗器暴雨梨花针,因此被列为叛徒。没想到是真的。”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我回头,看见红鸾悠闲的倚在门框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她背后,谭珞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直注视着我。
“我没偷!是那家伙冤枉我!”唐果气哼哼地说道。
“你还要冤枉大师兄!”
“我……”
“小鸯,住口!”红鸾的眉毛轻轻一颦,不悦道。紫鸯当即闭上了嘴,乖乖的后退。
没想到紫鸯居然这么听红鸾的话,我略感惊讶。不过……再惊讶也没处理这个麻烦来得重要。
“我懂了,就是说,唐们的暴雨梨花针丢了,然后唐门的少主是嫌疑犯。那么……紫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紫鸯忽然忸怩起来,低下了头。
“紫鸯囧囧之前是唐门的大小姐。”红鸾适时的帮忙补充。
卖,囧囧?开玩笑吗?但是,红鸾不可能开这种玩笑啊。
“是。”紫鸯垂首应道。
“我明白了……呐,紫鸯,反正我也不会让这小子跑了,你把他先放我这儿,等我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再杀,可以吗?”
“一切听凭王爷吩咐。”红鸾来了之后,紫鸯老实的不像话。
“那好……我要睡觉了!对了,谭珞进来。”一前一后两句话很容易让人想歪了,但是实际上,前一句是逐客令,后一句才是我真正要说的话——我已经有了今晚不睡觉的觉悟。
紫鸯红鸾依言退下,我叹了口气,招招手把谭珞叫到身边,然后恶狠狠的瞪着唐果。被我瞪得有些怕,唐果向后退了几步,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说吧,一切是怎么回事?”折腾了这么久我也累了,半躺在椅子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有人冤枉我偷了暴雨梨花针,我生气了,打伤了几个追杀我的唐门的人,成了唐门的叛徒。然后,紫鸯姐要杀我。我知道紫鸯姐是摄政王的管家,就来找你了。不过,我不知道摄政王居然就是我们要杀的人。”唐果低头小声地说道。
“你们?”
“是啊,夜宫二十八宿,奉命暗杀当朝摄政王戚寒渊。”唐果很消沉,刚才精神抖擞的样子全都消失了。
“夜宫?”接话的人不是我是谭珞,我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对,夜宫。”
“那不是一个传说吗?隐居深山之中的魔道霸主,居然真的存在?”
“真不真无所谓,本王惹他们了?”戚寒渊,从今天开始我要称呼你为天底下第一惹是生非人!来到这里不到一个星期就给我出这么多事?
“我不清楚,只知道你是夜宫的主人下的格杀令。”唐果闷闷地说道,手中玩着他的一缕发丝。
“格杀……”
“听起来很拽啊,想杀我?好啊,比比看谁死得快。”对我下格杀令?那个什么夜宫绝对不是第一个。写这荆若珂三个字的格杀令大概有七八十份,可是下令的人坟头上的草估计也能长上七八十毫米了。格杀?看看死的人是谁!
“你别小看了夜宫!夜宫格杀令,不是好玩的!”
“那又怎么样?我累了,谭珞你把这家伙的房间安排一下,我要睡了。”我站起身,再也不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发言的机会。格杀,格杀……真是,好熟悉的名词!
夜宫,你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让“我”苏醒了。
“喂……我们要去哪儿?”唐果小步跟在谭珞身后。刚才戚寒渊的态度忽然转变让他现在还迷迷糊糊的。
“找红鸾,给你安排房子。”谭珞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戚寒渊的突然转变连他也不知所措。更何况,那时的戚寒渊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头野兽,还是被触怒的野兽。
“我才不去!红鸾姐比紫鸯姐还可怕!”
