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而粉色的珠帘内,红木的大床前点着好闻的熏香,侯飞凰身着白色里衣,正好好的斜靠在床上,瞪着一双乌黑的瞳仁惊讶的望着她。网

“赵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李氏有些不敢相信,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打量了一番都只发现侯飞凰一个人的身影,视线不觉被那有些隆起的被褥吸引。

她讪笑,“侯老爷没看见你有些担心,就派我来看看,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卧在床上?”

“我都说了是方才落水,子音去给我取衣服,赵夫人就这样闯进来是何意思?当这里是你的将军府吗!”侯飞凰语气严肃了几分,那本和善的面容上也有了怒色。

李氏赔着笑脸,可看她生气的模样更加认定她的被褥里有人,她缓缓走到床沿坐了下来,“二小姐这说哪的话?我不过也是担心你,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那赵夫人你现在可看够了?知道我没事还不走?”侯飞凰被褥下的手动了动,压制着浑身的燥热再扎了自己一下,而李氏见被褥中突然动了一下,自然是觉得里头的人动了,蓦地上前一把便将被子给扯了开来。

“赵夫人!”侯飞凰的脸上已是压制不住的怒气。

而李氏充耳不闻,专心去瞧床上的人,却只见那淡兰色的被褥中只有侯飞凰坐在那里,而方才那隆起的部分,则是她刚刚脱掉的外衣。

李氏脸色有些难看,难不成裘天佑又没得手?她抬头有些尴尬的看着侯飞凰,笑意更大,“二小姐没事就好,我真是多心了。”

她缓缓退出幔帐,就开始警惕的打量四周,那身侧的几个嬷嬷也轻手轻脚的朝那屏风后走去,以为侯飞凰看不到一般,在这房间四处翻找着有没有男人的身影。

“赵夫人,你不要得寸进尺!”幔帐内,侯飞凰带着浓浓怒意厉声呵斥。

李氏立在幔帐外谄媚的笑着,那几个嬷嬷却仍旧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二小姐怎么这样紧张?嬷嬷们不过是见二小姐房里有些灰尘,想给二小姐收拾收拾罢了,二小姐不做亏心事,又何须忌讳呢?”

“今日是谁做了亏心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说出来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明溪大婚我给着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侯飞凰的呵斥声更大几分,几个嬷嬷也是愣着望向李氏,但见李氏又点头,也连忙再翻找着这周围。

“二小姐这话便说大了些吧?明溪大婚我自然也是在意,所以才会过来看看二小姐,二小姐不领情也便罢了,怎么句句话都说的如此难听呢。”李氏探头探脑着,也不忘转身说着这辩解的话。

这房间本也没有十分大,几个嬷嬷早就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这里有男人的身影,纷纷朝李氏摇了摇头,李氏却不肯相信,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了侯飞凰的木床。

床上既然没有,那么床下呢?

侯飞凰也察觉到她不善的来意,见她又往幔帐内走来终于忍不住发了火,她站起身一把便将被子朝那身影丢了过去,“赵夫人!你不要太过分了!这里再如何也是我的闺房,你这样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莫不是以为侯府在你将军府之下,还得看你的脸色过活?”

这帽子扣的大,李氏今日这番举动已经是冒犯之举,且侯飞凰已经盛怒,她若执意进去,难保这事要闹到侯老爷那里。

可她不甘心,今日搜查至此,就算最后一个地方没有人,她也得看了才甘心!那带几分算计的眉眼略过侯飞凰,她直直的朝她走去,“二小姐消消气,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侯飞凰冷冷甩开她的手,那药效太强烈,她已经感觉自己身上又在发热了,“到底什么意思,我待会去禀明父亲,让父亲来定夺,赵夫人,你请走吧!”

李氏脸色更难看,一见她态度如此坚决,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便见两个嬷嬷迅速闯入了帘子里,往床下看去。

“怎么样?”李氏有些激动,那手却仍旧按着侯飞凰。

“夫人,什么也没有。”两个嬷嬷蹲在床沿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可能!”李氏有些激动的站起身,这厢却见侯飞凰也随她站起脸色阴沉的吓人。“二,二小姐。”

“赵夫人,我忍让你多次,但这次你休想我会姑息你!”她语气灼灼,那凌厉的杏瞳看她时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气,“你当真以为你做的那些无耻之事没人知道吗?”

李氏心下一惊,面上却仍旧挂着讨好的笑,“二小姐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太后寿辰当日,你中途离席去见了谁,需要我提醒你吗?”

李氏这样的人心机颇深,可做事却较为冲动,上次诬陷之事如此,今日亦是如此,她若一直沉寂不反击,她便一直这样得寸进尺。

李氏脸色大变,那心中的不安缓缓变成了紧张压迫,“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紧紧盯着侯飞凰的瞳仁,仔细回想着她上次在宫宴冷宫相会裘千海的事,一路上她都十分小心,应当不会被人知道了才是。

“赵夫人,有些话我不想说的太直白,但今日之事若再有第二次,我一定会让你在将军府乃至元京都再没有容身之处!”凌厉的视线带着十足警告的意味,若不是她想先解决赵氏,才不会留李氏到现在,还叫她这么嚣张。

李氏的脸拉下来了许多,侯飞凰这时又感觉一阵可恶的燥热,忙怒声道,“你再不走,信不信我今日让你出不了侯府?”

李氏心里又是一个踉跄,侯飞凰说的话她还来不及消化,又是这样满满威胁的语气,她自知今日理亏,也怕侯飞凰手里真有什么证据,忙赔礼道歉带着几个嬷嬷灰溜溜的离开了。

侯飞凰的身子一软,手连忙撑住了一旁的木桌才让她没有倒下。

“子音,快去准备冷水。”

子音方才侯在一旁,没能拦住几个嬷嬷也有些过意不去,一见主子脸色难看,一阵风似得飞速离开了。

“还不下来?”侯飞凰微微侧身,那房梁上的东宫流云轻轻一跃便跳了下来。

幸亏他刚才急中生智躲在了房梁上,受粗木柱的遮挡才没有被李氏察觉,但这番折腾,也令他月白色的衣服上多了许多灰尘。

他走近侯飞凰看她难看的脸色,伸手搭上了她的脉,“还难受?”

侯飞凰闷闷的应了一声,死死的压住自己想握住他那冰凉的手的冲动。

“主子!”

原烬在此时飞奔而来,手里捧着方才去王府取来的衣物,没办法主子有洁癖,虽然回王府耗时间,但他也不敢在这侯府随便去借。

东宫流云接了过来,原烬接着说道,“主子,我方才瞧见侯老爷已经四处寻你了,还是尽快准备到前厅为好。”

东宫流云点点头,他一搭脉也明白侯飞凰只是中了简单的迷情药,忙冲着原烬吩咐,“你去外头守着,有人过来提前来通传。”

原烬点点头,灰黑色的身影快速出了房间。

“你也该走了吧?”侯飞凰淡淡扫他一眼,感觉浑身都被那股燥热充斥着,不想在他面前失了仪态。

东宫流云见她难受的咬唇,敛下黑眸手掌便覆上了她的背,那有些凉凉的触感贴着她让她身体又烫几分,可紧接着背上一热又让她感觉到那掌心渡过来的强大的内力。

他竟然用内力为她散药?

侯飞凰有些讶异,可渐渐感觉背部一股暖流缓缓传遍全身,将方才那股燥热挤开,她浑身舒畅不少,那股燥热的感觉也随之被压制了下去。

半刻钟过后他放下了自己的手,侯飞凰的药效也被驱散的差不多,此刻更感觉整个人精力充沛了不少。

“侯爷。”

她此刻着一身白色亵衣有些羞涩,忙扯过一旁的翠烟衫套在身上,但一回头便见东宫流云的身子软绵绵的似乎要倒下一般。

“侯爷!”侯飞凰忙伸手去扶,“原烬!”

东宫流云的脸色有些苍白,那本湿透了的长衫此刻已经干了不少,可额角却接连渗出细密的汗珠。

原烬风一般的从外面冲进来,见东宫流云脸色难看的倒在侯飞凰怀中,有些疑惑,“主子怎么了?”

“他方才用内力替我散药。”侯飞凰急急道,她能感觉怀中的东宫流云那耀眼的眸子越来暗。

原烬脸色登时变得难看,修长的手指飞快的封住了东宫流云身上的几个穴道,抬手覆上他的额头,“二小姐,今日之事还请切勿声张。”

“他这是怎么了?”手里仍然抓着东宫流云的衣袖,见他脸色越发难看也不禁更加奇怪。

原烬叹了口气,似乎很难出口。

“没事,告诉安定侯,我今日有事先回王府。”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那隐忍难看的脸色已经能看出他此刻的煎熬,东宫流云甩了甩衣袖,“原烬,回府。”

原烬点头也不再多言,跟在东宫流云的身后同他一起走出凰园。

子音在此时准备好了沐浴的东西,走过来就见侯飞凰看着东宫流云的背影发呆。

“小姐,怎么了?”

侯飞凰摇摇头走入内室,今日她又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凰园外。

“主子,你可知这几日就是毒性发作的日子?怎可擅自使用内力呢!”一出凰园,原烬的责问就忍不住问出了口,他是从小跟在东宫流云身边的人,心里早已将主子视为亲人一般。

“本侯,不舍得见她难过。”

“但你擅用内力,这几日毒性会发作的更强烈,你如何撑过去呢?”原烬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却见主子转身突兀的笑了。

“原烬啊,本侯看你也是该好好找个媳妇了,省的整天叨叨的跟个妇人一样。”东宫流云黑眸散着耀眼的光芒,可那漆黑的瞳仁却在夜色下渐渐变幻颜色,慢慢的竟然转为了一片火红。

原烬心下一惊,连忙施展轻功带着东宫流云飞快的上了侯府外的马车。

“快回王府!”

这厢侯飞凰沐浴更衣过后,天色已经全都暗了下来,侯府外那吹吹打打的声音此刻也络绎不绝的响起,这四周的热闹与嘈杂,纷纷说明着订亲宴此时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心方才离去的东宫流云,走时那难看的脸色一直叫她心里难安,若不是为了替她散药,他也不会这么早离开,方才见原烬那担忧的神色,也定是有什么关乎他身体重要的事。

“小姐,我们该过去了。”子音从内室缓缓走来,手中拿着侯飞凰的青色披风。

缓缓侧身,子音连忙把披风盖了上来,夜色中,清泉青海的身影缓缓出现。

“怎么样?”

“小姐,裘天佑已经找过老爷。”清泉的声音略显低沉,“赵夫人也在。”

猜也知道这二人定是先发制人的去找侯老爷说自己落水的事去了,而今日事情起因全是因为裘天佑和李氏,侯飞凰眸色冷了几分,她今日绝不会让他就这么安然无恙的离开!

侯府今日之繁闹,这是在宫宴上也未曾见过的,府内大摆筵席,朝中江湖中都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侯老爷忙于应酬正游走在那些人中间,柳氏也端着酒杯跟在侯老爷的身后。

侯飞凰走进清园,便见李氏跟在赵子麒身侧,同这里一些官场上的人寒暄着。

侯飞凰目光越过她,在人群中寻找着裘天佑的身影,方才她中的迷香中若带了迷情药的成分,裘天佑也跟她一起闻了,这会儿也应当是药效正浓的时刻才对。

“千嬷嬷。”侯飞凰叫住了面前正要走过的两位嬷嬷,这二人皆是刚才闯入了她的房间搜查,李氏从将军府带来的。

“二小姐?”千嬷嬷先是一愣,可面上还是保持恭敬,“有什么事吗?”

“看到裘公子没有?”

千嬷嬷摇了摇头,“二小姐若要找他,老奴们便替你去寻。”

“罢了,我随口问问。”她摇摇头带着子音越过二人,清澈的眸子却仍旧如同在找什么人一般。

千嬷嬷的眼中闪过疑惑,迅速朝李氏走了过去。

“小姐,找到裘公子了。”人群中小绿和子月的身影快速走了过来,她二人本来今日随李嬷嬷在清园帮忙,听到小姐的命令也连忙号召着这里熟悉的下人一同留意,也很快便发现了裘天佑的踪迹。

清园的偏院,这里是一间堆放杂物的院子,所以地处偏僻,除非有需要取的东西,否则平日里也没有下人会来这里,但一墙之隔又能听得见隔壁清园里的动静,裘天佑倒是会找地方。

侯飞凰摆摆手,清泉便迅速进入了房间。

推开那扇已经满是灰尘的木门,子音子月忙隐匿在一旁,侯飞凰缓缓走进去,很快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污秽之声。

裘天佑也是死脑筋,他并没有想到方才那迷香会出意外,导致自己也中了这迷香燥热难耐,便不顾自己身在侯府找了这处偏僻的院子,本以为这周围没人他躺在床上,静心的等待着侍从去替自己找灭火之人。

一听见推门而入的声音,自然就以为是侍从来了,满心欢喜的看过来,却见侯飞凰站在那里。

“二,二小姐?”略带诧异的眸中竟然含了几分惊喜,方才让侯飞凰走了他已经后悔不已,现在她竟然主动出现在这里。

侯飞凰则是一副受惊的模样,见他在这里转身欲走,裘天佑本还有些弱的躺在床上瞬间就爬了起来拦住她。

“二小姐,咱们今日可真是有缘分。”裘天佑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向侯飞凰步步逼近。“为何急着走呢?”

