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得到就毁灭
第二天,当我神清气爽的和谭珞一起出现在大帐之中的时候,所有该到的人已经到齐了,而且……个个都是绿下来的一张脸。
我饶有兴味地看着昨天的成果,心里暗暗感叹军营中美人少见,现在我放眼望去的唯一感受就是:一片冬瓜……啊,有个例外的,卫煦。
他的表情如常,依然是那种带点严肃的样子,唯一不同的就是以前他看到我是会瞪我,现在他看到我怎是会把眼睛别开或者把眼睛垂下,总之就是宁死不看我一眼。
这种反应很有趣啊……我看看一边的谭珞,这两人不愧是一个人教出来的,想当初他也是这种反应,看天看地就算盯着一只不幸飞过的苍蝇都不肯看我一眼,由此我知道,他在害羞。
哎哎……老实人害羞就是比较的好玩啊……
“既然各位都来齐了,本王也就不废话了。”我伸手拉开一旁一人多高的作战地图,上面精确的标注着北疆所有的战略要害之地,蓝色是我方,红色是敌人,一眼望去……祖国山河一片红啊!
北疆的地形其实很简单,一座很长但是很矮的小山从中一拦,精确又模糊的分开了梵天和草原。小山上自然有关卡,虽说是梵天所建,但是近年来常常落入游牧民手里,朝廷也不太管。这片小山之后,才是真正的梵天地界,第一关卡落雁关,素来是易守难攻的,却落到了对方的手里。非但如此,他们还趁热打铁一口气攻打到了北军大营,现在正在对峙当中。
这场战斗无疑是对我方不利的,毕竟他们就算输了,还可以退回草原。到那时,千里草原茫茫无垠,叫我上哪儿抓人去?
不过,这样的想法,只有一般人会有。
手落在地图上的草原部分,我的嘴唇一挑,勾出一个笑容。
如果让熟悉我的人看见了,肯定会提醒我的敌人千万小心——因为,这个微笑,是我要下定决心的先兆。
“现在的形势对我方不利,夺不回落雁关,即使能暂时守住,也要受制于人。”卫煦指着地图对我说道,我摇摇头,这么简单的事情才不是我关注的。
“我只想知道你们的计划。”
“……还没有。”
“还?没?有?你们的效率真可怜。”我瞅了他一眼,大有调侃之色。卫煦让我这么一说刚想发作,看了看一旁的谭珞又忍了下来。
“王爷您的想法是?”
“事事都要我想,还要你们几个干什么?当米虫不是皇族的专权吗?拿着俸禄就要好好做事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不过……如果你诚心求教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
“……请王爷赐教!”卫煦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这句话说出来。
本来我还想玩玩“哎呀,不好意思没听见”的把戏,可惜身边某人明显比较心软的扯了扯我的衣服,让我暂时收起了玩心。
“好办法,我有,但是我不想说。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个动力支持。”我眯起眸子,顺势站了起来,站到那幅地图前,手指点上地图上的草原。
“支持?”几人异口同声地问。
“如果说不能打败他们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断他们的后路……也就是,这片草原。”
“这算什么办法?千里大草原你有本事……”一个年纪较轻的将领小声嘀咕。
“有啊。我呢,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去想出办法打下落雁关,办法不计,随你怎么狡猾阴险都可以。但是,三天之后若是想不出办法来……”
“你能怎么样?”还是那个将领。
“我就一把火,烧了这千里草原!”狰狞却依然完美的笑容显现在脸上,我略有些得意地看着因我的话而僵掉的一群人。
“这这这不可能!你不可能烧了这片草原……”年轻将领一脸的死灰,急得口吃起来。
“本王这几天在做什么你们知道吗?”
“做……什么?”他们是有调查过,不过那个戚寒渊每天只会和他的男宠混在一起罢了。
“我在让别人帮我研究火药的配方,以及……驯鹰。”
“鹰?”
“是啊,我身边恰好有一个能和动物沟通的奇‘人’,因此我拜托他帮我驯了几只鹰。还有,你们当成是我男宠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神医妙手,另一个则是看得碰不得的唐门大少爷,以后没事少去找麻烦。”
“那……又能怎么样?”