“你认识红鸾?”谭珞忽然回过神来,问道。
“当然!她是我姐的好友,峨嵋的火凤凰!双剑无敌,曾经在百招之内把上任武林盟主击溃。可惜是个女子,当不了盟主。”唐果一脸万事通的得意神情。
“……那,你知不知道她们两个为什么会成了摄政王府的管家?”谭珞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红鸾和紫鸯两人的身份越来越奇怪了。她们和戚寒渊决不属于情人的关系,但是戚寒渊敬她们为上宾。两人都是江湖中的天之娇女,怎么会甘心做一个管家?
“不知道……姐很高傲的,一般的男人脸看都不看,身手有那么好……喂,你去哪儿?”
“去找真正知道的人问个明白。”说话间,谭珞已经远远的走开了。
“有没有搞错,我要睡哪儿!可恶,一个两个都欺负我……”
谭珞脚不沾地,几个飞掠间已经到了书房的门口。刚想踏入,又停下了脚步。
“谭珞?”倒是屋内的人很快发现了他。
“嗯。”推开门走进去,谭珞看着屋内的人。
“来得正好,你帮我批奏章吧。”大咧咧的把工作一推,某人笑嘻嘻地说道。
“自己干。”
“差劲……那,我今天睡不了觉了,你陪我。”
“好。”
“耶?真干脆啊。”
拿起一本奏章写了几个字,某人揉了揉眼睛。现在已经是三更时分,正是人最累的时候。
“累的话就去休息。”
“你帮我批奏章啊,别在那儿说风凉话。”
“姐。”
“……紫鸯,看来,你还是心软了些。”
“我明白,这件事情是我错了。本来,我就不应该再和唐门有任何瓜葛。”紫鸯和红鸾的房间内,紫鸯低垂着头,淡淡地说道。
“不,你没错。本来,他们就会认识。早一天,比晚一天好。”
“难道,时间快到了?”
“是啊,时机,已经快要成熟了。”
13。风波又起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又有一句话,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所以一个男人=1/2个女人,所以,两个男人加两个女人,也是一台戏……这就是,堂堂摄政王府的现状。
紫鸯天天想要教训唐果,唐果呢?天天躲着紫鸯。谭珞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对红鸾忽然来了兴趣,偏偏紫鸯一般来说跟着红鸾,谭珞为了监视唐果把他拉在身边,于是乎只要这四个人碰上就免不了鸡飞狗跳。而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爷居然要负责调解?要命的是,这几位都不怎么听劝……因此,最近摄政王府热闹的不像话。
屈指算来,我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半个月了,一开始的揣揣不安已经变成了心安理得。一个奇怪的发现,那就是我发现我扮演起戚寒渊来得心应手。不过,也有一个问题,或者说是我的缺点,甚至可以说是弱点,那就是我实在不擅长深谋远虑。
苦恼啊……我揉着眉心,看着面前高高的一摞奏章。奏章分成三类,一类可以当垃圾烧掉,一类还算实用,最后一类最讨厌,大部分都是弹劾的奏章。令人无奈的是,我根本就没办法区在其中选择。我只会处理眼前的问题,造成什么后果往往都被我抛之脑后,换言之,我就属于那种只能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中的狗和弓。戚寒渊的做法我不清楚,不过据我得到的风闻而言,戚寒渊在这上面似乎很有两把刷子,既能给自己人带来好处也能让对他有意见的人说不出话来。这一点,我永远都学不到。
“王爷,王爷……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一个还算脸熟的小太监忽然跌跌撞撞的从门口冲了进来,身上的衣服乱成了一片。
“别急好不好,皇帝出事了?”我看着这个小太监狼狈的样子啼笑皆非,他知不知道他现在很像南非的难民?
“皇帝没事,但是……湖广一带出事了!”
“什么事?”我的心忽然咯噔一下,湖广可是梵天的粮仓,最好别给我出什么大麻烦。
“瘟疫!短短几天就已经蔓延了数十个城镇!死者上千!”
“瘟疫?红鸾,备轿,进宫!”