她一直退,他便一直靠近,直到退无可退靠到了布满蜘蛛网的墙壁上才停了下来。

“裘公子,你今日到底给我闻了什么?”她佯装扭捏的似乎难以启齿,并未表现的过于愤怒。

而裘天佑一听她此刻也难受一双漆黑的眸子更是如放光一般,“自然是好东西,二小姐,是不是觉得浑身发热啊?”

щщщ◆T Tκan◆C○ “你说什么呢!”侯飞凰抬手轻轻推搡着他的胸膛,“裘公子你身上才热了吧!”

这番娇嗔的话叫裘天佑更是心痒难耐,如此美人在前,且与方才冷冰冰的模样丝毫不同,他有些饥渴的直接堵了上来拦住她的去路,侯飞凰却灵活的躲开。

“裘公子你干什么呢!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侯飞凰跺了跺脚,一副已经生气的模样。

可就这娇俏的模样看的裘天佑更是欲罢不能,他见侯飞凰才吸了那一点迷香人就同之前大相径庭,邪笑间,从木床上的阴暗处,再次掏出了那根迷香,拿过一旁的火折子就想点燃。

清泉青海二人的身影却快速从木窗跃了进来,在他要点燃之际飞身而来一个手刀将他敲晕。

“小姐,怎么办?”清泉拿着火折子,一旁的青海拎着裘天佑已经晕过去的身体。

“把他带到观月亭的假山处去。”

清泉点头,子音却有些不解,“小姐,这种人渣为何不直接将他扔出去算了!还留他在侯府!”

“扔出去?”侯飞凰眸色渐冷,“我岂会这么便宜他!”

裘天佑与李氏,今日一个也别想好好的离开!

清园主院。

“为何不找个人跟着!没用的废物!”李氏方才听到千嬷嬷的禀告,知道侯飞凰在找裘天佑,猜以为许是因为那迷药的事情,便觉得这事可能还会有什么发展。

但听千嬷嬷并没有派人去跟不觉有些恼,这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侯飞凰的身影。

“夫人!您看!”千嬷嬷突然有些激动的喊着李氏,指着那院门口小绿抱着包袱匆匆跑走的身影。

李氏眼睛一亮,“快给我追!”

小绿抱着包袱在清园内绕了几圈,更叫李氏觉得侯飞凰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叫小绿去做,带着几个嬷嬷紧紧跟随在小绿身后。

但毕竟人多发出的声响也大,小绿很快发现了几人,频频回头步履极慢。

李氏有些心急,忙挥了挥衣袖,“你们几个,先跟在后头,待会如果看见侯府的二小姐和裘公子在一起,你们就去找老爷,把咱家老爷和侯老爷都找来!”

千嬷嬷为首的几个嬷嬷齐齐点头,便转换路线留在原地,看着李氏追了上去。

小绿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渐渐少了许多,唇角溢出几分浅笑,抱着包袱再次进了清园。

“裘公子,裘公子?”

裘天佑悠悠转醒之际,只发觉自己身处一处阴暗的位置,周边都有些潮湿,甚至身下十分硌人,但注意力还是被那软绵绵的女声吸引。

“是谁?”

“是我啊裘公子。”柔柔的女声嗲的人骨头发酥,裘天佑一个好色之徒自然也抵挡不住,他正要朝那声音走去,却突然又闻到一阵异香。

他很快警惕的闭息想站起来,那柔弱的女声却靠他更近。“裘公子,您不必如此隐忍,奴家是知道您今日中了这迷香,前来给您解药的,何不放开自己好好利用奴家呢。”

裘天佑本就觉得自己浑身燥热难耐,加之本性就是好色之徒,一听这柔柔的女声竟然说出如此让他喷鼻血的话,也顾不上是不是侯飞凰了,他讪笑,脚步渐渐朝那女声靠近。

“哪家的小妖精?还不给大爷出来,让大爷好好疼爱疼爱!”

“那您就过来嘛。”

女声越发柔媚,裘天佑本屏住的鼻息不觉也放松了些,那迷情的烟也再次钻入了他的鼻中。

裘天佑根据那声音靠近,不多时便触碰到一具柔软的身体,他很快抱紧那身体,上下摸索了一遍,却发现这身体似乎静谧不动,尽管此刻身体已经浴火高涨,他却还是在黑暗中问道,“小娘子为何不动?”

他一边说着手一边飞快的将她的衣服解开,他阅女无数,那手一触碰到身下人的肌肤,便知此人身娇肉贵,一身细皮嫩肉,简直欲罢不能。

“奴家不小心也闻了点这香味,还得靠裘公子来给奴家解药了。”女声仍旧娇媚无比,听的裘天佑的眼中更是喷火。

黑暗之中,那柔美的女声以及此刻他身下那有着细腻肌肤,完美身段的女人,几乎让他此刻理智全失,即使没有看见身下人的容貌,也是一个翻身狠狠的压了上去。

子音强忍着想吐的冲动,从激烈战斗的山洞着收回了自己的脑袋,轻轻的跑到了假山前方二十米处一凉亭。

“小姐,办好了。”

清园主苑,千嬷嬷几个奴才因方才李氏的话一直都离得很远,怕小绿发现也怕主子发火,可这一转眼的功夫竟然不见了李氏,不禁有些心急。

“千嬷嬷。”

几个嬷嬷一头雾水之际,小绿一身绿衣缓缓走来,她身份是这侯府的大丫鬟,也不比这几个嬷嬷身份低多少,“怎么不去前院帮帮忙呢?”

千嬷嬷有些不解,方才李氏明明是跟着小绿去了。

她有些迷茫的道,“小绿姑娘,你这是去哪?”

“我家小姐和裘公子在观月亭,我过去给小姐送点心。”小绿笑眯眯的说道,“对了,我方才瞧见赵夫人了。”

“夫人?”千嬷嬷的精神紧绷,李氏方才的吩咐便是只要看见侯飞凰与裘天佑在一起,就去禀告侯老爷和赵子麒。

“赵夫人听说小姐和裘公子在一起似乎很开心,说是过去看看。”

千嬷嬷与身后的几个老奴对视一眼,似乎暗里达成了什么协议。

“小绿姑娘,既然如此你且去吧,老奴们随后就来!”

小绿点头,端着点心便往观月亭的位置去了。

千嬷嬷几个奴才一见她走,那老脸上笑的褶子都挤到了一起,“快去告诉老爷,快去告诉侯老爷!”

“裘公子在哪?”

侯老爷语气有些不耐,今日是侯明溪大喜之日,他来了许多商界重要的客人,这几个奴才却不由分说的冲过来说赵夫人有找几位老爷有事,非得叫着几位老爷来到观月亭。

裘千海本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可一听说裘公子也在这里,有些担心自己那风流成性的儿子便也一起跟来了。

于是这厢侯老爷,赵子麒,裘千海三人都在千嬷嬷的带领下缓缓朝观月亭走来。

观月亭处于主苑隔壁,平日里侯老爷很喜欢来这个地方,所以这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即使是那围绕观月亭的人工湖泊,也是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

可当众人渐渐走近,那假山内污秽不堪的苟合之声就越发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

侯老爷的脸色当即黑了下去,裘千海与赵子麒二人都在这里,侯府出现这样的事情,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吗?

几个嬷嬷却靠近偷笑,纷纷以为那里头的人是侯飞凰与裘天佑,忙义愤填膺的站了出来,“侯爷,这里头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是不是二小姐?”

“二小姐?”侯老爷的眼中喷出烈焰,仿佛要将面前的奴才吞并一般。

千嬷嬷被那恐怖的眼神吓得一个踉跄,连忙退了好几步,不敢再说。

赵子麒听到二小姐那薄唇却添了几分笑意,“侯爷,这奴才只是随口说说,不过今日明溪大婚之夜,这人竟敢如此大胆,当真该抓出来严惩才是!”

侯老爷脸色黑的吓人,那假山内的两人却恬不知耻声音渐大,身后的几个未经人事的丫头早已是面红耳赤,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子麒却偏头,“去,把里头的人拖出来。”

侯老爷没有说话,任千嬷嬷几个奴才冲进了假山,侯老爷身后的几个下人也纷纷打着灯笼侯在假山外,但假山内因天色昏暗,里面几乎是漆黑一片,千嬷嬷几个老奴也是凭着那声音摸索了过去。

裘天佑大汗淋漓的正到兴起,手却突然被两个嬷嬷摁住,身上药性使然,他有些狂躁的一把便将那两个老奴给丢了出去。

而外头的侯老爷见两位嬷嬷被丢出来的身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正要说话,就见后头缓缓走来一道青色的身影。

“爹,这是怎么了?”侯飞凰带着子音子月,清泉青海慢慢过来,“我在外头就听见了这里的动静,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惹爹生气了?”

两位被丢出来的嬷嬷一看侯飞凰好好的站在这里,那两双眼睛便瞪的如铜铃般大看着那假山,二小姐在这里,那么里面的女人是谁?

侯老爷即使不相信里头的女人是侯飞凰,但此刻看她过来还是松了口气,而侯飞凰越靠近,那污秽的声音她也慢慢听的更清楚。

她羞得面红耳赤,连连退后了几步,“爹爹,这,这是谁在里头啊!”

赵子麒也是有些惊讶,但见不是侯飞凰在里头,笑意不觉消失,“侯爷,在侯府做出这等败坏门风之事,这两个人还是得抓出来严惩!”

侯老爷点头,此刻也没什么顾忌,“清泉青海,去把里面的人拖出来!”

清泉青海点头,两道灰色的身影迅速进入了假山内。

而假山内,正打的火热的裘天佑蓦地被两人钳住了臂膀,药性发作的他一回身就是一掌劈过去,清泉灵活的躲过,一旁的青海一脚飞快的踹在他的背上,将他两手扭到身后,几乎是扭着他的双手把他弄出了假山。

等在外头的三位老爷一见出来的人是裘天佑,脸顿时就黑了。

尤其是裘千海,他本不愿带这个儿子过来,但毕竟是他唯一的嫡子,好说歹说之下他还是同意了,可此时他竟然在侯府做出这样的事情给他脸上抹黑,他登时气得冲上去就是一巴掌甩在了裘天佑的脸上。

裘天佑正意乱情迷,这一巴掌也将他的理智打回来了许多,他正色一看眼前,那跪在地上的身影险些吓得瘫倒。

侯老爷挥了挥手,清泉连忙把一旁的外衫递给他,他连忙接过手忙脚乱的套了起来。

那高大的身躯此刻蹦躬屈膝的跟在裘千海的身边,“爹,您听我解释!”

“逆子!”裘千海气得一脚踢在他的肩膀上,当即将他踹到在地,他转过身,捂着自己的胸口不停的喘气。

“将军莫气,即是将军府的公子,本侯就看在将军的面上放他一马,将军带回去再行处置吧。”侯老爷在一旁安慰他,他为人一向如此,朝堂之上的人从来不会主动得罪。

赵子麒冷冷扫过二人一眼,却在一旁凉凉的道,“裘公子真是风流,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他与裘千海在朝堂之上一向不和,不止因为二人各自站队东宫冥和耶律奉天,此前两人曾同在耶律奉天身边时也一直都有争夺,这见他儿子在侯府做了如此蒙羞之事,不忘落井下石。

裘千海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却并不理会他,“你这逆子,今日竟敢在侯府做出这等不要脸之事,当真是要气死我不是?”

裘天佑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眼中只有一片惊恐,即使已经被父亲罚过很多次,但也从来没有一次是像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让父亲下不来台的,他脸色难看的吓人,跪在地上的身影动也不敢动了。

“不如就看看让裘公子这般心心念念,在侯府也敢如此犯上的女子是谁吧?”赵子麒的眼中擒着笑,也不经过旁边两位大人同意,一挥手身后的两名侍从便迅速的冲进了假山。

裘千海冷哼一声,反正今日这脸也丢光了,里头的女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砰!”

女人白皙丰满的身体未着寸缕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两名侍卫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甚至连一旁的衣服也没有给她穿。

女人低垂着头发丝凌乱遮住了她的五官,那恰到好处的身材即使沾染了些许灰尘,也叫人看的脸红心跳,侯飞凰羞怯的跟在侯老爷身后,侯老爷也挡着她的视线不想让她看见这样污秽的一幕。

赵子麒与裘千海谁也没有说给那女人穿上衣服,只觉得那身体的曲线似乎有些熟悉,于是一个个盯着那女子发丝遮挡的容颜。

“清泉,给她套件衣服。”还是侯老爷看不过去,那女子才有了蔽体之物。

可此刻她仍旧匍匐在地上,发丝凌乱的挡着脸,叫这高高在上的几人看不清楚她的面庞。

“把她的头抬起来!”赵子麒看热闹不嫌事大,即使觉得那女人有些熟悉,还是下命令道。

千嬷嬷飞快的冲上前,拽着那女人的头发就把她的脸露了出来。

“夫,夫人!”千嬷嬷触电般的放开了李氏的头发,惊恐的跪了下来。“夫人饶命!”