“简单啊,因为最近是夏天,草原上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如果我让鹰带着火油弹到空中再丢下来的话……”火油弹,我独创的杀伤力极大的武器。最外面是一层石壳,里面包裹着沾满了火油的棉花,最内层则是杀伤力极大的火药。石壳只能保证火油弹不要在空中炸裂,一旦掉到地上,巨大的冲击力会让火油弹瞬间变成火球!而最大的难处就是不好投掷,本想造出投石车的我听说玉卿能自如的和所有动物沟通的时候立刻想到了用空中霸主鹰来代替轰炸机,效果一流。
“你……你……”那个年轻将领看我的表情像看恶魔。对了,他似乎也是游牧民的出身啊……
“还有办法,草原上的人离了水也活不了,我投毒,这可比用火油弹要一劳永逸的多,而且不会伤害环境,真是相当温和的选择呢。”
“你这是在绝了草原上的人的生路!”卫煦终于开口说了话。
“是啊,那又怎么样?”我笑得天真。
“你可知道草原上不只有一支吐兀达尔部?”
“知道,我还知道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那你还……”
“这片千里草原真的是一个好地方,但是它注定不能归梵天所有。”同样的,也不能归我所有,“所以,我只有毁了它。”柔和如仁者的叮咛的声音说出的却是霸主的言语。此时的我,估计才最贴合我原本的形象。
不能得到就毁灭,这就是我这么多年来,永恒的原则。
唯一在意的
“你这个疯子!”卫煦阴沉着脸看着怡然自得的我。
“现在才认识到吗?已经晚了。”疯子?倒是个正确的形容词。不过在这世上,我若打算一直活下去,除了当个疯子,还能做什么?
“你丧心病狂!”现在,他们顾不上礼数了。
“我给了你们选择啊,是三天后给本王打下落雁关,还是让本王烧了大草原?二选一,这么简单的选择题就算不会做,蒙都可以蒙吧?”我一脸委屈地申诉。
“三天的时间神仙能打下落雁关!”卫煦一巴掌拍在一旁的几案上。
“谢谢夸奖。”
“谁夸你了?”
“因为,我已经有了打下落雁关的方法。”
一句话,那些戎马一生的人现在看我的表情堪称五味杂陈。
想来也是,易守难攻的天险落雁关,尤其适合骑兵作战,配合吐兀达尔纵横草原的金戈铁马,光一个冲锋就能让将士死伤惨重,更别提现在营内能用的军队少之又少。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们现在想不出来不稀奇,如果你们想出来了倒需要本王怀疑一下。给你们三天时间,用尽手段试试看,如果不行的话……”我给他们一个威胁十足的眼神。
“你既然有方法为什么不说?”
“你们是军人还是我是军人?凡事都要本王操心我要一天工作多久?睡足十二个小时可是我的养生秘诀。”邪邪一笑,我满意地看着他们的脸上现在如同调色盘般绚丽多彩,“小珞,替我告诉这几个没脑子的家伙一点常识,晚饭的时候记得过来。”说罢,我出了营帐,留下谭珞一个面对一群“调色盘”。倒不是我狠心,而是一个简单的理由,立威。
现在谭珞只是靠着谭丘过去的威名才能够在军营中立足,为了让他能更快拉拢人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古传的红脸白脸,我这个奸角算是克尽职守了,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谭珞要怎么临场发挥了。
“谭公子……”戚寒渊离开后,原本只是坐着静思的谭珞一下成了焦点人物。
“嗯?”谭珞的反应倒是单纯得很,只是扬了扬眉毛示意他在听。
“那个戚寒渊他……”
“那个家伙是个混蛋!”年轻将领咬牙切齿的骂出这么一句。梵天的军队中并不只有梵天人,也有相当数量的草原牧民,对他们而言草原有一种近乎神圣的象征意义,而戚寒渊居然轻描淡写的一句“烧了”就要毁掉他们的故乡,这口气他们忍不了。
“混蛋……”谭珞微愣了愣,平时唐果这么叫的次数也不少,外人口中倒是头一次听到。
“他说得到轻巧,草原上的千万生灵就这么毁了?”
