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惊怒道:“你……你和他的这些是非……岂不就是你杀他的动机?”
裘千夜好笑地看着她:“你糊涂了吧?如今是他作恶之事罪行昭昭,我有实证可以证明,不怕你查。但是他死之事,你不能无故赖到我头上。事发之时,我正带着濯心从吉庆宫回飞鸾宫,一路有太监宫女相陪,人人都看得见我在哪里,做什么。难道我能分身去杀他?我离开飞雁多年,手中从无兵甲之人,从金碧回来之后,那点护卫也被太子分送到他处,不在我手中管辖,我有何等通天彻地之能,能杀他堂堂太子?要怪,只能怪他平日作恶太多,不知结下多少梁子。听说他在临死之前,还冤杀了宫里一个老太监,甚至几乎要崇明殿的所有太监宫女在殿中待死,弄得人心惶惶。崇明殿啊,那可是父皇的寝宫,他都可以做出无视君父,滥杀无辜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招来杀身之祸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言之凿凿,巧舌如簧,一番长篇大论让太子妃气得俊脸扭曲却无还口之力,裘千夜更是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语不发的莫岫媛,“嫂子不信我,总要信岫媛的吧?你可以问她,在被绑架的那几日,都听到些什么?寒月殿的宫女太监你也可以叫来质问,他们都为什么人送过饭菜?若我哪句有假……”他看到墙上挂着的一柄长剑,抽出来剑身,倒过剑柄那头递到太子妃手边,幽幽道:“嫂子尽可以手刃我这个信口雌黄的小人,为皇兄报仇。”
莫岫媛和莫纪连都是一声惊呼,眼见太子妃一把夺过那剑柄,急怒攻心之下便要前刺,莫岫媛扑倒在太子妃脚下,连声说道:“殿下不可!”
莫纪连也大声说道:“殿下,太子虽已不幸仙逝,但……莫氏家族还有千百人的性命在您手中啊!”
这一声急呼恍若半空炸雷,又似醍醐灌顶,让本欲一剑刺穿裘千夜胸膛的太子妃不由得浑身巨颤,握着剑柄的手抖个不停,剑尖在裘千夜胸前上下抖动,却刺不出去。
莫岫媛眼明手快将剑夺下,太子妃怔怔地侧目看着她,问道:“岫媛,你和我说实话,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莫岫媛张大眼睛,嘴唇翕张,承认不能,否认不能,只是两行清泪簌簌而落,远远丢开那剑,握住太子妃的手凄然劝道:“殿下……人总要为以后活着……殿下若走错这一步,定然后悔终生啊……”
她虽躲过那个问题,却已等于默认。
太子妃颓然跌坐,双手掩面,欲泣未泣,肩膀抖动不停,终于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鸣哥……你怎么这样狠心?”
裘千夜见莫岫媛抱着她哭,便看了莫纪连一眼,说道:“宫内刺客频出,莫大人,如今我的性命也是交到你手里了。以后我是生是死,要看你的本事了。”
莫纪连惶恐地跪下说道:“殿下之托重如千钧,微臣岂敢懈怠?只是此托之重,恐不能胜任,这尚书之职恳请殿下另择贤臣。”
裘千夜叹口气,扶他起来,说道:“此时不说辞官之事,白天我怎么和大人说的?飞雁的江山还要靠您扛鼎相助,难道一天过去,我心未变,大人的心倒变了吗?”
莫纪连连声表态,又是一番指天誓日。裘千夜瞥了一眼还在哭个不停的太子妃,说道:“天色不早,明天还有不少事要忙活,莫大人,我也还有不少事情要和您商量,只是今天大家都疲惫不堪,就留待明天百官到来时再说吧。”他转身出去,没有和太子妃告辞,莫纪连不好再留在这里,连忙追了出去,对裘千夜说道:“殿下,太子妃刚才……只是一时昏了头,说的胡话,微臣家族入朝几代,从来忠心耿耿,绝无异心,还望殿下……”
裘千夜笑了:“你以为我会和个疯婆子计较什么?大人才是飞雁的中流砥柱。只要大人一心向我,我就放心了……而且大人家中有岫媛这样深明大义的好姑娘,足见大人为人清白,家风严谨。对了,我还忘了恭喜大人。”
“恭喜微臣什么?”莫纪连今天一天脑子都是混沌的。完全分不清裘千夜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裘千夜冲他眨眼道:“那位褚雁翎褚殿下,今天已经婉转和我表示有意求亲岫媛,只是碍于岫媛的身份,可能回国之后难以和他父皇母妃交代。我已许诺日后认岫媛为义妹,封她个公主千岁的名号,这样嫁到鸿蒙之后,做了王妃,鸿蒙人也不敢小觑她啊。”
莫纪连听了这番话不知道是苦楚还是惊喜,一时五味杂陈,也不知道今天是第几度又对裘千夜叩首谢恩了。
他一边跪下去,一边又觉得浑身发冷。心中想着:太子是真的没有看错,却又看低了裘千夜这个对手。他的心机之深,言辞之利,待人接物之手段高明,是朝中哪个皇子可以比拟得了的?
为何当日皇帝选他去做质子?如今反过来思量,更觉此事背后需要重新深思之处实在是幽晦诡谲,让人惊得冷汗涔涔,如悬刀尖之下,错之一步,便是生死殊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