“夫人?”赵子麒的脸色阴沉了几分,他缓缓朝那女子走近,带着老茧的大手几乎是强制的钳着那女子的下巴,但那脸一抬起来,他也是险些没惊的摔倒在地。

竟然真的是她!李氏!

“你,你这逆子!赵将军夫人你也敢碰!”裘千海此刻更是生气,不止对裘天佑,还有对李氏的恼怒,勾引自己倒也罢了,竟然还敢将主意打到他儿子身上来。

他一脚踹在裘天佑的身上,看着他满地乱爬更是火冒三丈,夺过一旁的晾衣杆便冲了上来,一下接一下的打在了裘天佑的身上。

裘天佑满地哀嚎,他看着那出来的女子也是吓了一跳,他根本没想到里面的人会是李氏,且方才那柔媚的声音根本就不是李氏,可此刻他什么也不敢说,就算父亲放过自己,赵子麒也不一定会放过他了。

李氏已经是泪流满面,只记得自己偷偷跟着小绿看她进了院子,正要跟过去就被人打晕,再醒来时她已经……身子绵软无力,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紧接着便是面前这几人的到来,将她和裘天佑拖了出来。

她想说话,可此刻嗓子如同被什么堵住什么,什么也说不出来。

“贱人!”赵子麒的铁掌狠狠的甩在李氏的脸上,当即在那白皙的肌肤上映出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李氏捂着脸,楚楚可怜的望着他,事到如今,她想也知道定是侯飞凰在幕后作祟了,于是看到侯老爷身后的侯飞凰时,她猛地起身就想冲过去质问,可她嘴巴虽然动着,仍旧是一阵哑然,导致众人只看见她激动的冲向侯飞凰,清泉护在那里,一脚便将她踹倒在地,那本就轻轻披在身上的衣服又脱落几分,露出白皙的胸脯。

赵子麒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觉得有如此丢人的时候,他一直宠爱的夫人,竟然会去勾引他对手的儿子!一口气憋在胸腔,他一脚踹在李氏的肚子上,自己当时也是喷出一口鲜血。

“将军!”侯老爷忙冲了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赵子麒的手攀在他的臂膀,那伟岸的身躯仍旧直挺挺的站着。

“将军先消消气,此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不如回去再好好问问?”侯老爷在一旁试探的说道。

“还问什么!本将军不瞎!”赵子麒怒吼一声,甩手就走。

李氏心里怕极了,裘千海手段为人都比赵子麒狠辣的多,若赵子麒走了,裘千海怕是真的会杀了她了,她连忙起身,也不顾自己的疼痛爬过来抱住了他的袍角。

可赵子麒反身就是一脚,再次将她踹到在地,那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裘千海亦是如此,二人微微侧身目光交汇,眼中都是浓浓的怒火。

“裘将军,你是否应该给本将一个解释?”赵子麒冷冷的看着他,李氏捂着肚子疼的爬不起来,此刻又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着急。

“本将以为该解释的应该是赵将军吧?”裘千海的眼神同样凌厉,如刀般的视线让跪在地上的两人坐如针毡。“你竟然放任你的夫人来勾引我的儿子,这般不知廉耻之事也亏你能做的出!”

赵子麒气急了,可偏偏李氏说不出话无法反驳他,裘天佑跪在地上,一听父亲在找台阶下,也连忙顺杆子爬。

“是啊父亲,就是她勾引我,我一醒来就同她在这个鬼地方,若不是她主动,我是万万不敢做出这等事的!”裘天佑也是个无耻之徒,这状况比起乱咬侯飞凰把这罪责全赖在李氏身上要好的多。

而李氏说不出话,想反驳却也只是发出呜呜的几声,一双黑目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还敢说!”赵子麒回身,周身散发着寒冽的杀气,他的夫人竟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抓到与裘千海的儿子苟合,这如何让他日后在朝堂之上抬得起头。

“贱人!”赵子麒怒斥了李氏一眼,却环身扫过这周围围绕的下人,语气透着寒芒,“今日之事!一个也不许说出去,否则,本将一个也不留!”

这番威胁透着威胁的话,也是让这里的下人心里发寒,连忙跪了下来保证着自己今日绝不会外露,可这么多人在这里,总架不住哪个嘴巴大的。

“呜呜!”李氏想说话可嘴唇动了动却仍旧是一阵哑然,她解释的话说不出来,只能将一双怨恨的眸子紧紧瞪着裘天佑。

她反抗过,可她毕竟也是个女子如何斗得过裘天佑的大力,尤其在她全身无力的情况下,这个禽兽居然还敢说是她勾引他!

“爹,我真的知错了,求爹原谅我,再没有下次了!”

李氏听着裘天佑此刻求饶的话,一双带着期盼的眸子不由望向裘千海,好歹曾与他有过鱼水之欢,只希望他不要那么不念旧情。

可裘千海只是冷冷的扫她一眼,对裘天佑沉声道,“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逆子!赵夫人再如何也是你的长辈,你竟做出这等有辱门风之事!”

他森寒的眸子冷冷扫过李氏,那眼中不带半分情意,“赵将军也是好好管管这夫人了,连晚辈都想着攀附!”

赵子麒方才就被李氏气得吐血,一听这话更是怒不可遏,古铜色的肌肤上青筋暴起,他恶狠狠的瞪着两人,“她从今往后便不再是将军夫人,也请裘大人好好管教自己的不肖子!”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肯退让,侯老爷夹在中间有些为难,好半天才道,“二位将军,今日这事确难启齿,本侯府里的下人绝对会把好嘴门关,一个也不会说出来,但这人,你们是否还是带回去再说,毕竟今日是小女的大喜之日。”

众人这才想起还有侯明溪订亲这一茬,早被刚才气得没了理智,赵子麒没好气的道,“将她带回去!”

千嬷嬷忙颤巍巍的上前去拖李氏,李氏却岂肯离开,挣扎了半天那喉咙里也说不出一句话,硬是气得赵子麒一脚将她踹晕,才让千嬷嬷拖着去了别院。

“还不快滚!”裘千海同样暴躁,这个逆子自出生以来便不停给他招黑,府中姨娘通房多倒也罢了,今日居然闹到了侯府来,若这事传出去,不止他脸上无光,裘天佑的嫡妻更别想娶个好门楣的了。

裘天佑自知多留无益,只想着回府告知娘亲一起来求求父亲,忙灰溜溜的跑出了观月亭。

侯飞凰掩面站在侯老爷身后,白皙的面庞挂着淡淡的绯红,似无意说道,“怪不得上次在宫里我见裘公子看赵夫人眼神有些奇怪呢。”

她这般不经意嘀咕的话,却让那两位高傲的将军心中又起波澜。

赵子麒脸色黑的吓人,宫宴时就不自然,难不成是她早就给自己带了绿帽子?

而裘千海则想起上次宫宴时自己与李氏的私会,他的确带了裘天佑进宫,只为给他谋个好亲事,可到最后他也说不上到底看上了谁家的小姐,这想起侯飞凰的话,便更觉当是定是李氏勾引了裘天佑,否则那样汇集元京最为尊贵的女子之地,他怎么会连一个都没有看中。

那黑眸不由更加阴沉,对李氏的芥蒂已经难以言说。

“将军,若是家中有事,不妨早些回去,本侯会与今日来客解释。”侯老爷在一旁慢慢说道,本也算是一个喜庆的日子,可这事一闹,看着二位将军的脸色,如何再喜庆的下去。

“无妨,明溪订亲我作为舅舅怎能缺席!”赵子麒的语气有些重,可刚走一步手就连忙捂住了胸口,明显是气急攻心了。

“这里有我在,将军还是早些回去叫府医看看吧。”侯老爷彬彬有礼道,即使朝堂之上若按封号来看,侯老爷品阶比二人要高。

赵子麒叹了口气,今日这事对他打击实在太大,他一时消化不来,也没有什么心思愿意留在这里,这一回头看见裘千海背对自己,他叹一口气,“真是让侯爷见笑,如此本将就先告辞!”

赵子麒本来想在今日侯明溪的订亲宴上位赵氏出出风头,可如今别说赵氏,他自己也有把柄握在了侯老爷手上,语气再也硬不下来。

侯老爷点点头,连忙派了两名侍卫送赵子麒出府。

赵子麒一走,裘千海也有些按捺不住了,虽然裘天佑风流成性早已是人尽皆知,可毕竟睡了与他同等品阶官员的夫人,这还是以下犯上,于情于理都过不去的事,他知道赵子麒不会声张,可心里却隐隐怕赵子麒背后出手,忙也走了过来。

“侯爷,今日实乃犬子的错,本将先给侯爷陪个不是。”

“将军严重了。”

“今日事出突然,本将若留在这里也觉得面上无光,改日必然再带犬子登门给侯爷赔礼道歉!”高大的身躯轻轻弯腰鞠了一躬,裘千海也是可怜,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本来他战功赫赫在边关早已是威震一方,按功论赏他也远不止如今这个三等将军的封号,可因为这个儿子在元京风流成性得罪了不少大臣,他每次升官的奏折都被其他大臣弹劾,导致他这么多年都处于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也怨不得他会想投奔冥王。

“将军言重了。”侯老爷仍旧十分有礼,“既然如此,本侯也不好再挽留,你们两个,送送将军。”

两个侍从飞快的领着裘千海往门外走去,这观月亭内霎时便安静了下来,侯飞凰一副受惊的模样站在那里。

“爹,怎么会?”

侯老爷摆摆手,那已至中年却仍旧意气风发的脸上带着几分深沉,“凰儿啊,今日之事你就当没看见,切记不可声张。”

侯飞凰点点头,“可女儿不说的话,那些下人就不会多嘴吗?”

“下人?能不能活过今晚也难说。”侯老爷看着门外叹了口气,赵子麒与裘千海哪个是省油的灯,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看见方才一幕的下人,怕是一个也活不了了。

他眼神扫过着观月亭侯府的人,眸色也冷了许多,“都听见刚才将军说的话了?切记管住自己的嘴,否则本侯也救不了你们!”

这番冷冷的呵斥令那些下人也是一个激灵,都听见侯爷说两位将军带来的人都活不了,他们哪个还敢多嘴?忙哆哆嗦嗦的点头道是。

“好了,去看看明溪吧。”侯老爷的脸上这才挂上了浅浅的笑容,他看着面前一副单纯模样的侯飞凰,实在不想与她在说这番黑暗之事。

侯飞凰点头,乖巧的随他一同出去。

清园主苑,订亲宴办的与成亲宴并没有什么不同,媒婆喜婆都请足了,只是订亲是因为侯老爷觉得宇文无忧身份太低贱,嫁过去没有身份不好听,加之上次那事传出来已经太久,怕拖久了名声不好听,才决定先办订亲,选了吉日过几个月再让侯明溪正式出嫁,而在这几月期间也给了宇文无忧一次赶考的机会,若他能中个状元再好不过。

几人进来时,便见柳氏穿梭在那些高官之间,陪着笑脸敬酒,高墙内院的烟火一直放个不停,吹吹打打的声音也有些吵闹。

柳氏眼尖的看见侯老爷过来,丰满的身子一扭很快走了过来,面泛喜色,“老爷,您可算是来了,及时都快到了。”

侯老爷点点头,柳氏虽然出生低微,可宴客待人这一点上,她却丝毫不显得小家子气,甚至在那么多名门闺秀面前也不失仪态。

“二小姐,您也快一起来吧,今日这些小姐公子都在明园那里陪着明溪呢。”柳氏亲昵的拉着侯飞凰,仿若对待自己的女儿一般,眼里散着慈爱。

侯飞凰也不拘谨,就随她站到她旁边,“宇文公子过去了?”