“我看他根本是贪图享乐!”
“只懂得省事,不懂得民间疾苦的家伙!”
“他就是个疯子,荒谬透顶的混蛋!”
“你们说够了没有!”低沉的声音回响在营帐内,刚才还七嘴八舌的人霎时间鸦雀无声。
那就是他平常所处的环境吗?千夫所指万民怨,却没有人能够真正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强压下心里渐渐泛上的酸楚,谭珞冷冷地开口:“你们说的没错,他的想法,确实是令人无法接受。”
“所以……”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自始至终说让你们帮忙了吗?没有!”的b73dfe25b4b8714c
“这……”卫煦有点吃惊地看着火气大得惊人的谭珞。现在他确实是想起来了,从头到尾,戚寒渊的计划,没有叫他们任何人介入。
“因此,就算他烧了千里草原,背负一己骂名的人是他!但是可以以战胜吐兀达尔部而受到嘉奖的人,是你们!”
“他是当朝摄政王,拥有的一切令人难以想象,这次的战争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和旁人的约定,对你们而言却是拿命去战斗的事情!他无需在意付出多大的代价,但是你们需要。他的头脑我很清楚,要想胜利对他而言有千百种方案,但是他选择的却是那种对自己伤害最大对你们却丝毫无伤的方案!”一口气说出一串话让谭珞脸上泛红,微带血色的双眼散发着愤怒的光芒注视着在座的人。
“可是……草原……”年轻将领让谭珞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小声的嘟囔几个字。
“千里草原的游牧民固然无辜,可是你们想没想过他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些话?他如果愿意完全可以在一切发生之后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就连皇上都怪罪不了他,更别提你们这些将领。”
“那……”
“你的营里面,有多少游牧子弟?”
“呃……几千吧?”
“几千的游牧民,我可以说他们几乎包括了草原上所有的游牧部落。只要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族人,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内迁梵天,再行安置——或许住惯了草原的游牧民会受不了,但这样也比在草原上受吐兀达尔的压迫强!”吐兀达尔自从强大后便以抢劫其它部落作为最主要的敛财方式,游牧民虽有过内迁的念头,但是毕竟舍不了千百年来居住的草原,一直下不了决心。
换言之,戚寒渊是在给他们一个强制的选择。或许会很难受,但是一旦适应了,较之以前不知强上几倍。
“他能想那么多吗……”的
“能,而且比我想得更多。他的天资,你们最好不要妄想。”
“真是这样?”卫煦心里颇不是滋味,从小到大,除了谭丘之外谭珞还从未向某人认输过。
“是。”
“可是那种没责任心的人……”
“没责任心?如果他真的没责任心的话,梵天不知道改了几回王朝了!如果他真的没责任心的话,我也不会在这儿,而是早去地府投胎了!”谭珞轻哼了一声。
“那他不会烧了草原了?”年轻将领总算找到了一点希望。
“会。”
“这这这……”
“所以你们要好好动动脑子,他要的不是一个能打下落雁关的方案,而是一个能让他‘满意’的方案。”丢下这么一句话,谭珞也学某人的样子,直接走出了营帐。
营外。
“出来了?”我笑嘻嘻的从一旁溜达出来。刚才在外面听壁角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小珞果然比较贴心啊!
“……你啊。”谭珞叹口气走过来。
“怎么了?”我顺手抱上他。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玩火?”
“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很有可能身败名裂?”
“知道。”
“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人理解你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知道。”
“你……”
“你认为,我会在乎吗?”轻轻在谭珞耳边吹气,我低声笑了笑。
“……”
“对我而言,天下骂名,无所谓;无人理解,无所谓。我要的,只是你们而已。”在这世上的人何其多?若要他们一个一个的理解,恐怕我到死都做不到。所以,我唯一在意的,只是少数几个人而已。
只要他们,明白,就够了。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怀中的人轻动了动,旋即,一个略带不安的吻印在我的唇上。
先是一愣,随即便是了然。
“怎么没发现你变得主动了?”良久,唇分,我坏心的笑着。
“……”把头倚在我的肩膀上,谭珞满脸的绯红。
“今天晚上你负责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