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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一会儿收拾了给我送去,我白天浣洗完了,晚上便可回家看一看了。”如喜对露香道。

露香听了便点了点头。

那如喜便笑着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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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夜里,回了家的如喜便被原达的贴身奴婢找了去,将她带去了明苑。

明苑内,原达的卧房,她正在将自己的十指浸泡在飘着菊花的蜂蜜水中,她的十指修长白皙,十分美丽,便也越发精心保养。

如喜进了卧房,原达并未抬眼看她,将自己的玉手从木盆中拿了出来,婢女忙递上汗巾,原达一边懒懒擦着手,一般缓缓开口,“说说吧,郡王府那边都有些什么新鲜事。”

如喜忙陪着笑道:“是,夫人,如喜这就给您慢慢说来,郡王府里有家丁,护院,浣衣房,膳房……”

“这些还用你说。”原达这才抬眼看了看如喜,厉声道。她在郡王府待了三年,难道还不知道这些?

“是。”如喜吓了一跳,忙低下了头,“再就是郡王与王妃恩爱异常,见天的缠绵,连王妃沐浴也不得个安宁,郡王又霸道,王妃只得迁就他,今儿早上,我去凌霄阁里,王妃的婢女又在门外,那郡王与王妃又在……”

原达再也按捺不住,将手边装着水果的瓷碟啪地扔在如喜身上,“闭嘴,没用的东西,让你去打听那贱人的身世,竟说这些没用的。”

如喜更慌了,低着头喃喃道:“府里只有露香是跟着王妃来的,但露香也不知王妃身世,奴婢无用,实在不知该如何打听,但前些日子,凌霄阁似乎来过一个陌生的男子,奴婢未曾亲眼见,也不知那男子的样貌……”

如喜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住了嘴,局促地用手扯着自己的衣襟。

原达狠狠地挖了她一眼,将装着赏银的小荷包扔在如喜脚下,“拿着滚,看到你就烦心。”

如喜拾了地上的荷包,胆怯地道了声谢,便转身急急出了门。

“都是一群不中用的东西。”原达看着如喜的背影,又恨恨说了句,她听到如喜说的完颜赫与夏展颜的如胶似漆,真是恨不能立刻飞到郡王府里把夏展颜给撕碎了,这个贱人,不但得了郡王的心,还在宫宴上大出风头,听闻最近京都的戏楼与女妓们都争相学弹《渭城曲》。

原达的阴沉着脸不语,一旁的侍婢柳绿轻声道:“夫人,要打探出郡王妃的身份也不难,从来江湖人士消息最为灵通,我们京都消息最灵通的便是晓通先生陈名天,只是这人脾气古怪,也不知能不能求得动他。”

“哼,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怕一个什么狗屁先生?你找人联系他,只说要多少银两随便他。”原达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道。

“是。”柳绿弯身应了,片刻又道:“今晚那男宠……”

“罢了罢了,”原达不耐地挥挥手,却稍顿一会儿又道:“还是让他进来吧。”

漫漫长夜,她心里空落,若独自孤枕,只觉得自己太过凄凉,倒不如身边有个人温存着,虽然她不爱他们,但他们却带给她慰藉,令她的夜晚不那么悲凉。

柳绿应了,弯身去了。

不大一会儿,披着斗篷的男宠便进了卧房,进了卧房才好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精心修饰过的俊美的脸,对着原达一笑,“夫人可让我好等啊。”

原达懒懒轻笑,将自己的手儿伸出去,那男宠忙上前捧住,放在嘴边轻吻着,一夜的荒唐床事便就此拉开帷幕。

*****

翌日,赫郡王府。

一大早,完颜赫还在后花园里练功,管家赵绪便急三火四地跑了过来。

“郡王,圣旨到。”赵绪弯身道。

圣旨?完颜赫有些惊讶,但还是收起手中长剑,往前院去了。

“郡王,郡王,这圣旨是给郡王妃的。”赵绪见完颜赫要去接旨,忙又补充道。

完颜赫的眉头立刻拧了拧,却也未多言语,转而回到凌霄阁。

凌霄阁内,颜儿已经起了,梳洗完毕,只待完颜赫练功之后,二人一道用早膳。一扭头,见完颜赫回来,颜儿便对着他甜甜一笑。

完颜赫也便温柔一笑,上前执住颜儿的手,轻声道:“宫里有圣旨来,我陪你一道去接旨。”

“圣旨是给我的?”颜儿吃了一惊,“会是何事?”