“没呢,方才五小姐也不知怎么了闹了一通脾气,宇文公子这会正等着过去迎亲。”

柳氏拉着侯飞凰边走边说,侯老爷也站在一旁,“那就去通知他,过去迎亲吧。”

柳氏点头,忙使唤一旁的婆子去喊,不多时便见一身喜服的宇文无忧从宾客满座的人群中走出来,他似乎跟这些人聊的正兴起,一张儒雅的面容上带着尽兴的笑容。

远看他立在那里一副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模样,那一身大红喜服合身又不显得他柔弱,盘起黑发的金簪更给他整个人添几分贵气,此刻看起来再不复以往的穷酸。

看他此刻面带自信走来的脚步,若然不知他身份,倒还真的以为他是什么名门之后或是权贵之子。

“宇文公子看起来今日很开心啊。”

侯飞凰凉凉的说道,偏偏脸上挂着笑容,让宇文无忧看不透她到底是吃醋还是真心。

可一想这些日以来她对自己的作为,他脸上还是挂着恭敬的笑意,“二姐说笑了。”

他也是睿智之人,从前几次侯飞凰对他的态度推断出侯飞凰对他可能再不复以往的情意,这会儿答话也就收敛了许多,何况还有侯老爷在这里。

侯老爷见他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对侯飞凰也是对二姐的客气,心中对他成见也消散了几分,“吉时到了,过去迎亲吧。”

宇文无忧点点头,那清园本在墙边吹吹打打的一队人马很快汇聚到了门口,管家李福海从墙院外牵来一头红色骏马,宇文无忧一个翻身以十分潇洒的姿势上了马,便带着这一队迎亲人马往明园赶去。

几个今日的宾客又纷纷过来拉侯老爷,柳氏忙笑眯眯的跟了上去,站在侯老爷身侧招呼着。

小绿从园子外缓缓走来,“处理好了。”

侯飞凰点点头,今日李氏吸得东西除了那迷烟之外,还有小绿从黑市里买来的紫罗粉,这粉吸食过后会叫人一个时辰内开不了口说话,也多亏了小绿能找到这种东西,今日李氏才会如此惨败。

子音在侯飞凰的身后抱怨。“小姐,那话说的奴婢恶心死了,以后不要再叫奴婢做这样的事了。”

“子音,没规矩!”李嬷嬷有些不悦的轻轻点了一下子音的额头,呵斥着她,提醒她不要忘了尊卑。

可侯飞凰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辛苦你了,明日你便回乡去看看吧,准你五天假。”

裘天佑方才在山洞之际,那道媚人的女声就是子音,虽然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盯着小姐的写的台词愣了很久,可还是在小姐与嬷嬷的催促声中将那台词念完,她羞得面红耳赤,想起自己说完看见的那一幕也是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多谢小姐!”侯府的下人年假只有十天,一年也回不了家几次,子音一听这话脸上一阵欢愉,像忘了方才那事一般。

子月和李嬷嬷无奈的看着她,可眼里也是一片宠溺,这三人的关系如同母女一般。

“小绿,明园那边怎么样了?”

“五小姐方才闹了一顿脾气,赵夫人跟她说了些什么便安分了些,这会儿在等着迎亲队伍呢。”小绿在一旁恭敬的答道。

“清泉,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没有?”

清泉点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小姐放心,已经办好了。”

侯飞凰垂下眼帘,轻抿了一口子月递过来的浓茶,再抬头时那眼神含笑的看向了明园的方向。

宇文无忧的迎亲队伍很快到了明园外,侯明溪看见宇文无忧与侯飞凰表白后就一直闹着便扭,李氏好说歹说劝了半天她态度才好转了些,但李氏说出去有事便一直没有回来,这会儿侯明溪也等的有些焦急。

“小姐,迎亲队伍来了。”春迎一路小跑的回到里屋,侯明溪凤冠霞帔的坐在床上,手指紧张的纠结在一起。

赵氏被侯老爷勒令禁止出席,李氏此刻也不见人影,就连她的大姐侯青莲也在前院同其他几个妹妹在一起,不愿来陪她。

侯明溪的脸色很难看,更多的是对这新婚的未知恐惧,尤其她要嫁的是一个这样她看不上的人。

门外吹吹打打的声音渐近,宇文无忧的高头大马很快停在了明园外,他翻身下马,一身红衣意气风发的朝里走来,虽然知道侯明溪看不上自己,可他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日,会叫这里所有人都看得起他!

“新姑爷。”

明园的主事嬷嬷秦嬷嬷带着春迎夏迎拦在房门外,今日的媒婆连忙凑了上来,一人一个银锭子陪着笑脸。

“秦嬷嬷,春迎夏迎姑娘,该让新姑爷进去抬新娘了吧?”

秦嬷嬷淡淡一笑,老成的脸上笑的褶子都挤到了一起,“新姑爷,我们五小姐可不是这么好娶的。”

“嬷嬷这是何意?”宇文无忧也是陪着笑脸,毕竟这园里的丫头都是从小跟着侯明溪,他目前一个也得罪不起。

秦嬷嬷笑着挥了挥手,那里头便走出两个家丁,抬着一个直径足有三尺左右的金盆,那金盆里架着几根柴火。

两人把金盆放下,便把火折子递给了秦嬷嬷,宇文无忧这一看便也知是要他跨火盆,喜服的拳头不禁握紧了几分,是嫌他身家不干净么?

秦嬷嬷丝毫没有察觉宇文无忧的不悦,“新姑爷,跨过火盆就能进房间了。”

“但听嬷嬷的。”心中万般不情愿,宇文无忧还是笑着说道。

秦嬷嬷笑容更大,一伸手便将那点燃的火折子扔进了金盆中,金盆中的柴火瞬间燃烧了起来,噼里啪啦作响,宇文无忧对众人陪着笑脸,一边迈着长腿朝那火盆靠近。

但就当他即将要跨过那火盆之时,那火盆内的火哗的一声火苗瞬间窜的与人齐高,将这里的嬷嬷丫鬟纷纷吓了一跳,秦嬷嬷是老奴才,她挪了两步过去一闻便知道了怎么什么回事。

忙回头厉声道,“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怎么还往里面倒酒了呢!”

宇文无忧的脸色更黑,只当秦嬷嬷是在贼喊捉贼等着看他笑话,那媒婆也看不过去,忙过来打圆场。

“秦嬷嬷,这火苗烧的这么大,你们这是想去晦气,还是想烧死新姑爷啊,不如就算了吧。”

秦嬷嬷也是没想到会有人往里面倒酒,但这又是小姐的意思,她也不敢随意拿捏主子的想法,刚想推脱,就听得里屋传来一声清亮的女声。

“不是想娶我么?这点火苗就怕?若是怕了,现在打道回去也不迟!”侯明溪的声音清亮而高傲,她的确是从心里看不起宇文无忧,但此刻被霞帔遮面的她根本没看见那金盆的火苗烧的有多高。

宇文无忧的拳头握的更紧,更加确信了这是侯明溪对他的刁难,他看着面前的火盆,虽然不似刚才那样烧的与人齐高,可也几乎烧到了他的腰际,他若就这么跨过去不小心燃了衣角,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紧抿着下唇似在思量,那里头的女声却再次不耐的响起。

“怎么?不就跨个火盆就怕成这样?还想娶我?”

这一声不屑的言语再次让宇文无忧的脸色阴沉,这周围的平日里狗仗人势的丫头们,听着主子如此不待见这位新姑爷,心里对他也纷纷多了几分看法。

媒婆在一旁劝道,“新姑爷,要么我去给您打盆水,若不小心着火,立刻给您浇熄?”

媒婆也是好意,可若然喜服被烧被淋湿,他待会总不能着一身*的喜服和侯明溪拜堂成亲吧?

宇文无忧的黑眸敛了敛,抬头时却擒着温柔的笑意,“劳烦你了。”

媒婆也是少见侯明溪这样无理取闹的女子,这看新姑爷如此彬彬有礼,对他也徒增好感,忙打发着几个帮手去打水。

侯明溪却是越听越烦,她不过是要他跨过一个小小的火盆去去他身上那股穷酸之气,却见他墨迹了这么久,还叫媒婆去取水,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没好气的说道,“取什么水?若连个火盆都不肯为我跨,还是尽早回去找你的二小姐吧!”

她这番话说的声音极大,这里头的下人们想不听见都难,加之她语气态度恶劣,这里的下人也忍不住为这位新姑爷捏了把汗,却也清楚这位新姑爷大抵是不得小姐欢心的。

宇文无忧的脸色从未这么难看过,他从前跟侯飞凰在一起时,身份地位比这差距更悬殊也没有遭到过这样的羞辱,今日却被她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将他男人的尊严下的丝毫不剩。

他犹豫着,那火盆里的火苗却燃烧的更加旺盛。

“新姑爷,小姐都等不及了,您还是快些吧。”秦嬷嬷是了解侯明溪脾性的人,这叫里头的主子已经不耐烦也连忙催促道。

宇文无忧咬了咬牙,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但却还是挪着脚步上前。

媒婆都有些看不过去,“五小姐,这火烧的旺,不如灭了火跨吧?”

“再多嘴信不信本小姐将你叉出去!”侯明溪不悦的声猛然响起,媒婆也是被喝的退后几步,今日她也是来赚钱的,不想得罪这位金主连忙闭了嘴,站在一边同情的看着宇文无忧。

宇文无忧缓缓朝那金盘靠近,那火苗也燃烧的映红了他的脸,似下定决心一般,他冲过去腾空跃起跨过了那直径三尺有余的火盆。

安全落地之后他正松了口气,却突然闻到身后传来一股烧焦的味道,他一回头,便见那喜服的后摆此刻赫然已经燃了起来,正跳跃着小小的火苗。

毕竟是个孱弱书生,他脑子再精明,平日里也缺乏锻炼身体不如习武之人。

他猛然回身想把那火苗扑灭,可奈何前襟一碰到那小火苗竟然顺燃了过来,带的他前头的喜服也烧着了一块。

秦嬷嬷几个丫头却都冷眼旁观着,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帮忙。

还是媒婆看不过去,连忙上前拿着布巾打湿扑上去才阻止了他身上的火势蔓延,媒婆心里叹着气,可面上仍旧一片喜色。

“恭喜新姑爷,跨过火盆可以去抬新娘子了。”

宇文无忧的眼底却是黑了一片,方才的意外导致他前襟和后摆都烧掉了一块,浑身都带着一股灼烧过后的焦味,而那挣扎之中,他头上的金簪也掉了下来,本来盘好的长发此刻凌乱的披散在身侧。

他面无表情的站着,修长的手指在地上摸索着将那金簪捏起,轻轻的盘于头顶,那胸前与身后被烧出的洞却没了法子。

媒婆看不过去,连忙叫着一旁的丫头拿来了针线,当场给他缝补了一下,才叫他的喜服恢复了几分原来的样子。

“秦嬷嬷,这总算可以进去抬新娘子了吧?”

秦嬷嬷缓缓侧身,让出一条路,“新姑爷请。”

宇文无忧适才走入屋内,儒雅的面容上方才的阴沉全然不见,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喜宴一直办到三更,侯府的宾客才一个个的离开,柳氏与侯老爷二人仍在前院送客,清园偏院的新房,侯府的几个小姐便在这里闹洞房。

宇文无忧还未回新房,这厢几个姐妹也就在这里打趣。

“五姐,五姐夫容貌不差呢,我听爹说他也会参加今秋的科举,若是中了状元,日后也是大好前程呢。”侯倾歌挽着侯明溪的手臂,亲昵的说道。

侯明溪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就他那个样子,若是能中早就中了,何须等到今秋!”

这番蔑视的话让侯倾歌也是一愣,可随即还是笑道,“怎么会呢,我方才也听爹说五姐夫资质聪慧,若是培养一番,日后定能成才,前途似锦呢。”

侯倾歌是目睹了侯明溪与宇文无忧那场龌龊之事的,她身为柳氏的女儿,对赵氏的女儿自然不会真心,这会儿也就一个劲的酸她了。

“成才?”侯明溪笑出了声,那语气中透着浓浓的轻蔑,“若他能成才,爹早就答应二姐跟他的事了,如何会轮到我!”

侯飞凰本来一直安静的坐在屋内饮茶,这见侯明溪扯上自己也忍不住辩驳,“明溪你胡说什么呢,宇文公子与我早就了断了情缘,现如今他是你的丈夫,你才应当好好维护他才是,怎么句句话都如此贬低他呢?”

侯明溪一听这话更是火冒三丈,当即气得站了起来,“侯飞凰!你少在这里装好人!若不是你,我会沦落到嫁给这种人吗?”

“好了明溪。”侯青莲看不过去,连忙过来按住她,她今日一身水蓝色翠烟衫明媚动人,“你二姐也是为你好,你今日大婚不要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

她语气适中,举手投足都十分有大家闺秀的气魄。

侯明溪心里气得发狂,可见大姐一直拉她还是听话的坐了下来,侯青莲挡在她身前,面带微笑,“飞凰,明溪还小,你别把她的话往心里去。”

赵氏如今沦落到被赶回将军府,侯明溪也即将嫁给宇文无忧,方才又传来李氏与裘天佑勾结的消息,现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叫侯青莲不敢小看面前的妹妹。

“大姐这话说的,都是自家姐妹,我度量大不会放在心上的。”侯飞凰也笑着回她,二人站在那里便是两种不同的气质,两道身影都是绝色清丽。

“新姑爷来了!”

门外传来秦嬷嬷的通传,几个丫鬟也都纷纷笑着在门口去迎接宇文无忧,这屋内的几个姐妹也都站了起来,在侯明溪的身边散开。

宇文无忧一身大红喜服,金簪束发头戴红冠走了进来,媒婆一脸喜气的跟在一旁,“新姑爷快来挑新娘的喜帕吧,新娘都等了一晚上了。”

侯飞凰站在一侧也能闻到宇文无忧身上散过来的酒气,他今日倒像是喝了挺多,脸色很红,那脚步却一点也没歪直直的朝红木床边走去。

喜婆忙在一旁递给他喜称,他骨折分明的手指接过,便要去挑侯明溪的喜帕,可那喜称刚碰到那喜帕的边角,床上的人儿却突然往后一躲,喜帕也没掉下来。

侯明溪骄纵的声音随之响起,“什么味道!臭死了!”