事情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紧急召集来得百官形态各异,但是无一例外,统统是脸色铁青。
“诸位爱卿……”小皇帝也不例外,龙袍穿的别别扭扭的,大概是刚起来。
“现在湖广一带灾民已上十万,死者数以千计,百姓流离失所,但是瘟疫蔓延极快,如不快想办法,月旬之内就会蔓延到京城。”户部尚书还算是个好官,还不等皇帝发话就把所有资料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怎么会来得这么猛?”小皇帝的眉毛一下子揪了起来,他虽年少,但对百姓的关怀心一点都不少。的
“这个,主要是因为没有好的治疗方法,再加上……”
“嗯?”
“今年米价飞涨,灾民没有饭吃,也就更容易得病,逃荒的难民哪儿都去,瘟疫的蔓延xing是不容小窥。臣恳请皇上,开仓赈灾。”
“这是自然。国库里面还有多少银两?”
“……不足二十万。”
“这是国库,还是一个钱庄的钱仓?”听到这儿原本还在脑子里盘算该怎么赈灾的我一下子回过神来,不足二十万?什么概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光我摄政王府私库里的钱至少就要有五十万上下,怎么,这么简单就能富可敌国?
“这……”户部尚书一下闹了个红脸。还不错,知道脸红的人多是可以造就的。我在心里他的名字上面加了一笔,决定以后好好培养一下。
“钱都到哪儿去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几年还算是风调雨顺,也没什么大的战祸,应该用不了太多的钱。还是说,银子会自己跑了?”我冷冷的扫视了站在两旁的官员,一个个都低着头,少数几个抬着头的也都是清流一派的官员,K,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起禀皇上,国库中本有二百三十万零六千四百两银子,现有十九八千四百两银子,所缺少的数目,除了宫中的例行用度,大多是朝中官员借了去。”
我眯起眼睛,看着一个个目不斜视的官员。京官为什么富得流油?原来全都是靠吃国库来得。还真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着国库,就吃国库。
“没想到国库的银子居然都进了诸位大人的家。诸位拿银子做什么,我不想知道。但是现在国库要用银子了,不要利息,请大家速速还款,暂以三天为限,可以吗,皇上?”我强压着怒火说道。
“就按皇兄说的办。”
“诸位先听好了,只有三天,三天一过,本王可就不讲情面了。”我摔下这么一句话,满意地看到所有人的脸上都泛起某种被肉食xing动物的肝脏的颜色。讨债?真没想到到了这里还能重操旧业。
接下来就是一串无意义的哼哼哈哈。本来就是临时xing的会议很快便结束。我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身边却多了个累赘,还是个熟悉的累赘。
“李大人有何贵干?”我停下脚步看着跟着我的人。这么多天下来我也明白了,这个姓李的家伙在我的dang派里面位置不轻,而且为人不算太贪心,对我也算忠心,利用起来得心应手。尤其是我所不知道的一些潜规则,大都能从他嘴里打听到。
“那个……国库里的银子……”
“你借了多少?”
“二十万,不过这还不算多的。”看我脸色不善,李大人赶快转移话题。
“告诉我们这边的人,这次我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保他们,少去几次青楼给我把银子省下来还上,事后我自然有赏。”
“可是……事情不止这样啊。现在,有钱买不到粮食了。”李大人不停的搓着手,明显的为难。
“……我明白,你是说有些商人趁机大发横财对吧?这个我来操心,你只管去督促一下让他们快点还钱。暂时还不上的先借我的,这次,我一视同仁。”
“是是……”
来到宫门,马车早已在那儿等着了。红鸾从马车上探出头来,我连忙招手把她叫过来。
“王爷有事?”
“拿我的名帖,去请你能请到的在京城附近所有能找到的大粮商,钱商,越多越好。告诉他们是摄政王要找,不来的自己看着办!”
“是。”
“还有,叫紫鸯去我跟你们说的那个茶馆,给我把这几天出入那几家店的官名全部记下来。”
“是。”
红鸾的办事效率让我后悔为什么没能在地球上遇到她。第二天就一切到位。晚上,她邀请了京城周边地区所有的粮商钱商,我要求的一切部署的都很完美。
“珞。”我保持着斜撑着头的姿势,看着今天来参加鸿门宴的人的名单。
“嗯?”