“一会儿听了便知。”完颜赫沉声道。他也想知道是何事,但他又深知皇兄的脾性,此番又不知是何花样。

夏展颜便也再未言,随着完颜赫一道儿往前院去了。

前院,竟是摆满了盛放的各色菊花,与那日在御花园内见到的丝毫不差。从宫中来的宫人正手持圣旨等待,远远见了完颜赫,忙一脸堆笑施了一礼,“奴才给赫郡王请安。”

“平身。”完颜赫开口道:“有劳公公宣读圣旨罢。”

“是。”那宫人笑着应了,便将手中圣旨展开,“郡王妃夏展颜听旨。”

夏展颜只得跪了下去。

而后,那宫人便宣读了圣旨。皇上慈心,见中元节那日郡王妃颇爱菊花,今日便赏了菊花,又见夏展颜书法颇有造诣,特请夏展颜每三日去皇宫教授皇子书法。

“公公,这圣旨夏展颜不能接,皇上赐花之情心领了,至于教授皇子书法,自认才疏学浅,恐误了皇子前程。”夏展颜起身,对那宫人淡淡道。

宫人听了,吃了一惊,他还从未遇到过不接圣旨的情况,便面色为难地看向一旁的完颜赫,“赫郡王,这……”

完颜赫也未料到颜儿会如此坦率地抗了旨,心中甚乐,面上却波澜不惊。

“公公不必为难,便将话传与皇上便可,皇上圣明,定不会责怪公公的。”颜儿见那宫人欲将难题抛给完颜赫,忙又道。

完颜赫也便未言语。

宫人见了,只得叹了口气,“也罢,奴才这就回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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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离去,夏展颜看着前院一地的菊花,黄紫红白绿,煞是缤纷,倒也悦目,但心里总觉不妥,回头对完颜赫道:“大金皇帝热衷送人礼物?”

完颜赫看了颜儿一眼,未回应,转身对赵绪道:“将这些花搬进花房,好生照看着。”

赵绪应了,忙遣了家丁来。完颜赫便与颜儿往凌霄阁回了。

“我这样拒绝了皇帝的要求,他会不会迁怒于你?”一边走着,颜儿不放心地问道。作为郑国人,她并不在乎什么大金皇帝,但是她在乎完颜赫,她怕自己刚刚草率的拒绝会连累了完颜赫被皇帝不喜。

“无妨,你刚刚,”完颜赫说着,低头看了颜儿一眼,目光里都是赞许,“做的很好。”

拒绝的话若是从完颜赫口中说出来,倒真的令皇上不悦了,但是颜儿说了,皇上便是不悦也不好如何。

但眼下,抗旨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皇上竟真的对颜儿存了心思,拒绝一次,只怕还会有第二次。

完颜赫牵住颜儿的手,心里却不得不做起了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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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皇上下了朝,第一件事便是在御书房宣了去郡王府传旨的宫人来。

那宫人诚惶诚恐地跪下,将圣旨举到头顶,语气哀哀道:“回皇上,郡王妃说她自认自己才疏学浅,不敢误了皇子前程,故而……”那宫人的头更低了低,声音也小了下去,“郡王妃并未接旨。”

皇上听了,愣怔了一下,竟仰头笑了,笑过之后又问:“那花可收下了?”

“回皇上,收下了。”宫人忙道。

“嗯,下去罢,朕知道了。”皇上挥了挥手,而后便站在殿内沉思起来,他登基七载,竟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抗旨,教授皇子,在别人那里是多么大的荣耀,她却不屑,这女子不但才高貌美,竟连这傲慢的性子都合他心意了。

殿内的墙上,夏展颜中元节宫宴上书写的字已被装裱好,挂在上面,皇上常在这幅字前站着,睹物思人,夏展颜在宫宴上挥毫书写的画面便一遍遍在皇上的脑海里出现。

“姜福。”良久,皇上对身边的宫人喊道。

贴身宫人姜福忙弯腰过来,“皇上,您吩咐。”

“宫中乐师可练好那首渭城曲>了?”

“回皇上,乐师日夜苦练,如今已可稍稍入耳。”姜福忙道。

“命她前来为朕弹奏一曲。”

“奴才遵旨。”姜福应了,忙下去吩咐了。

皇上仍旧站在那幅字前,“花好月圆”,若能得与那夏展颜花好月圆,定是人间极美之事,思及此,皇上不禁嘴角微微浮现笑意。

不消一会儿,乐师苏尔便抱着瑶琴到了御书房,刚要叩拜,皇上见了,挥挥手免了她的礼,示意她开始弹奏。

却是一曲未了便被喝令停止,“得其调而不得其韵,简直粗糙无法入耳,姜福……”

苏尔心内一惊,起身便叩地,“请皇上恕罪。”

姜福也忙到皇上身边,“皇上……”

“带上这乐师再去郡王府传旨,命郡王妃将渭城曲>之精髓传与这乐师,若不成,乐师斩。”皇上冷声道。

苏尔听闻此言,只觉浑身一冷,忙谢恩与姜福一道去了。