宇文无忧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方才就听到了屋内她那般贬低自己的话忍着没有发作,此刻她却还在发她的公主脾气。

喜婆忙在一旁打圆场,“哎呀小姐,今日是您跟新姑爷的大日子,新姑爷陪着宾客喝了点酒,哪里会臭呢,这是吉祥的味道啊。”

侯明溪却不依,“我不管!什么吉祥的味道,臭死了给我出去,要想挑喜帕,就换身衣服再来!”

她这番话出口,宇文无忧的脸色又是一阵阴沉。

侯青莲也看不过去,忙道,“妹妹不要这么任性,妹夫今日陪客人喝酒罢了,只是酒味,待会就会没有的。”

“什么待会就会没有!我现在就闻不惯!不换衣服就别进来!哪是什么酒味,一股穷酸味!”

她说出这话连侯飞凰都为宇文无忧有些不平,别说对宇文无忧这样心高气傲又有壮志雄心的人了,这就是一般男人也难以忍受她这般的骄纵。

“明溪,宇文公子今日之后就是你的丈夫,无论他身上有什么味道,你身为他的妻子,也没有资格嫌弃!”侯青莲的声音也大了几分,这个妹妹被赵氏宠的当真是骄纵的过分了!这房间内的下人都一个个捂着脸在这看笑话了。

“是啊姐姐,姐夫这不是一表人才吗,有什么可嫌弃的呢。”侯倾歌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补充道。

宇文无忧却当这些话句句都是如刀子一般扎进了他的心中,侯明溪那任性又难伺候的模样,心中不禁又想了侯飞凰的好,那一双秀目随之也看向了人群中的侯飞凰。

侯飞凰也看着他,但眼神疏离再不复往日的情意,可嘴上仍旧是帮着他,“明溪,新姑爷都进房间了,你再叫他去换衣服拿怎么说的过去呢,怎么也不吉利,何况这新婚,哪有妻子嫌丈夫身上有酒味,就要去把喜服换掉的呢?”

侯明溪本来有些被侯青莲说动,可一见侯飞凰也说自己,脾气不禁更大,“你算什么东西也来说我!今日是我成亲,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语气灼灼,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那火红的身影扭动着退向床边,一副气冲冲的样子。

侯青莲对这个妹妹不甚嫌弃,若不是一母所出,她才懒得管这个蠢货!

“够了!”侯青莲正要说话再劝她,就听得宇文无忧有些爆发的声音,他声音不大,甚至十分温润,抬起头那双微微上挑的眉眼却是一片怒意,“既然明溪嫌我身上有味道,那我便等味道散尽了再来挑你的喜帕吧。”

他说着这话,不顾喜婆的劝阻,兀自一个人出了房间。

喜婆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事,呆在眼里左右打量着这周围的人,侯青莲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还不去追!”

喜婆这才带着几个帮手一路小跑的追了出去,侯明溪怒意却更深,“大姐,你看他哪里想娶我?竟然帕子也不挑丢下我一个人走!”

侯飞凰真是要被侯明溪的不要脸所折服,明明是她逼走了别人,这会儿她还有理了,单看她现在这个不待见宇文无忧的程度,想来宇文无忧入赘后日子也不会好过。

她想了想缓缓起身,“天色不早了,妹妹还是尽早与宇文公子好好歇下吧,我周身乏困实在撑不住,就先回去了。”

侯明溪本就不想看见她,这一听她要走,更是连连点头,“走吧走吧!”

“二妹妹慢走。”侯青莲十分有礼道。

侯飞凰一走,这几个等在这房间本来打算闹洞房的姐姐们也都坐不住了,新郎回来的本来就晚,还受了侯明溪这样一出下马威,也不知还要多久回来,她们也没什么兴趣看接下来发生的事,何况天已过三更她们也是困的厉害,于是忙一个个的告退带着下人离开了。

本是一个喜庆为了冲刷晦气的新婚之夜,现时却冷清的连个闹洞房的人也没有,新郎还被气跑,下人们面面相惧,纷纷心里同情这位未来的姑爷。

……

第二日清晨,因侯明溪昨日与宇文无忧订亲,今日一早,侯老爷便派人来传话,叫着这府中的少爷小姐都到祠堂去祭祖,于是一大早的,侯飞凰就被李嬷嬷叫了起来,洗漱好往祠堂赶去。

子音已经回了老家,子月与小绿一人一边的环绕着她,在她旁边说道,“小姐,听说昨日新姑爷一晚上都没有回明园,到今晨才回去,五小姐一大早的就在闹脾气呢。”

侯飞凰点头,“大姐呢?”

“大小姐昨日好像陪了五小姐一晚上,今晨才从明园走的。”小绿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要我说也是那五小姐活该,宇文公子家境再不好,日后都是她的丈夫,怎么能这么让他下不来台。”

“她要是有你这般聪慧便好了。”侯飞凰回眸一笑,小绿得到夸奖也是害羞的低下了头。

昨日一连两出闹剧,想来宇文无忧现在心里也是恨死了这个新婚妻子,而且她骄纵不减,还有继续作死的征兆,宇文无忧是不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女子的,尤其现在他怕是已经对她深恶痛绝,日后就算他真中了状元飞黄腾达,侯明溪也别想安生的度日了。

她这样想着,心情也不禁好了几分。

“二姐。”

侯文煜满面笑容的从另一侧走来,想来也是昨日琉璃郡主与他谈的投机,让他能一直高兴到了第二天早上。

“怎么这样红光满面,弟弟是不是也快有喜事了啊?”侯飞凰打趣的说道,与柳氏如今也算相安无事,她的一对儿女也对她不似从前。

“二姐取笑我!”侯文煜与她并排走着,却不因她的调楷感到羞涩,反而精神更好。

侯飞凰心中冷笑,侯文煜上一世就是狠心杀了怀孕的碧烟,踩着碧烟的尸体才爬上了驸马爷的高位,这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碧烟怀孕被发现的日子了,想来他也快下手了。

“凰儿,二,二姐。”

二人正并排走过木廊,就见前方拐角处,那熟悉的两道身影缓缓走来。

宇文无忧一身青衣便服,旁边站在侯明溪,二人虽然脸色都不好看却还是一道走来,而方才宇文无忧几乎是下意识喊得凰儿,虽然很快改口说二姐,可还是惹得侯明溪一阵不悦。

“凰儿凰儿,你那么喜欢凰儿就去她园子里好了!”侯明溪刁难的责骂,即使在下人面前也丝毫不给他面子。

宇文无忧脸色有些难看,可他如今毕竟是入赘寄人篱下,若说了什么反驳的话惹得她不快,唯恐侯老爷也连带着厌恶他,便闭口不言。

“明溪这是怎么了,才过新婚之夜就这样大的脾气,看来新姑爷也是该严厉些才能镇得住她了。”侯文煜在一旁打趣的说道,仿佛察觉不到这尴尬的气氛一般。

侯明溪狠狠的瞪他一眼,“三哥没听见他说什么吗!”

“明溪你这就小气了,宇文公子从前同二姐关系好你也知道,如今成了一家人,总不能不说话吧?”侯文煜眉眼含笑,可侯飞凰却觉得他这话多了几分不友好的意味。

“宇文公子与我早成过去,现时他是你的夫君,也是我的妹夫,又如何会对我再有想法呢,明溪你想太多了。”侯飞凰也出声解释道,她并不在意侯明溪如何看她,毕竟她对自己的印象估计也是差的不能再差了,可在宇文无忧面前,她还是得端着些架子。

“哼。”侯明溪明显没听进去,扭脸就走,宇文无忧倒如一个小媳妇般,陪着笑脸跟在她身侧。

侯府祠堂,老夫人已经回了相国寺,后院主持大局的人也就成了柳氏,侯飞凰等人到达这里时,侯老爷与柳氏的女儿,还有叶氏女儿全都已经来了,唯有侯青莲还未到。

“父亲。”宇文无忧恭敬的给侯老爷行了一礼。

侯老爷点点头,昨日新房的荒唐之事他今晨也听下人说了,一时对宇文无忧脸色也没那么差,“明溪,你如今已为人妇,切记不可再耍以前的小姐脾气,凡事以夫为重。”

侯明溪不情不愿的点点头,一双漆黑的柳叶眼中仍是对宇文无忧满满的成见。

“怎么这个时辰了,青莲还没来呢?”柳氏也觉得奇怪,倒不是她故意找茬,只是以往每次有重要的事情,侯青莲总是第一个来的。

“大姐昨日睡得晚,兴许是累了吧。”侯明溪忙回答道,如今府里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便是这个大姐了。

“说的也是,听说今晨才从五姐那走呢。”侯倾歌在一旁补充道,那语气不乏嘲弄,如今她娘亲掌权,她自认在府中的地位也不比侯明溪低了。

可这话音刚落,便听到祠堂院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侯青莲出挑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眼中,她今日一身水蓝色长衫,精致的妆容散着浑然天成的媚意,侯老爷对赵氏房里唯一一个没有成见的便也是这侯青莲了,于是语气也不禁又多了几分关怀。

“青莲昨日若是累了,待会就早些回去歇歇。”

“爹,青莲没那么娇贵,祭祖是大事,自然要与爹同进同退了。”侯青莲知礼的说道,复又抬头看着这周边几位妹妹,“只是今早收到秦家公子的书信,忙着回信这才耽搁了。”

“秦家公子?可是秦央?”侯老爷有些疑惑的眼神扫过侯飞凰,又定格在了侯青莲身上。

“正是。”侯青莲点头面色一片娇羞,这叫人不误会都不行,见侯老爷还要问什么的样子她又连忙岔开话题,“爹这祭祖时辰也快到了,我们就快些去准备吧。”

侯老爷点头,只是那眸色里的疑惑却丝毫不减。

侯飞凰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秦央来过侯府几次都是找自己,应当是没有机会和侯青莲单独相会的机会才是,又怎么会互通书信呢?想起那次在酒楼里他愤然离席的背影,侯飞凰的心绪有些乱,莫不是那次他以为自己与东宫冥早已合计好来坑他?

“妹妹怎么不走?哦对了,秦公子也跟我提过你呢。”前头的几个姨娘与侯老爷正在上香,那一边的侯青莲就凑过来说道,“妹妹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说什么?”

“他说妹妹心计太重,城府深的他看不透,若妹妹如明溪般心净,万事都写在脸上,说不定会是他意中之人呢。”侯青莲幽幽的话语钻入侯飞凰耳中,叫侯飞凰又是一阵心塞,秦央果真是误会了吗?

侯青莲说完这话便也不再理他,上前与侯老爷平行上香去了,侯飞凰却因她突然的话心中泛起了涟漪,虽然知道侯青莲可能是故意气她,但这话秦央未必说不出口。

找个时间,她还是得去一趟云倾山庄。

“文煜,你最近的脸色倒是越来越好了,今日如此意气风发,是不是也有了意中人啊?”祭祖途中这几人上香完毕,都在等着侯老爷出来,前方侯青莲却拉着侯文煜笑道。

她身后今日跟来的两个丫头,便是碧烟碧丝。

“青莲说笑了,文煜还年少呢。”柳氏站在两人中间,也是一脸的笑容。

“弟弟如今已过十四也算不小了,裘将军家的公子才十三岁就纳了姨娘呢,文煜也是该抬个通房了。”侯青莲说着这话,那眼神却看向身后的碧烟碧丝,她这番举动,倒真叫侯飞凰怀疑她是否已经发现了侯文煜与碧烟的事。

“青莲就别取笑文煜了,我们文煜不过是庶子,怎能跟将军府家的嫡长子相较呢。”柳氏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虽说的是一番谦虚的话,可她心里却有些气不过,裘天佑是什么人?臭名昭著百姓深恶痛绝,侯青莲却拿他来与她儿子比较,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侯青莲却仿佛未察觉一般,仍是笑盈盈道,“姨娘这事可得尽早,我听说川陕总督海大人家的长子便是十五岁未抬通房纳姨娘,在海大人生辰当天便闹出丫鬟爬床的丑闻,听说还怀了三月身孕呢,本来海大人的长子条件优厚无论如何娶个高门贵女也不算高攀的,可如今那稚子出世,上个月求娶元京凤按察使家的女儿都被拒绝了呢,如今按察使家的女儿都瞧不上她,更旷论那门楣高的了。”

她这一番含沙射影的话说出来,不止侯飞凰,连侯文煜都清楚这大姐怕是知道些什么了,于是不禁看向他身后的碧烟,希望能从碧烟那里得到答案。

可碧烟只是低着头,不管侯文煜目光如何灼热,也不曾看他一眼,更别说回应。

“好了文煜,大姐跟你说笑呢,别往心里去。”把这一切收在眼底的侯青莲脸上笑意更深,一挥手带着碧烟碧丝上前去了。

柳氏茫然的看着侯文煜,“你与青莲何时这么熟络,开得起这样的玩笑了?”