“你很讨厌我的手段,但是我要用了。”
“……”
“所以,请你把眼睛闭上。”
“……随你,”
我懒懒的倒在太师椅上,闭眼回顾着我曾经的辉煌战绩。
又要来了吗?看来,做官和做强盗,真的没什么不同。
14。商战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说这话的人头顶着一轮明月,手里摇着扇子。这人是我。
“我们既不杀人也不放火。”说这话的人身上的毒至少能毒死上千个人,这人是唐果。
“……你们两个给我差不多一点。”
我无辜的眨了眨眼,看着脸色不善的谭珞,摆出一个再善良不过的笑容:“我只不过是在松弛紧张的小小心灵。”
“我只不过是在对摄政王爷进行劝谏。”唐果有样学样,只不过表情不太好,邪味十足。
谭珞狠瞪了我一眼,继续他的“站如松”,我耸耸肩,悠闲自得的看着一桌珍馐美肴。现在,我面前山珍海味无一不具备,不过吃的人八成会食不知味。这是一种浪费啊……
谭珞站在我的左边恪尽他护卫的责任,唐果站在我右边,一双黑亮的大眼不安分的转着,抄在口袋中的手中至少捏了五种毒药四种麻药。换言之,这两位随便拎一个出手连我在内一个都跑不了。
看着面前的一桌菜,我忽然了解为什么大侠都不是胖子了——面对着死亡的威胁,谁还能吃得津津有味那叫神经粗!
月上中天,就和事先踩了点一样,我请的客人,来了。
不过,进来的人有一点别具特色:全都属于重量级。真不愧他们大米商的身份。
脸上调整出标准的社交微笑,我点了点头,示意所有人就座。正如我想,每个人脸上都是忐忑不安与贼眉鼠眼的混合,落座十分钟一声不吭,筷子就更不用动了。
“诸位怎么了?担心本王下毒?”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看这架势,我本来打算的先填饱肚子再说话的政策算是不可能实现了。
“请问,摄政王您今天请草民来,有什么事情么?”坐得离我最近的几个人之一,也是看起来最粗的那一个,小心地陪着笑问道。
“找你们有什么事?看不出来?吃饭!”我装傻。
“王爷您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专程来找草民们吃饭?”左手边,离唐果很近的一个瘦子脸上扯开巴结的笑容,问道。
“是啊,有事。而且,还和诸位息息相关。湖广一带遭遇瘟疫,今年歉收,缺米少粮,请几位开仓赈灾。”我话说得很白,他们的脸也同时一白。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我不管,径直在那里吃我的。他们都不是傻子,应该能猜出我的意思。
“王爷,这个……草民几个都是小本营生,这样好了,一人……一万担,怎么样?”瘦子一脸肉疼地说道。我抬头,诚恳的看着他,直到他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为止,
“一万担啊……少了点,诸位再加加,本王不想用过激的手段。”我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在碗里,用心地把骨头剔出来。
“王爷,您要多少?”胖子吞了吞口水,看着我。
“我看看,今天来了有五六个人对吧?一百万担,这是我给你们的底线。”我把排骨放进嘴里嚼了嚼。香滑不腻,甜淡适宜,紫鸯的手艺真棒。
“一……一百万担?王爷啊,您这可是抄了小民的家……”瘦子猛地一抬头,大吐苦水。
“好啊,就依你。以‘意图谋反’的罪名抓起来,家中男丁砍头流放女眷发卖,家属充公。还有谁有兴趣的?多抄几个明年的国库就满了。”我和蔼的微笑着,下面坐着的那几位却都是脸色铁青。不光他们,就算我没回头,也能感受到背后谭珞锐利的视线和唐果的惊讶。
气氛急转直下,一时间整个厅里只剩下我慢吞吞喝汤的声音。
“怎么了?默认了?”