侯文煜摇摇头,不慎苦恼,但听着侯青莲这番话,他也觉得不无道理,他如今的身份本就比不那些高门嫡子,若是这时碧烟真的怀孕,那他的下场绝对比川陕总督的儿子更惨。

浓眉紧皱,此刻他清秀的面容上一片愁容。

“二小姐。”祠堂外,秋嬷嬷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些神秘的扫了周围一眼,将一封书信递给了子音。

“这是老夫人临走留下的书信,吩咐老奴一定要交给二小姐。”

侯飞凰忙示意子音收起来,“嬷嬷,祖母可还说了什么?”

“未曾,只是叮嘱二小姐一定要一个人看这信,若有难处,便去相国寺找她。”秋嬷嬷一脸恭顺的说道,老夫人走时她本意是想跟着老夫人去伺候的,可硬是被老夫人拦了下来,侯老爷看她念旧情,就把她留在了这祠堂打扫,整日里念经诵佛与老夫人过的日子也没什么差别。

“多谢嬷嬷。”

秋嬷嬷点点头不再多言,往祠堂内去了,侯青莲刚好从祠堂内出来便看见这一幕,她明艳的目光扫视二人一眼,什么也没说。

一个上午的时间,这祭祖仪式总算是做完,与侯老爷全家人一起吃了顿午饭,侯飞凰便匆匆回到了凰园,老夫人一直很偏爱她,她有预感老夫人给她留的书信定然不会是简单的家书。

回到闺房关上房门,确认房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后,她才缓缓掏出那封书信,将里头的信纸拿了出来,娟秀的毛笔字映入眼帘。

“二丫头,见你尔今亭亭,祖母甚欢喜,也可心安离去,但有一言你不得不知,回府前定远大师曾为你窥过命格,称你乃凤凰命格命脉极硬,但周身小人太多不可不防,命里天定之人也已与你相见,若能把握结成连理下半生定然无忧,但一个月内许有一场灾祸,切记小心身边人。”

侯飞凰看着这书信有些生疑,定远大师是元京乃至东临国有名的天师,也是出自相国寺,经他探过命格之人,给出的箴言无一不准,甚至当朝皇帝曾经也请他算过,但算出的结果无人得知。

老夫人能请到定远大师为她窥探命格当真也是给了大脸面了,她倒是不在意老夫人说的天定之人,只是老夫人说她一个月内会有场灾祸,还是身边人所为让她心绪有些乱。

身边人?如今她亲近的李嬷嬷和小绿是从小跟着她长大,不说对她疼宠无比,也如同亲人一般,这二人是断然不会害她,子音子月是李嬷嬷带出来的,也应当不会与她为敌,那么她身边人还有谁呢?

“小姐,三少爷来了。”

侯飞凰的心里正乱,忽然听到侯文煜的名字就不觉想起了他送来的两个丫鬟,文兰和文菊,祖母说的提防身边人,莫不是说哪两个丫头?

她一直不敢叫那两个丫头进屋服侍,都是安排着在院子里做些杂活,平日里也有小绿管着她们,就算是这两个丫头要害自己,也该没有机会才是。

她这番想着,人也已经来到了前院,侯文煜挺拔的身姿立在那里,一见她到来连忙侧身,“二姐。”

“文煜可是有事?”方才侯青莲说过那话之后,侯文煜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这会儿他来到凰园,他的来意侯飞凰也能猜出个大概。

侯文煜淡淡一笑,同侯飞凰在一旁的木塌上坐了下来,小绿连忙上茶。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侯文煜似有些为难,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实不相瞒,我有一事想请二姐帮忙。”

“何事?”

“不怕二姐笑话,大姐园子里有个二等丫头碧烟,这丫头聪明伶俐,一直都十分照顾我,我想把碧烟要来我的园子服侍。”侯文煜脸上挂着讪笑,那漆黑的眸子里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侯文煜与碧烟有私情应当是早几个月的事,如今侯青莲若发现了此事,很有可能会去要挟他,他将碧烟要去他的园子,若是日后真传出怀孕的事,也好顺杆子爬直接抬了通房,不会落得一个勾引大姐房里丫头的名声。

最重要的,若是碧烟在他园子里,他能护住碧烟不被侯青莲利用。

他倒是想的透彻,侯飞凰的眼中添了几分笑意,“文煜若是这事,求大姐不是更好?”

“大姐房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实在不忍心,这才想求二姐去找爹说说,找个合适的理由,把碧烟指给我,也好叫大姐心中没有芥蒂。”侯文煜脸上笑容有些尴尬,那乌黑的眸子却满怀希冀。

侯飞凰也随他笑着,“你这是怕爹说你不务正业只知道玩丫头么?”

“二姐说什么呢,只是觉得碧烟那丫头合眼缘,聪慧些而已。”

侯飞凰打量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感叹这男人的无耻,这些日子以来柳氏与赵氏两房一直是互相争斗的局面,而今赵氏惨败,柳氏当家正是得意之时,若侯青莲将此事拿来做文章,她眸中漾出笑意,柳氏不是她的同盟所选,若这两方争斗起来,不论哪方失利都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可这大姐园子里的丫头,我如何去找爹说呢。”侯飞凰为难的皱起了秀眉,“那丫头到底是哪里那么聪慧叫文煜这样看的上?你瞧我这园子里,你送来的文兰文菊两个丫头也不错,若是你园子里缺,我将她们送给你也是可以的。”

侯文煜的脸色有些不好,“二姐你园子里丫头也不多,而且我送来的怎么好再叫她们走呢。”

“可这后院丫头们在哪伺候的事我实在管不着,若是文煜怕大姐有芥蒂,不妨去找你娘跟爹说说也是好的啊,如今你娘当家,她说的话应当比我作数才是。”

她这番话出口,侯文煜也大抵明白这个二姐怕是不会帮自己,他有些悻悻的偏过头,“二姐这算是拒绝吗?”

“二姐自认没有那样的本事。”

“即是如此,那文煜便不打扰了。”侯文煜的脸色很不好看,几乎可以说是黑着一张脸出了凰园,小绿匆匆跟上去送他。

那一旁的李嬷嬷也凑了过来,“小姐,莫怪老奴多言,眼下还是不要得罪三少爷为好。”

“乳娘怎么说?”

李嬷嬷面色有些凝重,确定了这房间内没有外人才开口道,“老奴也是听府中下人多舌,说是今晨琉璃郡主派人送了一箱宫里的东西过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看如今,郡主似乎十分中意他,若三少爷有幸真能娶了郡主,那日后前程定然不可限量。”

“娶郡主?”侯飞凰冷笑一声,除非柳氏真的扶正,否则凭他一个庶子的身份,想也别想!

艳阳高照,五月初的天气已有些炎热,侯飞凰望向门外,想起那日东宫流云走时那难看的脸色,不管怎么说,那日也是他帮自己散药,才让她摆脱迷药的折磨,也是该去看看他才是。

于是嘱咐小绿和子月备了一些手礼,就上了马车缓缓朝冥王府驶去。

冥王府外,戒备不甚森严,通传之下,才看见府内原烬的身影缓缓走出,一身黑衣面无表情。

“二小姐请,侯爷正在内院等候。”

侯飞凰随他进屋,很快也看到了在王府前厅正襟危坐的东宫流云,只是除了东宫流云外,连东宫冥也在,还有一名穿着僧袍的和尚手持红木权杖,竟然与二人平座。

侯飞凰上前福神,“见过王爷,见过侯爷。”

东宫冥一身玄色长袍,紫红色的玉簪盘起额前长发,修长的双腿交缠着以一种十分倨傲的神态坐在那主位的木塌上,见她进来也只是轻轻的抬了抬眉眼。

东宫流云的脸上则漾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笑意,那一身云衫淡薄云天,出彩的眉眼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叫神仙也逊色几分,尤其那双流光溢彩的眼,夺目的叫人移不开视线。

“二小姐不必客气,这位是相国寺的定远大师,正在给本侯算命格呢。”他语气柔和。

定远大师?侯飞凰狐疑的扫过面前的高僧,只见他额头光滑印有九鼎,身形健硕穿一身僧袍,眉毛和山羊胡都已经花白,他眼神明净,看起来约莫六十来岁,单看相貌确实像是高人。

侯飞凰想起祖母留下的信,信里也提到过这定远大师,莫不是就是眼前人?

她正胡思乱想着,那前方的东宫冥也开口了,“定远大师一直在相国寺做住持,常人得他赐一言也是九世修来的福气,此次他却愿上门为八弟探命格,当真也是给八弟脸面。”

东宫流云不置可否,俊颜仍旧温和,“大师,我出生时便有大师替我看过天命,你这趟来说的不会是与那天师同样的话吧?”

定远大师有些苍老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非也。”

他似乎对这里还有旁人有些不满,顿了很久也没有说接下来的话。

“大师,这里都是自己人,您无需忌讳。”东宫流云礼貌道。

定远大师打量二人一眼,见侯爷不反对他也不再多言,权杖点地便站起了身,他背对几人看天,声音低沉,“侯爷出生时为侯爷窥过命格的乃是老衲师兄,所以侯爷之事老衲也多少清楚,师兄心直口快害的侯爷这么多年一直承受天煞孤星的称号,老衲心中过意不去,所以这些年一直有留意侯爷。”

“大师莫不是说八弟的命格有了变化?”东宫冥的声音冷清带着傲气,泛着鎏金色的魔瞳冷冷的扫他一眼,似乎心情并不好。

“是,老衲前些日子夜观天象,发现侯爷的命格已然被扭转,东方紫微星偏移,这是有贵人出现之兆,老衲连夜为侯爷卜了一卦,算出这元京有一凤凰命格女子,可破侯爷天煞孤星之命,且对侯爷百利而无一害。”他说道最后眼神若有意味的看着东宫流云。

看他如此隐晦的表达这个意思,侯飞凰也明白他大抵还是忌讳东宫冥,能忌讳东宫冥而不能说的话还能有什么,无非也就是那朝中的权谋了。

可他说凤凰命格倒叫侯飞凰想起了自己,祖母留给她的信上,确实明确说她是凤凰命格,并说她天定之人已经出现,难不成是东宫流云?

她这番想着脸色也变得有些奇怪,东宫冥在一旁声线冷淳,“此女是谁?”

“不知,但侯爷应当已经见过她了。”定远大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东宫流云夺目的凤眼微眯,唇迹笑意斐然,“大师可否提点一二?”

“此女生来两命,彼时乃涅盘之时,不多时定会大出风头。”

侯飞凰本还不确定定远大师说的是不是自己,可这话一出口她便确信无疑了,生来两命,这不就是说她重生回到十五岁这年吗?

“老衲为补偿师兄罪过已泄露天机,不便再多说,侯爷请保重。”定远大师微微弯腰,十分得体。

东宫冥眼神仍旧很冷,“大师难得出山,只为来找八弟吗?”

“非也,老衲此次乃是来替师兄赎罪,王爷吉人天相,愿此生长安。”眸中毫无惧色,定远大师淡定的答道。

“天命如此,流云不曾怪谁,此趟多谢大师,流云自会谨记在心。”东宫流云起身,那如画的眉眼中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大师久未下山,不如在王府小住几日?”

定远大师摇摇头,“老衲命不久矣,相国寺里还有些余事未了。”

“命不久矣?”侯飞凰看着他,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可这世上当真会有人知道自己何时会死吗?

“王爷、侯爷,老衲先行告退。”他不再多言,点头得到这二人的应允之后,便独自向前走去,东宫流云摆摆手,原烬连忙在前头引路送他。

“二小姐此趟前来,有何事?”东宫冥神情冷傲,看那定远大师的眼神带着轻鄙,大抵是不信那天命之事的,这见侯飞凰脸色一直在变,才开口道。“找本王,还是找八弟?”

东宫冥阴沉的眸曈扫过她,似有几分不满,“若是找八弟,本王就不奉陪了了。”

“三哥慢走。”东宫流云语气温润,那欣长的身子也缓缓朝侯飞凰走来,“二小姐,我带你四处走走。”

侯飞凰点头,与东宫流云并排出了前厅。

身后屋内东宫冥的暗卫玄青迅速跳了出来,“王爷,要不要去拦定远大师?”

“不用。”孤傲的神情带着自信的霸气,东宫冥缓缓起身,那足有一米九的个头站在门口,几乎将阳光全部挡住,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作握紧状,那神魔也要逊色几分的脸上满是倨傲。

王府后花园,百花齐开,朵朵娇艳,假山流水潺潺,风景秀丽。

侯飞凰也注意到了这后院匆匆走过的下人,几乎都是男丁没有丫鬟,不禁有些奇怪。

“三哥与我命脉相差无几,母妃自小被宫里嬷嬷所害,又多受宫里嬷嬷宫女欺负,所以十分厌恶女人,如今也未纳妾娶妻,府中也没有丫鬟。”东宫流云似看出了她的疑惑,缓缓解释道。

“处于这样尊贵的身份还能孜然一身,也真是难得。”侯飞凰笑道。

东宫流云点头,星辰般的眸子温柔的似化为一汪泉水,“二小姐今日来此若是为了道谢倒不必了,我从来也不是为了让你道谢而帮你。”

“那你为了什么?”

东宫流云笑意盎然的看着她,叫侯飞凰顿时就有些后悔自己问的蠢问题,她忙岔开话题,“既然侯爷身体已经无碍,我便不多作打扰了。”

“谁说我身体无碍了?”东宫流云看着她,带几分无赖之色,“只是我怕二小姐担心,装的无恙罢了。”

侯飞凰有些无语的看着他,“你既怕我担心,还告诉我干什么?”

东宫流云哑然,好半天才岔开话题,“二小姐今日是否吃坏了什么东西,我见你脸色似乎不太好。”

侯飞凰摇头,只当他是为了岔开话题所说的话,也并不往心里去,她在腰间摸索了一下,很快把救了他那日在他身上取下来的玉佩拿了出来。

“侯爷,其实你与赵将军遇刺杀当日,我在岸上捡到了一块玉佩,此前一直不知道是谁的便搁置在一边,昨日翻看之下发觉这玉佩上有东宫二字,猜想可能是侯爷的,所以拿来请侯爷确认一下。”她将玉佩递给东宫流云,他也很自然的接了过去。

本来是不想把这块玉佩还给他的,可东宫流云对她有种超乎寻常的好,怕耽误他的正事,她还是一早就在后院把玉佩挖了出来。

东宫流云接过那玉佩摩挲了一下,很快确定那是自己的,他轻笑,“的确是我的玉佩,这还是我出生当年,父皇请高人开过光,为保我一生安定特意打造的南阳玉呢。”

“那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了。”

“二小姐可是用什么东西打磨过?”东宫流云摩挲一番,便觉那块玉佩比起之前要圆润通透不少。

“未曾。”她拿来以后就一直埋在后院的土壤里,昨日才挖出来,哪有什么心思去打磨。

“那这玉似乎更适合二小姐,不必还了。”他反手将玉放在侯飞凰的手心,将她掌心收拢“此玉我们皇族兄弟各有一块,但唯有我这块被天师开过光,愿能保二小姐一生相安。”

他这番认真的说出这话,倒叫侯飞凰有些一头雾水,皇族兄弟各有一块,他却将自己的送给她,这是何意?

侯飞凰上一世跟宇文无忧在一起时,宇文无忧家中一贫如洗,别说积蓄,为进京赶考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更别说送什么礼物给她了,导致侯飞凰对此事还是有些懵懂。

东宫流云淡笑,看侯飞凰的眼神仍是一片柔情。

只觉这目前的情形似乎有些尴尬,侯飞凰笑了笑,“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侯爷了。”

“何事?”他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侯飞凰走,那芝兰玉树般的身影比她高上一个头直接挡在她的身前。

侯飞凰是打算去趟云倾山庄找秦央解释一番的,毕竟上一世侯青莲嫁给秦央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眼下秦央又与侯青莲通书信,她是万万不能再让这二人有机会在一起的。

“侯爷若有兴趣,不妨跟我一起来。”侯飞凰笑颜动人,只怕秦央不肯见她,若是东宫流云前去,至少也有一个见面的机会让她好解释。

东宫流云一听她相邀,脸色也好看了几分,“自然。”

于是这二人乘着王府的马车便前往云倾山庄,云倾山庄处于元京山郊,较为偏僻,这一路上也路过京城不少府邸,包括赵子麒的将军府。

热闹非凡的元京大街,马车缓缓驶在街头,这马车内的两人也都在悠闲的饮茶,可突然就一个急刹车将侯飞凰手里的杯子都撞飞了出去,眼见自己的头也要撞上前方的红木,东宫流云眼疾手快在前方拦腰截住了她,二人才缓缓平稳。

“怎么回事?”侯飞凰有些受惊,此刻东宫流云仍然拦腰抱着她。

子月清脆的声音缓缓从马车外传来,“小姐,好像是赵夫人。”

李氏?侯飞凰有些诧异,忙拨开东宫流云的手掀开马车的门帘往外看去,只见将军府外,两名侍卫一左一右的立在那里脸色十分不耐,而将军府门前,有一披头散发的红衣妇人此刻倒在马车前,她身形纤瘦,此刻蓬头垢面。

看不清她的脸,这马车的车夫却有些战战兢兢的看了过来,得到东宫流云无碍的声音后他才松了口气,不悦的看着地上那名女子,“这位姑娘,麻烦您下次突然冲出来的时候看路好吗?现在请你让让!”

车夫的语气十分不耐烦甚至有些恼怒,若是平时倒也罢了,可今日侯爷在车上,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如何担待的起。

那地上的女子这才缓缓抬头,侯飞凰看清她的脸也不由惊住,竟然真的是李氏!

她此刻模样狼狈至极,红衣破落,面目肮脏,身边丢着一个蓝色的包袱,装着她的衣物已经散了出来,但那平日里嚣张至极的眼神此刻仍旧是凶狠无比。

“你叫将军出来,我要见将军!”

她声音哀戚,但仍旧不管这车夫的驱赶,跪在前方的路上,也叫这马车无法行驶过去。

“将军会想见你吗?也不看看你如今什么样子!”那守门的两个侍卫也是极其势力,一看以往高高在上的夫人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个个不忘踩上一脚。

“你,你们!你们忘了我是谁吗!”李氏的声音有些声嘶力竭,虽然没有哭喊,但她此时狼狈的模样已经全然没有往日将军夫人的样子。

“你以为你还是将军夫人啊?”侍从的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将军的休书你没看见吗?且将军已经说了,今后不准你再踏入将军府一步!若你执意要进,也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李氏披头散发,那眉宇间尽是哀戚,侯飞凰远远便看到李氏脸上几道鲜红的掌印,额角还有鲜血的痕迹,那往日还算风情的脸上如今竟然变成这样,可转念一想,赵子麒也算是给她留情面了,为着自己的面子没有将她处死,只是找了个理由休了她将她赶出府。

这换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是对他自尊的侮辱,将她拖去浸猪笼杖毙也不为过。

“这位姑娘,麻烦你让让!”车夫不是好看闲事的人,只觉得这面前女子无赖又碍事,即使一脸的伤也叫他同情不起来。

李氏匍匐在地上,听到那侍从的话已经快发疯了,这会儿又叫这个车夫也来驱赶自己,登时哀戚的脸就溢上了一脸愤怒,她并不离开,仍旧趴在那里。

“劝你还是快走吧,将军已经说了,再也不想看到你,你就算在这里等到死,将军也不愿意看你一眼的!”侍从冷冷的话带着满满的蔑视,这个往日里的夫人,他丝毫不留情面。

李氏的脸色更难看,甚至如同快要发疯一般,“你说什么,老爷怎么会不想看见我,我是他最宠爱的夫人啊,我是将军夫人,我是将军夫人啊!”

这番响彻天的嚎叫成功的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注意,不少百姓指指点点的围了过来,看着这李氏的笑话。

马车开始被这人群围在了中间,本来还只是一个人,这会儿被人群围着连个人都挤不出去了,车夫有些无奈,“侯爷,这里人太多暂时走不了。”

东宫流云看侯飞凰一直挑起帘子在看,也不生气,“停会儿,待人群散了再走。”

“诶。”车夫点头,忙将马车在人群中掉了一个头,停在了墙边,既不挡住这些百姓的视线,又能叫里头的主子以绝好的视线看的见面前的闹剧。

“你还诚以为你还是将军夫人啊?将军昨天的休书已经说了你犯七出之条将你休了,你也别再为难我们兄弟了好么?”侍卫的声音仍旧是嘲讽无情。

李氏的脸色更是难看,就因为侯明溪订亲那夜,若不是她自己鬼迷心窍去找裘天佑合作,也不会作出那样的丑闻,她心里万般后悔,可赵子麒现在看也不愿看见她,她一个军营出生的军妓,走的时候就不风光,若然如今就这么回去岂不更要叫同村的妇人笑掉大牙。

她牙关紧咬,那白皙的面庞上虽然狼狈,眼神却仍是不服,“算我求求你们,念在我与老爷多年情分,也念在我往日待你们不薄,就让我见一见老爷吧。”

“待我们不薄?”那侍卫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脸上的嘲弄不减,“夫人你莫不是忘了上个月,就因我打碎了您的一只茶杯,就罚我在内院跪了一天一夜?若说这算您待我不薄的话,那倒的确是非常不薄呢。”

李氏的手指紧紧掐进掌心,直将掌心掐出了血肉,但跪在地上的身影却仍旧是死也不肯走,她颤巍巍的捡过一旁的包袱,掏了半天才从包袱里掏出了一锭银子,“算我求你,就让我见见将军,只要让我见将军一眼,我保证不会再来纠缠!”

她有些狼狈的爬起身,想将那锭银子递给那两名侍卫,可人还没有靠近,那侍卫一脚就踹在了她的肚子上,本就残破的的身躯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那银锭子也随着她的动作滚的老远。

她在地上受惊的连忙爬过去去找那锭银子,此刻的身影说不出的可怜,被赵子麒驱赶,那银子已经是将军府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她坐在地上,想起往日的种种,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围观的人群一直是持一种看热闹的态度,直到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听说这是将军府的夫人,犯了七出之条才被将军休妻!”

很快有人答话,“犯了哪条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瞧瞧她那个模样,若然是小错,也不会这么惨了。”

人群中的议论声四起,皆因方才那名男子的话将这李氏说出了无耻放荡之人,李氏则如同被雷击中一般,眼神定定的看着前方,手中抱着的包袱也散了下来。

“你说谁秽乱?”李氏的声音近似于嘶吼,直直的朝方才那说话的男子身边走去。

男子退后几步,却见她一直跟上来不禁也有些恼怒,“不然你倒是说说,为何将军会休了你啊!”

他毫不畏惧,这里的百姓也都跟着附和着。

李氏的脸色却越发难看,眼中徐徐落泪也没了感觉,“为何,为何,我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

“都是因为她!”她突然有些疯魔的拽住了那男子的衣领,整个人的表情近似癫狂,“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侯飞凰,都是因为那个贱人!”

侯飞凰在马车上的身影不觉一怔,李氏恨不恨她她倒无所谓,若不是她自己作死,她也不会这么快就被赵子麒发现勾结他人的事。

东宫流云的黑眸则若有意味的盯住了眼前人,“跟你有何关系?”

侯飞凰并不回答,仍旧盯紧了赵氏的方向。

“我不会放过,我绝不会放过她!”李氏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那被她揪住衣领的男子也有些觉得她是神经病,连忙喊着一旁的友人掰开她的手指。

李氏被狠狠的推倒在地,方才那名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衣领,仿佛沾到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骂了一句疯妇便匆匆离开了。

“你们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抓烂你们的脸!”李氏已经浑身是伤,却还是不忘叫嚣着,将这里看热闹的人赶得一个不剩,她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那往日秀丽的眸中再不复神采,却溢满了仇恨。

四散而开的百姓们仍旧对她指指点点,李氏也捡起地上的包袱,站在将军府外盯着看了一会儿将军府的牌匾,眼中含泪落寞的转身离开,道路空了出来,这里的车夫也连忙将马车掉头开始走回了官道。

侯飞凰放下车帘,便能看见马车后那一身衣服肮脏无比,一脸伤痕的李氏,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也算她咎由自取,只愿她日后不要再涉足侯府。

她重新坐回马车后座,靠着软垫阖上了眼睛,东宫流云也不多话,就这么与她一路无言。

到云倾山庄时已然是下午了,日头正烈,侯飞凰在小绿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马车停在云倾山庄门外,很快有小厮过来帮忙牵马,也有下人过来领着二人进院。

山庄内通往内院之地是一片宽广的大理石地,已有不少山庄内的人在这里对弈比武,她环视周围一边缓缓前行,但人还没能走进内院,就有一白白发老翁拦住了她。

“老爷爷可是有事?”侯飞凰缩了缩衣角,打量面前的老人,白发白眉白衣一身仙风道骨,看起来便不似常人。

老头看她一眼,脸色有些不好,“姑娘不觉得最口胃口大增么?”

侯飞凰点头,她这几日食量是大了很多,但也没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却是。”

老头侧身打量她全身摇了摇头,“无妨。”

说罢也不顾二人这奇怪的眼神,转身便走入了那群异士中,那领着二人的小厮连忙笑道,“这是慕容先生,侯姑娘莫往心里去,他就是这样怪里怪气的。”

“慕容先生?莫不是慕容神医?”东宫流云有些诧异,神医慕容绯,传言一年只出诊三次,经他之手的病人哪怕是已到鬼门关也能拉回来。

那小厮点点头,“正是,二位这边请。”

侯飞凰心中却泛着狐疑,若他真是慕容绯,难不成她如今身体真的有碍?