“王爷,小民没有‘意图谋反’啊……”瘦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两腿打着哆嗦跪在了地上,有这么一个带头的,其余几个也都跪下了。
“跪着干嘛?有人跪着的时候本王吃不下饭!一群没脑子的,真要这样本王叫你们来吃饭干什么?要想抄家的话,现在你们还有几个能在这坐着的?”我哼了一声,把嘴擦擦干净。吃饱喝足,我终于有闲心和他们沟通了。
“王,王爷……”连声音都变了,胖子简直是一副要哭的表情。
“我不是说了叫你们起来吗?跪着很舒服是不是!”我不耐烦了。平时就算他们想跪到天明也无所谓,可是现在,我很急!
“王爷……”
“一群笨蛋,本王叫你们来会不给你们好处?”我笑了笑,看这几个好像天塌下来一样重新坐回座位上的人。
“好,好处?”不愧是商人,听到这两个字立刻精神焕发,一副从地狱来到天堂的样子。
“商场如战场,一个不小心就会全盘皆输,即使平时关系再好,利益面前也会崩溃。诸位可否想过,万一某一天你们一步踏错,岂不是永远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我的话让他们又一次变了脸。
“这个……”
“本王可以给你们机会,给你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什么样的机会?”
“商会。”我舒服的仰在太师椅上。
“商……会?”
“没错,类似于联盟的机制。商会中包括了各个商行,一旦某个商行出现问题那么其他商行会全力帮助。当然,加入商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每年也要缴纳费用。不过,如果哪一天你们的工作出了岔子,最起码有再来的机会。而且,根据你的商行在商会中占的比例大小,每年也会从商会得到一定的好处。例如,某个利益较大的交易,等等。”我说得很笼统,不过他们应该能搞明白了。
果不其然,刚刚还是一副要死不活样子的商人个个精神抖擞,眼睛瞪得贼大。
“那,如果我们连起手来……”
“垄断!这样,凭你们就能控制一些日常用品的价值,说它高,它就高。说它低,它就低。”
商人都是聪明人,很快弄明白了我的意思,脸上放出了红光。
“那王爷你……”
“我?当然也有自己的好处。说是成立商会,其实大家谁都不信谁。无所谓,本王来当那个监督人。我想诸位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本王耍心眼。而且本王不缺你们那几个钱,别担心我yin你们。”
“这样啊……”
“我很急,所以,请今天给我答复——加入,还是退出?二选一,我给你们安全走出大门的保证。”
“我加入!”瘦子一马当先地说。看来,他为了抹掉刚才“抄家”时候给我留下的印象不留余力。很好,这种人可调教。
“我……也加入!”胖子立刻跟上。
有一有二就有三,一顿饭的功夫,这个商会就算成立了。
真没成就感,看来皇权真是方便的工具。如果说在地球上少不了要费上几个月的功夫。
“王爷,那这个商会叫什么?”
“叫什么啊……陆仁嘉,就叫这个名字好了,好听又好记。”
“好名字,好名字。”所有人一通巴结,估计,就算我说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他们也会应得溜溜的。陆仁嘉,路人甲,还真是一群没有幽默感的家伙。
自然,一百万担的粮食,就成了“陆仁嘉商会”对朝廷的小礼。作出榜他们拓宽商路的许诺后,所有人都心满意足了。
“轻松。”客人陆续走后,我笑嘻嘻的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谭珞说道。唐果刚才以“太无聊”为借口出去发泄去了,诺大的厅内只剩下我们俩。
“你刚才说的,是真还是假?”谭珞脸上却不见“轻松”的神色,认真地问我。
“真假又如何?谭公子,别告诉我说这几桩冤案比成千上万的灾民xing命还重要。”谭珞什么都好,就是太认真。
“你说的话,究竟多少是认真的,多少是玩笑话?”
“我也不知道。有些时候,假话可以成真,真话,也可以作假……但是,我可以保证我对你没说过假话。”
“是吗?真是荣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