来不及细想,那慕容绯的身影已经没入了山庄内,这厢她也已经同东宫流云来到了前院,秦央一身蓝衣容貌出众,此刻正坐在前厅与几个异士说着什么,小厮连忙上前去禀告,那几个异士便齐齐离开了。

“侯爷与二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赐教?”他挑了挑眉眼,眉宇之间并没有不悦,反而尽是客套,与之前他找侯飞凰的神色不同。

东宫流云看向侯飞凰,“其实今日是二小姐找你,本侯不过是个随从。”

他这番含笑的话说的秦央声音也爽朗了几分,他抬眸看向侯飞凰,眼神带着看不透的深邃,“二小姐倒是有本事,连侯爷也甘做你的随从,也怨不得不近女色的王爷都想求娶了。”

“求娶?”东宫流云狐疑的扫他一眼,“何时的事?”

“侯爷你还不知道吗?就前几日,王爷派人抬了聘礼到侯府,还清了媒人去说亲呢,王爷当时还告诉我,不多日就迎二小姐就过门,我这厢还以为二小姐即将成为侯爷的嫂嫂,才陪二小姐前来呢。”他轻抿香茶,语气不乏嘲弄,就算他努力让自己平静几日,可心中仍旧无法原谅被侯飞凰与冥王一起下套之事,虽然皇帝并未加怪于他。

东宫流云脸色变了变,“前几日湘西一带发大水,本侯得皇兄指派,一直在与湖广总督商议对策,倒是错过了。”

他仍是有些不相信,一双灿若星辉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侯飞凰。

侯飞凰淡淡看着这两人都明显质问的眼神,开口解释,“我想秦公子是误会了,王爷确有到侯府提亲,但半路又折返了回去,这事问问王府乃至侯府的下人都应当清楚,至于王爷说过几日迎我过门,那更不可能了,不说我无意嫁入皇家,就算我愿意,王爷也绝不是我的意中人。”

她这番话说的及其坚定,叫东宫流云稍稍安心了一些,秦央却是冷冷扫她一眼,那语气仍然不悦,“说是这么说,可哪个女子能拒绝的了权倾朝野的冥王呢,倒是我原本还以为二小姐或是特殊之人。”

他这番话说的十分嘲弄,不止对侯飞凰,更有对他自己之前轻信侯飞凰而感到后悔无比。

“秦公子,我一直将你当朋友,从未有过害你的想法,王爷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么?他在侯府下聘,又告诉你会迎我过门,你难道不清楚他的目的吗?”侯飞凰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实在无法忍受秦央这样疏离自己,说出的话还这样伤人。

东宫流云是不清楚那贡品被劫事情始末的,于是这会儿不禁有些好奇二人究竟在说什么。

秦央却因她的话在心里努力的过了一遍筛,细细想着倒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冥王可以传出此言,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让人以为侯府已被他收入靡下?

他犹豫着,那脸色也相较之前好转了许多,“二小姐此前当真不知道?”

“我发誓。”侯飞凰亦十分认真的望着他,“我若已攀上冥王这颗大树,便也不会来找你,我心中将你当成朋友,才会在意你的想法前来找你解释。”

秦央薄唇轻抿,似在考量她话的可信度。

“本侯怎么不知道二小姐和秦公子何时感情这么好?”东宫流云的语气不乏醋意,虽然他看二人眼神知道没有爱意,可见侯飞凰对另一名男子说这样话,心里忍不住泛酸。

“若真误会二小姐,秦央今日便陪个不是。”一番思量之下,秦央还是决定不论真假,先当真话听,反正现时他和侯飞凰接近没有坏处。

侯飞凰知道他心中仍持怀疑态度,但也不再解释了,日后时间还长,他若有眼睛自会看的清楚。

“二小姐今日专程为此事前来?”他放下茶盏,脸色比起之前已经好了许多,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含笑看着她。

“并不如此,只是今早见大姐读你的信一副小女儿娇态,想来看看你是否有意做我未来的姐夫。”侯飞凰也当玩笑话说着,眼睛却一刻也不放过秦央的神情。

秦央先是一愣,继而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大姐?侯府的大小姐?”

侯飞凰点头,“大姐说与你通信已久,你这装的什么傻?”

秦央则完全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仿佛对侯青莲真的没有丝毫印象,只见他眉宇间的折痕也重了几分,好半天才一拍脑门,“是青莲小姐吗?”

“这不是记得很清楚吗?”侯飞凰笑道。

秦央的脸色却更莫名其妙,“若是青莲小姐,那是我前几日在醉仙居喝多了,凑巧遇见她送我回府,昨日才给她书信一封道谢而已,并没有它意啊。”

秦央并不像在撒谎,也叫侯飞凰觉得奇怪,侯青莲跟她说的那些话,并不像是编出来的。

“那你是不是醉酒跟我大姐说了什么,叫她误会了?”她仍试探的问道。

秦央的桃花眼微眯,略有几分尴尬,“记不得了。”

他本以为侯飞凰与冥王联合算计他,在父亲秦安伯那得了一顿骂晚上才出去借酒浇愁,也没想到会遇见侯府的大小姐,至于酒后所言,他脑子真的一片空白,但蓦地他神色又有些紧张,若说些旁的倒还罢了,若了多嘴透露了朝堂之事,他脸色渐渐有些难看。

“那便是我会错意了。”侯飞凰自然也将他神色的变化收入眼底,心里也明白侯青莲怕只是在夸张二人的关系,此时二人并没有什么发展。

突然觉得腹部传来一阵阵痛,叫她忍不住捂住了肚子,这动作很快落入东宫流云的眼中,忙关切的靠了过来。

“二小姐,你没事吧?”

侯飞凰摇摇头,想直起身却觉得腹中那股痛楚似乎更加强烈,似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她的内脏一般,叫她疼的站不起身,她突然想到方才在门外慕容绯问她最近胃口是否变好了的事。

“秦少爷,我身体有些不适,我方才见慕容神医再此,能否请他帮我看看?”侯飞凰说着这话,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秦央见她脸色如此难看,也忙叫着一旁的小厮去请。

东宫流云反手去搭她的脉象,可只觉得脉象一阵平稳,他看不出什么不妥。

但侯飞凰此时是一副疼痛不已的模样,腰也弯了下去,她趴在木椅的扶手上,手紧紧的捂着肚子,可那疼痛的感觉没有得到丝毫平复。

半刻中过后,才见慕容绯缓缓从门外走来,他进门一看侯飞凰的模样便叹了口气。

东宫流云的脸色拉了下来,“慕容先生,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慕容绯点点头,抚了抚胸前花白的胡子,他脊背挺直,走到侯飞凰面前,伸手在她腹部点了两下,便让侯飞凰觉得那股疼痛的感觉突然就被止住,她脸上已大汗淋漓,但心里也清楚,这肚子里怕是有什么东西了。

“慕容先生,可否替我看看?”

慕容绯打量她一眼,那明净的眸子似清水般,“不必看了,二小姐,你被人下蛊了。”

“下蛊?”这里的几个人皆是一惊,蛊术是苗疆乃至湘西一带人的看家本领,侯飞凰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侯府小姐,怎么会得罪了那样的人呢?

侯飞凰心头也是一百个问号,“慕容神医可有解?”

“你身上中的乃是苗*传女儿的子母蛊,你腹中那条是子蛊,下蛊之人手上应当还有一条母蛊,若要解此蛊,必须将那下蛊之人找出,以母蛊引诱,方可逼出你腹中子蛊,否则时日一旦长了,子蛊便会食你五脏心脉,不出一月,你会经脉俱断,暴毙身亡。”慕容绯神情淡淡,仿佛司空见惯一般,“你如今既会剧痛,这子蛊在你腹中应当已经超过七天了。”

七天,那她离一月不是最多只有二十几天?东宫流云神色有些难看,“慕容先生,没有别的办法吗?”

“我只是个大夫,若是内伤外伤我倒还可以帮忙,但蛊术不是我的专长。”慕容绯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我方才一见这姑娘便有些猜到,这几粒药丸你收下,若感觉腹痛无比,便吃一粒,我也只能帮你至此了。”

侯飞凰伸手接过,脸色此时却难看的吓人,若然她今日不来这云倾山庄,不遇见慕容绯,怕是一月之后,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眸色凝重,在脑中迅速搜索可能给自己下这蛊的人,可想出来的人都是侯府或是将军府的人,这些人怎么也不像是苗疆之人。

东宫流云亦是随她紧张,“慕容先生可认识元京是否有这养蛊之人?”

慕容绯抬眸淡淡扫过他,“侯爷应当比我更清楚吧。”

东宫流云了然,东临国开国以来这蛊术便被定性为巫术,在东临国养蛊之人都是不被承认的存在,尤其是先皇在世时,养蛊之人几乎是发现一个杀一个,且基本都是不得好死,到如今元京乃至东临国几乎都已经没有众所周知的养蛊之人,就算曾有想偷偷养的苗疆后裔,被邻里告到官府也是死路一条。

“二小姐可是得罪了什么人?”秦央眼神看向她,他虽然现时对侯飞凰不敢太信任,但经过她解释成见已经消散许多,还算比较关心她。

侯飞凰面如猪肝,想起祖母留下的信件叫她小心身边人,又结合她如今中的蛊毒,难不成这蛊也是身边人下的?怪不得祖母会在信中说她有灾祸。

小绿也是急的快哭了,在侯飞凰的身边转了许久,忽然开口道,“小姐,会不会是三少爷送来的那两个丫头?”

苗疆子母蛊传女不传男,一听两个丫头慕容绯也追问道,“哪里的丫头?”

“三少爷上个月送来的,说是新招进府的,也不清楚来历,回去我就去管家那瞧瞧。”小绿搀着侯飞凰的一只手臂,脸色比起她要难看的多,“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答应夫人要好好照顾你的。”

侯飞凰点头,将小绿的手握进掌心,她如今也是一手心的汗,她自认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里对不起侯文煜的地方,他应当不会这么对她才是,可若不是侯文煜这而今的局面就更乱了。

“这些日你多留意身边的人,不必太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东宫流云的声音带几分安慰,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见他如此,秦央的眼神不禁在二人身上打转,也忙附和道,“是啊二小姐,我也会帮你多留意,若有识蛊之人,定会替你寻来。”

“那便先谢过秦公子跟侯爷了。”侯飞凰语气很稳,可此刻她心中却已泛起惊涛骇浪,她步履有些不稳,甚至脸色都苍白的吓人,“今日我就先不打扰了。”

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继续留在这里,如今慕容绯都帮不了她,除了将这下蛊之人找出来,怕是没有谁能救的她了。

东宫流云看她那身形纤弱却强忍痛苦的模样,不由一阵心疼,云衫下的拳头紧了紧,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从云倾山庄回来,侯飞凰就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前世命陨她有幸重生,可不过半个月就得知她已经中了蛊毒超过七天,她实在有些承受不了,到底是什么人会如此狠毒,在她身上下这样的蛊,她始终想不透,这时小绿的身影匆匆从园外跑来。

子月连忙连忙退下给小绿倒了一杯茶,小绿气喘吁吁脸色有些涨红,“小姐,我方才去管家那打听了,文兰文菊都是乡下送来的丫头,身家清白,不可能是苗疆之后。”

如此便不关侯文煜的事了,侯飞凰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李嬷嬷也有些心疼。

“小姐,你可有什么怀疑的人?”

“没有。”侯飞凰脑子一片空白,李氏今日那下场以及那发狠的话,此事显然不是她所为,否则不会再说不放过自己这样的话。

赵氏是将门之后应当不可能会认识养蛊之人,她的两个女儿,侯明溪肤浅轻鄙更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思,侯青莲虽然心机稍胜,但平日里比她出门还要少,也基本不可能有机会认识这样的人,而今又排除了侯文煜与柳氏,这侯府中,恐怕也没有符合这下蛊之人的所选了。

她心绪很乱,重生一世后从来没有这么乱过,那清澈的双眸此刻也变得有些浑浊,李嬷嬷看的心疼不已,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小姐,会不会是叶姨娘?”

叶氏?侯飞凰在脑中迅速过滤这些年来对叶氏的印象,不管是上一世和这一世,都只记得叶氏一向性子冷淡,从不与姨娘争宠,也不让自己的女儿出头,可以说是较没有存在感的一人。

“叶姨娘的母家是中州知府叶大人吧?”

李嬷嬷点点头,“听说这个月连升两级,如今已是江南巡抚,而且,似乎是受耶律将军的提点。”

侯飞凰有些讶异,但若说叶氏下蛊她仍旧是有些不敢相信,叶氏那样性子温和的人,这些日子别谈害她,帮她倒是比较多。

侯飞凰摆摆手,“叶姨娘性子淡,不大可能,乳娘不必放在心上,我会找出那下蛊之人。”

李嬷嬷颔首,面上仍旧是一片忧色。

一夜无眠,清晨太阳缓缓照进屋内,侯飞凰躺在床上假寐,突然就听到房间外传来一阵吵闹。

“怎么了这是?”不悦的坐起身,她脸色已经很难看,门外的子月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进来。

“小姐,是莲园传来的动静,好像是哪个丫头出事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侯青莲?侯飞凰只愣了一下便迅速起身,“替我梳妆,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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